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大力推開門,跑過去往床上一撲,小手緊緊捂住傅啓源的嘴巴,奶聲奶氣道:“熱的哩!”
然後又把頭貼在傅啓源的肚子上聽了一會兒,“覓覓,爹爹肚肚裏有覓覓!”
江山嘴角抽抽,“又是哪個沒品的跟你胡說八道的?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你爹生不出妹妹!”
江淮哼哧哈哧爬了起來,半坐在傅啓源的一隻胳膊上,甜甜的笑:“娘,我要覓覓。”
江山冷啍一聲,“你爹都快保不住了,還想要妹妹,美的你!”
這話江淮不愛聽,當下搖着傅啓源的胳膊喊道:“爹爹,覓覓,淮兒要覓覓!”
江山慌忙去拉江淮,不經意撞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黑眸的主人用一種令江山感到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令她略感不适。
“傅啓源,你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焦彥,我是焦彥,喚我二郎。”
江山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傅啓源不說話,就這麽一瞬不瞬的盯着江山看。
江山莫名的有些緊張,焦二郎是回來了,可真正的江山卻沒回來呀!
“我、我去叫娘過來,她很擔心你。”
江山想溜,卻被傅啓源緊緊拉住。
“山兒,對不起,這些年沒能好好照顧你,害你受苦了!”
他在她身邊的時候,因爲不滿他們之間的婚約,一直沒能盡心盡力的照看智障的她。
他忘記她的時候,卻毀了她的清白,給她帶來了無法磨滅的傷害。
他找回了他的身份時,卻還是沒能守護好他們母子,令她與死神擦肩而過。
他對她何其殘忍,他欠她的這一生都無法償還!
看到傅啓源眼裏流下淚來,江山慌了,“你這是做什麽,現在受苦的是你不是我!好了好了,别難過了,我原諒你了!”
不就是對她隐瞞了他是焦二郎嗎,多大點事,直得哭兮兮!
傅啓源卻固執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江山緊緊摟在懷裏。
江山能感覺到,傅啓源現在的心情難過到了極點。她無聲的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任由他抱着。
江淮歪着腦袋看了看,也嘻嘻笑着抱住了他爹的腰。
傅啓源的肚子适時的“咕噜”了一聲,江淮指着他爹的肚子大喊:“覓覓!”
兩人都尴尬的要命!
“餓了吧?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做。”江山輕輕推開傅啓源,有些扛不住他的眼神,正好給自己找個台階。
傅啓源不爲所動,緊盯着江山清亮的眸子說道:“往後餘生,我會好好照顧你和淮兒,絕不再負你!”
江山總覺得傅啓源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可能會爲了她辜負一家人,現在卻會爲了她辜負全世界!
她也能理解,畢竟先有兄妹情,後是未婚夫妻,再是戀人的關系,情份疊加到最後,是可以爲彼此獻出所有的!
隻是很可惜,她沒有原主江山的記憶,體會不到那份疊加的感情,她對他目前隻有男女之情。
“你先休息一會兒,什麽都别想,我去給你做點吃的。”江山安撫的拍拍傅啓源的手,起身往外走。
傅啓源沒有再阻攔,他目送着她一步一步遠離自己的視線,雙手緊緊握成拳。
江淮伸手輕戳了戳傅啓源的額頭,小心的說道:“爹爹,你不要死哈,淮兒沒有爹爹會哭的!”
傅啓源輕輕将小小的人兒摟在懷裏,柔聲道:“爹爹不死,爹爹沒有淮兒也會哭的!”
父子倆正膩歪着,房門從外面被推開了,江山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焦母和尋梅先生,焦母手裏還端着一碗面湯。
傅啓源輕輕把兒子抱到一旁,下了床,輕拂衣袍,雙手端平,朝着焦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伏首磕了三個響頭。
“孩兒不孝……!”傅啓源未語淚先流。
焦母匆匆放下面湯,上前扶住傅啓源,哽咽着道:“二郎,大夫說你不宜憂思多慮,快起來!”
傅啓源伏在地上久久不願意起身,“娘,孩兒不孝,沒能爲娘讨回公道,孩兒枉爲人子!”
焦母心疼的說道:“不怪你!娘不怪你!娘從來就沒有想過讓你來承受這份因果,你是娘養大的,娘舍不得呀!”
“可娘受的苦,孩兒感同深受!孩兒不能親自爲娘讨回公道,卻不能不報養育之恩!孩兒要遷出傅氏族譜,做回焦家郎!”
改姓可是大事!
焦母大驚失色,“二郎,萬萬不可!你是朝廷命官,言行受朝野百官監督,又是傅府嫡長子,是傅府唯一的繼承人,豈能如此兒戲!”
“孩兒并非戲言!父親自會理解,祖父那裏孩兒也與他言明,至于母親,她更沒有資格阻止!”傅啓源斬釘截鐵的說道。
焦母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傅啓源的人,她沒有馬上跟他論個是非對錯,隻是委婉的說道:“二郎,你先起來,此事我們再慢慢商議!”
江山立刻上前幫焦母把傅啓源扶回了床上。
尋梅先生捋着胡須在一旁坐了下來,沉聲道:“你娘所言甚是,她是你的養母,對你從無半點私心,無論你想做什麽,總歸是要站在你娘的立場替她多思量一二。”
傅啓源跪在床上朝尋梅先生行了禮,眼眶都紅了,“外祖父,您不知道我不在的那幾年,我娘過的有多苦,母親爲了不讓我找回養母一家,也爲了不讓養育我長大的人家找到我,找人抹去了我在渝州趕考的所有記錄,還派人到古陽縣篡改清冊,說我意外身亡!娘受不了打擊,一度精神錯亂,山兒和三郎也因此受盡了懷古村村民的欺淩,他們……!”
“二郎,别說了!”焦母流着淚,朝傅啓源輕輕搖了搖頭。
尋梅先生神色巨變,江山更是怒火中燒。
“豈有此理!那個女人根本不配爲人母!老子是傅家的當家人,彥兒想改姓焦,老子現在就代表傅氏全族,替你做了這個主!”
門突然被推開,傅老家主撸起袖子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