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青回到酒廠的時候,看了看自己的木棍,有點可惜。
陪伴自己這麽久的木棍,就因爲砸了兩根鐵管,以後就用不成了。
挺可惜的,幸好這兩年村裏的白蠟條地裏,給特意留了不少出來,現在随時都可以再砍一根來。
至于合金棍,以後用應該沒問題,現在的話,吓唬人也挺管用,實際用有點太沉了。
事情應該是解決的差不多了,農村裏械鬥那是利益之争,但是現在是對方不占理,而且利益也還沒那麽大,應該不至于有人會铤而走險。
畢竟自己最後那句話,特别容易讓人感同身受。
……
下午晚一點的時候,酒廠出去個人,提着一壺酒,蹬着自行車朝大莫莊而去。
這人剛走不久,一個女人拉着闆車走到了酒廠大門口,有些膽怯地左右看看,然後試着往裏看了看,啥也沒看見。
猶豫了一下,女人才拉着闆車,進了大門拐個彎,然後就帶着點讨好的笑容,沖旁邊一個小屋的人說道:“帶了點菜來,還收嗎?”
車上一闆車的蘿蔔白菜,前面兩個車把中間,還卡着綁了個大竹筐,裏面滿滿地一筐子荠荠菜。
如今荠荠菜也不好挖,因爲挖的人太多,這一大筐子的荠荠菜,估計得好幾個人蹲着走幾十畝地了。
收東西的活兒,基本都是燕長青的舅舅和兩個姨來做的,現在兩個姨去做飯,隻有舅舅在,他打眼看了一下:“東西不少啊!過秤還是?”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俺是長留村的,俺當家的說了,以前有些事俺們做的不對,這菜就不要錢了,算俺們賠罪的。”
舅舅呵呵笑了一下:“沒啥,廠長說了,過去的都不叫事兒。該咋着還咋着,不要錢我可沒法收你的菜。還是過秤吧!”
女人有些遲疑,想了想:“那要不還給俺灌酒吧,俺車上有酒瓶。”
舅舅點點頭:“那你到廚房那,把菜都放那門口吧!”
等會兒女人再過來,拿着個酒瓶還不斷嘟囔着:“都不該要的,俺當家的說了都不讓要……”
舅舅懶得說她的小心思,酒瓶都帶了還說啥?
他是個厚道人:“就一個瓶子?你那一筐荠荠菜可費了不少勁兒的,可以多灌點。”
女人連忙說道:“一瓶就行,一瓶就行,野菜又不值啥……”
舅舅笑了笑,把酒瓶灌滿,遞過去的時候又說了句:“我們廠長說了,要是伱們村的來了,就給你們說下,過了年,酒廠要大動工,蓋廠房,你們有泥瓦匠的,想來都來試試,能幹了就來幹,工錢還是老樣子。”
女人頓時驚喜:“中中!那俺替當家的多謝謝你們廠長了,也多謝你了……”
舅舅笑呵呵地看着她離開,心裏覺得有點好玩。
燕長青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對前面的盡釋前嫌沒意見,但是還要他們來幹活,覺得未免也太給他們面子了。
然後燕長青就說了,打過的人幹活更勤快,比較老實聽話,有小心思也好管教。
……
時間一晃又是過大年,接着陽春三月。
鄉裏的桐樹苗到了,村民們紛紛傳言,桐樹縣因爲名字叫桐樹縣,這是要全部種上桐樹,讓名字變得名副其實啊!
别的村怎麽幹不知道,反正大燕莊這邊幾個村子一緻的很。
早就說好的事兒,跑生意的人根本不回來,村長們負責管事,雇點人在鵝頭灣鴨頭窪那邊找個崗坡上,種了一大片。
整整齊齊的小樹苗種在一起,看起來比稀稀落落的種麥田裏還更好看,而且還不用毀壞麥田,大家都表示很滿意,包括被雇來種樹的。
被雇來種樹的人種完了樹繼續在酒廠幹活,這裏幹活給錢利索,飯菜也香,要不是監工的人趕走了幾個偷懶的,這些人恨不得就這麽幹一輩子。
轉眼之間,酒廠已經建起了高大的廠房,緊接着裏面的設備也陸續到位,開始逐步投入使用中。
前期操作設備的人都不太夠,燕長青就想讓二叔回來幫忙管一下設備。
但是姑父磨磨蹭蹭和他商量,說現在二叔不但能當管事的,還能負責市場那邊的修理工作,特别是還能修來往的車輛。
讓燕長青忍不住感慨,果然二叔就是二叔,注定就是要幹修理工的。
既然沒靠得住的人,那就隻能自己帶了,于是他提升釀酒技能之餘,就帶了舅舅等幾個人,慢慢讓他們接手這項工作。
然後還有貼标簽疊箱子封箱裝箱檢測等工作,燕長青從市裏酒廠那邊,找個退休師傅來負責,這個工作繁瑣且重要,有經驗的來幹比較好。
主要是最後的工作,檢查一下裝進箱子的酒是否都沒問題,然後進行封箱——當然搬運的活不用人家退休師傅幹,隻是負責檢查指揮。
而原本收東西等活計,現在徹底交給自己兩個姨了,她們原本就管過這些,現在隻是徹底交給她們而已。
燕長青分派完還洋洋得意,咱就是這麽一個任人唯親的人。
……
不過還是得招人,至少招個懂管理的,再招幾個文化高點的人,把酒廠這一大攤子事兒給理順一點。
也不是啥大問題,讓油田那邊的人幫着留意下,沒幾天功夫就搞定了。
一個叫萬樹良的退休車間主任來這裏榮升了廠長,又一個名字叫郭德順的負責業務,也就是賣酒,但是不用出去跑,就在廠裏就行,回頭會打廣告的,現在他還可以幫着廠長管點雜務。
還有個叫仝新娟的女會計,和上面倆人一樣,都是退休的人。
三人都有個共同點,家裏子孫孝順,怕他們仨個退休了無事可做,容易有什麽心理落差,或者是擔心他們長期在家,時間長了不注意身體什麽的。
所以這些子孫們甯可放棄自己的前途,正事不幹,甘願去過苦日子,也要讓退休人員重新發揮餘熱,再次鼓起打拼的勇氣,于是就有了這三人,願意來到鴨頭窪,這個曾經鳥不拉屎的地方。
燕長青還是挺滿意的,三個人一看就是有豐富工作經驗的,還能幫着帶幾個徒弟,替廠裏培訓人才。
挺好的,這樣他就可以安心繼續沖刺釀酒技能的最後一點點熟練度了。
……
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裏雨如煙。
四月清明節後的幾天,燕長青心無旁鹭,一心撲在了釀酒上。
從選料到浸泡蒸煮,一直到現在準備上鍋蒸酒,他全是自己來的,堅決不讓人插手。
點上火後依然寸步不離地盯着,直到下邊接着的酒桶裏,出來滴答滴答的聲音,而後聲音逐漸連貫,最終彙聚成一股細流。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放松下來,而且逐漸開始有了笑意。
不過依然沒有放松,甚至還時不時地把手伸到爐竈口,感受一下溫度,讓新來的人看得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廠長幹出傻事傷了自己。
老工人就不會,習慣了。
高粱釀酒技術,二級。
熟練度暫時看不出丁點的進度,不過燕長青也不關注了。
他不時趴在酒桶口朝裏面看看,再聞聞流出的酒液,直到感覺時間對了,才擺擺手,立刻有人把酒桶換上一個空的。
這個叫斷花摘酒。
剛才出的酒是酒頭,現在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好酒。
用來接酒的酒桶,是隻有一個小口的,接酒的時候把管子伸進去,小口處蓋個東西,通常就是一片布,叫接酒布,防止酒揮發跑味兒,因爲這個時候的酒剛蒸餾出來,溫度還是很高的。
嗅覺夠靈敏而且離得最近的他,現在已經隻專注于火候了,他剛才已經嗅到最新流出的新酒的味道,很好。
酒廠的人看習慣了不覺得,新來的幾個人還不太适應,看着他燒火,都覺得這人是不是從小就在竈台邊長大的,不然怎麽連燒火都能燒的這麽利落。
其實這幾天都已經發現了,有時候他們會覺得,這個年齡不大的廠長幹什麽都有種獨特的韻味,看起來從容不迫,但是似乎一轉眼,他就像玩了個魔術似的,讓你眼前的景象來個大變樣。
大概這就是真正的天生奇才吧!
出酒的時間還是比較長的,但是燕長青有耐心,這是他二級技能後的第一鍋酒,很有紀念意義。
準備回頭就給裝了壺拿出去送人喝掉。
就是這麽與衆不同,因爲咱釀的酒,下一鍋永遠比上一鍋好啊!
才二級算個屁,有這麽大的一個酒廠,搞不好這個技能要比其他所有技能提升的都快。
……
等到再次換酒桶的時候,周圍的人基本上都趁機聞了一下香味。
不過燕長青很大方,換桶的時間他算好的,提前換上了一個壺,等下讓大家都品嘗一下先。
雖然剛出鍋的酒味道還不是最好的,但是那也看和什麽酒比。
那個酒廠出來的老師傅已經在啧啧感歎了:“厲害了啊!這酒剛出來味道就這麽好,比我們廠裏的大師傅都厲害了……”
廠裏的大師傅幹一輩子,也不能保證每次釀酒的時候,做到每一步都恰到好處,但是技能在身的燕長青可以,當然比大師傅厲害。
在這點上,燕長青從不謙虛。
看到衆人品酒之後的表情,燕長青相當滿意。
從現在開始,以後酒廠出來的酒,雖然不敢說香飄十裏,至少飄個三五裏沒問題了。
嗯,應該吧!
特别順,特别平和,後勁兒又足,舒服……
這就是一幫子不專業的人給出的評價,不知道有多好,但是喝了之後,忍不住想再嘗嘗,感覺就是喝起來挺舒服的。
甚至幾個平時都不喝酒的,也吧唧着嘴表示,喝着挺順和,到嘴裏感覺也好,比以前感覺還好。
還有個誇張點的,說了句,喝完了感覺像秋收站桃黍地裏一樣,看這那些沉甸甸桃黍穗子,渾身上下都知足了!
燕長青懷疑這個是拍馬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