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一合計,當着程家父女的面就這麽敲定了一件大事。
傅老家主還暗戳戳的讓傅啓源立刻、馬上寫信到上京通知傅亭那個不孝子。
哼,那個女人害他失去了一個兒子,他也要讓那個女人嘗嘗失去兒子的滋味!
傅啓源也不含糊,當場讓江山幫他研墨,寫了兩封信。
一封是送往上京皇宮的,一封是送往傅府的。
解決了心裏的大事,傅啓源終于能吃下面湯了。
尋梅先生緊緊握住女兒的手,不住的流淚,心裏的苦悶和憤恨在一點一滴的醞釀。
這筆帳,他記下了!
江山更絕,明喻暗諷的把傅啓源的生母狠狠損了一遍,末了,感慨了一句:“程家怎麽教出了這樣的女兒?什麽名門望族,狗屁!”
話落,就見所有人的面色一下子黑了。
“咋地了,我說的是那個程家,不是外祖父家!”江山趕緊描補。
焦母的臉色更黑了。
尋梅先生拭了拭眼角的淚,沉痛的說道:“唉,家門不幸啊!”
江山默了默,緩緩轉頭望向傅啓源,看見他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
我去……!
江山社死現場。
……
同一時刻,裴家的議事廳裏正籠罩着一股暴風雨來臨前的超低氣壓。
“舅舅,您不是說這一次一定能逼着江氏把孩子送到我手裏嗎?爲什麽會這樣!”
“爲什麽二叔會出現在這裏?爲什麽事先沒人告訴我二叔在渝州?”
“裴家的人都是死人嗎?那江氏的弟弟拜在二叔名下,竟然沒有一個人知曉,都是一群廢物!”
最後一句話,程氏喊的歇斯底裏。
她已經瀕臨崩潰!
如果她知道二叔與江氏的關系,她絕不會招惹江氏!
如果她知道二叔就在渝州城,她也絕不會來這裏!
如果她知道二叔會因爲這起案子而暴露身份,她更不會與裴家人商量出此下策!
可恨裴家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二叔的真實身份!
裴家大家長裴天佑在程氏沖他喊完話後,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令裴家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的同時,也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知道我爲什麽打你嗎?”裴天佑看着這個被他寵了幾十年的外甥女,面無表情的問。
程氏捂着臉,卻仍然倔強的瞪着裴天佑,成上露出一抹恨意。
“裴家被你毀了!”裴天佑言簡意赅。
“望兒的死,是因你而起!二郎被降職下放也是因爲你那個寶貝兒子!裴家這兩年爲了替你出頭,損失了上百萬兩銀子,裴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這些就算了,可你那個寶貝兒子明知道程太傅就是尋梅先生,卻不曾向你這個親娘透露隻言片語,而是眼睜睜看着我裴家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在他面前不停的蹦跶。真正在你背後捅刀子的不是裴家,是你那個寶貝兒子!”
“你的夫君和兒子對我裴家不仁不義,我裴家卻爲了你傾盡所有,真正對不起裴家、毀了裴家的人,是你!”
“程蘭,今日之後,我裴家和你傅家,還有程家,從此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說完這句話,裴天佑轉身離去,微躬的身影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
程氏目瞪口呆的望着裴天佑的背影,嘴唇哆嗦着,想說點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裴成陰冷冷的看着程氏,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冷笑着道:“傅程氏,立刻,馬上,滾出我裴家!再讓我看見你,我會讓你去見望兒!”
程氏踉跄着後退了兩步,又驚又氣又怕的看着裴成,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表妹要是舍不得走,那就留下吧!也不知道姓傅的那對父子願意花多少錢到花樓贖回傅夫人?”徐氏在一旁惡毒的說道。
程氏尖叫一聲,慌不擇路的跑出了議事廳。
……
暮色籠罩着渝州城,程氏縮在馬車裏,再次掀開車簾往府衙的大門口望去。
整整一個下午,她都沒有看到傅啓源出入。
眼看着天都黑了,衙門裏的官差陸續下值回家了。
“香兒,你去門口問問大公子可在衙門!”
程氏實在等不及了。
小丫環聽話的跑到門口問了守門的差役,很快又回來了。
“夫人,他們說大公子病了,貌似腦子受了刺激,好幾日不曾到衙門上值了!”
程氏面色一變,一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
靜默了片刻,她無力的揮揮手,閉上了眼。
“走吧,回上京。”
……
上京,傅府。
傅亭站在書房的暗閣裏,負手靜靜的看着牆上的畫,眉眼間的神色不再如往日般冷漠、孤寂。
“老師,我好多年沒有再握過畫筆了,也不知道這幅畫會不會給您丢臉。”
長久的靜默過後,傅亭哂笑一聲,搖了搖頭,轉身出了暗閣。
傅知站在門外,眼觀鼻、鼻觀心的說道:“大人,夫人已經動身回上京了,三日後能回府。”
傅亭腳步微頓,側頭看了傅知一眼,道:“找到你的嬸娘了嗎?”
傅知躬身道:“尚未找到,嬸娘沒有回程府,也沒有回家,應是還沒有想通。這幾日奴才會再多找些人去尋嬸娘,不會再讓她回夫人身邊。”
傅亭點點頭,又道:“傅府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等夫人回來,這裏也就沒有安甯日子啰!”
傅知默了默,道:“奴才鬥膽敢問大人一句,您真的同意大公子改姓嗎?”
“哈哈哈,源兒姓什麽有什麽關系,他姓傅也好,姓焦也好,難道就不是我的兒子了?焦家人給了他第二次生命,養育了他那麽些年,他不過回饋一二,有何不妥?”
傅知深深的低下頭,躬身道:“奴才多嘴了!”
傅亭往前走了幾步,忽又回頭問道:“那焦家的老太太……是個什麽樣的人?”
傅知低頭想了想,道:“焦家老太太知書達禮,周身的氣質同普通鄉下婦人不同,與……與人和善。”
與大人挂在暗閣裏的畫像有三分相似,這句話傅知沒敢講出口。
傅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得提前準備一份像樣的厚禮才行。
以源兒的性子,兩家人終歸是要見面的,可不能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