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後燕長青一直忙碌,但是他也能經常從村裏的熊孩子口中,聽到一些耳熟能詳的名字,還有一些經典台詞,都來自于去年春晚裏的節目。
關鍵這年頭春晚,似乎死規定挺多,可似乎又很開放。
就比如說一些諷刺小品,放多年後估計都是過不了審的,搞不好還得被談話。可現在照樣在春晚上表演,讓所有人來看,也因此更獲得了所有人的喜愛。
燕長青想了挺久的,難得一次躺床上沒立刻睡着。
主要咱準備撈一筆就躺的人,到底要不要去露一小手呢?
沒錯,這人一開始就想着搞大事,就是想快速撈一筆,然後退休養老。
别人的酒上過春晚,一年銷售十個億,他當初想搞大事情,就是沖這個來的。
所以态度一開始是有些不端正的,在他看來,隻要我準備的更充分,到時候打破這個記錄應該沒問題,就算打不破也值了,然後就去拿這些錢買房拿地,準備未來當個幸福的包租公。
有這個想法,對于什麽出名的事兒,他就不太感興趣,所以哪怕技能一堆,混個編制就挺滿意——就是這麽個沒夢想的人!
于是他現在就糾結了,思來想去沒結果,這事兒也沒個商量的人,想了也白想。
算了,睡覺!
……
第二天去電視台的時候,祝昌盛又叮囑他:“不要太刻意,主要這個事兒吧,本來就已經有點沒面子,現在如果再大張旗鼓的搞,最後再沒成,那更沒法交代。所以心裏明白就行,不要表現的太明顯!”
嗯,明白了!
燕長青點着頭,表示自己能理解。
說别的他可能不懂,但是說這個的話,複讀的人都低調嘛!
話說上輩子很多後來聯系的同學,在一起聊天後才知道,人家後來複讀了又參加高考才如何如何的。
但是之前可沒人到處宣揚,我要去複讀……
畢竟如果成功了的話,那叫卧薪嘗膽,萬一複讀再不成,事前還到處宣揚,說出來的話就不好聽了,比如村裏就流傳有一句不太文明的話:屎沒出來屁一溜子……
專門用來形容那些事前到處張牙舞爪,結果臨到頭事情沒辦成,或者半途而廢的。
雖然惡心,但是也挺形象。
……
于是帶着這複雜的思緒,燕長青來到了排練場地。
這裏亂糟糟的,本來準備好的節目都亂了,現在主要是以能被選上爲主要任務,其他的形式都不重要。
而且氣氛有點詭異,明明亂糟糟的,可偏偏說話都是低聲的。
祝昌盛和燕長青一起來到一個房間,等人進去說了一聲才進去。
然後祝昌盛就問:“武術節目能報不能報?表演棍法和暗器的,絕對精彩。棍法是去年來表演過的武術節目,暗器昨晚上表演過,我們有錄像帶。”
“以前登過台的武校出的武術節目都被斃了,就不要上那個了。”裏面管事的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别的呢?你們那裏可是人才濟濟……”
祝昌盛苦笑:“歌舞戲曲節目不要,小品不要,現在武術也不行,我們總不能去表演挖油井吧?”
燕長青聽明白了,這是病急亂投醫,總想着再試試,但是原本報上去的節目肯定都有這些,被别的更精彩的節目擠下來了,于是打算換一批。
這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果然,管事的露出個比哭難看的笑容:“你要真能排練好,說不定就上了呢!我也不知道要什麽節目好,你就說還有什麽吧!要是普通的就還按原來的,等着喊了就去表演一下就行了。”
祝昌盛看向了燕長青,有些犯愁,最後隻好說道:“我們報個二胡演奏!”
“不是,就個二胡演奏,那麽多歌舞節目,人家又唱又跳的都不行,伱就一把二胡,算是什麽節目?”
祝昌盛想了想:“就報這個,我保證我們的小藝術家,演奏的絕對不會讓人失望。”
他至今都還記得,當年在小鎮街頭,第一次聽見二胡聲傳來的場景。
似乎從音符傳入耳中那一刻起,還沒看到人,他就認定了,這肯定是油田那邊,已經傳了好一陣子的,那個拉二胡特别好的小孩兒。
因爲一般人的二胡就是沒這麽讓人開心,仿佛讓人走路的時候,都想蹦一下那種感覺。
見到祝昌盛說的肯定,管事的也不再勸:“那也行,反正你們本來就有節目時間,行不行我說了也不算。”
登記完雖然覺得沒指望,可又忍不住鼓勵了一句:“加油幹,争取讓咱們這裏選出來個節目,去春晚露個臉。”
……
祝昌盛出來自己都覺得把握不大了,主要二胡這種樂器在目前多數人來看,屬于那種街頭巷尾常見的玩意兒,不如什麽鋼琴之類的高雅。
他覺得如果武術可以的話最好,到時候他會考慮讓燕長青多表演一段時間,畢竟隻有他的表演最出彩,哪怕是不懂的人,也能看出來那種氣勢來。
燕長青都還沒做好決定呢,正在想到底要不要争取一下,去露個臉,畢竟來都來……不對,是重生都重生了,去見識一下以前沒見過的也不錯。
不過又覺得自己最近爲了釀酒,都好久沒去釣魚帶熊孩子們跑着玩了,如果再出個名,以後會不會有許多其他的問題冒出來,讓自己沒法安心蹲在小河邊釣魚?
正糾結呢,人家不給他糾結的時間了。
嘩啦啦跑來幾個人,領頭的喊道:“大家都注意下啊,因爲特殊原因,其他的節目先放後,先把剛才報名的一些節目表演完後再說。大家都理解一下,多等一會兒,沒多久的。”
确實沒多久,那麽多種類的節目都不要,還能要啥?
當然還是有節目的,第一個就是地方特色,來自有猴鄉之稱的一個縣的耍猴節目。
不是人假扮成猴子,就是山裏的動物猴子,從小訓練的,很多年後街頭偶爾還能看到有表演的。
燕長青看着有點羨慕,人家這表演果然有看點,不像是有些街頭表演,還要揮舞着鞭子吓唬猴子。
表演的老頭和猴子幾乎心有靈犀了,甚至都不用招呼,老頭一個舉動,猴子就知道配合,甚至連食物誘惑都給省了,就像是熟悉的人在一起玩遊戲,猜謎語,真的相當精彩。
可惜隻忙着釀酒,自己的訓狗技能還不行,現在飛虎飛熊還不大懂得配合自己,要不然平時生活能多多少樂趣啊!
果然,人一旦太過專注賺錢,生活就會變得像沒有放調料的飯菜,少了許多味道。
接下來還有烙畫表演,一個老師傅用短短的時間,在一塊木闆上做出了一幅山水畫。
不過這個有瑕疵,烙畫确實是本地流傳下來的傳統藝術,不過看名字就知道,它是用火燒熱烙鐵,在木闆或其他物品上烙出來一幅畫,所以難免的,現場會有些不太好聞的味道。
還有個搞雕刻的,不是雕刻石頭或者大型物品,時間來不及的。
就是在一根細細的大概鋼筆粗細的管子上,用一把刻刀飛速刻畫,然後用顔料塗抹整根細管,讓顔料填滿刀痕。
再用抹布一擦,就出現一條栩栩如生的龍纏繞着那根細管,張牙舞爪。
燕長青心裏給他點評,這個表演也有問題,細管那麽小,觀衆看不到你在幹啥。
接下來還有各種表演,有的燕長青甚至都可以去申遺,妥妥的非物質文化遺産了。
隻可惜目前還沒人重視這些,看下邊觀衆們的表情就知道,大概有些節目在現在的人們看來,是有點不登大雅之堂的。
畢竟時代局限性在這裏,很多人還在認爲别人家的都是好的,自家的都是落後的東西,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
所以輪到燕長青的時候,他還是挺認真的。
不認真不行,因爲二胡,在一部分人眼裏,也是屬于自家的落後的東西。
而且他覺得,剛才第一個節目猴戲,很可能成爲自己的‘勁敵’。
畢竟音樂隻能聽,而人家那個節目,真的人與自然和諧了,年邁的老爺爺,大大小小幾隻猴子,就好像完全是一家人。
特别是幾隻小猴子,隻要蹦跶上來,再瞪着圓圓的大眼睛,沖下邊觀衆打個招呼,不少人都會忍不住露出笑意!
果然,扮可愛什麽的,最讨厭的了!
下一刻,他抱着二胡,帶着努力裝出來的甜甜笑容上台了。
心裏很是有些不爽,最近日子過得太順,表演技能除了糊弄老媽的時候,其他時間也沒多少機會能得到提升。
如果表演技能高一點的話,那麽……
哼!
……
前排的幾個人其實看到二胡上台,已經有人面露失望,開始交頭接耳的。
大概是在商量什麽節目比較合适,在點評剛才幾個節目的優劣。
但是很快,當歡快的二胡聲響起,就開始有人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而後其他幾個人也結連露出驚訝的表情,逐漸就停下了交頭接耳的小動作。
随着二胡聲越來越歡快,台下有一些觀衆,大概回想到了特别美好的事情,已經開始面帶微笑了。
歡樂也是可以傳染的,而且速度很快。
原本有些嘈雜的場面,幾乎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隻剩下歡快的樂符像個頑皮的精靈,在人群之中歡快快的跳躍飛舞着。
它在人們的肩膀上跳舞,在人們的膝蓋上歌唱,忽然又飛到了人群上空,在空中表演起了華麗的飛翔技巧。
靈動的身影讓人們忍不住去追逐它,去探尋它。
可是它卻像一個養魚的魚塘主,從不爲哪條魚停留,卻又讓所有的魚兒都覺得,它是在呼喚自己。
甚至漸漸的,所有的魚兒都開始覺得,自己才是魚塘裏獨一無二的那條,是最受寵的,是最幸福的。
那調皮的精靈似乎無處不在,在人們的心底留下一絲痕迹,又快速地逃離,但是那一絲痕迹,卻久久不散,一如人們臉上的笑容。
不是開懷大笑,就是那種想到了某個人,某些事兒,讓人忍不住會露出的會心一笑。
是經曆了歲月的沉澱,美好也經過了那麽久的發酵,如同陳年的老酒,讓人上頭卻不會失态。
等到那隻渣渣的小精靈已經悄然離開,許多人還沉浸在剛才它留過的痕迹中,久久不能回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