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青晚上就睡進了自己的新房子。
感覺相當好，免費來的房子就是好，新房區根本沒住人，晚上特别安靜。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就醒來了，覺得沒什麽事可幹，這房子還沒通水電，而且他也沒安裝電路水管，還需要等幾天過來收拾。
在周圍轉了一圈，清晨的空氣很清新，環境也挺好。
水泥路兩邊的花壇裏有冬青樹，還有不少小樹，門口還有空着的小花園，等都中滿了長起來，綠化也會很不錯。
外部環境也挺不錯，附近有個菜市場，距離市中心也不遠。
小區馬路對面，有個換氣中心。現在還沒營業，等人們都入住就開業，隻供系統内員工，每一家到時候會發個票本，每月可以買兩罐低價液化氣，算是單位福利。
醫院就在附近，加上内部的學校，附近的設施相當齊全了。
時間有點早，除了菜市場那邊有人，其他的商店都沒開業，燕長青轉了一圈，幹脆開車回家吧！
……
路過縣城的時候，找地兒喝了兩碗胡辣湯，再來一斤油條，吃個半飽就行。
桐樹縣的胡辣湯是雞湯做的，盛飯的勺子是厚實的木勺——這樣就隻能盛到少少的粉條，大部分因爲木勺子太厚又滑進鍋裏了。
而且燕長青還知道，雞湯其實是雞架湯，食堂裏的鹵雞撕掉了肉做菜，骨架就賣給做胡辣湯的。
湯裏隻有很少的花生米和兩根黃花菜，其他的就沒什麽，所以價格比較便宜。
也有牛雜湯，不過牛雜隻有牛血肺片腸子等便宜的，數量還很少，大部分是黃豆芽。
但是因爲有肉，價格就堪比兩碗半胡辣湯，不是做生意的人都不會吃。
吃完飯看到旁邊賣的熟牛肉和牛筋等，感覺挺不錯，牛筋挺有嚼勁兒，買了。
再看看牛肉，又分大塊的牛肉和剔骨肉。
剔骨肉因爲形象不好，而且剔骨的時候剔太狠，有些帶骨頭渣子，在現在屬于便宜的肉。
燕長青不嫌棄，他覺得這種肉其實做燴菜挺好吃的，也買了點。
……
帶了兩大包牛肉，跑到市場上，此時需要出車的趕大早就出發了，燕長青看陳有亮現在比較閑，就過去和他聊了一會兒。
現在陳有亮比較有幹勁兒，見到燕長青就給他講自己的新成績：“目前到滬城的這條線已經算建成了，中途兩個物流園也和地方上關系不錯，還有長安那邊……”
物流園這個詞，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跟着暑假來的楊主任學的。
不過建物流園還不是最大的成就，陳有亮得意的是：“我還說動了幾個學生，讓他們幫忙替咱們宣傳一下，咱們這裏常年給那些在寒暑假裏，願意勤工儉學的學生們提供就業機會。”
燕長青有些遺憾：“可惜了，現在大學生太寶貝，人家畢業能分配，一時半會兒咱們這裏想招點高材生也不容易。”
“慢慢來，實在不行就拿錢砸。”陳有亮有主意。“分配工作也不會立刻有錢，總有些家庭困難急用錢的，肯定能找幾個願意來工作的，回頭我再去幾個大學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個合适的人幫咱們在學校留意着……”
燕長青對此大力支持：“對對對，記得幫我酒廠也留意幾個人，懂管理就行。我那邊要人的要求比你這簡單，人也比你這裏的好管理，記得幫我看着點。”
陳有亮無語的很：“也不是那麽好遇的，現在不要工作敢下海的，要麽是心裏想的大，要麽是确實遇到難事兒的，前面那種咱們也用不起，總是去找遇到難事的，又有點趁火打劫的感覺……”
“啥叫趁火打劫，那是急人所難。”燕長青覺得這麽好的事兒，怎麽到了你陳總嘴裏就變了味兒？這還是那個唱過鐵窗淚的陳總嗎？
他也不再多說：“反正我不管這些，其實我覺得我應該去高中蹲點，有高考考不上的學生，正好去酒廠，那邊文化人實在太少了點，麻煩的很。”
陳有亮比他還惆怅：“我都想去初中找了，看看咱們這都是什麽人，唉！”
兩人相顧無言。
……
缺文化人缺的厲害啊！
燕長青有點後悔了，要是自己不給鋼廠和電扇廠出主意，他們差不多就該沒活幹，自己也能招來人了……
好像這麽想有點不道德。
不過，下崗潮應該快來了，接着學生不再包分配，好日子也不太遠了啊！
燕長青想着，忽然看到了個人提着個東西跑過去，急忙喊住：“大奎大奎。”
王大奎是他和姑父剛做生意時就認識的，那會兒陳有亮經常讓王大奎跑腿給自己傳信。
這家夥也是初中沒上幾天，年齡比牛來福那幫人小點，還沒來得及當街溜子，就趕上陳有亮做生意，現在在市場當個跑腿的。
聽到燕長青喊，小跑着一個拐彎就來了：“燕總，有啥事兒？”
“你先把東西放那，坐。”燕長青說道。“你現在的同學都上高中了吧？還有聯系的多不多？”
“不太多，人家都是好學生，也和我不咋熟。”王大奎有些迷惑，不知道燕長青問這個什麽意思。
燕長青：“不用多熟，你能混學生群裏就行。以後你沒事少幹這些跑腿的活兒，就去高中找你同學玩，看看那些學習還不錯，高考又考不上的，你多聯系……”
王大奎立刻明白了：“你想招人？”
“對啊！你也知道咱們市場這，還有酒廠那邊，其實都缺文化人，高中生也不差了，隻要人老實點的，願意來幹的，你去和他們商量商量。我給你特批，每星期你可以去倉庫那領兩箱酒，拉攏幾個人沒問題吧？”
“應該沒問題吧？”王大奎有點不太自信，他初中才上幾天啊！
“你遲疑個啥，咱們又不是不給錢。”陳有亮在旁說道。“你這小子現在有點傻了，你是不是覺得市場裏這幫人都财大氣粗的，你一個月拿幾百塊錢有點少？給你放一星期假，滾出去玩幾天去，去吧！”
王大奎有些遲疑，這時候遠處隐約傳來了燕二河的聲音：“大奎，大奎，讓你給我找個扳手，我都在車底下睡着了！”
陳有亮笑了：“去吧去吧，放假不扣你工錢，出去玩去吧！”
轉頭和燕長青解釋道：“這娃子家裏不太好，除了往家裏送錢也不咋出去，我看是有點傻了！”
燕長青準備走了：“你要覺得他踏實想讓他多幹點活，那你帶他出去看看，總放養也不行。我姑咋沒來？”
“她和你二嬸去縣裏玩去了，說是要和有明一家看水簾洞去。你有事兒？”
“沒事問問。别的事兒也沒了，我先回去了。”
再閑扯幾句，又從市場拿了些牦牛肉幹，回家。
……
到家就開始卸貨，油田照例是要發油和米面的，這些東西都留給家裏，主要是給老媽提供八卦談資，她可以炫耀兒子單位的福利。
牛筋和牦牛肉幹不用，她不喜歡吃也不做，留點牛肉就行。
等他忙活完，已經來了一群小夥伴兒，等着坐車去酒廠玩。
到酒廠把這些東西放廚房，這是他的東西，回頭廚房會專門給他做。
酒廠溜達一圈，暫時沒特别關緊的事兒，幹脆練鼓吧！
工具人就位，不練浪費了。
練鼓一般都到小樹林裏，盡量不影響人，不過難免影響貓貓狗狗，兩隻貓應該挺讨厭大鼓的，咚咚咚地敲起來，放鼓架子的下面的土都是抖動的，聲音太大了。
飛虎飛熊雖說不是很反感，但是也不會湊太近，它們會找個遠點的地方趴着看。
這兩個家夥等着是有目的的，到了快中午的時間，一群人往河邊跑，它們立刻就來精神，撒腿跑到了大夥兒前面。
從一開始的被熊孩子們潑水潑到四處亂逃，到現在學會在水裏轉一圈，用身上的毛吸了水，跑到熊孩子們身邊使勁一抖擻，來一場狗工降雨，它們‘進步’的相當快。
……
忙碌開心的日子過了沒幾天，燕長青收到了一份婚禮邀請。
派出所老熊打算結婚了，小夫妻倆一起來邀請的，給燕長青提了一份超大禮盒，上面寫着“昂立一号”。
燕長青有點驚愕：“這玩意兒都傳到咱們這裏了嗎？”
熊啓山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這裏啥都不缺，我們也不知道買點啥，聽說這個在大城市裏特别火的。”
燕長青的驚愕可不是因爲他們倆這麽下血本買這個東西，而是這玩意的名字，還叫做保健品。
既然昂立一号開始火起來，那就意味着不久以後，鼈精以及三株等一系列坑錢玩意兒都要上線了，人家那可比自己的酒廠都賺錢。
不過，也沒什麽好想的，自己早想好的，有些錢可以賺，有些錢沒必要去賺。
燕長青回過神來，對着熊啓山和梅樂樂說道：“這玩意兒效果一般般，你們在哪兒買的，拿去退了吧！”
熊啓山急了：“當初樂樂還是你幫忙救出來的，她一直惦記着呢！你要不收……”
“這個不實用，真的，熊哥你說，我啥時候和你講過虛的了？退了退了，浪費這個錢幹啥。你拿着這個還不如讓嫂子送我幾雙鞋墊呢！嫂子你記得，欠我五雙，最少十雙鞋墊，等着以後還我啊！”
幾聲嫂子喊的梅樂樂喜滋滋的，這姑娘就這樣，不大會害羞，喜歡就是喜歡，也算是敢愛敢恨了。
不過喊嫂子也沒用，人家倆是誠心來感謝邀請他的，怎麽可能把帶來的禮物帶回去。
燕長青沒法，隻得收下，答應到時間去參加婚禮。
熊啓山臨走前又拉着燕長青懇請他：“燕總，你能不能早點到，樂樂家裏人也來不了，咱們這裏她最信你的。你早點去，她也安心點。”
這個要求很容易，燕長青一口答應了下來。
也怪不得被燕長青喊一聲嫂子就那麽開心，感情自己在她心中好感度挺高的。
……
因爲被人信任的感覺挺好，燕長青心情不錯，打算去看看學校圖書室的情況。
申校長還是挺靠譜的，以前就組織學生去閱覽室，不過當初的閱覽室隻有小部分油田捐贈的書籍，去過幾次，大家進去就開始不看書隻顧着玩，後來就不去了。
現在書多了，這個活動就又被申校長撿了起來，繼續組織學生們去搞課外閱讀活動。
燕長青到了就發現裏面學生們人挺多，鄉村小學的學生，很難接觸這麽多書，什麽都想翻一下研究研究，裏面的氣氛還挺不錯。
申校長最喜歡這樣的場面，經常闆着的臉都溫和不少，和燕長青感慨：“咱們這裏的學生升學的沒那麽多，能多讀點書也是好的，還是要多謝謝你。”
這話他都挂嘴邊了，經常說，燕長青都懶得多客氣：“我就是來看看，學校裏現在還缺點啥嗎？”
“缺老師。”申校長惆怅。“沒人來啊！我們這幾個老師的水平你也知道，不是我們不努力，是不知道怎麽努力，要是能來幾個好老師就好了。”
燕長青無語的很：“我還想找點有文化的去酒廠工作呢，缺老師我能有啥辦法？你沒申請一下，去中師看看去？”
“去了有用嗎？”申校長反問。
“有，你說咱們這工資及時，肯定有人願意來。”燕長青挖空了心思想着，他記得去上初中後不久，學校突然分來了一批年輕老師，應該從那會兒起，分配的學生逐漸不如以前分配的地方好了。
現在提前兩年，應該沒問題，隻要主動去，說不定就能騙倆來呢！
申校長有些意動：“那我去和楊鄉長說說，要不去試試？”
“去吧！”燕長青支持他，反正不是自己去。“早點去，這一批畢業生明年過完年就開始實習了，你現在提前去聯系。就說咱們學校條件好，工資及時，還有籃球場圖書室……”
“等等，找找體育書，看看乒乓球台的尺寸是多少，一會兒我找人給操場上裝幾個乒乓球台。看起來咱們學校也沒那麽差，應該能騙倆老師來。”
申校長都樂了：“什麽是騙，是請。”
學校裏的籃球架子和房子，都在暑假蓋房子的時候順便修整過，加上還有圖書室和食堂，這個條件已經比鎮上學校看起來還像模像樣。
雖然那個食堂隻負責燒水，爲了讓學生們喝熱水。
申校長被燕長青說的，也感覺今年學校大有希望，已經開始盤算了：“要是來外邊的老師，咱們還得給提供個住處，房子是有的，就是吃飯不方便，要不以後學校裏我來做飯？就幾個老師，做飯應該不難……”
燕長青頭上冒汗了：“你做過飯嗎？毒死人可是犯法的。”
這老頭燒水都是讓别的老師幹的，自己就沒進過廚房，還異想天開，自己當廚師？
好不容易請來的老師，說毒死有些誇張，可你讓人家拉幾天肚子，人家也跑啊！
申校長郁悶半天：“那我回頭看看，讓我家裏的來做飯試試，總不能讓新來的老師餓肚子。”
“先請來老師再說吧！”燕長青都不想打擊他了，你這是準備讓新來的老師和你一樣這麽瘦嗎？
……
轉眼就到了下課時間，除了少數幾個愛看書的學生，其他人立刻開始對着校長張望起來。
申校長擺擺手：“下課了！”
大部分學生立刻像鴨群出籠似的跑了出去。
有下課的學生看到了燕長青，立刻呼朋引伴的跑了過來，有喊名字的，七斤哥的，還有喊燕老師的，挺熱鬧的。
不過燕長青眼睛又有些不好用了，他一把拉着一個熟悉的學生：“小力，你這個‘氣球’，是哪兒買的？”
“學校裏賣的啊！”小力一臉開心地舉着他的氣球讓燕長青看。“這個氣球能吹的特别大。”
乳白色的氣球，能吹的比西瓜大，頭部還帶了個一個小鼓包，買的時候肯定還是帶包裝的，拆開後氣球是卷着的，還得捋開了吹……
其實挺受歡迎的，比氣球還結實，那邊二娃一群人跑來跑去拿着玩的，都是這個。
對了，它還有個标準名字：避孕套！
燕長青扭頭看向申校長：“這玩意兒你就在學校賣啊？”
申校長理直氣壯的：“我見鎮上小學就有人賣，這是計生辦那裏的，本來應該給人發的，他們不發，我讓村裏去要的。放村裏也沒人領，拿來當氣球挺好的啊！你看學生們多喜歡，反正掙的錢我一分都沒拿，我想給學校弄個嘉獎欄……”
“不是給你錢買東西了嗎？”
“那些錢你說讓買東西給學生發的。”
“花完了嗎？”
“沒呢！”
“那你就用那個錢弄，别的以後再說，這個别賣了。”
申校長不樂意：“明明我自己能掙來錢，幹嘛花你的錢。這東西沒人領的，放着也是過期了扔掉。”
“你還不如養豬呢！”燕長青被他說的，都有點覺得他的話挺有道理，但是心裏還是對這個氣球的名字有點膈應。
申校長一愣：“養豬能行嗎？養多了飼料也不好弄……能去你酒廠買酒糟嗎？也是個路子。”
“你要養豬，酒糟給你免費。”燕長青随口說道。
酒糟又不值幾個錢，不過外邊人來買還是要花錢，哪怕一袋子給幾毛錢都行，反正不免費——占便宜這種習慣，不能培養。
不過申校長這人，看他現在糾結的樣子，就知道這人信得過——免費的酒糟倒賣了也是錢，但是他現在皺着眉頭考慮的，肯定不會想這種投機取巧的路子。
燕長青也不管他怎麽考慮，他隻負責提供路子，怎麽幹他管不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