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快天黑的時候,玩了一天的熊孩子們就開始四散而去,各回各家吃飯去了。
通常飯後燕長青要選擇一下睡覺的地點,看情況而定,他的睡覺地點比較多,晚上要出酒就去酒廠,有時候在打麥場那邊陪爺爺,有時候去養雞場那邊,有時候在家……
後面兩個地方他是去陪……空氣的。
在他的多日努力下,每天唠叨着讓爸媽要二胎要二胎,現在那倆人二胎還沒要,先把頭胎給抛棄了,見了他就躲。
其實爺爺也不需要他陪,純屬他自作多情,奶奶現在又不用看小孩,人家老兩口平時連紅臉都很少,幸福着呢!
不知不覺,大燕莊财神爺已經混到了這地步,這麽多能睡覺的地方,也就酒廠才是歸宿,好歹在這裏能提升技能。
……
祝曉斌就跟着燕長青到處流浪,沒幾天功夫,他就适應了這種走到哪兒就睡到哪兒的生活。
主要是燕長青也不閑着,晚上帶他拿着手電筒去找爬叉。
一開始他還對這種看起來有點醜陋,還有着甲殼的蟲子有些發憷,有點不太敢下手捉。但是當燕長青帶着爬叉來到廚房。
然後祝曉斌就不用燕長青帶了,晚上在河裏洗澡歸來,他拿着手電筒看到樹就要照一下仔細查看一番;
在路上走着走着,看到樹根附近的地上有個小孔,都要順手撿個小木棍,把小洞戳開,看一下裏面有沒有可愛的小爬叉。
忙活到夜深人靜,等到了酒廠的時候,躺床上看星星看月亮。
祝曉斌喜歡睡外邊,哪怕屋裏有電扇,但是外邊更空曠,躺席子上可以看星星看月亮。
怕蚊子咬的話,燒一些柏樹葉子,也有土法自制的艾條,不用怕有風把煙氣吹跑,有風的時候沒蚊子,都不用燒。
城裏來的娃對所有這些有鄉野氣息的東西都感興趣,還試圖逮幾隻蚊子,放瓶子裏用煙氣熏一下,研究一下這些東西到底靠不靠譜。
當然他通常也看不了太久星星,因爲白天是這麽辛苦這麽忙碌的一天,晚上躺下基本上就呼呼大睡了。
一覺到天明。
甚至夜裏燕長青爬起來去看出酒的情況,他都不知道。
……
快樂的日子,總會讓人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很快,又一次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祝曉斌的老爸告訴他,玩夠了也該回家了。
祝曉斌有些不大情願,他昨天才又學到了幾個新知識。
如果在池塘裏被‘馬鼈’鑽進了肉裏,不能用手去扯它,要用東西拍它吸血的地方,使勁拍就能把它拍下來。
‘馬鼈’農村孩子的叫法,應該是螞蟥水蛭的一種,不是那種又粗又大的,是小小的那種,拉長了很細的。
這東西在池塘水溝裏随處可見,一不小心就會被它們爬到腿上,等人感覺到的時候,它們多半已經鑽進了肉裏,感覺特别滲人。
第一次被馬鼈鑽進小腿上的祝曉斌吓了一跳,結果熊孩子們根本不擔心,有個孩子連工具都不用,直接用巴掌拍了幾下,小馬鼈就掉了下去,然後就被熊孩子們拿着,用火燒死了。
這還不是最吓人的,最讓他記憶深刻的是遇到了一條蛇。
不過他還沒反應過來,一群熊孩子就追了上去,那條蛇運氣比較好,旁邊有洞,直接鑽了進去。
即使如此,熊孩子們也沒放過它,幾個熊孩子輪流拽着它的尾巴,試圖把它給扯出來,但是最後并沒有成功——當時的祝曉斌心情很是複雜,不知道是該遺憾,還是該爲那條蛇慶幸。
因爲二娃又給他講了如何把一條蛇的皮給扒下來,還說就算扒下來皮的蛇都不會死……
聽着就挺殘忍,不過他忍不住想,二娃說蛇扒了皮,裏面的肉又白又嫩,一點不像它們的皮那麽醜……
……
和村裏一群小夥伴依依惜别後,祝曉斌滿心遺憾地坐上了摩托車,踏上了歸途。
離别的時候,熊孩子們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紛紛給他出主意,比如說讓他通過鬧人,弄壞東西等手段,讓家裏答應再讓他過來玩。
更離譜的主意也有,某個熊孩子讓他堅持尿幾天床,雖然會挨打,但是隻要忍住了,就能想要啥要啥……
燕長青覺得這話還挺有哲理的,有一種苦盡甘來,受盡磨難終成正果的味道。
然後他又覺得照相機不太能滿足自己的需求了,如果有錄像機,把這些錄下來多好,都是很寶貴的童年記憶啊!
祝曉斌就是想着這些不靠譜的主意,一路到家的。
剛進家門喊了聲爸媽我回來了,就感覺到,家裏似乎詭異地安靜了好幾秒鍾。
就在他詫異地在想有什麽不對時,才聽到了自己一向都很能保持風度的老媽,震驚無比地聲音:“哎呀我滴乖乖,你這是挖煤回來了嗎?”
燕長青放下酒和祝主任打了個招呼就走。
城裏娃整天跟着熊孩子們到處亂跑,開心是開心了,可是也曬黑了。
黢黑黢黑的。
不但如此,胳膊上還都曬脫皮了呢!
帶走人家一個白淨白淨的城裏娃,還回來一個黑乎乎的煤礦出來的崽兒。
剛進門連當媽的都差點沒認出來自家孩子!
再不走,還想等着混飯吃嗎?
……
回到家的燕長青就準備和姑父出發了。
當然不是隻他們兩個,是兩家人。
李秀妮去滬城的經曆,現在已經沒有什麽話題可說,正需要再次去‘考察’一番,發掘一些新的素材出來。
至于燕大海,老婆兒子都決定了的事兒,他的意見就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幾個人坐上并不風馳電掣的火車,吹着火車上的搖頭扇,一路聊着睡着吃着,就到了滬城。
這次燕大海夫婦倆人就淡定多了,該驚奇的變成了姑姑和黑皮蛋。
陳有亮還是比較淡定的,畢竟東奔西跑過一段時間。
而且他還比較有底氣——這年頭誰扛着個,裝了一百五十萬鈔票的牛仔大背包,都會比較有底氣的。
不過人和人不同,陳有亮旁邊的燕大海,也扛了個一百五十萬的牛仔大背包,看起來一行人像是拖家帶口出來打工的。
隻是燕大海的腳步就有些發虛,總感覺有點扛不動背包的樣子,他旁邊的李秀妮也差不多,眼睛幾乎都不離背包。
其實不是扛不動,是看到的錢太多。
以前知道兒子賺錢,但是除了一開始見到兒子把錢帶回家,後來燕長青把錢都存銀行,他們也就見不到了。
所以聽人在耳邊說兒子掙了多少多少錢,那都是數字,沒親眼見,就算兒子告訴了他們說掙錢都是真的,他們也覺得就那麽回事嘛!
直到這次出來,要把暫時不用的錢都帶上。
一個一百五十萬拿出來,又一個一百五十萬拿出來。
一摞摞的鈔票堆起來,裝了一個大背包。
當時就覺得背包沉了起來,雖然燕大海在家扛一袋一百多斤的糧食都不皺眉頭的。
……
燕長青其實也有點忐忑。
姑父的那二百萬就是沉甸甸的信任,不久前還不知道啥是股票的人,問自己準備帶多少錢來,一聽自己準備帶一百五十萬,姑父二話不說也帶了這麽多來。
倆人現在掙的不止這點錢,不過一個人要開辦酒廠,另一個是打算留點,預備着萬一市場有啥事情備用。
不過已經不少了,畢竟燕長青考慮買股票的事情,是根據記憶裏學來的,他當初自己炒股可是虧的淨光。
還是那個熟悉的賓館,安住下來之後,燕長青和陳有亮就沒打算多耽擱,老媽和姑姑帶着黑皮蛋表弟先在賓館等着,老爸和姑父燕長青三人一起,扛着包就出發了。
……
九零年暑假的時候,還沒有證券交易所,隻有證券交易櫃台。
燕長青上次來帶父母拍照留念的地方,就是第一個股票交易櫃台,四年前的暑假成立的,據說是由一個十平方米的理發店改造而成的。
現在買股票不需要開戶,更不用開設專門的股票賬戶,和去大街上買菜一樣,隻需要帶着現金來就行。
不過和買菜不同的是,這裏沒法立即把‘菜’給你,要等有人來賣。
陳有亮一臉懵的聽着人家給他講如何買賣股票,爲了不露怯,他堅持一臉嚴肅,有問題也不問,準備等回去了問侄子。
但是他侄子也很懵,他也沒這麽幹過啊!
要不然上次來的時候,他爲什麽隻是打聽了一下,回去後又考慮再考慮,才準備來試試的。
聽了半天,燕長青又仔細想了一下上次問的價格和今天的股票價格,再回憶一下曾經看過的書,據說某個股神就是在某個價格買進的,他确定了也決定了。
他讓姑父告訴櫃台:“那就先委托吧!總共三百萬,有什麽股票買什麽股票。委托時間按最長的,能買到多少就買多少,如果有玉園商場的股票,優先買那個。正巧我們家也是做市場的,有緣分。”
陳有亮摸了摸腦袋,一臉的淡定,反正都不懂,路上侄子講了半天,他還是不大懂——主要是講的人也不是很懂在交易所成立前的股票買賣。
然後還有一系列的程序,這是銀行,人家見過的錢多了,幾百萬而已,小意思。
不過現在股票數量很少,當初交易櫃台剛成立的時候,隻有兩個股票,現在多了點,也才八個。
如果沒意外,今年年底的時候,會成立交易所,到時候這些股票才算正式上市,目前的隻能算轉讓式交易。
燕長青曾經在汗臭味滿滿的打工宿舍,滿懷夢想的‘鑽研’一代股神的發家史,據說這年頭買大部分股票都不會虧。
而被他重點提及的玉園,是漲的最厲害的,據說是因爲發行股票時,隻考慮了當時商場的價值,沒計算商場地皮的價值,所以在後來,會上漲成股市天花闆一樣的天價。
程序走完,填完表再經過審核,最後才算完成了委托。
然後就是等着交易成功或者委托失敗。
……
等到陳有亮和燕大海一人拿着一沓紙走出老遠,兩人都不怎麽淡定。
燕長青知道他們想說什麽:“人家這裏還能坑咱們那點錢嗎?放心就是。以後咱們沒事就來看看,能買到多少也還不一定呢!買不到錢還是咱們的。”
不過不用說,這倆人,包括回去賓館裏的那兩個大人,這幾天估計都别想睡着了。
但是燕長青也沒招兒,他自己扛着錢來買,人家也不賣給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