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後海,是京城一道相當亮麗的風景線,有雕欄畫柱,有垂柳拂着白玉欄,也有水光潋滟晴方好。
舟車勞頓的一行人,在賓館安置下來之後,就順着後海的岸邊,來到了燕長青的老房子裏。
祝昌盛看着前面正在修繕的房屋,等來到後院,很誠懇的表示:“原來還覺得你買這個房子不值得,現在我看明白了,太超值了!”
他意思是如果沒有這麽個地方,那就要出去租訓練場地,相當麻煩了。
燕長青呵呵一笑:“主要是爲了方便。”
老楊也挺樂呵:“在京城居然能找到這麽大房子,這下咱們練習的時候,可不用擔心影響别人了。”
古筝柳文靜是個阿姨,笑眯眯地說道:“我們可以,你不行。”
老楊摸着腦袋,呵呵笑了兩聲,有些無奈,誰讓他的唢呐聲音特别大呢!
鼓手在旁看着他,兩人在這一刻頗有種心靈相通的感覺。
六畝地的房子還是小了點,還是有點不夠這倆人發揮。
燕長青說道:“剛才讓人訂了些桌椅過來,先湊合一下,現在房子隻能排練,等年底來,前面的部分應該就能住人了,到時候大家就不用住賓館了。”
一群人都很識趣地沒問這‘破房子’多少錢,多明顯啊,這裏都能看得到景山的,能便宜了才怪。
等到桌椅闆凳送來,祝昌盛帶着他兩個老手下,小王和小趙,當工作人員負責服務工作,端茶倒水的活兒就是他們的了。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現在也顧不上别的,趕緊再排練兩遍,時間緊啊!
……
轉眼兩天過去,央視的後台。
祝昌盛小聲給大家鼓勁兒:“千萬别怵場,咱們這團隊大夥兒也清楚,一旦成功,不管咱們态度多好,都免不了被别人眼紅。所以挺直腰來,一個字,就是沖!”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草台班子四個大字簡直給這個團隊準備的。
人家的樂團一看就是搞高雅藝術的,自家這隊伍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西北曠野的風吹來了,簡直土得掉渣。
但是到了現在,大家反而鬥志更加昂揚。
祝昌盛等旁邊的人走了,又稍稍擡高了點聲音:“他們都是溫室裏的花朵,咱們是什麽?咱們是油田人,咱們吹過高原的風,淋過西北的雪,看過草原的萬馬奔騰……”
“藝術來源于生活,他們有幾個,能有咱們的生活更豐富的?就是要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油田人的戰鬥精神,見識見識咱們油田人的風采。”
完了又想了想:“長青,等下你全力發揮。咱們的草台班子被人看不起,安排在前面了,你發揮好點,給後邊的人來點驚喜。”
節目組很是爲大家考慮,前面的隊伍都是知名度低或者被認爲是實力差的,等他們表演完,接着再看看後邊的樂團表演,有些人就可以自覺地提前訂回程車票了,也免得耽誤大家回家。
老楊傻眼了:“燕隊長,感情你以前,還遷就我們了?”
隊長是臨時的,畢竟有隊伍就得有隊長,雖然燕長青年齡最小,但是樂隊嘛,看水平說話。
祝昌盛呵呵一笑:“等下你們就知道了!”
不遷就一下,就他們當初的散兵遊勇,根本不可能組織的起來,他們隻能跟着濫竽充數。
祝昌盛也是爲了上節目不擇手段了,他可是知道燕長青的二胡帶偏人的能力,如果等下燕長青發揮‘好’點,後邊的那些‘壓軸’隊伍,還壓不壓得住,就看他們的水平了!
……
很快輪到了燕長青帶着隊伍上台。
看了一眼下邊,觀衆不多,至于是不是有一部分人的身份不簡單,燕長青不考慮。
他可是負責帶隊的,等大家就緒之後,他拿起二胡的瞬間,腦子裏就想到了大鬧天宮。
因爲這首曲子創作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他呢!
就算上輩子,他這樣整天隻知道打工的人,也不會去看什麽歌舞劇聽什麽樂團演奏——他最開始能知道這首曲子,是從周星星的電影知道的。
那部大話西遊雖然據說票房不佳,但是在大陸這邊,其實從上映那天開始,就一直在火。
至于有人說以前這部電影不火,那是瞎說,反正燕長青不信。
我一個打工仔當年在小破宿舍,租碟片看到舍不得去還的電影,你告訴我不火?歧視我們勞動人民的眼光嗎?
所以當二胡聲響起,所有人都仿佛了看到了一團火。
燒光一切的火!
戰天,戰地,戰一切!
那一團火在二胡音的帶領下,燒光了山,燒進了海,壓抑之中并非火滅了,而是在海底熊熊燃燒,直到某一刻,瞬間燒穿大海,火勢沖天!
短短幾分鍾的演奏,下方的觀衆都開始覺得熱血沸騰,連那些演奏過的,沒演奏過的演員們,也被這氣勢吓了跳。
兩個油田才湊了一個草台班子,人數總共就二十來個人,和人家大型樂團根本沒法比。
但是這麽點人,愣是演奏出了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裏埃的氣勢來。
真就大鬧天宮了!
……
等演奏結束,所有人似乎都還沉浸在那那一團火裏,久久不能回神。
連演奏團隊的人都有些傻眼,剛才是我們演奏出來的,原來我這麽牛皮?
然後再一看,旁邊那個早已經站了起來,等着大家一起謝幕的身影,又瞬間清醒了:不是我牛皮,是我跟對了大佬,大佬牛皮所以我也牛皮了!
等到謝幕的那一刻,才有人叫了一聲好,随即稀稀落落的掌聲響了起來:觀衆太少了,坐的也不集中。
……
大夥兒都比較激動,但是燕長青還算冷靜,不是故作冷靜,這會兒必須冷靜,看别人接下來的表演,那可都是競争對手。
接下來出場的是廣播藝術民樂團,他們演奏的是新編的曲子,名字叫幸福年。
這節目聽名字就知道,專門爲了春晚準備的,突出的就是一個喜慶祥和大團圓。
演奏一開始就讓人看到了喜慶,熱鬧的鑼鼓必不可少,各種民族樂器或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或是百花齊放争奇鬥豔,突出一個……戰鬥精神!
戰鬥精神?
等等,是不是哪裏不對?
下方的觀衆有點坐不住了,這個,有點偏了吧?
雖然這是新曲子,很多人沒聽過,但是聽着聽着,味道有些不對啊?
不但是味道鹹淡的問題,是連油鹽醬醋都放錯了。明顯的,行内人都聽得出來,有些還能不被帶偏的演奏家們,和那些被帶偏的,開始搶活兒了!
有人非要往懸崖跳,這邊拉着你快過來,我不回,你回來,我就不……
這玩意兒連外行都聽得出來,麻煩大了!
等到演奏完,謝幕的時候連演員們都垂頭喪氣的,雖然晚了點,但是訂火車票應該也來得及吧!
不對,他們就是京城的,不用訂票,擠公交回去就行。
……
接着下一個,總正文工團的,他們的曲子比較巧,也是體現拼搏戰鬥精神的。
不過,這個演奏的是比剛才好,也體現出了那種精神,但是還是有點不對味,和剛才那種目空一切,戰天鬥地的精神比起來,總覺得差了些味道。
再然後接下來的節目也是如此,觀衆們都逐漸冷靜下來,終于有人想起來了,怪不得那次春晚,主持人們在二胡演奏完,報幕前都去摸耳朵了!
這是有毒啊!
單是二胡的話,那是明目張膽的撒毒。
可是現在變成了樂團演奏,那二胡時而是一個高舉火把帶領所有人沖鋒的大将,時而變成了一個陰險的刺客,在其他人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就讓人中了附骨之疽的毒,等到發現時,已經爲時已晚。
原本的壓軸,反而被壓制了。
這下該怎麽辦?
……
評審團的一部分人都很爲難。
原本的準備是從後邊三個節目裏選的,但是三個樂團都拉跨了,怎麽辦?
其實能來參加的樂團,沒一個背後是簡單的,燕長青的草台班子怎麽了,兩個油田湊出來的人又如何?
算起來的話,他們的背後應該算是新改建沒幾年的能源部——原身是石油工業部。
既然大家都有後台,那就隻能拼實力了。
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可拼的,現在連外行都能聽出來的演奏水平差距,有啥可比較的。
但是,看着那個草台班子似的隊伍,總覺得有些不甘……
特别是有幾個評委,和後邊三個節目都有直接關系的——畢竟相關部門就這麽多,想完全沒關系也不太可能。
幾個人嘀嘀咕咕地,始終拿不出來意見來,居然還有人提議,要不找個理由,說這次有部分人員發揮不好,再重新選一次?這次把‘那個團’的節目放後邊?
其他人立刻離他遠了點,啥時候你家天然氣斷了可别怪我們——前幾天的京城日報上剛刊登過一篇文章,本市五年發展天然氣用戶二十一萬戶。
上面還介紹說,長慶油田發現了儲量巨大的天然氣,上頭準備投資一百億,引天然氣進京。
旁邊有人想起來了:“那個演奏團,裏面有一部分是長慶的人吧?”
當然他也就是一說,一個演出節目,和大正方針是扯不上什麽關系的。
但是也證明了,人家後台不虛,别搞小花樣了,老老實實讓人家上吧!
不然人家肯定不服,回家告個狀,鬧起來就傷體面了!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