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青熟練的在面前擺了個鐵皮桶,剛才在招待所借的。
陳有亮蹲在他旁邊一臉的郁悶:“你就是這樣掙錢的?”
“你聽着就行。”燕長青看了看他。“要不你離遠點也行?你穿太好了,人家會覺得咱們不像賣藝的。”
陳有亮撇嘴:“你就是覺得我不像好人呗!”
燕長青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
“呵呵!”陳有亮翻了翻白眼,站起身來。“你當我和你二叔一樣傻,晌午吃飯那會兒,你說我形象不太好,問價格人家不樂意給我說實話,當我聽不懂……”
“哈哈!”燕長青幹笑一聲也不否認。“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是實話實說!”
說着就拉起了二胡。
這裏可是大城市,來了可不能白來,自己還有一千塊外債呢!
陳有亮哼哼兩聲,晃悠到一邊,對着一個商店的玻璃開始研究,先挺了挺腰,又晃晃腦袋,再看看路上一些人,然後又擺了個姿勢……
沒等他觀察好,店裏面走出來個人,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
這個目光,頓時讓陳有亮有些受傷。
于是往旁邊又走了兩步,挺直的腰又有些探了下去,不過很快又挺直腰,站路邊很認真地看着路上的行人……
……
燕長青沒顧上看姑父到底在幹什麽,他一旦開始拉二胡,就隻關注二胡。
出來跑跑還是很長見識的,曾經的他,可沒機會這麽早見識江城這樣的大城市。
不過複雜的心情很快收斂,既然來了,就不白來這一趟。
悠揚的二胡聲如同一個懶散的旅人,在街頭漫步,在人群中穿梭……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這裏,如同以往燕長青在街頭演奏一樣,附近的人逐漸朝着他的周圍靠近,最終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圓。
二胡聲時而激昂時而低沉,高高低低的聲音,如同人生的起起伏伏,如同河流,不論河道如何彎曲,一路有多少阻礙,隻要沒打算斷流,就會始終向前。
就算大海也有平靜和狂暴之時,高山也并非一直都是高山。
仿佛一刹那間,一曲終了。
燕長青看了看周圍,又低了下頭,看了看面前的空桶。
似乎想說話,最終又沒開口。
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
然後……他心中一動。
呼喚出了自己的小玉盤,看向了上面。
很好,玉盤一如即讓地沒讓他失望,如他心中所想,多了個技能:表演。
好歹咱是搞文藝的,拉二胡這麽高雅的事兒,怎麽能拉完了吆喝着收錢呢?
得講究方法方式,咱要用演技來給大家示意,不要白嫖,白嫖是不道德的……
表演這個技能出現的順理成章。
玉盤随他心中所想才會顯示相應技能,但是不顯示的,隻是他沒想到或者不想要,并不代表他就不會。
人生就是個大舞台,誰還沒演戲的時候呢?
說謊的時候,掩飾自己尴尬的時候,何嘗不是在演戲?
而且這個技能的提升,一出現熟練度就飛速長進了一截,可見人生如戲絕對不是瞎說的。
如果他什麽時候演技一點不再增長,随心所欲自己想幹啥就幹啥,想說啥就說啥,那就可以真正的完全躺平了。
可惜很難,就算将來某些叱咤商界的各行業大佬,不也都不敢亂說話嘛!
但是燕長青覺得自己不用擔心那麽多,畢竟咱是個隻想過小日子的人啊!
二胡聲随着他的想法,就變成了田園風光。
甯靜的鄉村,雞鳴狗叫,孩童哭鬧嘻耍,野外的農田,河邊迎風招搖的野花,流淌的河水……
叮咚的河水不停流,就像面前鐵皮桶不斷發出的叮咚聲,周圍觀衆的慷慨解囊聲……
嗯嗯,挺好的,都是明白人,知道藝術家也是要吃飯滴……
二胡聲愈加歡快了起來。
……
等到天色已晚,華燈初上。
燕長青收拾起二胡,朝着周圍抱拳一圈:“吃飯了大家,多謝捧場!謝謝謝謝……”
在人群的笑聲中,他提着桶開溜了。
走出人群沒走兩步,朝旁邊一看:“姑父?你這是?”
“我這眼鏡不錯吧!”陳有亮得意洋洋,他現在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還夾了個黑色小皮包。“你看,這樣一來,剛好遮住了眼下面那點疤,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的吧!”
說着又給燕長青展示了一下胳膊下,現在成功人士挺流行的小黑包:“戴眼鏡的,可都是文化人,再把這個包往胳膊下邊一夾,你看看,現在我這形象怎麽樣?”
還别說,真有點不一樣,大不一樣啊!
燕長青點頭:“這眼鏡挺适合你的。”
“那是!”陳有亮得意的很,再加上他挺胸擡頭的樣子,确實讓原來的形象變了許多。
“你本來就是文化人,整天在咱們那街上混,才把形象給毀了。”燕長青心裏好笑,自己這算是提前讓他戴上了眼鏡?
陳有亮還真是文化人,高中生,不過上完沒有不知道。
隻是在小鎮上混日子,不擺出個不好惹的樣子也不好混。
結果天長日久,就變成了一副不是好人的樣子。
現在出來跑一趟,見識了一番,再自我反省一下,重新煥發精神,雖然衣服還是那衣服,可真就和換了個人似的。
如果沒現在得意洋洋的樣子就好了,看他這得意的嘴臉,丢人啊!
回到旅社,清點了一下,零零散散的,短短一會兒功夫,居然也掙了快一百塊錢,大城市就是有錢人多。
雖然錢不多,但是總算解了兩人進貨之後,兜裏連飯錢都不太夠的困境。
燕長青有些遺憾:“這條路偏了點,如果去繁華點的街道,多拉上一會兒,掙的更多。”
陳有亮有些羨慕,不過沒多說,隻是有些感慨:“唉,出來跑跑,才知道小鄉鎮就是個小泥巴窩,不出來見見世面,還以爲在那小破地方混的多牛呢!”
這倒是真的,可以享受小鎮的甯靜生活,但是眼光不能局限于小池塘。
燕長青點着頭:“還是得掙點錢,有錢了有底氣,到處跑跑看看,主要在那小破地方也沒啥意思,就那幾個人,還一個個連肉都吃不上。你在他們面前再牛能咋樣?”
“是啊,沒意思的很。”陳有亮說着打起精神。“吃了飯早點睡吧,明天又得一天車坐呢!”
“等掙了錢,以後再慢慢來這裏玩,看看這裏的風光好地方,吃點咱們那沒有的好東西……”
“嗯嗯!這裏美食可太多了,熱幹面咱們那沒有。晚上換一家還吃這個?”
“好!”
兩人說的痛快,其實心裏都有些不甘。
想下館子吃大餐,還沒掙到錢不舍得啊!
……
一路奔波,兩人回到桐樹縣。
陳有明看着眼前夾着公文包,站得筆挺還戴着眼鏡的人,遲疑了一下,才喊道:“哥!?”
陳有亮不耐煩的揮手,揮手間滿滿的得意:“咋了你還不認識我了?出趟門,換個形象!”
從燕長青嘴裏聽到形象這個詞之後,他特别喜歡用。
陳有明心說哥你這是換了個形象嗎?你這是換了個人啊!
陳有亮很得意,給弟弟說自己的計劃:“你找個地兒,空場子大點的,出入方便點的。我打算做點廢鐵生意,在咱們這裏收,去外地賣。”
他不說地方其實陳有明也知道,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能掙錢?”
“肯定能。”陳有亮肯定的很。“在那邊問清楚了的,到那邊随便找個地兒賣了,到手都有得賺。差價不小,肯定不虧,就看到底能賺多少。”
“确定能賺錢?”陳有明再問。“聯系好收貨的沒?可别去了被人坑了!”
“肯定聯系好了,一定能賺錢。具體就不給你說了,不然你老婆問了你沒法說,她那張嘴……”陳有亮呵呵了兩聲。
陳有明老婆也是棉花廠的,長相不用說,不過比長相更出名的,是那一張嘴,沒有不敢說的,可惜世上沒後悔藥,陳有明又不能預知,誰知道那麽漂亮一姑娘,居然長了一張嘴呢!
現在孩子都要上幼兒園了,還能怎麽辦?
對自己老婆心知肚明的陳有明不再多問,大哥要幹正事,他肯定支持:“那也不用找地方了,花廠旁邊就有個小院,現在不收花,你收來廢鐵先放那裏就行,出路方便還有人幫你看着,你回頭給那老頭拿條煙,要是不放心再安排個自己人來看着。”
陳有亮點點頭:“我回去就找人過來,還得在這兒收廢鐵。你幫我放出風聲,一斤比咱們這收購鋪多加個兩分錢,讓人都來我這兒賣。我再找幾個去别地方收的,先運到這裏,湊一車就走。”
價格随時變化,不能耽誤,早跑一天說不定一斤就多賺幾分錢呢!
“車你想好了找哪兒的沒有?”陳有明問道。
陳有亮還在想,燕長青開口:“明叔,能借車不能?大卡車,我教我姑父開。”
“你會?”陳有明驚訝。
“放心,就現在縣裏所有車,沒有我不會的。”燕長青笑笑。“不但會,還會修。我在油田學的,維修部老師傅帶的,出師了的。”
陳有亮腦子一轉就點頭支持:“他說會肯定會,不會和你玩虛的。自己學學也好,不然找車還真麻煩,萬一給人知道了咱的路子,以後就不好幹了。”
“真會?敢試試不?”陳有明還是有些不信。“吉普會不?廠裏那邊閑了一輛,你開個看看?”
“小車更會了。”燕長青笑呵呵地。“那就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