燕長青先請王大江喝了一頓酒。
他最近應該感悟挺多的，自己可以充當一次聽衆，聽一聽那過去的故事。
既然要做就要認真去做，不然技能怎麽提升。
想塑造一個人物，至少要了解一些事情。
王大江沒幾杯就開始懷念起來。
江本布衣，躬耕于王家屯，空想聞達于諸侯，有女不以其窮鄙，委身下嫁，以其嫁妝資助，使其發于市井之間……
這是個很老套的故事。
在王大江的講述中，這個女人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獨立承擔家庭重任，直到他生意越來越大，卻因積勞成疾過早去世。
燕長青看照片，一個很普通的家庭婦女，但是在王大江的心中，她賢淑善良溫柔美麗勤儉持家……
總之能想到的關于女性的溢美之詞，用在她身上都不過分。
王大江講述的時候，隻恨當年讀書少，想不到更多的詞來懷念誇贊亡妻。
燕長青大緻明白了，王大江的妻子就是他的奮鬥動力，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的賢内助，是他的指路明燈……
……
等到王大江喝醉了說累了，扯着領帶擦着鼻涕眼淚趴着睡着，燕長青找了張床把他扔上去，而後去河裏泡了一會兒。
釀酒的也煩喝醉酒的人身上的味道，何況他還是個五感異于常人的人。
不過他已經對怎麽做雕刻有了思路，回頭琢磨兩天，大概就可以動手了。
王大江醒過來後滿臉慚愧，連客套話都沒說幾句，扯了個生意忙的理由，匆匆就走了。
燕長青讓人送他機場後，自己也到了鎮上看了看。
一是去看看姑姑和小老表，市場人太多，現在母子倆是在家裏休養的，連滿月酒也都沒辦，隻是一家人慶祝了一下——陳總覺得要低調點，反正孩子都有了，辦不辦的，都不耽誤自己多了個寶貝兒子。
二是去學校溜達一圈，這個不用說，雖說能自學，可也要關注一下學校的進度。
三是去老表李全朗的飯店看了看。
……
全朗快餐做的還是挺紅火的，反正剛開始，賺錢還在其次，重要的是打響名氣。
燕長青隻到廚房看了一看，就放下心來——李全朗做的挺用心，廚房的衛生搞的非常好，算是個開放式的廚房，誰來都可以進來看，真正的做到了公開透明。
能做到這樣，生意就差不了。
現在也沒多少人注意這個，很多小飯館裏在天氣熱的時候，蒼蠅亂飛都正常。
有的飯店裏用了多年的鍋竈，厚厚的油膩污垢，看起來……也就現在的人們能接受吧！
李全朗宣傳的是幹淨衛生分量足，這兩點他是做到了的。
他這裏做出來的也算是大鍋飯，味道很一般，但是東西都不是差的，不論是青菜豆腐，還是各種肉類，都保證是新鮮的東西，來源清楚，可以讓人看着做出來的那種。
說起來挺簡單的是吧？
實際上能做到的有幾個？
就算是未來那些名店裏面，也很少有可以讓人随便參觀廚房檢查食材的。
更不用說将來的外賣了，鬼知道那玩意兒是怎麽做出來的。
……
燕長青很支持老表，還留下吃了一頓飯，順道誇獎了一番店裏的廚師幫工們，讓他們好好幹。
李全朗現在很有感觸：“老表，我真累啊！太特麽累了，累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早上四五點我就得起床帶着人去菜市場選菜，晚上收完東西回來洗刷幹淨十一二來點了，感覺躺床上就睡着，還沒睡又得起來……”
燕長青建議：“你可以考慮找個菜販合作，讓他負責把你每天需要的菜送過來。錢是賺不完的，你不可能一個人把錢賺完對不對？”
“我不放心！”李全朗憂心忡忡。“現在有些人給菜上打藥，看着沒蟲了是挺好，可萬一剛他打完藥就來賣呢？”
“所以你找信得過的人。隻要你錢給到位，肯定有人能保證給你送來保質保量的貨，就看你怎麽做了！”
“那我再想想，交給别人，萬一他坑我錢呢？”
“你仔細想吧！”燕長青隻提建議，等他累的實在爬不起床的時候，自然就會做出選擇來。
李全朗在飯店裏精氣神十足，到老表這裏就不支棱着了，雙眼無光：“你說你也是老闆，那麽大廠，你咋就能天天到處轉呢？我還想着掙了錢回去說說，結果根本沒時間回去了……”
燕長青都被逗笑了，這是賺了點錢，急着回去顯擺吧？
可惜了，如果這小子堅持什麽都自己幹，他永遠就别指望回去，飯店又不分時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人吃飯。
不過想到他是剛開始，燕長青還是要鼓勵的：“我剛開始辦酒廠的時候你在上學，根本不知道我們多辛苦。現在你爸們住的房子，都是當初我們一點點蓋起來的。”
一點點看着别人蓋起來的，開酒廠那會兒已經有點小錢了，不至于那麽慘。
當然說慘了點也是爲了安慰人嘛！
反正李全朗信了：“也是，萬事開頭難，我得繼續努力，等飯店做大，我也雇個飯店經理來給我幹，我自己想幹啥就幹啥去……”
有信心是好事兒，燕長青笑眯眯地又給他出了個主意：“你爲啥不下午去買第二天的菜？隔一天也不算不新鮮的吧？”
“我這不是想要最新鮮的嗎？”李全朗嘀咕了一句。
燕長青呵呵：“早上有很多小攤位，能買到便宜的吧？”
李老闆現在每天都累的很，沒心情和老表擡杠。
沉默了一會兒，眼睛一亮：“也是，早上真的太痛苦了，那點便宜真不如我多睡會兒，不然我就該幹不下去了！”
……
然後倆人就去逛菜市場了。
燕長青覺得自己不能脫離群衆，得經常觀察一下周邊的變化。
李老闆考慮先趁這會兒沒忙起來，先看看情況。
桃樹鄉的菜市場也是楊鄉長的舉措之一，這東西不費事，劃一片空地搭個棚子，磚塊水泥壘個台子，就是個菜市場。
也不用多宣傳，他隻是宣布，在這裏賣菜不收費——别忘了燕長青當年帶人做生意時，那會兒擺攤收的各種費用，可不隻是個攤位費的。
瞬間市場上的攤位就不夠用了！
接着是管理人員規定，不許在台子上放個東西就長期霸占攤位，每天晚上市場打掃，第二天來了再占位。
這是很值得挨罵的措施，也不知道出這個主意的人，那些天會不會淩晨驚醒。
反正沒多久，就有菜販主動要求，我出點攤位費，讓我占個長期的吧！
那沒問題，接着就順理成章在市場裏面收費了。
其實收費也不貴，楊鄉長不靠這點錢養市場，更沒打算靠這個盈利，主要是交錢的肯定都要登記，便于管理。
這是一件大好事，很多村裏的老頭老太們都學會挎着籃子來賣菜了，反正在市場門外不收費。
對于鎮上的人來說也高興，一大早過來，都是最新鮮的剛從地裏摘出來的——菜葉上帶的水也是真的露水，不是灑的水。
關鍵市場裏的菜品明顯變多了，南的北的蔬菜蔬菜都開始在菜市場出現，除了菜的種類還不如未來的大型菜市場，其他方面已經都不差。
雞鴨魚肉各種蔬菜，每天都有人在賣。
再不用像以前，平時分個‘逢集’‘背集’，不到‘逢集’的時候，街面上空蕩蕩的，買個菜都難爲人。
……
燕長青看了一圈，買了點新鮮水果回去。
别的實在不知道買啥，家裏啥都不缺，天天都有人送。
水果其實也不缺，不過運氣不好，他被人認出來了，非要塞給他，隻能給人扔下錢意思意思。
李全朗酸得很：“我也天天來，都沒人送我點啥……”
燕長青感慨：“這大概是名人的煩惱吧！沒辦法……”
李全朗終于忍不住了，哪怕隻剩累死前最後一口氣，也要反問他一句：“都是老表，在我這裝比，有意思嗎？”
“有啊！”燕長青心情不錯。“看你羨慕的眼神，這不挺有意思嗎？”
淦！
……
李全朗看着燕長青拎着水果，啃着菜市場門口小攤位上買的‘牛舌頭’餅上車走人，滿眼都是羨慕。
他也想學人家這潇灑勁兒，可惜學不來，剛開的飯店，不時要遇到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兒，根本走不掉。
燕長青不管他的糾結，路過爺奶家把水果放下，到了酒廠停好車，開始幹工作前還去河裏沖了會兒。
大家見怪不怪，燕老闆喜歡玩水是衆所周知的事兒，天隻要不是特别冷就喜歡下河玩——特别冷的時候沒讓人知道。
他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制作酒曲，以及指點一下工人們出酒的問題。
然後是處理公務。
以前是處理辦公桌上給放的各種文件等，現在他懶得天天看，扔那裏想起來看一下就行，有特殊的需要緊急處理的，老萬就會直接找他的。
所以工作就是騎着駱駝，到新酒廠工地溜達一圈。
白駱駝是他的标志性騎寵，關鍵這個夠高，坐上面看的遠。
老萬習慣性的過來，開始介紹工程進度，燕總負責不斷點頭，說幾句不錯，好，挺快的，你也辛苦了……
就這麽幾句話，讓老萬更加幹勁兒十足，更加努力的給他掙錢！
要不說當老闆好呢！
而且這種工作不是經常的，天天打雞血也不行，要隔幾天來一次就行。
……
還要去酒庫溜達一圈，聞一聞，貼上幾個标簽。
現在不用讓工人直接幹了，直接貼上簽，讓工人們來的時候，按照标簽調配就可以，保證味道還是以前的。
然後回到桐樹林，開始研究自己的技能。
他一直研究的控水太超前，目前沒啥進度，不過他仍然在堅持。
老黃辦了一件他特别滿意的事兒，給這裏通水了。
自來水。
要搞種植不能缺水，老黃就在崗上最高的地方，建了幾個水塔。
現在燕長青在桐樹林也可以用上自來水了，還别說，方便了許多。
以前他隻是想，自己懶得折騰，現在手下有人就是好。
玩着水還琢磨着音樂雕刻醫術等，想了半天，開始研究起呼吸技能來……
基本上這一天就過去了。
目前他還是挺滿意的，有工作，但是又不忙，還不累。
接下來天更晚點，就是自我放飛時間，研究武術音樂啥的，畢竟不論是高來高去的功夫，還是能殺老鼠的音樂，都是不适合讓人聽或者看的。
……
第二天叮叮當當的聲音又響起來，燕長青開始雕刻王大江想要的雕像了。
昨天去菜市場也不是白去的，多觀察一些人，有助于更好的完善一個人的形象。
依然是先完成身體部分，衣服姿勢等，臉要放到最後，畢竟表情最重要，要慢慢琢磨。
王大江印象裏最深刻的，就是他求婚的那時候。
他老婆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确良襯衫，一條軍綠褲子——當年這個挺流行的。
最重要是有兩個大辮子。
據說那天是黃昏，晚霞很美，給姑娘的身上也染上了一層紅霞。
大概已經知道了他的目的，姑娘有點羞澀，手裏捏着辮子的發梢，似笑非笑，還有些嗔怪——據說倆人已經談很久了，他一直因爲窮不敢說結婚，姑娘心裏是有點小責怪的。
其實燕長青是有點羨慕的。
他沒遇到過這樣的愛情。
……
往事不堪回首，燕長青專心雕刻，不再多想。
反正這輩子也不打算再談什麽愛情了，回頭就找十個八個老婆，生他一大堆孩子……
想到孩子，他覺得應該給雕像再來點母性光輝。
王大江有兩個兒子，他老婆管大的老大是個大學生，分配到單位上班了。
小的這個因爲後來是他帶的，隻考了個破技校，現在替他管了一些生意。
隻看照片，他老婆也就是農村裏很常見的一個女孩兒。
不過當她成爲了某個人人生中最重要組成部分的時候，自然就變得不同了。
燕長青想要做到盡量還原的情況下，還讓王大江感覺這就是他心中的那個老婆——人走之後，王大江懷念之中，不停的想她的好，自然想象中就越來越好，比完美更完美了。
……
轉眼幾天過去，雕像還沒完工，燕長青又被事情打擾了。
楊鄉長過來請教：“外地來的民俗節目要不要？”
“我不說過都可以嗎？”燕長青問道。
“你說了，你當時說的是，附近想來的都可以，太遠了也麻煩就算了。”楊鄉長對他說的話記得很清楚。“這個有點遠，是一個新省的文工團，說想來表演民族舞。”
“有啥目的的吧？”燕長青問道。
“一是宣傳特産，二是想來和市場聯系一下。”楊鄉長說道。“咱們這不是青省都有分市場嘛，他們想運東西，那邊說不劃算，聽說咱們這有飛機，想來試一下。”
燕長青明白了，心裏大緻一算：“想運水果過來？感覺不是很劃算，咱們這是大飛機，而且發動機還比較……可以吧！依舊耗油量驚人，運輸點水果啥的，再考慮到飛機維護費用，沒啥利潤了。”
他想說發動機比較落後來着，但是這年頭已經是比較先進的了，可油耗依舊驚人。
楊鄉長點點頭：“陳總也這麽說的，不過具體還得看你，你懂飛機，你覺得合适就見一見人，不合适就算了。”
“人都來了？”
“嗯！”楊鄉長點點頭。“電話裏我都拒絕了，不過人還是跑來了，飛機的誘惑太大了吧！”
這倒是真的，新省那邊運輸一直是個大問題，别看也修了鐵路，可那點火車班次，根本不夠。
反正這年頭在大多數城市的市場裏，見的最多的新省特産也就是葡萄幹，新鮮水果很難運過來，有些說是新省水果的，多半也是冒充的。
燕長青覺得運到發達城市還行，運到本地不太行，那個運費加上去，價格太高了。
他想了想：“那我回頭見一見，問問具體情況吧！等明天吧，我現在手頭有點活兒。”
楊鄉長點點頭：“沒事沒事，他們也不急，你的事兒重要。不過還有個事兒，鄉裏現在出現不少飯店搞起那個服務行業……算了，這個和你說也不合适，回頭我們自己商量吧！”
燕長青笑了笑，目送他離開。
特殊服務行業嘛，這個楊盛世會頭疼也很正常。
現階段出來的，家裏過不下去的占多數，抓了人就哭慘，家裏老人孩子病号啥的一大群等着吃飯呢！
遇到編造的自然不必說，遇到真的特别慘的，怎麽辦？
理論上都應該是該怎麽就怎麽，但是老楊現在成了一心爲那啥的好鄉長，所以才糾結的吧？
要不好人難做呢！
還好這些自己不用管。
……
燕長青開始進行雕刻的最後一部分了。
就按照王大江想的那樣，有點羞澀，表情似笑非笑，有些嗔怪。
不過他發揮了一下，表情有點像是看戀人，也有點像看孩子。
畫像他是花了小半天功夫才畫出來的——照片不行，不夠立體，他現在畫出來的，比拍照的内容更豐富，看起來更立體。
之前考慮花了點時間，但是做起來就容易的很。
做成之後自我感覺良好，而且很自信，這不是錯覺。
通常人們都會有這樣的錯覺，自己幹了某一件事，做出了某一樣作品，當時看的時候，覺得可真棒，我真是天才……
但是過一段時間再看，能仍然覺得滿意的并不多，大多數時候會有一種羞恥感——當年我就弄了這麽個玩意兒出來？
不過燕長青很确定，就算多年後，自己再看，也會覺得不錯，畢竟現在雕刻技能才剛升級。
再說了，和未來的自己比肯定不行，可以拿出去和别人的比啊！
……
把雕像放好，随即給王大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馬上可以讓人送過去了。
結果那邊王大江比較急，當場表示，自己可以自己運輸，他想先來看看，馬上坐飛機到。
燕長青也理解他的心情，點頭答應。
随後看時間還早，給楊鄉長打了個電話，問他下午那些人能不能過來。
有事兒早決定，免得放着麻煩。
感謝書友“琦連若蝶”的打賞，萬分感謝。
寫搞運輸是爲了引出後邊的事兒，并非是無的放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