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燕興旺怎麽和家裏人說的，燕長青并不清楚，不過他也顧不上了，因爲家裏來了一個稀客。
聽到喊門聲的燕長青跑過去開門，打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身影。
直到來人開口笑着問：“燕長青是吧？你好，我是咱們申廟小學的校長申文堅，聽說你買了一台發電機……”
“申校長？”燕長青有些驚訝，随即反應過來。“快請進請進，進來說話。爸媽，爺，申校長來了！”
一家子人瞬間都跑了出來：“申校長？屋裏坐屋裏坐，秀妮去給校長倒個茶……”
如今文化人可是很受尊敬的，特别是這位，他是附近幾個村子小學的校長申文堅。
雖然現在理論上自己應該不認識他，可燕長青太熟悉他了。
鄉裏小學就那幾個老師，每個老師都擔任好幾個班的課，一旦有事請假，校長就要頂上去，随時兼任各科老師。
數學語文就算了，甚至體育音樂他都給上，雖然體育隻會帶着跑步，音樂課上教的歌都是一顆紅心之類的，但是這些課可以玩，熊孩子們還是挺歡樂的。
不過這校長也是出了名的‘事兒多’。
比如說小學裏有口井，學生們上學就帶個瓶子，瓶子上綁長長的繩子，如果渴了就用瓶子打水喝。
很多年大家都這麽過的，然後這個校長不讓大家打水喝了，要求所有學生喝燒開過的水。
但是燒水要用柴，于是讓學生們拾柴上交。
實際上拾柴就是個笑話，哪個熊孩子會老老實實跑着撿柴火啊！
都是從打麥場的垛上‘撿’的。
然後他經常要組織學生們去擡沙子平整操場，鋪一下學校周圍的路，這些都不算啥，他還讓學生們給他家田裏拔草，一年兩次農忙假還要讓學生們上交東西……
反正事情挺多的，學生們中間讨厭的他的人不少，這年頭也沒人說不許說體罰孩子，不少人還挨過他的大腳闆。
但是這都不妨礙他是校長，在周圍鄉裏可沒人願意得罪，而且還挺受尊敬。
……
燕長青就挺尊敬申校長的。
當然是現在，而不是曾經他上學那會兒。
當年上學時，農忙假一年兩次，麥忙假學校收麥子，秋忙假收紅薯杆。
收麥子說的是讓學生們勤工儉學自己去拾，可這年頭哪有人舍得把麥子掉地上讓你拾？最後要麽是偷摸來的，要麽是從家裏拿的。
紅薯杆要的紅薯葉子後邊的那一根細細的杆，要去掉葉子，煮熟了以後再曬幹。
往往需要很多才能曬出來一二斤東西，讓不少人心裏不滿，反正燕長青就特煩，沒少背後罵。
實際上當校長老師的半點好處也落不了，他就是過一下手，都是上面要收的。
大概申校長唯一以權謀私的事兒，就是讓學生們去幫他拔草了。
不過後來大家懂事了，也就沒人介意這事兒——這校長就是個民辦，一輩子都沒轉公。後來有了個指标還讓給了年輕老師。工資經常被拖欠，也不知道這麽多年到底發過幾次，主要還得靠他自己種田吃飯。
這次申校長來找燕長青，問的學校用電的事兒：“你家的發電機的電，能通到學校不能？”
燕長青心裏開始盤算，燕鐵生則有些奇怪：“申校長，學校裏不是有電嗎？”
“有是有。”申文堅回答道。“但是和村裏用電一樣，我想讓上面延長學校用電時間，他們說上頭要求，必須在統一時段内用。”
“學校通電時間根本不夠，早自習沒電，晚自習也隻能用一會兒電，像現在天黑的早，學生們還是要點煤油燈。我聽說你家燕長青說可以供應三小時電，想問問，能不能趕到學生晚自習的時間通電。”
燕長青已經盤算好了：“供電時間我這肯定自由，學校那邊遠了點，不過還行，如果直線把電線拉過去，還在我這發電機的輸電範圍内。但是想供電到學校，誰來提供電線？”
申文堅頓時愣住了：“用你的電，你不給提供電線嗎？”
“我提供不起。”燕長青直言不諱，尊敬歸尊敬，但是自己現在還沒那麽大的身家，不敢随便承諾。
“我估計直線過去需要兩三千米左右的電線，這可是一大筆錢。還有我這隻是個發電機，輸電過去肯定還有損耗，我可以供電，虧點都無所謂，但是電線錢真出不起。”
申文堅有些失望：“那這事兒辦不了？”
“反正現在我沒辦法。”燕長青不敢輕易許諾。
這校長是好人，值得尊敬，連民轉公的指标都舍得讓給别人。
但是他認死理，認了一輩子，你要承諾了，一時半會又辦不了，他隔三差五找過來，怎麽辦？
最終申文堅還是失望地離開了。
燕鐵生送走校長有些遺憾：“這事兒要是能辦，可是件好事兒。今年你也該上學了，能用上電多好。”
燕長青也很無奈：“除非讓我掙大筆錢，我自己出資買電線把線拉過去，不然沒法。”
說來說去還是窮呗！
還是得趕快去掙錢。
……
于是第二天就出發去鎮上，帶了全部家當幾百塊錢出發的。
居然在路上看見燕興旺了，老頭和他大兒子一起，看到燕長青就黑着臉，被問了就回一句：“興你去趕集還不興我去了？”
沒一點度量，和小孩子一樣斤斤計較，呵呵。
燕長青有度量，沒和他計較，反正自己坐二叔的自行車，打個招呼就把這倆人甩遠了。
他猜測，老頭去鎮上應該是打聽用電的事兒，看看到底鄉裏對村裏自己解決用電問題什麽看法。
随便他打聽呗！
鄉裏和電力上沒别人想的那麽一條心，鄉裏想發展要用電，電力卡着要先供應縣裏的一些企業，雙方可沒那麽和諧。
如果村裏能自己解決用電，電力樂意不樂意不知道，但是鄉裏肯定樂意。
鎮上需要電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勞動服務公司，天稍微暗點，一群人就要點着煤油燈蠟燭踩縫紉機，那裏面到處都是易燃物，平時幹活人們都是小心翼翼的，誰不想有個電燈？
還有煙站糧庫花廠等地方，收煙葉的看糧食的弄棉花的，這些玩意敢見火嗎？
如果能省下來電，供給鄉裏這些更需要的地方，他們做夢都能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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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