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不一樣,她身邊還有一個商時序。
林京墨将荷包緊緊握在手中,她明白,商時序對她其實還是有情義的,倘若假意逢迎商時序,讓他将自己帶出王府恐怕并不是難事。
況且,商時序手上還有最重要的證據,那本賬簿,雖然他不會傻到将證明自己有罪的賬簿拿給她,可是隻要留在商時序的身邊,保不齊哪天就可以偷到那本賬簿也未可知啊!
隻是……扪心自問,林京墨又是否可以做到不動心呢?
林京墨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來,上面的鞭痕清晰可見,雖然都已經結痂,也不再痛了,可是回憶起一切爲了複仇所受的苦,林京墨還是暗暗下定決心,她一定要讓所有壞人繩之以法,受到應有的懲罰,從她設計讓齊軒逸殺死陳敏然開始,所有的一切早已經決定了。
林京墨将荷包重新放回商時序的行李之中,然後去到廚房爲商時序準備了酒菜,等在屋中。
夜裏,商時序回到院裏,看到自己屋裏的漆黑一片,頓時心中突然感覺空落落的。
他搖了搖頭,推開屋門,借着月光,他看到林京墨趴在桌上正在睡覺,昨夜林京墨等了他一整夜,幾乎是整夜無眠。
他的嘴臉不由得上翹,走到林京墨的身邊正想抱起她,卻突然回憶起今天早上的情形,于是又從矮榻上撿起了一條毯子蓋在了林京墨的身上,看着一桌的酒菜,想到林京墨在這裏等了他一天,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吹了吹火折子,将屋内的蠟燭點燃,趴在林京墨的身旁靜靜地看着她的臉龐。
她瘦了,想到她這陣子所受的煎熬,商時序皺起了眉,曾經她是京城中最驕橫的林二姑娘,父親是吏部尚書,姐姐是當朝的皇後,可是她卻出乎意料選擇了隻是豪門出身的自己。
回想起過去的三年,他與林京墨的交集少之又少,因爲他要照顧母親,還要保護表妹,并且他通過艱難險阻,要将北齊搞到地覆天翻來爲自己的父輩報仇。
過去的自己,冷血而驕傲,經曆了種種苦難,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哪怕是要違背良心做一些事,也在所不惜。
可是現在,他的心有所動搖,已經明白了不能爲了複仇而去傷害無辜之人,無論是林京墨還是那些南陵無辜的百姓!
這次他留下來處理南陵事務就是這個原因,南陵的百姓已經受了太多的不白之冤,他們到底有沒有起事造反,就算真的有所反抗,到底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麽?倘若因爲南陵百姓要他放棄所有的堅持,自己可願意?
商時序陷入沉思良久,林京墨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兩人四目相對,林京墨模模糊糊伸手摸上了他的臉:“夫君在想什麽?”
商時序問道:“夫人醒了?”
林京墨這才猛的收回了手,她起身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想起她本來是想讨好商時序讓他帶自己的離開的。
可是她再看看桌上的食物早就已經都冷了,于是失望的歎了口氣說道:“糟了,菜都冷了,你一定餓了吧?”
商時序卻伸手拽她坐下說道:“我已經吃過了。”
林京墨垂下眼眸,有些抱怨道:“不是說很快回來嗎?我還以爲你會回來吃飯。”
商時序則溫柔的解釋道:“有些事情,耽擱了。”
林京墨這才發現外面的天都黑了,她有些尴尬的看着商時序,說道:“天色不早了,大人要……要沐浴梳洗嗎?”
商時序微微一怔,問道:“你要替我沐浴嗎?”
林京墨連連搖頭說道:“不是,我隻是說可以替你準備熱水……商大人是客,夫人有交代過要好好照顧。”
商時序沒有回話,隻是問道:“你與那位青夫人很親近?”
林京墨答非所問,說道:“大人若是不打算洗浴,那小人就先退下了。”
說罷,林京墨不等商時序回話,直接走出了房間。
她一路跑回了自己房間,然後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林京墨啊林京墨!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還要伺候他沐浴!
她摸着自己有些滾燙的臉頰,一把撲在了床上,用棉被蓋住腦袋,然後忿忿不平說道:“該死的商時序!居然還敢拒絕!”
林京墨睜着眼睛躺在床上,内心的矛盾無法排解,她總是會因爲内心動搖而無法下定決心,這次,要怎麽殺死商時序呢?爲何他總是無法被自己殺死呢?是自己心軟一再的手下留情嗎?
沒有!林京墨在心中一遍遍的否定,這次她隻是爲了讨好商時序然後離開王府,她一定要見到陳緬正,也一定會殺死商時序,林京墨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絕不會因爲感情而有所動搖!
商時序這邊同樣無法安眠,他看着桌上的飯菜,回想起剛剛的事,居然有那麽一瞬,他認爲林京墨已經原諒自己了,倘若再讓他選擇,他絕對不會再去傷害她,隻是此刻後悔已經爲時已晚。
商時序躺在床上,方才他與齊軒逸商議才知道原來陳緬正是故意讓自己晚點去鎮壓南陵百姓的起義,爲的就是讓南陵大亂以後趁勢起事,隻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趙王府兵不過幾千,就算是聯合兵部,沒有軍隊的支持,恐怕也無法成事,齊軒逸希望身爲戶部尚書的商時序可以向皇帝上書證明這麽多年來對南陵的征稅都合情合理,并無不妥,并且此次南陵的惡民已經起義,倘若不武力鎮壓,恐怕動搖社稷根本。畢竟林遠志已經死了,這世上會去在意百姓死活的人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