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同層層疊疊的棉花堆,本應豔俗的暗紅色,卻讓人感覺到鬼斧神工的無限自然之美。
周圍高高低低的房屋都被染上了一層紅暈,人們的身上,綠色的樹上。一切都仿佛變了顔色,成了一副人間再高明的畫師,也畫不出的美景。
不過燕長青覺得自己可以,如果以後有時間,就點個畫畫的技能,突擊猛練三五年,大概就沒什麽自己畫不出來的了。
好不容易才讓剩下的幾個孩子對練武産生了更大的興趣,他現在有點膨脹了,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很好,隻要幾個孩子的熱情能保持下去,到下周自己再來一趟,給他們的熱情之火再加一把柴,也不用加多少次,讓他們保持到節日前登台表演就行。
又拉過祝曉斌給他指點了一番,讓他以後利用放學時間帶這幾個學生一起訓練。
重點表示,可以不用隻教基礎,教一些當年他開始學的時候,練的那些好看的招數就行。
反正隻是爲了登台表演,其他的等表演之後再說——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壓根不用說。
……
回到大燕莊的燕長青,就可以正式宣布,自己已經突破了小學一年級的大劫,成爲了一名小學二年級大佬。
可以享受一年級及以下,那些學童們羨慕憧憬的目光了。
不過和以前一樣,他依然保持自己的生活節奏,到學校上學如同做客,是否多坐一會兒要看情況,然後去小診所裏面,當兼職醫生。
申醫生還笑他:“讓你這個小富翁來替我坐診,還不用給工資,我現在覺得賺大了。”
笑完了還繼續教他辨别藥材的好壞。
表示這很重要:“村裏人也不懂,帶來的藥材有好有壞,倒不至于是變質的,是說效果。你買人參知道年頭多的更好,其實别的藥材也一樣。咱們自家種的麥還分個好壞,去賣棉花人家還給個評級,這藥材你不分好壞,能行嗎?”
嗯,是這個理兒。
不過申醫生畢竟隻是小診所醫生,道理他是懂的,可實際上接觸最多的,也就是一些常見廉價藥材,稍微價格高點的或者用途不夠廣泛的藥材,就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燕長青相當理解,畢竟這是個幹了快二十年都住不起樓的醫生——以前他還覺得申醫生應該有點錢的,因爲當下流行藏富,所以不蓋新房子,直到某次聽見了申醫生老婆吵吵他又賒賬。
不過好日子就在眼前,馬上醫生職業就會變得好起來的。
……
看了看時間,快放學了,燕長青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申醫生也不說讓他留下的客套話,倆人現在經常待一起,已經不需要這種虛假的客氣了。
順着小路走不遠,就到了學校後邊,再走幾步就站小路口等着。
等到聽見學校裏面,炮彈殼的聲音傳來,就代表着學生們放學了。
爲什麽是炮彈殼的聲音,因爲别的學校有的是鍾聲,有的是鈴聲,申廟小學的就厲害了,是用一個炮彈殼當鍾做鈴,挂在學校一棵大柏樹上。
很快學生們就如同下河的鴨子出籠的雞,恨不得紮起小翅膀飛上天一樣,亂哄哄地沖了出來。
看到燕長青在這兒等着,不但大燕莊的學生自覺等着,連鵝頭灣鴨頭窪的學生們也等着。
不過有些奇怪,燕長青看着跑過來的二娃,居然沒看到鐵蛋。
鐵蛋多老實一孩子,不至于被留校吧?
二娃很快就跑過來解開了他的疑惑,這家夥一臉的幸災樂禍:“七斤哥,鐵蛋被老師批評了,再等會兒才能出來。”
“爲啥?”燕長青納悶。
他提前對這些熊孩子們進行了一些“學前教育”,還經常鼓勵大家在學習上互相比賽競争,所以現在熊孩子們的學習成績,普遍比他曾經知道的好很多。
而且雖然很多事變了,但是有些事又沒變。比如曾經的鐵蛋一直學習就認真,反正比當年的二娃和他自己強很多很多。
現在鐵蛋的學習依然很好,而且因爲同樣一起接受過“學前教育”,比他知道的還要好。
不但學習好,還比較遵守紀律,算是村裏少有的好學生了,那他爲什麽會被老師批評呢?
在燕長青的思緒中,二娃回答了他心中疑問:“鐵蛋下課的時候站炮彈殼底下被抓了!”
燕長青無語的很,沒聽過站一下就被抓的,他不說話,繼續等着二娃說。
“我敲炮彈殼了,他跑的慢,被老師抓了。”二娃果然沒讓燕長青失望,喜滋滋地說出了最後的答案。
燕長青松了口氣,沒錯,有些事果然沒變。
比如說,有些坑貨永遠是坑貨。
……
在這裏上過學的學生們,很多人都會記得,快放學時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等老師來敲炮彈殼的期待。
而很多人也記得,等放學或者下課的時候,就有那麽幾個學生,開始打這個炮彈殼的主意——每天聽着它的聲音上課下課,誰不想自己敲一下自己體驗體驗呢?
當初燕長青也幹過這樣的事兒,趁周圍沒老師,“當”地一聲響後,先賊頭賊腦看一下有沒有被發現,然後再在同學們的各種複雜目光裏,洋洋得意趾高氣揚。
隻不過他沒像二娃這樣,自己敲了順便還要坑一下朋友。
好在鐵蛋平時表現良好,老師們又不會讓其他孩子等太久,也就三幾分鍾的時間,鐵蛋就紅着臉跑出來了。
然後對着二娃惡狠狠地說:“二娃,老師讓伱下午喊你媽來。”
二娃吓了一跳:“鐵蛋,你果然是不講義氣的,居然出賣我……”
鐵蛋哼哼了兩聲,一轉頭沖燕長青喊道:“七斤哥,咱們快走吧!”
看他說話時眼角抽搐嘴角歪斜的模樣,燕長青覺得他應該不是中風,大概是在給自己暗示。
一想就明白了,應該是這次鐵蛋沒有不講義氣,他沒出賣二娃,剛才的話隻是吓唬二娃的。
那就先讓那坑貨糾結一會兒吧!
……
一大群人放學後走一起還是挺熱鬧的,而且每個村有多少人,關系好的互相湊一起,也免得有人私自跑别處玩。
以前放學的二娃是比較歡騰的,有時候遇到了從外邊拉着大酒罐回來的拖拉機,他還試圖攔車,想上去體驗一下鑽罐子裏啥感覺,雖然沒得逞過。
不過今天二娃有點蔫兒,看到拉罐子的拖拉機也沒興趣了,耷拉着個腦袋,有氣無力的。時不時牢騷一句鐵蛋不講義氣,還試圖讓燕長青幫他聲讨鐵蛋。
燕長青才不搭理他,這個家夥太坑,得治治他。
等快到了村子,鐵蛋才哈哈大笑:“二娃你受騙了,老師沒有喊你媽去。”
二娃已經想了幾百個哄老媽的借口,也想好了以什麽姿勢迎接老媽的掃帚把,突然聽到這句話有點怔住了,然後就瘋跑着追向了提前逃跑的鐵蛋:“鐵蛋你騙我你個大騙子我要打死你……”
燕長青樂呵呵地看着他們跑遠,也和周圍的學生們打個招呼,回家吃飯去了。
……
下午就不去學校了,繼續去酒廠。
他準備嘗試一下多種原料搭配的釀酒方法,最主要就是改良一下原料。
比如給高粱裏面加點玉米等其他東西,不再完全用高粱。
一個原因是需要提升技術,不能隻靠着一種技術一直熬,那樣是會熬出頭,但是需要花費時間太長。
另一個原因是,防止隻用一種原料,将來因爲什麽原因導緻原料緊缺,被卡脖子。
當然主要還是提升技術爲主,技術提升上去了,觸類旁通,說不定過幾天就能用紅薯釀酒,這玩意兒畝産大幾千斤,随便種一點,一年到頭人吃的喂豬的都夠了。
燕長青隻是想防範于未然,其實周邊地區種高粱的并不少。
因爲高粱雖然作爲糧食吃起來口感很差,但是高粱渾身上下都可以用,說全身是寶都不爲過。
早些年村裏還有一些蓑衣,就是高粱葉子編的。
再比如說最頂端,長着穗子的那根高粱杆,在生活中的用處就很大。
當地農村廚房裏,很多廚具都是那一根根細細的高粱杆做成的,放饅頭的筐子,平時做飯需要餾饅頭的篦(bi)子,篦簾等,還有掃地的掃床的掃帚,廚房用掃鍋台的小掃把等等。
最主要的是,現在的農村,家家戶戶的床上,最下邊都是“笆薄”,是用整棵的高粱杆編的。
通常農村木床是梯子形的,笆薄的作用是支撐,在笆薄上面放的是麥稭稈編制的“稿薦”,最上面鋪棉被或者席子——席子也有用高粱杆的皮編制的。
真正的純天然床鋪,不含任何工業品,連麻繩的制作都取材于村邊土溝裏自種的麻。
除此之外,高粱杆還能用在蓋房子上,它的用處之多,一般城市的人根本想象不到。
所以在農村經常有這樣的景象,一個簡單的木架子上,前面一個身穿藍布衣的老頭編高粱杆笆薄,他要不停地走動,用的麻繩的一頭要綁半塊磚頭或者石頭墜着繩子,讓高粱杆之間的縫隙更小。
燕長青現在的相機底片中就有很多這樣的場景,因爲要不了多久,就再也見不到這種屬于農村獨有的景象了。
以後人們會用上各種床墊,再也不記得曾經的笆薄和稿薦(稾薦)。
其實真的挺舒服的,不論是透氣性還是彈性,舒适程度絕對不下于那些高價的床墊——至少你不用擔心彈簧紮腰子。
當然這種純天然的床鋪雖然優點很多,也是有那麽一點點缺點的。
有時候在床上活動的動作大了的話,下邊的笆薄就會發出聲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