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佩珊左手叉子右手可樂，歪着脖子夾着電話，喜滋滋地向老闆報喜：“老闆，你真的火了！”
說完一句話趁機把叉子，對準面前盤子上紅裏裹着白的叉燒肉塊，一叉一個準，塞進嘴裏，繼續說話：“現在大街小巷都是勝利伏特加的聲音，我們的酒都賣出去了，要貨……嗚嗚！”
燕長青很詫異：“酒賣出去了也不至于激動的哭吧？”
“不是，老闆。”黃佩珊伸長了脖子，把嘴裏的肉咽下去。“我激動的哦！特别激動，這可是我第一份工作。”
“現在寶麗金那邊說了，想請你繼續作曲，如果你願意演奏二胡就好了，給你出一張專輯出來……咕……”
一大口可樂喝下去，因爲歪着腦袋，可樂都流了出去，順着嘴角滴落下了一大片白膩之上，褐色的液體映襯的那片雪白更加驚心動魄。
這姑娘在家裏呢，穿着一件特别省布料的小背心和小短褲，青春靓麗的形象，和有點豪放的舉動絲毫不符，但是她毫不在意：“老闆，做專輯比賣酒還掙錢的，你考慮一下啊！”
燕長青考慮片刻：“你是不是在吃東西？”
“啊？”黃佩珊慌忙把叉子放到盤子上。“老闆，我爲了工作一直沒吃飯的，連晚上睡覺的時間都用來工作了。你什麽時候給我加獎金啊？”
“你總得工作夠一個月吧？”燕長青無語的很，這反骨仔小助理吃着飯給老闆打電話就算了，還有臉借機要獎金。
“嘿嘿，那倒是。”黃佩珊吧唧了一下嘴，看都不看盤子，準确地撿起剛丢掉的叉子，叉起最後一塊肉。“老闆，你不考慮做專輯嗎？真的很賺的。對你來說很簡單的，隻需要随便拉幾首曲子，湊夠一張專輯就可以。”
“音樂是我的業餘愛好，伏特加賣完了，其他的酒呢？”燕長青問道。
“沒有酒了啊！”黃佩珊說起來特别理直氣壯。“貨款都是現結的，都已經存進公司賬戶了。老闆，你說的要賣高價的那什麽酒，什麽時候運過來？”
燕長青頓時郁悶起來，他計劃裏的貴賓酒的包裝還沒送過來，他也沒辦法。
主要是這個包裝，他要求的質量比較高。
因爲他也沒打算把貴賓酒的品質，提高到比高升酒還高，所以作爲一名良心商人，那就隻能把包裝搞的貴一點，不然怎麽好意思把價格翻個兩三倍。
但是他要求印刷的太精美的标簽，一直給酒廠印刷标簽的那小破廠不太行，印刷不了，給他們生意他們也做不成，隻能換了别家的，導緻耽誤了他賣酒大計。
但是這不重要，隻要确定酒好賣就行：“那你就繼續聯系伏特加國外的代理商吧，條件你看着談，記着，類似的歌曲我會每年都推出，名字都叫勝利伏特加，單憑這酒的名字，你就要給我談出來個好條件。”
“放心吧老闆！”黃佩珊抱着座機趴在了沙發上，光腳丫在空中擺動着。“我辦事你盡管放心，不過伏特加還是要快一點送過來，手裏沒貨，我也很爲難的老闆！”
“行了行了，你到底有事情沒有，沒了我就挂電話了。”
“老闆，你真的不考慮出專輯嗎？還有人想找你作曲呢，給的價格很高的。”
“以後這樣的事兒都不用說了，至少到伏特加的産量高一點之後，我才會考慮把其他曲子推出去。”
“那好吧！”黃佩珊有些遺憾，正要說再見，忽然又說道。“老闆老闆，你什麽時候讓我去酒廠參觀參觀，我身爲你手下的頭号大将，不能連酒的生産都沒見過啊！”
“等你不忙了再說。”燕長青随口說道。“沒事就再見吧！”
“那好吧，再見。”黃佩珊郁悶的挂上電話，忍不住牢騷了一句。“彙報個工作也被催着挂電話，果然給人打工就這麽沒牌面。”
随即她又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林經理，我已經給老闆打過電話了，他根本沒出專輯的意思，你死了這條心吧！”
……
同一時間，成仕龍帶着一群人從電影院出來，笑着對旁邊的人說道：“看起來電影票房還可以，也許有希望超過城市獵人了。”
“肯定可以的。”後邊的阿堅立刻叫嚷道。“這部電影比城市獵人過瘾多了，你看觀衆們看完了出來都還在評論，接下來票房肯定暴漲的……”
成仕龍很滿意這個回答，他現在信心滿滿，重案組這部電影花費了他很大的心思，而且投入也比較大，那宏大的爆炸場面，在目前香江電影界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他正要繼續開口說話，就聽到了電影院門口商店裏面傳出的聲音，仔細一聽，果然是那首勝利伏特加，不過現在是完整版的了。
于是本來想要出口的話就變成：“如果我将來能去好來屋拍電影，不管出多少錢，一定要讓燕長青幫我作曲，這首曲子聽起來太熱血了！”
“龍哥的眼光好，去内地就能認識這麽有才的年輕人。”阿堅恭維道。“現在這首曲子很火的，我上國中的弟弟都很喜歡，還托我給他買唱片，我哪買得到啊！寶麗金那邊的内部人都拿不到了，要等下一批貨上市的。”
成仕龍笑了起來：“那他下次來的時候，你跑快點去接人，以後他發行新曲的話，你肯定能早點拿到。”
阿堅點着頭笑了起來。
一群人都很放松，因爲重案組這部電影，現在的勢頭非常的猛，雖然大家嘴上沒說，但是心裏都在想，說不定拿下年度冠軍都不是問題，畢竟這可是炸了一條街的電影……
……
燕長青挂了小助理的電話，繼續和廠裏人布置接下來的工作。
他的要求其實一直很簡單：“招工人就要踏實肯幹的，招安保人員不要那些平時咋咋呼呼的，就要關鍵時刻能頂上去的。”
萬廠長提議：“工人好招，安保人員是不是需要招點專業的，現在咱們這也有幾個退伍人員，接下來是不是以退伍人員爲主？”
燕長青想了下問道：“好招嗎現在？”
萬廠長回答：“現在好招了，剛轉業回來的時候，他們還等着分配工作。現在半年多過去沒有消息，有的還在等，有些等不及的，已經開始找工作了。”
“那就現在招，願意現在來的就要，想等的以後也别要了。”燕長青直接做出了決定。“下一批就等剛轉業的時候去招人，還是這樣，隻要當時就願意來的。”
雖說退伍人員的紀律性強點，但是也不絕對。
這年頭能去當兵的，大多數都是有關系的，在軍伍裏面時，受大環境影響，還能遵守紀律。但是一旦離開那個環境，恢複本性的也不少。
至少那些一心想等分配的，來了也不大可能會安心工作。
那就幹脆讓他們慢慢等着，等到徹底死心了的時候再說。
……
接下來燕長青又讓廠裏這些大小頭目們盡快催一下新酒的包裝，别耽誤自己去賣高價酒。
其實現在賣的酒不少，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麽成就感。
原本覺得當個央視标王，一舉聞名天下知肯定很不錯。
可是春晚都參加兩次了，當個标王也确實感覺不錯，但是現在想想，賣酒好像就完全沒成就感了，因爲他知道隻要能當标王，不管什麽東西都能賣的快啊！
忙活完一陣，等到了晚上，他決定給自己的生活，增加點色彩來。
端着飯碗，燕長青站到了高台上，接着拿一個裝樣子的小喇叭，這喇叭還是老馮送的那個，質量不錯，好幾年了，一直能用。
“咳咳！大家注意了，宣布一個消息啊！”
熱鬧的飯堂以及外邊蹲着吃飯的人，都打起了精神，靜靜地等老闆繼續說話。
“快高考了，最近酒廠也挺忙的，但是咱們獎金可都沒少給，所以獎金就不加了，我說個新獎勵。以後凡是酒廠職工子女參加高考的……”
燕長青頓了一下，接着宣布：“考上重點本科的，獎勵一萬一，普通本科八千塊，重點專科五千塊，普通專科三千塊。就這了，家裏有學生的，讓他們都趕緊好好考試。”
他把小喇叭一收，正準備下去吃飯，又補充了一句：“以後每年都獎勵，明年就獎勵一萬二，後年一萬三，逐漸增加。”
……
職工們當時就議論紛紛，有人還忍不住喊了起來：“多謝老闆了啊！我家有學生……”
不用問，這麽說的，肯定是家裏學生學習好的，學渣的家長都不敢想，現如今高考可沒那麽容易，何況還是玉東省這裏，高考難度更大。
燕長青不管他們議論，呼啦啦吃完了一大碗，再去盛飯的時候，他小姨李秀彩給他打了半碗肉，還嗔怪的說道：“你這孩子，真是拿錢不當錢啊！”
其實臉上都笑開了花，因爲今年燕長青舅家表姐李梅參加高考，而且這個表姐學習還挺不錯。
親戚們都覺得這是燕長青特意給家裏人準備的好處，心裏肯定開心了。
其實這隻是一部分的原因，還有個原因，前幾天有幾個學生都來找工作——因爲成績不好，學校建議不要浪費報名費，所以直接找工作。
這還有市場那邊王大奎的功勞，他當初可是奉命去學校拉人的。
雖然這是燕長青和陳有亮商議好的，爲兩家公司招聘一些有文化的人，但是燕長青覺得，至少學生們應該試一試高考。
當年他就被勸過不要參加高考，雖然知道自己成績不好，但是被勸說，其實心裏也不爽。
所以這個助學獎勵就隻給自己酒廠工人了。
……
結果第二天，市場那邊陳有亮就打來電話：“我這邊也獎勵了啊！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咱們一起宣布是聲勢更大點，說不定還能撈個新聞。”
市場那邊不像酒廠，一直不間斷的在央視做廣告，陳有亮也需要市場不斷地在人們眼前冒個泡，不然時間長了，别人還以爲市場沒了呢！
燕長青笑了起來：“不用一起宣布，等給學生發錢的時候，會有記者來的。”
電視台報社内部有自己人怕個啥，打個電話的事兒。
燕長青挂了電話，就接到了祝昌盛的電話：“長青長青，節目入選了。”
“啊？”燕長青都沒反應過來。“啥節目……春晚的？”
“是啊！”祝昌盛樂得不行。“我就知道能通過，這幾天最後期限了，我看沒消息，今天趁他們剛上班就打電話過去問了一下。結果你猜怎麽着？”
“他們說馬上就要通知的，正好我打過去，不用他們費事。老陳那人真不夠意思，現在混好了就忘了老朋友，昨天已經定下的事兒，也不提前說一聲。”
老陳就是陳廷柱，最開始帶把燕長青的二胡錄像帶送到央視的那位，不管這位怎麽想的，當初也算是給自己幫了個忙。
人嘛，總是會随着環境變化的，這個很正常，何況也就是一次沒提前通知，也許真忘了呢！
所以燕長青替老陳說了句話：“那邊肯定是要統一通知的，估計他也忙。”
祝昌盛也沒多說，人家提前通知了是情分，不提前通知是本分，也沒啥好說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本來就不是一個系統的人，怎麽樣都無所謂的。
再次恭喜了一番之後，燕長青告訴他：“我這首曲子出唱片了，已經在香江賣了十幾萬張，現在應該正往歐美地區發行，估計銷量應該不會太差。”
“發行的都是西洋樂器版本的，民樂版本的還是按照咱們說的叫石油工人之歌，放心吧！”
版權是早說好的，反正在這邊也不打算掙什麽錢，版權不版權的也根本沒什麽用，早點說清楚讓單位裏的人盡管放心。
祝昌盛不了解香江那邊的情況，問道：“賣這麽多，算是個什麽水平？和那些大歌星比起來怎麽樣？”
“這個沒什麽好比的。合集的話不好統計，但是這個數量就算和專輯比，也不算低了。”燕長青說道，他了解的也不多，小助理不靠譜的很，正事不說，說的都是不靠譜的，比如加工資獎金什麽的。
祝昌盛想了想，畢竟西陽地區都快千萬人口了，香江現在也有六百萬左右，才賣個十萬，也算……行吧！
于是他恭喜了一番，之後又提到了表演的事兒：“等你有時間了，還是要排練幾次的，這次的人更多了點。”
燕長青答應下來，得到了這個消息，他也算放下了心。
原來還在想央視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是不是沒機會了。按說自己的曲子雖然不是國風的，但是現在可是開放年代，春晚的英語京劇都有，不至于因爲曲風不對，就連個消息都沒有吧？
現在好了，可以去家裏報喜了。
……
挂了電話，燕長青開上車奔向大燕莊小河邊的養雞場：“媽，今年還能去春晚了，咱們還能去現場。”
李秀妮驚喜的很：“真的，那可太好了。不過這次你讓你爸去吧，我就不去了，熬夜太難受了，還得再颠簸一天回來，累死人了！”
燕大海在旁邊接道：“那我也不去了，你自己去的時候小心點。”
你們這也變得太快了吧？
第一次的時候你們放鞭炮滿村慶祝，第二次你們坐車一千多裏去參加，第三次，你們就這個反應？
還好，燕大海接着說道：“正好我算着你這幾天要得到消息，提前都準備好鞭炮了，在家裏呢，走走走，回去慶祝一下……”
幸好，愛并沒有消失！
……
村裏熱鬧的慶祝了好幾天，因爲現在大家都閑嘛，而且放暑假了，村裏的人多。
往年這時節正是折騰棉花的時間，但是從去年之後，很多人都放棄了種棉花，直接種上了高粱。
至于任務，罰款少了就交，多了就擺爛。特别是酒廠打工的，如果鄉裏想像以前那樣，動不動開車來拉東西，那一套也不管用了，大不了門一鎖全家走人。
全鄉總共就幾萬人，現在市場那邊一大批幹活的跑生意的，酒廠又一大批工人，基本上鄉裏勞力都不剩多少了。
還有一大批給市場那邊供貨的，小加工廠也多了起來。
做服裝的也不止是勞動服務公司，又多了好幾家家庭作坊式的小公司，反正市場那邊的可以再加工的活兒也不少，隻要願意去找，總能找得到。
隻要是不需要大機器，手工能幹的活兒，都有人嘗試着去幹，特别是适合女人們做的活兒，比如穿手串等，讓女人們也都有活兒可幹，還可以給很低的工資。
随着經濟活起來，人的心思也開始變得活了起來，有些人還開始搞一些蘑菇種植之類的，反正鄉裏有錢人多了，自己掙不了外人的錢，掙他們的錢也不錯。
這些變化就導緻了，現在鄉裏的工作不好做，因爲很多人長了點‘見識’，沒那麽好糊弄了。
但是楊鄉長現在也懶得糊弄他們，鄉裏有兩個納稅大戶，經濟挂帥，上頭别的任務他也是能頂就頂。
這些變化都是逐漸發生的，一點點的變化積累起來，就在人們的不經意間，全鄉都開始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