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是在爲朕做事,如今就連朕都不知道……”齊軒州回道:“他究竟是爲了得到朕的信任,所以才肯将這些交給朕,還是說他是真心不願看到生靈塗炭而将那些罪行一一記錄,誰又知道呢?”
“至少現如今……我們看到的是,他帶兵壓境,很有可能會……”林京墨有些猶豫的說道:“會……”
“緻使我南齊國滅?”齊軒州無奈的笑笑說道:“朕不知道是朕錯了還是商時序太難猜。朕自以爲可以掌控一切,卻唯獨猜不透他。”
林京墨聞言問道:“陛下怎會有此疑問?”
齊軒州看着帳外的演練的軍隊,說道:“很快……相信很快便會有答案了,究竟,他是忠于朕,還是要完成複仇,是朕一時婦人之仁還是知人善用,人生,原本就是一場賭局,就算是朕,也無可奈何,不到最後關頭,無法預料輸赢。”
賭局嗎?
林京墨問道:“爹爹也是這局中的賭徒嗎?”
“是!”齊軒州說道:“當時皇後薨逝,林尚書跟朕都猜到是因爲空青懷着龍子,也是未來的太子殿下,所以,太醫雖然最後救下了太子,朕卻不敢公之于衆。”
林京墨這時完全明白了,她有些悲傷的說道:“那個孩子……是陛下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同樣,相信也是爹爹的希望吧?爲了那個孩子,爲了讓陳緬正以爲朝中已無敵手,也爲了讓他完完全全相信商時序,所以……他才選擇了這條路對嗎?”
“是。爲了太子,林尚書……别無他法。”
林京墨此刻臉上的悲傷漸漸散去,她對齊軒州說道:“不能讓爹爹白死啊,這個孩子……一定要讓他好好活下去,南齊……也一定不能亡國!如此,我才對得起爹爹跟姐姐的在天之靈。”
齊軒州說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于,商時序肯不肯收手,也在于,他的内心到底是怎麽想的,若是他一心想着複仇,恐怕,無論是誰都無法救南齊。”
林京墨回道:“不論他是怎麽想的,我們都不能放棄,北燕軍隊組成複雜,他們并不是一心,就算是商時序對南齊有再多的了解,恐怕心不齊的軍隊也不見得可以赢我們,不是嗎,陛下?”
齊軒州聞言說道:“話雖如此,可朕在等的并不是這個。”
林京墨說道:“那陛下等的是什麽?”
齊軒州沒有回答,轉而說道:“其實當初,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林京墨問道:“是什麽事?”
齊軒州轉頭看向林京墨說道:“京墨,朕,真的對不起空青,她的一生,都給了朕,她卻因爲朕失去了生命,她當時明明也可以活下來,卻因爲想要保住腹中胎兒而甯願犧牲自己。朕……甚至沒有保住她的父親,沒有護住她的妹妹……京墨,如今危險在即,真不希望你繼續留在軍中,或許,你可以先走。”
林京墨卻道:“陛下,姐姐跟父親爲了這個孩子喪命,我又怎麽可能袖手旁邊呢?更何況,如今要面對的人是我的丈夫,我沒有勸阻,一直都隐瞞着他的真實身份,才招來如此禍端。我若就此離開,将來九泉之下,也無顔面對姐姐跟爹爹啊!”
齊軒州回道:“既然如此,那便随你吧。如今天色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林京墨走出了皇帝的營帳,所有的謎團似乎都在一瞬間被解開了。
林京墨在想,或許就連商時序都不知道爹爹從頭到尾都知道他的身份吧?
他當初之所以會對自己痛下殺手,或許就是因爲那本賬簿是不可以被任何人知道的,他孤身一人,隻是爲了報仇,可以借此機會取得皇帝的信任,若是因此壞了大事,那麽自己恐怕醫生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林京墨出神的走着,迎面撞到了沈怿峰,沈怿峰見她一臉茫然,于是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嗎?怎麽像丢了魂一般?”
林京墨沒有回答,隻是像沒有靈魂一般搖了搖頭,回道:“不過是……大夢方醒罷了。”
“夢?”沈怿峰摸了摸林京墨的額頭,林京墨下意識推後了一步。
沈怿峰這才反應過來,平日裏與自己屋裏幾位侍女沒輕沒重慣了,居然方才有些行爲無狀,于是趕忙道:“傻丫頭,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做妹妹的。這有什麽的?”
林京墨聞言擡頭望向沈怿峰,然後笑笑,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大戰在即,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明。”
沈怿峰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道:“什麽?”
林京墨說道:“有一件事,我怕再不說,我們死在了戰場上,到時候,會是我們一生的遺憾。福裕公主她……其實一直都愛慕着你!”
“愛慕……我嗎?”沈怿峰聞言似乎并沒有很驚訝,他擡頭看了看天,士兵演練揚起的塵沙滿天都是。
林京墨見他這副模樣,于是問道:“你都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呢?”沈怿峰回道:“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京城去,這一戰過後,或許……”
林京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繼續問道:“侯爺是否對公主也有過相同的感情呢?”
沈怿峰被問的有些發懵,他笑了笑,然後說道:“我與公主并沒有什麽特别的感情,但是倘若我這次能僥幸活着,我願意,重新與公主結交,請公主能給我一個機會。”
說罷,沈怿峰潇灑的走開了。
林京墨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落寞……沈怿峰他何嘗不是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呢?如今,他也一樣會害怕吧?
想到這裏,林京墨不禁想起了商時序,一直以來,他的内心,自己似乎也從來沒有真正走進去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