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燕長青去了自己的六間門面房,也就是在亞運村那邊的銷售點看了看。
這裏負責的經理也是桃樹鄉來的,還是個女人,叫楊玉荷。
她是以前在村裏當過幾天會計的,算是少有的文化人,不過她男人是病秧子,孩子又在上學,沒人幫襯,生意是做不成的,隻能打工。
這年頭農村的情況大多如此,隻要男人能養家糊口的,一般女人都不出門打工,要過幾年才好點。
就像大燕莊村裏的八卦隊們,其實她們什麽都能幹。但是男人出去了,她們就在家裏待着,有孩子有老人的還算有點事兒,那些孩子大了出去上學的,每天除了白天八卦晚上跳‘打麥場舞’,也沒别的事兒。
……
見到老闆來,楊玉荷把幾本賬本都拿了出來,燕長青随手翻了一下,看看沒什麽問題,就開始打量店面:“你這裏的樣品,現在太少了點吧?”
六間房呢,這麽大的店面,櫃台裏面空蕩蕩就幾個盒子,後邊的貨架上更是稀稀疏疏的,乍一看像是店面倒閉了似的。
“都是有些有關系的人來一定要買的,我想着不能和他們關系搞的太僵了。”楊玉荷解釋道。“現在不止是有人托關系來買,還有一些人一直在咱們店附近,等到有貨進來,就進行搶購。”
“按人頭限量銷售不行嗎?”燕長青問道。
“不行,他們會找别人來。”楊玉荷說道。
銷售點基本都是這個情況,好日子系列的酒情況還算好,雖說比市場上大部分酒都好,但是因爲本身價格便宜,雖然搶購,但是不至于有‘黃牛’。
像是步步高和步步高升系列,現在已經有黃牛了,專門等着銷售點的貨到。
一開始他們是直接全部買,在楊玉荷打電話回去之後,燕長青給她的主意是限購,主打一個饑餓營銷。
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不行,是限制人少買點,但是人家可以組織多些人來。
燕長青對這種情況,暫時也沒什麽好辦法。
總不成一個賣酒的,還去搞什麽抽号……
下一刻他就說道:“要不這樣,你在這裏試試搞一個抽号,具體操作你自己想。大概就是你每天隻賣出去多少箱,想買的人就要拿号,抽到誰了誰就買。”
“或者隔幾天抽一次也行,總之别讓店裏看着要倒閉了似的就行。”
楊玉荷點點頭:“好的老闆,那我試試吧!”
這裏工資給的高,工作還清閑,她可不想說什麽爲難的話,不然老闆萬一覺得她不行,讓她回老家怎麽辦?
……
燕長青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店裏:“那種來打着什麽旗号買酒的人多嗎?”
“是有不少。”楊玉荷說道。“有些說自己是什麽什麽局裏所裏的,來了之後要買,我也隻好盡量協調一下……”
“以後這樣的來了,不賣。”燕長青做出了決定。“按照咱們的既定方案去賣,覺得自己牛了的,讓他們牛去,有來找麻煩的,直接報案。”
店裏有不存在違規之處,什麽消防稅務之類的,燕長青敢肯定沒有誰比自家的店做的更好。
就說消防吧,這裏絕對不存在貨物阻擋消防通道之類的事情,因爲壓根就沒貨。
誰見過這樣的六間大空房子什麽都不賣的。
當然麻煩肯定會有,遇到了再說。
燕長青看着店裏空蕩蕩的,幹脆一揮手:“這樣,回頭把櫃台裏的酒都撤了吧,隻留一個玻璃擋闆,讓人不能直接拿到酒就行,留一個櫃台負責結賬啥的,其他的酒都擺後邊。”
本來想仿照未來那種開放式的銷售店面,但是考慮到這裏面積太大,人又太少,怕他們幾個照顧不過來。
楊玉荷考慮的還挺多:“老闆,其實咱們隻有兩間店面就夠了,其他的要不要租出去?”
她本來想說一間都夠的,根本沒啥東西好賣,但是怕老闆不樂意。
結果就這老闆也不樂意:“店面大點顯示咱們實力,就這樣,你們平時多辛苦點。”
确實辛苦,店裏現在還有兩個幫工,三個人負責六間店的面積,每天的任務就是打掃,擦櫃台……三個人閑的連房頂都隔一天掃一遍,生怕哪天老闆來看到他們這麽閑,還不能保持店面清潔,開除了他們。
這工作太難得了,啥事不幹,還有工資獎金拿,對比一下京城天天擠公交的人們,他們充滿了優越感。
至于老闆,老闆想的更簡單,反正我占了六間門面房,要不了多久這些低層的樓房就得拆遷,等拆遷就是了。
……
到了晚上,燕長青和店長,又請了胖宏過來,一起吃了頓飯。
以後小點的麻煩,可以讓這位幫幫忙,畢竟不開眼的人什麽時候都存在,一些小蝦米燕長青也懶得自己動彈。
胖宏還給燕長青了個好消息:“燕總家裏那邊,年前肯定能收拾好,不過裏面還需要時間,燕總是打算年後再慢慢來,還是接着幹下去?”
“屋裏的東西不着急,年後吧!年前我可能要來待一段時間,過一段時間可能就得來了。”燕長青說道。
“那也成。”胖宏點點頭。“燕總确定了什麽時候就給我個電話,我這邊随時有空。”
燕長青就笑了:“胖宏哥,咱們别這麽客氣了。你現在很閑嗎?”
“也沒那麽閑。”胖宏笑了笑。“最近房産還是挺火的,現在京城搞房改,四合院都漲價了,像你的那房子,現在都沒人買得起了。”
本來就沒多少人買得起,六畝地的面積在那放着,一平方随便漲個一百二百的,在如今這個收入水平的情況下,就不是什麽小數目。
當然現在燕長青又花錢修繕過,請的是古建築專業人士幹的活兒,這個價格可一點不便宜,那價格還得再漲不少。
漲來漲去的,就算燕長青想賣,都找不到多少人接手了。
而且以後越漲越高,再過十年,像這種保護的比較好,或者是修繕過的房子,輕松漲到四五萬一平,那時候六畝地的價格,就得差不多兩個小目标了。
燕長青和胖宏聊天,主要就是聽他說一些京城裏的變化,有些事情是他在家看報紙都看不到的,隻有胖宏這種本地通才能了解的清楚。
而且胖宏這人屬于特能聊的那種,和他說話也不累,相處起來隻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小到市井風雲,大到政策方針,沒他不能聊的,絕對是個好聊友。
……
沈導和方雪亞也在吃晚飯。
倆人沒走,還在這裏糾結,下午的時候他們就商量過,覺得那鼓聲有點太‘殺人’,不知道配樂起來效果會不會還這麽厲害。
燕長青還以爲自己沒造成什麽後果,但是這倆人已經有點受驚吓的感覺,他們以前怕找不到好的演奏者,現在找到了,又擔心大鼓太好。
方雪亞勸道:“等回去和其他幾位導演說一說,讓大家一起做決定好了。我覺得問題不大,他這個明顯是可以控制的,你要殺氣,他就給你來殺氣……”
沈導臉一黑,我要殺氣,不是要當場殺人,你也聽不懂話了嗎?
方雪亞隻顧着吃飯,沒注意到他臉色,繼續說道:“如果隻要振奮人心的效果,那肯定很好。沈導你想啊,他的二胡幾年前就把人送到醫院去,雖說可能……我以前覺得可能是偶然,現在聽了他的大鼓……”
“現在不偶然了!”沈導的臉色好了點,人就得有對比,還有人被送醫院,自己這不算啥。“看來他确實是咱們不了解的天才,在樂器上的造詣,已經到了咱們理解不了的地步。”
“是啊!”方雪亞點點頭,忽然想起來。“燕總說,他還會唢呐。沈導?”
沈導一愣,随即就沉思起來,而後開口仿佛是自言自語一樣:“他當時是說除了二胡,接着是把大鼓和唢呐一起說的對吧?我覺得他可能唢呐和大鼓的水平應該差不多……對,就是這樣。”
而後他一拍大腿:“幸好小方你提醒了,不然我就錯過了。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要拍姜維最後那段,有一段筚篥的演奏,不如讓他試一試?”
方雪亞想了一下:“要不換一段舒緩點的?這一段有點……感情太激烈了。”
姜維之死,可是全劇後半部分的重要戲份,也算是大結局了,配的那段音樂,肯定比較悲怆。
沈導略微一想,有點明白了,小方是怕燕總的唢呐也有那麽大威力,所以想換一段。
不過他覺得問題不大:“唢呐和大鼓還是不一樣的,放心吧!上次他是‘偷襲’咱們,這次咱們都知道了,肯定沒事的……”
方雪亞看着沈導信心滿滿地樣子,總覺得不放心。
但是沈導是領導,人家說了算。
……
燕長青晚上回來之後,打了個電話,預約拜訪那位許老師。
本來打算第二天早上走的,不過他又打算多停一天,早上吃過飯和胖宏去了老京城樂器廠。
原來他買的二胡,就是這家廠退休的老師傅。
現在他準備多買幾件其他樂器,最好是訂制的,錢多少不要緊,重要的是好。
退休老師傅之所以被人推薦,除了手藝好之外,另外的原因,自然是價格能比廠裏的便宜。
但是價格問題現在對燕長青來說,屬于不需要考慮的,自然直接來廠裏面。
胖宏找到一位相熟的李主任,介紹之後,這位李主任熱情的很:“庫房裏就有貨,可以先去試試。另外想訂制的話,稍等下我把師傅們請過來,你們的要求還是直接和他們談,免得我轉述的時候出了差錯。”
這都是瑣事,一個上午都沒用完,基本就确定了下來。
等到事情結束,燕長青又讓胖宏領着,去買了些禮物。
去拜訪一下許老師。
……
許老師獨居在一個小院裏,除了一個平時在她外出幫忙看家,等她回來照顧她衣食起居的保姆,也沒别人在,挺清靜的。
倆人寒暄過後,許老師給燕長青介紹了一下目前協會裏的進度。
主要就是評委工作,把現在定下來的一些規則和燕長青介紹一下。
二胡的技能再慢也快奔三級了,這些規則對于燕長青來說,都是初級階段,很快他就了解透徹了。
不過許老師不放心,又或者是好奇,問道:“你現在的水平,到了什麽地步?我覺得你在春晚演奏的時候,一直是收着的,我想問的是你實際的水平。”
燕長青想了想,實實在在地說道:“幾年前我就能把人送醫院,現在肯定更厲害了。不是我故意收着,是完全發揮的話,影響春晚節目進度。”
“具體什麽程度?”許老師問道。“能有個大緻的形容嗎?”
燕長青再想,然後說道:“要是開心的,我能讓人當場手舞足蹈算不算?如果是刻意的拉出來一些特别難聽的聲音,一般人能堅持兩分鍾就算厲害的,再多就會有不良反應。”
沒說更厲害的了,聲音是确實能殺人的,這點可不是什麽稀奇事兒。
他要是在街頭發揮一把,保證面前沒有一輛車能好好開走,影響一下司機,制造個車禍還是挺輕松的。
許老師想了許久:“你試一試,來一首比較溫和的怎麽樣?我這裏有二胡,很多,你喜歡什麽樣的,我送你。”
……
燕長青就開始後悔了,去樂器廠就不該訂二胡,到這裏白拿多好,而且質量還好。
不過他嘴上還是推辭:“不用不用,許老師,我剛從樂器廠那邊過來,在那裏訂了好幾把。”
許老師笑笑:“那是你買的,這是我送的,不一樣。這些年我收藏的太多,現在我都幾十歲的人了,以後逐漸都要送人的,你自己選,别客氣。”
燕長青推脫不過,選了一把,而後想了一會兒,覺得要投桃報李,來一首新曲子。
許老師是全國知名的二胡大家,她這裏收藏的樂器有自己遇到合眼的買來的,更多的是都是别人送的,沒一把差的。
燕長青感覺自己花大價錢訂的,到時候都未必有自己手裏的好。
新曲子名字叫《風居住的大燕莊》——原本應該叫《風居住的街道》,不過大燕莊沒街道,隻有村莊。
許老師很感興趣:“你作的曲?現在你可是名揚海外的大作曲家,我來聽聽。”
說着她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靠在沙發上更舒服點。
悠揚的二胡聲,仿佛從心底偷偷升起,而後悄然流淌在小院之内。
這首曲子本來是應該帶着點遺憾的,因爲風兒從不停留,更不會居住在某條街道,它隻是匆匆過客。
風兒吹過樹梢,它不會停留,隻會給枝桠添上新綠,而後吹成黃葉,再把它片片吹落,自己卻依舊向前飛去。
據說原作者想表達的是,一種單相思。
但是燕長青覺得,自己的理解也不算錯,他的曲子,他做主。
他想表達的是什麽,那就是什麽。
就像他想表達的是祥和的小村莊,村旁的小河,小河邊的樹梢,樹梢上的風,風中的鳥兒……
甯靜的小村莊裏,有人在樹蔭下躺着乘涼,有人在看小河淌水,還有人……在草地上吹着風,酣然入睡。
燕長青擡起頭,看着靠在沙發上的許老師,悄悄站起身,走到另一間房子前敲敲門。
等保姆出來,燕長青笑了笑:“我看許老師最近太忙,剛才聽着二胡都睡着了,你去照顧一下吧!對了,替我轉告一聲,明天我回去,下次來的時候再看望她。”
……
走出小巷,瞬間來到都市之中。
燕長青看着手裏的二胡,覺得自己的技能效果還算不錯。
一首曲子不到五分鍾,完美催眠一個人,而且保證無副作用。
果然大道殊途同歸,音樂的技能提升,居然還有醫術技能的功能,如果自己現在開個專門治療失眠的小診所,那生意肯定會很好。
這是他在村裏就在二娃他們身上試過的,不過熊孩子們不懂欣賞,他們到酒廠隻想玩,才不想睡覺,花費的時間還要久點。
相反因爲許老師比較放松,而且從音樂響起就沉浸在樂曲中,在試圖體會曲中意,反而更容易睡着。
他可不是胡來,純粹是看許老師臉上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倦意,顯然最近因爲忙二胡評級的事兒,估計是沒怎麽休息好。
萬事開頭難,等到以後二胡評級徹底形成規範的流程,自然就不會這麽累,但是想從零開始,搞一套評級的标準出來,當然會辛苦。
自己讓她休息一下也挺好,正好也給她證明一下自己如今的二胡水平。
讓她知道一下,自己的二胡,可不止是催命,還能催眠。
醫療水平剛剛的。
……
隻是燕長青沒想到的是,回到家吃過午飯,沈導找了過來,很小心地和他商量:“燕總,現在劇組的拍攝工作都快結束了,正好最後有一個劇情,是姜維之死。”
燕長青看着他:“沈導的意思是?你有話直說,我這人性子是個急性子,你不用拐彎抹角的。”
沈導不好意思地笑笑:“在這個劇情裏,有一段配樂,原本也是筚篥演奏的,不過你不是說你唢呐也不錯嗎?能不能來一段?曲譜我都帶着呢!”
燕長青:“沒必要吧?這個随便什麽曲子不是都能看出水平來?”
沈導講解:“有些氣氛不合适,這個需要悲怆一點的。”
燕長青想了一下:“等等吧,剛吃過飯,休息會兒再說。”
明天就回去了,他還想統計一下,屋裏面都還缺什麽,回頭讓人幫着置辦一下呢!
感謝書友“三知三守”“afrashui”“乖乖來砍樹”的打賞,謝謝大家支持!
昨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