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青撥通電話都已經急的頭上冒煙,等那邊接上聽了聲音,立刻說道:“二叔,大莫莊的丢了個孩子,三四歲,穿黑棉襖,袖口是紅的,你讓人堵上路,見人都攔着問問。”
“注意點,看着路上要是有人想拐彎也追上去問,留倆看門的,剩下的人都散出去,快點去……”
挂上電話,他呼出一口氣,走了出來,看王所把人指揮的團團轉。
很快幾個人騎着自行車狂奔出去,連那輛破吉普也開了出去,等王所沒人指派了,楊長青才問道:“西邊市場那路口誰去的?”
“哪還有人,我去!”王所擺擺手。“你打過電話了,就在這兒等着,我先騎自行車過去,有事咱們電話聯絡。一會兒你給我個确定點的消息,我往縣裏報一下。”
“還确定啥,肯定是真丢了。伱現在就報啊!他們村的人找遍了村子,才跑到學校去的啊!”燕長青說着,又覺得安排的不夠好,轉身往裏面走。“不行,隻堵着咱們這的路口不夠,我讓他們往兩邊追一段。”
進屋再撥通電話,這次是老頭接的,燕長青很有禮貌:“姑姥爺,這會兒他們是不是都去找人了?我給你說,你安排人,追到進縣城的那個路口,見車就攔一下看看。北邊的話,到青王廟那邊,見車就攔……”
老頭還是很利索的,當下答應道:“那行,還得帶上家夥是吧?我這就去說。”
燕長青也顧不得這麽幹和路霸差不多了,放下電話換王所給縣裏打報告。
他走出來就看到楊鄉長都跑過來了,雙方又是一通說,楊鄉長一揮手,後邊一群人就開始跑着出去,在鎮上找,還有人去開車,去往北方向支援沒吉普車的那組人去了。
……
王所長打完電話出來,也沒耽擱,騎着自行車直奔市場,燕長青覺得自己去也幫不了啥了,幹脆和楊鄉長一起守在派出所等着。
還沒站穩就有個漢子滿頭大汗的騎着自行車跑過來:“領導,我要報案,俺的娃丢了……”
聽到已經發動人手去找了,這人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楊鄉長還想安慰兩句,說了兩句不管用,算了吧!
這時候安慰的話頂個屁用。
這人哭了幾嗓子,又爬起來,推着自行車就往外走。
燕長青也沒阻攔,這時候不管有用沒用,讓人去盡力做吧,不然有個萬一的話,那這輩子這個坎兒就别想過去了。
這人剛離開,後邊又來了幾個莫莊的,不過也沒招兒,燕長青喊着留下一個認識那孩子的人,其他人也都讓出去找吧!
……
時間這會兒過的特别慢。
楊鄉長和燕長青倆人也待不住,和那個認識孩子的莫莊人,都站到派出所門口,東張西望到處看,急得團團轉,恨不得下一秒就有個人來喊一聲,人找到了。
結果先來的是鎮上勞動服務公司的經理,女的,叫毛曉靜。
她是聽見動靜出來看看的,聽說孩子丢了,急匆匆就走了說去找女工們打聽——這會兒午飯時間,女工們也都回家吃飯了。
再等一會兒,申廟小學來了個老師,找了輛拖拉機過來的,還拉着不少人,都是幫着來找人的。
見到燕長青,他就把懷裏抱着的包遞過來:“長青你的包忘操場邊的樹上了,我看裏面東西怪多,給你帶過來。”
東西多倒是不多,不過錢多。
現在又沒網上支付,幹啥都是現金,燕長青怕遇到什麽事兒來不及去取錢,平時都是在包裏塞一沓子錢的。
接過包說了聲謝謝,忽然來了個主意:“楊鄉長,懸賞,我懸賞。抓着人販子我給一千塊,能帶着找到人販子的給五百。你找人喊,讓鎮上的人都想想有沒有見過……”
本來是想悄悄行動,怕驚動了人販子狗急跳牆——在路上喊不怕,人販子清楚别人家孩子丢了會是什麽情況,肯定會隻想着逃跑,因爲農村四通八達,就算路被堵了農田裏也到處都可以走。
就怕鎮上的人都驚動了,因爲這個小鎮地形特殊,周圍有河,出路并不多,人販子覺得沒法跑,會狗急跳牆。
但是時間過去這麽久,小鎮上平時挺平靜的,又是午飯時間,這麽多人來人往的,動靜已經太大了。
既然如此,就别想着悄悄的了。
人均收入二百塊那是大城市,小破鄉鎮裏,鄉長工資都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楊鄉長連塊手表都是老滬城牌子的機械表,上面那個塑料表殼都發黃了。
其他人除了做生意的手頭寬裕些,大多數人的收入也一般,而且鎮子上有商品糧戶口的也是少數,大多數也還是種田的。
一千塊和五百塊的獎勵,足夠這些人動心了。
楊鄉長聽了遲疑了一下,然後就跑去安排了。
很快街頭電線杆上的大喇叭,就開始喊了起來:“懸賞人販子,莫莊的一個小孩兒丢了,三四歲……能帶人去抓的獎勵五百塊,直接找到孩子抓到人的,給一千塊。人販子你快自首,坦白從寬……”
本來因爲剛才安排人到處喊話找人,就有點亂糟糟的小鎮上,瞬間更熱鬧起來。
……
其實這會兒楊鄉長和燕長青的臉都有點發黑。
那孩子要是真被人販子帶走的,現在估計都跑出去了。
如果沒跑出去,現在的情況,不能很快找到的話,後果也讓人不敢去想。
正在着急中,有個油膩膩的婦女跑了過來:“我想到個事兒,早一會兒我們那有個吃飯的,我看着不像個好人,在咱們鎮上沒見過,他吃完還帶幾個‘油旋’朝着西河頭那邊走了。”
油旋就是蔥油餅千層餅差不多的食物。
西河頭說的是老碼頭,早些年這個小鎮也是有過輝煌的,曾經是周邊地區的河運中心。
後來碼頭廢棄,到了大建設時期,在那裏修過水利,建的有水渠,還有個機器房,不過又一次早早廢棄了,現在裏面一直放着一些搬不動的機器設備。
燕長青之所以清楚這些,因爲他去過裏邊。
當年逃學的時候,那邊廢棄碼頭是最少人去的地方,适合逃學的學生們去躲清靜,不怕遇到熟人。
他撒腿就朝着那邊跑了過去,速度發揮到極緻,瞬間沒了蹤影。
很熟悉的道路,下了街道一條小路,一路狂奔直接來到河邊的碼頭上,再順着河走一段,就看到了機器房。
沖進去看了一眼,他頓時就急了。
這裏是沒人來的,機房是在河堤後邊挖了個大坑建在裏面的,機房的鐵門窗戶什麽都被拆了,裏面的機器上面的零件能拆的也被人拆走了,隻剩主體根本搬不動,連動用機械都難運出去,才一直放在這裏。
燕長青記得曾經他來看的時候,裏面還有糞便什麽的,髒兮兮的很惡心。
現在差不多,大部分地方都很髒,隻是有一個角落裏,明顯是有些幹淨的,還有一些應該是用來包油餅的紙,在那附近扔着。
那些紙很好辨認,上面沾了油用來擦那啥都不會有人用的,至少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其他地方還有髒兮兮糞便的地方,正常人沒人會想着帶東西到這裏吃。
他立刻返身上了河堤,上面已經跑過來了好幾個人,不遠處楊鄉長也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燕長青迎上去:“有人在機器房裏邊待過,地上有包油旋的紙,正常人沒人來這兒吃東西,肯定是人販子,鄉長安排人往西邊找吧!”
……
鎮上忙碌的時候,其他安排的人也都沒閑着。
桃樹鄉去縣城的路隻有一條,還要過一次河。
過了河沒多遠,有個十字路口,直走是縣城,右拐去市裏,左拐的話是條小路,通往城郊的一些地方。
現在橋上,多了一輛大卡車靠邊停着——本來這橋隻能并排過兩輛車的,現在就隻能過一輛車了。
車下邊站了一群人,把路都給堵了,領頭的那個人的身份打眼一看就知道,學名街頭混混,俗名二流子。
剩下幾個氣質沒這麽明顯,不過也看的出來,和好人有點區别。
領頭的那貨還提了杆獵槍,正沖着面前的一輛客車喊着:“開門開門,老子你都不認識了,老子又不是打劫的,給你說了找人的,你再不開門以後别去街上……”
司機心裏狂罵,混蛋玩意兒,老子就是認識你才不給你開門的,剛才你開車超車還罵老子,老子又沒罵回去,你至于這麽腦子抽了帶這麽多人來堵我嘛!
這世道是越來越不行了,離縣城就幾裏路,居然有人堵橋都沒人來管。
但是臉上還得陪着笑:“牛哥,咱們都是老熟人,真不是不開門,車上有客人。你有事說清楚,剛才是我不對,沒及時給你讓路,我給你道個歉,我這是工作,得及時回去……”
因爲平時客車就是走走停停,這司機剛才路上被大卡車超過去的時候,正好剛上個人,正在往路中間拐,結果就被卡車上的人給罵了。
他是老司機了,跑這條路好幾年,知道街上這幫混混,有時候犯渾起來不認人的。
雖說他們現在都在鎮西邊的市場上工作,可這司機也知道,實際上願意正幹的混混都去跑生意了,剩下的這些……
反正他是一點不敢掉以輕心。
車是公家的,這人應該還不敢砸。
他要是下去,萬一下去被打了呢?
再萬一,那家夥手裏還有家夥呢!
牛哥沒等他說完就喊了起來:“他X的老子真找人,你給開門不開?喊個一二三,你不開門我開……”
說着話把手裏那玩意對着窗口,真的開始喊了:“三!”
“嘭!”
司機當時就吓傻了,反應過來看着那突然變成了朝着另一邊的槍口,還是冒煙的槍口,立刻下意識地喊道:“我開!”
哐當一聲,車門打開。
不等牛哥招呼,幾個人一擁而上擠上了車。
中午這趟車人本來就不多,上去打眼一看就看清了裏面的情況。
一個家夥驚喜的很:“牛哥,這有個小孩兒……咦,這還有個……你特麽别動,都特麽别動,誰動弄死他……”
另一個聲音傳來:“卧槽,這有倆咋辦,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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