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緬正微微擡眸,眯起眼睛說道:“好端端的,老夫見别人家的夫人做什麽?”
“沒什麽?商時序若有所思垂下頭說道:“既然義妹的後事已經辦妥,那明日我便啓程去南陵!”
“慢!”陳緬正攔下商時序說道:“陸非程從京城去往南陵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你等他去了之後再動身。”
商時序起身回道:“是。不過義父大人準備何時動身回京呢?義父離京,想來這幾日中書省的案頭上一定已經積累了不少的文書。”
“不急。”陳緬正一邊喝着茶一邊說道:“敏兒屍骨未寒,還有什麽事會比敏兒還有她的孩子更重要的。既然如此,我便也去見見你方才說的那位夫人!”
陳緬正起身來到了王府正廳,齊軒逸也在廳中,一看是陳緬正來了,于是趕忙起身道:“嶽丈大人!”
陳緬正向他擺了擺手,然後說道:“王爺,老夫來了郴州這麽幾天都沒見過世子,他畢竟是敏兒唯一的骨血,也是老夫唯一的外孫,不如先帶他出來,我祖孫二人也好團聚一番!”
齊軒逸聞言回道:“嶽丈想見世子,自然是應該的,小王現在就叫人把他抱來!”
說罷跟身邊的婢女說道:“去抱世子來!”
婢女領命正要離開。
“等等!”陳緬正卻攔下了那婢女,轉身看向一旁的齊軒逸說道:“老夫聽聞,如今小世子是王爺的一位夫人代爲照顧,敏兒走的匆忙,多虧了這位夫人幫忙照管,老夫平日裏公事繁忙,這次能來郴州實屬不易,不如請這位夫人也一起來!老夫也好當面道謝!”
齊軒逸聞言明顯有些吃驚的看向陳緬正,但又很快将表情整理好,淡淡一笑說道:“她不過是本王府裏的一位夫人罷了,隻是從前是本王的侍女,做事細心,又擅長照顧人,故而本王才讓世子養在她身邊。她既然受王府恩德,自然應當好好照顧小世子,又怎能勞煩中書令大人親自言謝呢?”
“隻是婢女?”陳緬正說道:“可是老夫聽聞你對于這個夫人是十分的寵愛呢!我的女兒死了,可是你的夫人還活着,她可以繼續爲你生兒育女,難保王爺以後想換個兒子做世子也不一定啊!”
“呵……”齊軒逸卻冷笑一聲,說道:“本王與敏然成婚已有五年,如今她撒手人寰,本王心裏憔悴,不知如何獨自面對餘生,若不是敏然還給本王留了一個孩子,本王想着至少要将她的孩子撫養長大,本王早就不願偷生于世了!本王王府之中,除了敏然還有很多夫人,嶽丈大人要看,本王可以請她們全部出來!”
說罷,齊軒逸的笑容逐漸消失,慢慢暗淡下來的目光裏滿是痛苦,淚水也停在眼眶之中開始打轉:“想我齊軒逸,可以得到王妃青睐,已經是三生有幸,今生我們不能相扶相伴直到老去,就算給我做皇帝又有何意義?唯獨是因爲這個孩子,本王才想着奮力一搏!”
說罷,他從懷中拿出一把短刀。
一道寒光乍起,陳緬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帶着審視的目光看着齊軒逸,心中打定主意他絕對不會真的自殘。
沒想到齊軒逸卻手起刀落,将自己的小指砍下,瞬間鮮血從他受傷的小指中噴出,他忍着疼痛說道:“今日,我齊軒逸在此立誓,倘若我百年歸去,我的王位一定會由敏然的孩子繼承!”
陳緬正對他半信半疑,見他甯願砍掉小指也不願讓自己見到這位青夫人,于是心中更加笃定,這位青夫人一定不一般。
就在這時,有婢女帶着奶媽抱着小世子來到了前廳。
陳緬正見是自己的外孫來了,趕忙站起身來,一時失神差點摔倒!
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孩子身邊,滿臉慈愛抱起了孩子。
緊接着是青夫人走進了前廳,陳緬正隻是微微擡眼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抱起世子沒有再說什麽。
齊軒逸朝着青夫人點了點頭,随後青夫人便退了下去。
如此,陳緬正心中的疑慮總算是打消,他仔細看了看小世子,長得與齊軒逸十分相像,想到自己的女兒早死,隻留下這一個血脈,陳緬正不免心中怅然,對齊軒逸說道:“這孩子命苦,剛出生不久便失去了母親,雖然老夫知道他也是王爺的心頭肉,隻是老夫老年喪女,心中十分悲痛,不如就讓老夫帶他回京親自來照顧他的起居如何?”
齊軒逸緊緊抓住自己的傷口,很快便臉色煞白,回道:“中書令大人要帶他回京本來是好事,一來天子腳下,又有中書令親自教養,這孩子的見聞一定不會差,隻是他幼年喪母,不過隻是個尚未白天的娃娃,倘若又長途跋涉去往京城,從小又不能待在自己的親生父親身邊,恐怕他更加不适應!念在世子年幼,還是希望中書令大人能将他留在本王身邊才是!”
陳緬正聞言點點頭,此事隻好作罷,隻是他看了看懷中的世子,又想起了商時序方才的話,還是有些不解,左思右想又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暗藏着什麽樣的玄機,于是說道:“老夫離京已有數日,京中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親自處理,如今老夫已經失去親女,悲恸萬分,不想讓自己的外孫再去經曆骨肉分離之苦。明日,老夫便準備啓程回京。至于戶部尚書商時序,陛下派他要去處理南陵事務,他可以留在郴州等陸非程将軍的隊伍彙合一起去鎮壓南陵刁民!這些日子便要留在王府叨擾了。”
齊軒逸趕忙說道:“商尚書是嶽丈大人的義子,便是趙王的義兄,小王自然會好好款待!”
陳緬正見他此刻因爲手上的傷勢十分痛苦,于是說道:“從沒有聽過哪朝皇帝是九指的,你如此起誓,實在是沒有分寸!”
齊軒逸聞言十分驚訝的擡起了頭,回道:“中書令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