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姐姐這招有點損!
江山:三郎這招有點狠!
尋梅先生:不愧是姐弟倆,一樣護短!
江山清了清嗓子,道:“華大家的魚戲荷蓮圖真迹應該在先生這裏吧?”
尋梅先生不置可否的道:“真迹隻有一幅,那位楚夫子手裏的必然是赝品。”
現在估計連赝品都沒了,這才咬住他們姐弟倆不松口。
三郎倏的睜大眼,跳着腳朝身後的書櫃沖了過去。
他翻箱倒櫃的找了好半天,終于從裏面找出一幅畫,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沒被淮兒糟蹋,不然有口也說不清了!”
江山眉心突突的跳了跳,問:“江淮一天天的在這裏都幹了些什麽狗屁倒竈的事兒?”
“怎麽說話的?他是你兒子!”尋梅先生瞪了江山一眼,和三郎對視後,師生倆很有默契的别過頭,揭過了這個話茬。
“楚夫子不足爲懼,隻是讀書人的言論可畏,你得提防着些,當心有人落井下石。”
尋梅先生的話一語成谶,江氏私房菜偷竊楚夫子珍藏的華大家的真迹,這個傳言像長了翅膀,很快就飛到了千家萬戶,江氏私房菜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那些有“氣節”的文人拒絕再光臨江氏的店鋪,落井下石的商戶更是大有人在。
焦母收到從渝州傳來的消息前後不過短短數天。
吳夫子攜夫人到焦宅探望焦母的時候,并沒有刻意遮掩。此事可大可小,雖然三郎身邊有老師照看着,但讀書人的眼裏容不下沙子,吳夫子還是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三郎的仕途,更擔心江山會因此受到那些文人的诋毀和排斥。
畢竟老師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沒有功名權勢在身,他護不住那對姐弟。
焦母前一刻還笑容滿面如沐春風,下一秒便面無人色,手腳都開始發抖。
她最清楚那些所謂的文人氣節會對人造成怎樣的傷害,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要護住她的孩子們!
“嬸子不必憂心,有傅大人在,山兒和三郎不會有事的!我已與夫人商議,明日一早我們夫妻二人便會前往渝州,我要倒看看那位楚夫子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焦母很快穩住了心神,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是他們的娘,孩子們有難,說什麽我這個做娘的也要守在他們身邊!環兒,芳娘,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我們去渝州!”
……
渝州府衙升堂審案,一般情況下是不讓百姓圍觀的,但這次不同,原告的親友團大多都是文人學子,影響力太大,他們想旁觀,冷太守不能拒絕。
被告江山姐弟倆的親友團陣容也很強大,不但有商賈和學子,還有江湖人士,連紅袖坊的莺莺燕燕都出動了一大批人!
大堂裏面的人還沒有出場,大堂外面的人就已經開戰了。
先是有書生指着綠顫和紫蘇等人罵她們不知廉恥不懂禮數,不宵與她們爲伍。
然後就見綠檀和紫蘇笑吟吟的和在場的文人們無比熱情的打着招呼,這個公子,那個夫子,熟絡的不得了。
綠檀還抓住一位鴻蒙學館的夫子不停的問,上次她出的上聯對出來下聯沒有?把那個夫子羞的恨不得當場去世。
來吧,彼此傷害吧!
滿腹經綸的夫子,竟然對不上一個藝伶的對子,說出來是誰更沒面子?誰看不起誰呢?
兩個藝伶出面,把一衆文人墨客打了個措手不及,集體裝聾作啞的沒有再吭聲。
人群外面的傅老家主暗搓搓的對暗一說道:“回頭把那幾個帶頭鬧事的扔到紅袖坊的茅廁裏去!”
暗一看了老家主一眼,默了默,道:“您去過紅袖坊?”
這才來幾天!
傅老家主拿胳膊肘撞了暗一一下,憤憤道:“老子的孫子帶老子去的!這事兒别跟山兒說!”
暗一神色有些怪異,卻聰明的沒有再說什麽。
傅老家主一雙精眸在人群中掃過,壓低聲音說道:“讓那幾個小家夥把外面那幾條狗盯緊了,誰進了哪個狗洞都弄清楚,别打草驚蛇。”
暗一點點頭,退出了人群。
大堂内,三郎已經開始作畫了。
十來歲的孩子,當着堂下所有人的面,不慌不忙的研磨,而後提筆作畫。
楚夫子起初看到三郎的時候,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把不屑寫在臉上。等三郎落筆畫出魚兒的線條時,他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繪畫的時間不短,足足一個時辰才畫完所有的線條,接下來該潤色了。
傅啓源親自端來茶水遞給三郎潤喉,還用眼神無聲的安慰江山。
楚夫子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理會這些了,他的視線緊緊的粘在畫上,随着三郎的動作不斷的變幻着神色。
三郎調色的動作随性又粗礦,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調色,與冷太守面前的畫相似卻又有很大的不同之處。
更準确的說,對于懂畫的人來說,三郎對這幅畫的色彩把控力度甚至隐隐超越了原作。
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但大堂裏卻沒有一個人有半點不耐煩的表情。
再看楚夫子,他的臉上不知道是喜是怒,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很激動!
江山看了楚夫子一眼,擠過來用半個肩膀擋在了三郎的面前。
楚夫子正要發怒,看見三郎用朱筆在畫卷的左下方落下朱紅一筆時,險些驚叫出聲。
“三郎,畫錯了,這個章應該在右下方。”江山出聲提醒。
三郎聳聳肩,不以爲然的道:“這本來就不是之前的那幅畫。”
江山呆了呆,默默的轉頭看向上方的冷太守。
冷太守一臉的魂不守舍,似乎比江山受到的打擊還要大。
畫完印章,三郎收了筆。
江山彎腰輕輕的在畫上吹了吹,問三郎:“畫完了?”
三郎笑着點點頭,對一旁呆若木雞的楚夫子說道:“華大家年少時極愛畫魚戲荷蓮圖,同一個場景,他能畫出數十幅不同的畫,且各有妙處。這兩幅畫神似,卻又有不同之處,魚兒擺動的幅度和角度不同,荷葉和蓮花随風搖擺的方向也不同,不同的角度根據光線的不同,自然有不同的顔色。敢問楚夫子,小子說的可對?”
楚夫子機械的點頭,視線牢牢的粘在畫上,眼底神色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