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墨慵懶地睜開眼睛,展臂伸了個懶腰,猛地想起昨夜是同商時序一起睡的,小心翼翼側目看向身旁,發現商時序早已不知所蹤。
她放心地松了一口氣,坐起身來,向着門外喊道:“李媽媽!”
李媽媽聞聲打開一個門縫,小心地探進頭來,見商時序不在,于是大大方方走了進去,讪笑道:“二姑娘昨夜受累,這日頭都這麽老高了才起來。”
“是啊。”林京墨扭扭脖子,畢竟昨晚跟商時序睡在同一張棉被底下,雖已成婚三年,但此刻的商時序與她而言隻是個陌生男子。整個晚上緊張的一直繃着身子,哪能不累啊。
林京墨轉頭又看看李媽媽:“媽媽你一臉壞笑是撿到什麽好東西了嗎?”
李媽媽送上茶盞邊讓林京墨漱口,邊說道:“是好日子要到咯!過幾日便是咱們家的皇後殿下千秋了。”
林京墨漱了口,用端來的水洗了臉,說道:“原來是長姐生辰。”
聽李媽媽說她在昏迷的時候,長姐都急壞了,差點大着肚子跑出宮來。
林京墨想了想,說道:“長姐對我确實好,那一廚房的靈芝人參,都快把我補出鼻血了,一定得送份大禮給她才是。”
說罷李媽媽爲她穿好衣服,她便回到了自己住的主院。
林京墨打開自己的妝奁,想看看有什麽東西可以送給皇後,卻發現一支很漂亮的金盒,上面鑲嵌紅、藍、綠寶石,十分精緻。
她好奇的打開一看裏面竟是空的。
林京墨舉起盒子仔細端詳,自言自語道:“這個大小,以前應該是放了一支簪吧?到底是怎樣的一支簪能用如此奢華的寶盒裝呢?”
“夫人是記起什麽了嗎。”
身後忽地響起聲音,林京墨不提防,一激靈将盒子扔在了地上。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商時序,于是沖他粲然一笑。
“夫君……”林京墨看着緊盯着自己的商時序:“夫君不是去上朝了嗎?怎會在此處?”
商時序看看地上,正是裝那支差點刺死林京墨的金鳳簪的盒子。
他盯着寶盒,說道:“今日衙中無事,夫人身體剛好些,所以想着早些回來照顧夫人。”
他替林京墨撿起寶盒,問道:“夫人是在找東西?”
林京墨接過盒子,輕輕拍掉上面粘的灰塵:“過幾日便是長姐生辰,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不過自我醒來,長姐她送了好些補品給我,又派人看了我很多次,理應送些好東西給她。”
說罷,又将抽屜打開:“不過此處盡是些繁重,俗氣的金飾,珠寶。”
商時序聞言淡淡一笑:“哪有送自己戴過的金飾給别人當禮物的,皇後殿下身份何等尊貴,想要什麽樣的钗環會沒有?”
林京墨靈光一閃:“說的對啊,長姐她是皇後,帶的飾品多是宮制。若是尋一些宮中不常見的式樣給她,一定新鮮有趣。”
說罷拉起商時序便要走。
商時序卻本能地甩開了她的手,林京墨疑惑地看向他。
商時序有些不自在地甩甩手說道:“夫人這是要去何處?”
“自然是去外面看看有何新鮮時興的珠寶服飾買給長姐啊,好啦,夫君同我一道去吧。”說罷又重新牽起商時序的手往外面走。
商時序回頭看着他們走出來的屋子,那日情景曆曆在目,回過頭來一邊随着林京墨往外走,一邊心裏謀劃着:府裏耳目衆多,不好動手,出了府說不準有機會可以殺死林京墨……
二人來到京中最大的珠寶胭脂鋪玲珑閣。
老闆看到林京墨,滿臉笑意迎上前來:“哎呀,商夫人,許久未見,商夫人依舊是美豔動人啊。”
林京墨轉頭看向老闆,眉眼彎彎,明媚地笑了。
老闆一愣,他還從未見過一臉素氣的林京墨,平日裏林京墨打扮招搖豔麗,今日一看,她未施粉黛,竟然一臉稚氣,活脫脫是個純淨少女。
林京墨看着愣住的老闆,揚起眉點點頭:“老闆你認識我啊?”
老闆回過神來,趕忙回道:“那是自然,商夫人可是我們玲珑閣的常客。”
說罷從一旁拿起一盒胭脂打開,道:“許是商夫人的脂粉用完了?這是新到的胭脂,你看看。”
林京墨湊近聞了聞,猛地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說道:“好濃的味道啊,不好不好,我不要這個。老闆,我平日裏都在你們這裏買些什麽東西啊?”
老闆滿臉堆笑,點點頭,又去抽屜裏捧出錦盒:“小人知道商夫人的喜好,雖然許久未見,不過還是給商夫人都留好了!”
說罷,打開了錦盒。
林京墨好奇地望向錦盒,又失望地皺起了眉:“這些……都是我喜歡的?”
老闆回道:“商夫人每次來不都要最貴的最好的最大的嗎?”随即又捧着錦盒走近一步:“店裏最大的寶石,最貴的材質,最好的工藝,都在此處了。”
林京墨搖搖頭,随手拿起一對純金的發簪。
老闆說道:“梅花金鑲寶簪一對,簪首用镂空的五瓣梅花作底,花瓣中間鑲嵌一顆紅寶石,金色和紅色相襯,雖樣式簡單,卻奢華富麗。”
林京墨撇撇嘴:“這太招搖了,帶着多不方便。”
她放下金簪,拿起一對金镯。
老闆緊接着介紹道:“金鑲寶镯一對,由兩個半圓形金片合成,其中一端爲活頁式連接,另一端用插銷連接,可自由開合。镯身外壁口沿錾刻扭絲紋,壁面上鑲嵌八顆紅藍寶石。”
林京墨吃驚地張開嘴看看他:“戴着這麽一對金镯子,太重了……不要不要。”
一旁的商時序看着林京墨:平日裏林京墨生活奢靡,喜歡穿金戴銀,張口閉口都是錢銀,如今失去記憶,居然嫌棄金器繁重了?
突然,林京墨看到一支别緻的玉簪,白膩的玉質,精雕一隻飛鳳,她随口念道:“琉璃爲葉玉爲葩,妙質天然不汝瑕。”
商時序心下一驚,她不是隻喜歡珠光寶氣?
林京墨将钗遞給老闆說道:“玉質細膩,雕工精湛,既清雅,又不失尊貴,就是它了,幫我找一支綠檀做的木盒包起來。”
二人從玲珑閣出來,商時序時不時偷偷撇向林京墨:此處魚龍混雜,不好下手,如何能哄騙她去個僻靜小道呢?
林京墨感受到對方緊随其後的目光,有些害羞地轉過臉去:街上如此熱鬧,當着如此多的人,就這麽盯着我看,你是有多傾慕我啊!在外面也不知收斂!
林京墨正想着,忽地一時不慎差點撞對面來人一個滿懷,幸好商時序及時伸手抱住了她:“夫人小心。”
兩人四目相對,林京墨的心怦怦直跳。
她趕忙伸手推開了商時序,整理了下碎發,紅着臉說道:“多謝……夫君。”
商時序看着她卻有些納悶:她這是唱的哪出?臉怎的如此紅?
恰巧此刻又駛來一馬車,差點碰到林京墨,商時序跨步上前,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附身貼住她的耳朵像調情般極小聲說道:“夫人沒事吧?”
突然強行與商時序靠近,林京墨不由得的瞪大了眸子,微微張開了嘴唇,商時序說話聲極小,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之上,她伸手輕輕推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好癢啊。”
“夫人說什麽?”感受到她的緊張,商時序直起身,揚起眉玩味地看着林京墨,想不到從前嚣張跋扈的林京墨還會害羞。
商時序身形高大,林京墨腳尖微踮卻隻到他的胸口,此刻這個距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商時序見狀,根本不肯放開她,隻是用力将林京墨箍在懷中,下巴墊在她的頭頂,林京墨大腦瞬間被抽空,心跳不由得漏跳一拍。
不知過了多久,商時序壞笑說道:“夫人心跳的好快啊!”
林京墨趕忙一把推開了他,臉上覺得火辣辣的燙,将頭扭到一邊,伸手捂住了半邊臉:“我去别處逛逛,夫君且先回府去吧。”說罷一溜煙往逃走。
商時序則在後面笑着搖搖頭:“夫人慢些,小心腳下。”
說罷他的笑容逐漸消失,冰冷的看着林京墨落荒而逃的背影:你以爲今日可以逃走嗎?
林京墨一路小跑來到街尾,她用雙手捧住臉,臉上的溫度讓她詫異:“我這是怎麽了?”
忽然她聽到旁邊似乎傳來鳥叫聲,她轉彎來到窄巷,發現地上有兩隻雛鳥,她蹲下身,伸手将鳥放在掌中,撇撇嘴對它們說道:“你們怎麽會掉在地上?”
再一擡頭,看到樹上的鳥窩,料想是不小心被風刮下來的也未可知啊!
林京墨微微一笑,輕輕咬住了下嘴唇,精靈般的眼睛亮的發光,似乎有了辦法。
商時序一路尾随林京墨來到窄巷,剛慶幸她居然自己走到了最偏僻的小巷,哪知追她進去巷子一看,林京墨早已沒了影子!
他按了按腰間準備用來殺死林京墨的匕首,正納悶,擡頭一看,陽光下,少女正坐在樹杈上,她小心翼翼将手中兩隻雛鳥放回巢中,然後溫柔一笑,白的透明的臉上帶着些腼腆,明媚的她低頭向樹下的商時序招手道:“夫君!”
商時序的手漸漸離開了匕首,他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這位陌生的夫人,不由得眉心微皺:林京墨,你爬的還真高啊,如此……我的匕首都夠不到你了。
林京墨向樹下看去,剛剛往上爬的時候倒是不覺得,現在再看看,不由得感歎:我居然爬了這麽高啊!
她試探着挪了挪身體,剛要往下跳又覺得有些害怕,兩條柳眉蹙在一起,她抿抿嘴唇,突然想起樹下的商時序,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商時序若有所思,沒有回應。
林京墨偏過頭去,看向樹的另一邊,高牆另一側竟是人家的院子,那邊正有一壯漢光着上半身正在擦洗身子!
那人見牆頭樹上竟有一野女子偷看自己,于是怒道:“什麽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偷看!”
林京墨見此景一驚,腳下不穩直接跌了下去。
商時序見狀竟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兩步,正好接住了掉下來的林京墨,二人四目相對,來不及眉目傳情,林京墨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趕忙從他身上跳了下來,牽起商時序的手便往巷外跑。
……
是夜,躺在床上的林京墨翻來覆去睡不着,她看着身邊空出的位置,不禁回味起白天在街上的事,商時序的肩膀又寬厚又結實,想起在他懷裏,心髒咚咚直跳的情景,林京墨害羞地鑽進被窩捂住了頭,過了一會兒又漏出兩隻眼睛看向門口。
等了一陣子不見商時序回來,她又從裏面鑽出來:商時序怎麽還沒忙完,一會兒他進來,我要說些什麽呢?
而此刻的商時序正在主院林京墨的房間中胡亂翻找,他故意等到林府來的護衛都去偏院保護林京墨的時候跑來找賬簿。
在他看來若是可以找到賬簿,就算林京墨恢複記憶也沒有證據,可惜反複查找連賬簿的影子都沒看到。
商時序輕撫額頭,十分苦惱:這個女人究竟會把賬簿放在何處?看來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于是他隻得兩手空空回到偏院,見屋裏亮着燈就知道林京墨還在等他。
回想上次林京墨等他還是在兩人成婚的日子,林京墨出身尚書府,從小嬌慣,人們總認爲她不是嫁給皇親國戚便是嫁給公侯貴胄,沒想到林京墨偏偏挑了他一個剛考中探花的寒門貢生。
大婚之夜,她并沒有給商時序面子,讓他足足在雪地裏等了兩個時辰都沒進去婚房,最後商時序拂袖而去,再沒有去過林京墨的房間,隻給她留下一個空蕩蕩的主院。
回想起林京墨曾經的嘴臉,跋扈,惡毒,嚣張,刻薄。
甚至表妹梓蘭至今不知所蹤也是因爲她,商時序隻覺厭惡。
他猛地推開了門,林京墨聽到開門聲立刻閉緊雙眼。
商時序惡狠狠地盯着裝睡的林京墨:留着她終究是個禍患,若此刻趁她熟睡掐死她……
林京墨閉着眼睛,心裏就像幾百隻貓爪在撓心:又這麽盯着我,我的臉就那麽好看嗎?
商時序看着緊閉雙眼卻又逐漸展開笑臉的林京墨:她在裝睡?外面那麽多守衛,若殺不死她,反倒打草驚蛇……
于是他走到桌邊吹熄了蠟燭。
等了好久,林京墨慢慢眯着眼睛偷瞄,才發現商時序并沒有躺在身邊。
趁着月光,她坐起身來,原來商時序拿着被褥睡在了地上的軟席上。
“夫人歇息吧,昨夜你翻來覆去睡不着,許是大病初愈不習慣跟人睡一張床。”商時序說罷冰冷的閉上了眼睛。
林京墨趕忙躺下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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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