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市場熱鬧的很,裝貨的都不幹了,圍過來參觀即将上春晚的牛筆人物。
燕長青無奈的很:“别圍着啊,又不是沒見過,我以前經常在村裏拉二胡,這就是人家看上了我的手藝,讓我去當個伴奏的,沒你們想的那麽厲害。”
“七斤就是謙虛,怪不得人家選你去。”
“炮呢?先放起來,這誰的,來個人記着賬,回頭到我那結。”
“不用不用,随便放,這點東西都是清明節留下來的,放倆月了,正想找時間給處理掉呢!趕緊的,随便拿……”
“離遠點,别特麽往那邊拿,那個誰,滾過來這邊。誰教你的去加油站放炮了?”
“去路中間,别去路邊,人家這邊的麥還沒拉回去,給人家點了算啥事兒……”
燕長青看着亂糟糟的人群,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
大家興緻這麽高,就随他們去吧!
居然還有人喊:“這還有橫幅,找幾個人給拿鎮上,把字給拆了,改一下,慶祝七斤上春晚……”
燕長青沒法不說話了:“别了别了,這節目現在還是暫定,萬一到時候電視上看不見我,那可丢人丢大了!”
陳有亮已經張羅開了:“小牛,趕緊的,去飯店訂菜,把酒再開一罐沒動過的,今晚上必須慶祝一下。都動起來,快點……”
徹底走不掉了!
……
市場邊上幾家館子的飯菜,今晚上一下子就供不應求了。
整個市場裏面大呼小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喝着喝着就變成了拼酒。
燕長青清楚的很,本地的喝酒規矩極其讓人無語,不喝倒幾個都不算喝酒,到了酒桌上一個個就使勁灌。
一直等這幫人老的喝不動,年輕人開始當家,酒駕的處罰又嚴厲起來,發生了幾起喝酒緻死,同桌勸酒人賠償的事兒,規矩才逐漸好起來。
不過現在誰也沒法,過年的時候經常在路邊雪溝裏看到醉酒的人,甭管多親近的親戚,到了酒桌上似乎不把人灌醉,就顯不出來誠意來。
幸好燕長青不用喝酒,他用飲料代替。
反正有喝水技能,他一個人幹掉了半箱飲料,肚子都不帶鼓起的。
看着用酒壺打酒的人半截身體都伸進了酒缸,燕長青就一陣汗顔:這幫人可是真不要命了!
實際上燕長青也清楚,不止是自己老家這片喝酒規矩壞,如今全國的喝酒規矩都不怎麽好,上了酒桌就和戰場似的,玩命的喝。
所以才有那幾起震驚全國的假酒案,動辄數百人中毒,死幾十人,還有不知道多少人成了瞎子。
可惜現實真不是一個人就能改變什麽的,難道現在就建議喝酒不勸酒?鬼都不聽的。
……
燕長青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催促散席。
這時候地上已經躺了一大群,他挨個檢查一遍,确定都沒大問題,招呼還清醒的人把他們都拖到倉庫,随便找個床鋪一撂就行。
酒氣熏天的,希望蚊子不會喜歡吧!
除了二叔和那一大群需要看場子的人喝的少之外,還剩幾個清醒點的。
燕長青看明白了,這幾個都是生意做得好的,原本在村裏傻大膽的模樣雖然沒有變,但是内在已經變了,至少知道喝酒别喝醉。
姑姑在招呼着飯館過來的人收拾殘局,燕長青和她交待一聲,再讓二叔記得多操心看管一下市場,這才敢開車回家。
這次帶了一車醉鬼出發,他把窗戶都打開了,慢悠悠地往家走。
走一會兒停一下,問問有沒有人出酒,免得誰忍不住吐自己車上。
晃悠悠過了小李灣,車剛一拐彎,就看到小路上到處都是一塊塊的黑疙瘩,仔細一看還都有造型,很像是一坨坨的便便。
燕長青當時臉都綠了,這要是開車過去,回去以後車還不得臭氣熏天啊!
不過再一想,好像不對,數量有點多。
再看看那些奇葩的造型,他确定了,這些應該不是便便,是惡作劇。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不遠處的水溝邊冒出幾個小腦袋,還打着手電筒的。
領頭的一個爬上路,舉着手電筒照了照,然後就向後招呼道:“錯了錯了,這是七斤哥的車,都出來啊!”
瞬間冒出來一串的小混蛋來,有些腳上腿上都沾着泥,顯然是想藏水溝邊,結果掉進去了。
燕長青下去納悶的問:“二娃,這是不是伱的馊主意?搞這些東西惡心不惡心?”
“我們又不是坑你的。”二娃振振有詞。“我都不知道你今天回來,七斤哥你不是去京城了嗎?”
燕長青不想耽誤時間,車上一車醉鬼,等下吐了多麻煩,趕緊說道:“你們咋還不回去睡覺,這都幾點了?真沒人管了是吧?”
“還在碾場呢,睡恁早幹啥。”二娃辯解道。“七斤哥你去天安門沒有?”
“去了去了。”燕長青說着,擺擺手。“都聽話,回去準備睡覺去。這路上的東西都踢一邊去,弄這麽多泥幹啥!”
二娃嘿嘿笑着:“我想着等我爸們回來,坑他們呢!哈哈,看他們怎麽走……走……爸……”
看着車門打開,下來的身影晃悠悠走到車燈前,二娃當時就傻眼了。
他後邊的熊孩子瞬間撒腿就跑:“二娃你要挨打了!”
沒一個講義氣的。
不過好在還記得燕長青剛說的,幾個大點的熊孩子,還知道一邊跑一邊把那些造型别緻的泥巴塊,給踢到路邊水溝裏,免得待會兒車輪都糊滿泥。
燕長青看着二娃也撒腿跑回去,拉了拉想追上去的二娃他爸:“水興叔,上車,你就别亂晃了,給你送到家你趕緊睡覺去。”
……
實際上到了打麥場就不管了,一群醉鬼都有人接上回家。
這會兒打麥場裏幾輛拖拉機轉圈跑着,聲音大的很,偏偏剛才有醉鬼說了燕長青上春晚的事兒,于是又有一群人扯着嗓子,過來各種問。
燕長青也隻能扯着嗓子回答幾句,然後就跳上車,直奔酒廠。
幸好老媽不在,不然他還走不了。
現在就隻剩最後一個能躲的地方了,可以想見,未來幾天他都不可能安穩。
……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李秀妮就跑了過來,詳細詢問一番之後,又風風火火地跑了。
燕長青看着她的背影,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似。
不過,算了,不想了。
酒廠堆積了一大堆的事兒,今天晨練取消,幹活兒!
打開酒缸,拿着取酒器打了一點酒,舌頭嘗了嘗,然後漱口。
接着再用酒精計測量一下酒精度數,等到數據出來,瞬間就滿意了。
默默在心裏給自己說了一句:牛筆!
現在他品嘗出來的度數,已經和測量出來的大差不差,相信要不了多久,在各種技能的加持下,他就可以徹底抛棄酒精計,完全靠品嘗就能确定度數進行酒的調配工作了。
不過今天注定幹不了多少活兒,沒一會兒,一個老頭晃悠了過來。
燕長青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交待幾個工人把自己剛說的幹完就先去幹别的。
然後走到大門口,摘下口罩:“爺你咋過來了?”
爺爺笑了笑:“你這不是有出息了嗎?我想着給先人們說一下……”
“我忙起來給忘了。”燕長青趕緊說道。“車上東西都準備好了,走走走。”
出了門,就看到燕興旺那老頭也在,後邊還烏拉拉跟了一群人。
……
大燕莊早些年的日子朝不保夕,又是餓荒又是水淹的,很多規矩都丢掉了。
真的隻是這片大地上,很普通的一個小村莊,還是有些偏遠,土地不夠分,曾經很窮困的小村莊。
老人們也說不上來村子有什麽曆史,早些年困苦的生活,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誰還會記得祖上的榮光。
所以什麽祠堂族譜什麽的,通通都沒有。
甚至祖墳都沒幾代,還分散在村子周圍,零零散散的。
所以現在爺爺覺得子孫後代們有了光宗耀祖的事兒,需要告訴一聲先人們,其實和普通的上墳都一樣。
沒什麽儀式,先把貢品擺上,然後開始把黃紙印成紙錢——就是放一張紙币上去,按壓幾下,要把整張黃紙都過一遍。
接着點燃送給先人們的紙錢,點起鞭炮讓他們知道子孫們送錢來了。
隻不過今天噼裏啪啦的鞭炮聲時間特别長,旁邊幾個幫忙的,正源源不斷的把鞭炮拿出來點上。
反正地裏的麥子都收割了。
燕鐵生提着個大酒壺,很是有氣勢的,繞着一個個墳頭倒了一大圈,嘴裏念念有詞:“這都是長青釀的酒,人家都說好的,你們也都嘗嘗……”
燕長青跟着爺爺,還有老爸,祖孫三代人,跪下來給幾個墳頭挨着磕頭,叫一聲長輩的稱呼,把需要說的事情說一遍。
這就算完成了!
燕鐵生很幹脆利索的把貢品都收了起來,還順手遞了個大桃子過來:“長青,給你!”
燕長青也沒客氣,大家說貢品吃了有福氣,還不是早些年都沒吃的,貢品也不能真的浪費,現在就形成了這麽個規矩,上完墳,水果類的貢品就給小孩子吃,其他的都帶回去。
挺好的,據說老祖宗們隻是聞聞味道就可以的,這樣算起來大家都賺了,貢品都被“吃”了兩次。
其他人有關系比較近的,也都湊過來念叨幾句,磕個頭表示一下。
這是以前沒有的,但是現在燕長青無形之中成了村裏最有出息的人,所有人都靠他起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能讓村裏大部分人都來祭拜一下他們。
……
等離開墳地,大夥兒就活躍開了。
燕水興上來表功,那模樣和二娃沒什麽兩樣:“電話打過了,放映電影的人到了市場,咱們有大車給接過來。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管,一天兩場,放到孩子們開學爲止。”
現在這點小錢大家都沒放在心裏,燕長青也沒說自己出錢的事兒,表示一下感謝就行。
燕鐵生還是比較激動的,臉上的笑容都沒斷,眼眶都有點濕,大概覺得孫子是真的出息了,見了祖宗們也不丢人,挺胸擡頭走路都氣勢了幾分。
燕大海臉上笑容不斷,聽着周圍人的吹捧,顯然很是受用。
至于李秀妮,上墳這種事一般有男人在,女人不用來的。
不過燕長青能想到,老媽肯定在打麥場裏,眉飛色舞地講自己兒子從小就如何表現出不同來……雖然自家麥子每次都收的最早,但是那裏人最多,别的地方不夠她顯擺。
其實燕長青也挺開心的。
像燕水興那些個暴發戶,還有幾個挂金鏈子的,暴發戶本色離他們三丈都能感覺得到。看着這些改變,再想想以前,真是天差地别的變化。
至于挂金鏈子,也不是故意裝暴發戶,這群人做生意還是講規矩的。
但是這年頭就流行這種金鏈子,一大群人出去辦事,挂金鏈子的是老大,要突出一個不好惹,不然就會多很多麻煩。
他們現在差的就是一輛小汽車,來證明自己的身價。
不過現在正是生意擴張期,大家還沒想着有錢了就買車顯擺,都是把錢存上一部分用來以防萬一,剩下的全拿出去做生意。
說起來還有點可笑,這些人的觀念還沒轉變過來,他們就覺得自己出去連人帶貨的,幾輛車幾十個人,比開輛小汽車可氣派多了。
……
等到人們都散去,燕長青繼續去酒廠忙碌。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很快,一天的時間,似乎不經意間就過去了。
到了晚上,剛一出來,就看到外邊等着的熊孩子們,還有燕水興幾個人。
見到他出來,燕水興就興沖沖上來:“七斤,準備好了,就等你去,講幾句話咱們就可以放電影了!”
燕長青當時就有點傻眼:“水興叔,你這是從哪兒學的?放個電影還要我去講幾句話?”
“不是因爲你才放的電影嗎?這可是咱們村第一次有這麽露臉的事兒,你不去說兩句,大家夥兒看電影也看的沒滋味啊!”
燕長青實在很難把這個說起來一套套理論的人,和不久前那個“一個月四位數工資,兩個月就八位數”的算賬奇才聯系到一起。
那邊還有鵝頭灣的幾個人,曹二虎被媳婦推了一把,也上前說道:“是啊,燕兄弟,大家都等你呢!快去吧!”
旁邊還有曾雙喜老頭子:“長青,去吧!大家都等你呢,你可是大燕莊春晚第一人,也是咱們周邊村子的榮耀,你不去說兩句,大家心裏都不踏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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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耽擱了,今日暫時兩更!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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