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節一天天的越來越近，不論是城市還是鄉村裏，過年的氣氛都越來越濃了。
大街小巷的賣春聯的，擺攤賣各種幹菜年貨的，大大小小的商場裏，也都挂上了象征喜慶的紅色裝飾，走在大街上，似乎每個人都開始變得喜氣洋洋起來。
在江城最大的商場裏，擁擠的人群讓寒冷的冬天也變成了夏天似的，小孩兒們的吵嚷聲，大人們的說話聲，店員們的叫賣聲，電視裏的節目聲……
忽然，電視裏傳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過好日子，喝步步高酒！
短短九個字，一連說了三遍。
接着，畫面由不斷飛出的酒瓶，變成了一個都市麗人，她右手托着一個酒瓶，左手輕輕扶着瓶身，露出了酒瓶上的步步高三個大字，用甜美動人的聲音說道：“步步高酒提醒你，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甜歌皇後！”
“是玉兔精小姐姐啊！”
“是甜歌皇後說……”
“快看快看，是甜歌皇後出來了！”
“什麽啊，沒有啊？”
“剛才出來的，就是那個廣告後面，她出來說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對對對，就是她。”
……
商場裏似乎忽然更熱鬧了幾分。
連那些面露疲憊，一臉無奈的男人們，也頓時來了精神：“甜歌皇後？在哪兒？”
賣電器的錄音機裏，就在放着甜歌皇後的歌呢，現在除了她，沒人有這麽大的熱度。
一瞬間無數人都關注着電視，雖然廣告過去了，但是，萬一等下再播出了呢！
等了一會兒，無情的電視根本不顧大家的感受，依舊在播放着其他的節目。
但是人們已經開始打聽了起來：“甜歌皇後說什麽了？”
“說開車不喝酒了！”
“這年頭有幾個人買得起車的，不過，甜歌皇後可真溫柔，還要提醒大家開車安全。”
“是啊是啊，我鄰居的姑家嫂子的大伯就是開車出車禍沒的，多有能耐的人啊，家裏蓋着洋樓，開着汽車，結果喝多了還開車……”
“不對，不對，甜歌皇後說的是，步步高酒提醒你，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她是給酒做廣告的……”
“給酒做廣告還提醒大家喝酒了不要開車，果然是甜歌皇後，真是溫柔的人……”
“對了，趕緊去問問櫃台，有沒有賣這種酒的，快點買幾瓶收藏起來，不然等買的人多了，就買不到了！”
“對對對，同去同去！”
……
這年頭沒人會說什麽我要追星的話，但是他們都默默幹。
專門準備個筆記本抄歌手的歌詞，還要貼上一張小小的明星照片，不但是女生這麽幹，男生也有不少這麽幹的。
床頭必須貼一張自己喜歡的歌星影星的海報，也不止是床頭，總之目前最流行的，就是在屋裏貼明星畫，貼了一張又一張。
有的買不起大海報照片的，或者買不起小貼畫的，那就剪雜志報紙上的照片。
隻要看到報刊雜志上有自己喜歡的明星照片，大呼一聲‘剪來’，瞬間報刊雜志上就多了個小窟窿，剪下的照片則會被某人珍惜地貼自己的小本本上，或者床頭上去。
有錢的就買磁帶，買海報，發型要跟着明星來，服飾也要跟着學。
還有瘋狂點的，寫信。
别管從哪兒弄到個地址，管它地址對不對，就是要寫。
給自己喜歡的明星寫一封又一封的信——沒寫過的也不知道寫的都是什麽内容，但是那年頭明星收信再正常不過了。
玉兔精小姐姐就能收到不少信，據她說，收到的歌迷來信裝了幾麻袋。
而且在各種活動上，放着那首開頭就是‘殺了我’的天竺少女的歌曲跳舞，也是很多人的經典回憶之一。
……
所以當玉兔精小姐姐溫柔地告訴大家，喝酒不開車的時候，就有不少壓根不喝酒的時候，都在考慮買一瓶女神同款酒——至少她摸過相同的不是？
萬樹良都有點迷茫，他依照老闆的吩咐，給廣告加了個前綴，然後投放在了本地台和江城電視台，當時覺得這次廣告的效果應該會不錯。
本地的就算了，在本地投放廣告，那是爲了讓電視台幫忙加工廣告。
但是沒想到，這都快過大年了，馮一貴居然還一直在打電話催貨。
馮一貴激動的很：“銷量太火爆了，現在各處的貨都不夠賣，有多少快點送過來，江湖救急啊！”
萬樹良高興是高興，也納悶：“這個酒的價格那麽高，也能賣那麽快？”
“買來收藏啊！”馮一貴吵吵道。“現在街頭上不少人見面，打招呼都問，你買了嗎？沒買一瓶甜歌皇後推薦的酒，那就跟不上潮流了，快點運貨來啊！再不來貨，我電話都要被打爆了！”
“快點啊，記得告訴送貨的司機們，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啊！”
萬樹良有點想不出那畫面，但是他也知道，這一次酒廠的中檔酒，恐怕要比上一次廣告打出去還火爆。
沒想到價格高的酒，居然要比價格低賣的都快，就是可惜了，現在貨根本沒那麽多，老闆還不在……
……
不止是馮一貴打電話的時候，要喊一句開車别喝酒，簡星河也這麽說。
實際上開車的，很少能完全保持不出一點小事故的，有些時候就算伱遵守規矩，奈何别人非要開車和你親近一下，那也沒辦法不是？
簡星河開車的時間也有幾年了，做生意的人，喝酒是常事兒，曾經就有過開車撞樹的經曆。不算大事，但是酒醒後，确實免不了會有點心有餘悸。
所以在聽到這句廣告詞後，和身邊的人說起來話，就會談起這句喝酒不開車。
談的人多了，就成了一句莫名流行起來的話，像是網絡時代經常被炒起來的話一樣，這年頭，一樣可以有流行語。
……
實際上廣告僅僅播放了兩次，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這兩句話，已經成了不少人的口頭禅。
這個口号能流行，一是新奇，二是像簡星河那樣的人，已經體會過喝酒開車的後果了。
雖然現在的車很少，大部分都隻能看别人開車，可畢竟是有車的，而且有車的那些人，也是周圍模仿和羨慕的對象。
像簡星河覺得這句話有道理，他說出去之後，别人再轉述的時候，自然就加上了一些‘有錢人’都這麽說的光環……
再加上許多崇拜甜歌皇後的人，根本不管自己蹬的是自行車，也要經常說幾次這句話。
一開始仿佛隻是一股微風，但是在過年前的短短兩天内，微風就變成了狂風，最終形成了一股龍卷風，在江城，在玉西省，掀起了時不時就冒出來一句‘喝酒不開車’的風潮。
而伴随着這股風潮，步步高酒的名字，也随之響徹在了玉西省的大地上，并且逐漸向着周圍緩緩擴散。
……
外邊的風潮，到了桃樹鄉這邊，就沒那麽大影響了。
不過大夥兒都知道這是燕長青的酒廠廣告，把這句話當成了口頭禅隻能算是順理成章。
但是實話實說，喊是這麽喊的，遵守的卻不是很多——這點和燕長青想的倒是相似，因爲大家都還沒形成這種意識，口号喊的再響用處沒那麽大。
回到市場的燕二河這幾天比較關注日曆和存折，連在市場院裏溜達着曬太陽的時間都大大減少，由原來的大半天下降到了小半天。
惹得媳婦都忍不住問他：“去滬城一趟，回來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還準備再去滬城啊！”
“是啊！”燕二河神秘兮兮地說道。“七斤讓有亮哥去買認購證，聽說以後能賺大錢，我也買了點。我想在滬城買個房子，等以後帶你和長坡去那裏玩兒也有地兒住。”
他媳婦何玉紅一向是個很沒存在感的人，聽見他這麽說，壓根不想買一套房子那麽遠能用幾次，就覺得自家老公還想着帶自己去玩，開心得很。
說出來的卻是口是心非的話：“那裏都是大城市，買了房子咱也不是那的人，有啥好玩的……”
燕二河嘿嘿笑着：“反正我都看好了，咱們買河……江邊的房子，以後有空了就去住幾天，叫那個啥，度假。”
“那你買啥證，真能掙錢？”何玉紅這才想到剛才聽說的一個新詞。
燕二河很肯定：“七斤說的，肯定沒錯，嘿嘿。他又不會坑咱們。”
“我原先沒想買，準備回來的時候，有亮哥說俺倆剩下的錢帶回去也沒啥意思，就都買了認購證。我也沒帶多少錢，就買了百十張，也不知道能掙幾個錢……”
“傻樣兒！”何玉紅瞪了他一眼。“那你過年不得給咱哥咱嫂子送點好東西去，整天就知道占人家七斤便宜。”
燕二河梗着脖子不樂意了：“我不占他才不樂意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咱要把他當外人，他才不高興。現在他忙得很，以後估計更忙，咱們多往家跑幾趟看看爹媽，沒事瞅瞅大哥大嫂替他操點心就是，一家人啥占不占便宜的……”
“呀，你還知道操心呢！”何玉紅嘀咕了一句。“好好好，你都有理，我去做飯，有啥想吃的沒？”
燕長坡剛好推開門進來聽見最後一句話，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媽媽，我要吃鹵肉，豬耳朵，還要吃豬尾巴……”
何玉紅瞥了他一眼：“你還小，等長大了有的吃，我問你爸呢！你爸掙錢辛苦，累了一天……”
辛苦曬了小半天太陽的燕二河笑了起來，一把拉過兒子：“好好好，吃鹵肉，讓你媽把飯做上，爸帶你去買。小紅你想吃啥，我給你也帶點。”
“我啥都行，你快去吧！”何玉紅說着還有些不滿，嘀咕道。“家裏買了那麽多肉，還吃鹵肉……”
她的廚藝這幾年增長速度有限的很，還不會做鹵肉呢！
……
陳有亮可比燕二河忙多了，他正指揮着人把幾輛車并排放好，然後讓人在車上搭起台子。
上面的人喊道：“有亮叔，這麽高，咱們的彩電放上去，也看不清了啊！”
陳有亮想了想：“那就再低點，對了大奎，咱們倉庫……算了，牛，牛，過來，看看倉庫裏還有沒有彩電，搬幾台過來，并排擺上，把天線都給架上！”
一群人被指揮的團團轉，最終等到一排電視都調試好，而且都能收到央視台，陳有亮才滿意地點點頭：“這就行了，明天晚上，都不準走，看完長青的節目再走。對了，先把電視蓋上點，别夜裏凍壞了……”
其他人還能怎麽着，隻能答應了！
……
大燕莊這邊就沒那麽多動靜，隻有燕興旺興緻勃勃地，在三十上午就開始帶着一幫建築隊的人，在打麥場四周打木樁，然後在周圍扯上東西擋風。
誰過來問他都要笑呵呵地回答一句：“晚上七斤有節目，我一會兒把彩電搬過來，大家一起來看，人多了也熱鬧。”
李秀妮有點不樂意，低着頭給老公嘀咕：“這老頭子就是愛現眼，你快去打電話，讓市場那邊給咱們也送台彩電過來，等下也擺過來。”
燕大海很是無奈，平時說買彩電，你說黑白的照樣看，結果這會兒……
也沒辦法，去打電話吧，反正現在彩電也不貴，他好歹也是養殖大戶呢，不需要用兒子給的錢也能買得起。
燕興旺可不知道讨好燕長青的舉動，莫名其妙惹了燕長青家的皇太後，還一臉開心地給工人們交待：“等這個活兒幹完你們也早點回家過年，過了年到初六來就行。”
這貨妥妥的資本家做派，冬天早就不适合蓋房子了，他還留了一部分工人在這裏學習研究圖紙——把燕長青當初帶人做生意之初，讓人打麥場學習的做法學了十成十，還變本加厲，大年三十了都不讓人走。
不過這些人們也沒怨言，他們能來掙錢，在自己村都是惹人羨慕的對象，能待到大年三十，雖然沒活幹不給錢，可畢竟管飯，再說這不是也顯得自己受器重嘛！
農村都是過了十五才算過完年，燕興旺讓他們初六就來，他們也沒意見。
桐樹縣有百萬人口，桃樹鄉都有六七萬人口，酒廠和市場看起來用人挺多，可放到這個數據下一比較，就不算什麽了。
想幹活的人大把，能有活兒幹，給錢還利索，别的還想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