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趕緊低下頭吃飯。
雖然很餓,但他們也沒有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咽。冉小九更是對碗裏的雞腿寶貝的不得了,根本舍不得大口吃。
江山歎了口氣,不得不親自投喂。
一大桌子的菜,在江山的投喂下,姐弟倆終于滿足的放下了筷子,沒有辜負自己。
焦母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
這倆小孩兒這麽瘦,吃這麽多,會不會吃壞肚子?
趕緊叫人送來兩粒消食的山楂丸。
等到姐弟倆被下人帶到客房休息後,江山把三郎叫了過來。
“你是什麽意思?”江山開門見山的問。
三郎眸光微閃,“沒有,就是看到了,順便幫了一把。”
“真沒别的想法?”江山追問道。
三郎别過頭,道:“他們的經曆我感同深受,想幫幫他們,僅此而已。至于以後,順其自然呗,反正咱家也不缺這口糧食!”
嘿!都決定要養着這對姐弟了,還說沒什麽!
江山撇撇嘴,道:“你的婚事你自己作主,姐不逼你,娘也不會爲難你,但你心裏也要有點數,現在畢竟不同以往,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呢!”
三郎哂了一聲,唇角微勾,“我既沒領朝廷的差事,又沒吃誰家的飯,誰敢多言?冉家女雖貧困,但也沒礙着誰,更不需要旁人養活,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閑言碎語!”
江山呵了一聲,打趣道:“這就護上了?那丫頭長的不錯,若是人品沒問題,姐姐也不反對。但外祖父那邊,你得自己去跟他說!”
三郎略有些不自然的道:“還早着呢,總得勞煩姐姐先幫她把咱家的規矩講清楚,多學一些禮儀才行,外祖父最講究這些了!”
江山伸手指着三郎,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小心思都繞了多少道彎了,還好意思說沒想法,啊呸!
焦母得知自己可能、也許會有一個漁家女做兒媳婦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失望的。
江山看着她娘的反應,一邊吐着瓜子殼,一邊似漫不經心的說道:“當年在懷古村的時候,您最大的希望大概是三郎能健健康康的長大,再娶一房媳婦兒,生一窩大胖小子承歡膝下吧!”
焦母呆了呆,慢慢陷入了回憶。
良久之後,她歎道:“是啊,三郎從小體弱,能長成這般模樣是我做夢也沒想到的事。你說的對,人貴在知足,娘不該因爲見過上京的繁華就忘了自己的初衷。娘這是老糊塗了,你替爲娘多上點心!”
冉小三被接到太師府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冉家是外來人士,叔叔和嬸嬸帶着他們三個孩子千裏迢迢來到上京,後來又陸續生了六個兒女,卻早早撒手人寰。他們兄弟姐妹九個,夭折了三個,嫁了兩個,病死了一個,到頭來就剩下他帶着叔叔的一雙兒女艱難過活。
他已經二十了,卻因爲操勞過度落下一身病,現在全家都靠七妹帶着九弟打魚賣魚爲生。
一覺睡醒,他被人從地獄帶到了天上。
帶他來的人跟他說,這裏是太師府,裏面有太上皇的帝師,有郡主,有世子,有國公爺,還有他的妹妹和弟弟。
難不成他還在做夢?
再小三用力掐了掐手臂。
“三哥,别掐了!”冉小七用胳膊肘碰了碰冉小三,盯着他紅腫的手臂,有些沒眼看。
冉小三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道:“疼呢,不是做夢!”
冉小七偷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三郎,道:“大白天的夢什麽夢!這位是焦公子,是……主子!對,他是主子,以後我就是他的丫環了!主子說小九也可以留在這裏打雜,等你的身子養好一點,也能幫主子幹活!”
說到這裏,她兩眼亮晶晶的望着三郎,滿含着期待和不自覺流露出來的一絲絲忐忑。
主子?三郎在心裏品着味兒,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這個自以爲是的“丫環”,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冉小七的眸子漸漸黯了下來,她咬了咬唇,聲若蚊呐道:“三哥,要不你先養好身子再說,你不用擔心我和小九,我們能照顧好自己。”
三哥的身體已經垮了,再也不能幹重活了,誰會要一個不能幹活的下人?
冉小三似乎明白了什麽,微躬着身子卑微的說道:“留下小七就好了,她一個姑娘家,實在不适合……我把小九帶回去,我們這就回去了……小九,來!”
冉小九脖子一縮,躲到了冉小七身後。
冉小三急的眼睛都紅了,生怕因此誤了小七的差事。
三郎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會種菜嗎,老夫人在後院劈了塊菜園,你留下來打點菜園吧!府裏有大夫,先把你的身體調理好再說。遇春,帶他去看大夫。”
古遇春帶着一臉忐忑的冉小三去看大夫了,留下冉小七和冉小九姐弟二人面面相觑。
冉小七咬了咬唇,呐呐道:“公子,我三哥身子骨熬壞了,做不了重活,但我和小九可以幫忙幹活,一定會把老夫人的菜園子打點好的!”
三郎似笑非笑的睨了冉小七一眼,“好啊,去看看菜園裏面的青瓜熟了沒有,晚上我想吃涼拌青瓜。”
冉小七眸子發亮,狠狠的點頭。
太師府很快就有了冉小七的一席之地。
今天給三郎做個醬黃瓜配小米粥,明天做個腌辣椒炒五花肉,後天做個風幹排骨炖蘿蔔,一個做的盡心盡力,一個吃的不亦樂乎。
近身伺候的幾個下人怎麽也想不明白,公子平時雖然不挑食,但也不至于這般不講究,這些鄉下人吃的東西,他們做下人的都不願意多吃,公子卻一點兒也不嫌棄!
要知道,托江氏私房菜的福,太師府無論主子或是下人,嘴巴都要比一般權貴之家更爲挑剔!
冉家姐弟卻不這麽想。
姐弟倆爲三郎做的吃食,都是他們能拿出手的最好的食材了!
這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
三郎近身伺候的小厮有一次當着三郎的面對臘肉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冉小七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什麽,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三郎淡淡的瞥了一眼小厮,道:“我四歲到七歲的那幾年,很少能吃飽肚子,那時候我又瘦又小,大夫說我患了重病,難養活。可是姐姐說,我隻是營養不良,小小年紀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嚴重損傷了脾胃,小九也是如此。”
小厮的臉色慢慢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