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老闆本來沒有錯,錯就錯在好幾次與“預訂”擦肩而過。
接連的預訂落空後,童老闆把前面幾次訂而不得的海鮮籌碼加在了一起,從每次預訂一百斤,增加到一次性預訂三百斤。
裴通判瞬間就覺得面前的蟹腿肉不香了。
裴童氏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緊張的問道:“大郎,可是今日店裏生意不好,海鮮賣不出去?”
童老闆心裏苦,被姐姐姐夫輪番逼問,肚子裏的苦水全倒了出來。
“姐姐,今天店裏就賣了二十斤海鮮!一隻鬼蟹都沒有賣出去!”
“有個友人帶着親友過來捧場,他們竟然說咱們店裏的生鮮不夠鮮甜,腥味兒重!”
“他們走的時候居然問我要醬油!我要有醬油還能讓那個江氏站着喘氣兒?簡直氣死我了!”
“姐夫,你要想想辦法呀,再這麽下去,咱們連口肉湯都喝不上了!”
裴童氏也吃不下去了,她伸手拉住丈夫的衣袖輕輕晃了晃,可憐兮兮的道:“夫君,你一定要幫幫大郎啊!在渝州,誰敢不給咱們裴家幾分面子,偏那個江氏不知好歹!明日我便回裴府看望公爹,請公爹作主!”
裴童氏跟着裴通判這麽些年,深谙爲官之道,能讓裴家出頭的,絕不會讓自己的夫君出面頂着!
裴家這麽多年砸了多少銀子,爲的不就是穩住裴家老二的官途?一個小小的商戶,由裴家出面碾死他再合适不過!
裴通判瞪了裴童氏一眼,心裏卻在想,江氏私房菜肯定是要除掉的,但怎麽除掉卻是個關鍵。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與傅啓源在古陽縣糾纏不清的女人就是江氏私房菜的東家,江山。
姓江的女人與傅啓源的關系非比尋常,對付江氏其實就是對付傅啓源。在侄兒裴望的身上,裴家已經吃了個悶虧,姓傅的小子爲了那個女人不惜得罪姑母,甚至與裴家結仇,不就是仗着他那個尚書爹?
姑母在上京隐忍了這麽多年,裴家更是伏低做小不敢與上京有太多牽扯,就怕遭到傅亭的報複!現在傅亭的兒子又上來了,與他父親一般狠心絕情,如果不把傅啓源拍下去,裴家和程家豈不是永無出頭之日?
再者,姑母忌憚的是傅尚書,不是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更不是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說來說去,裴家的這一切變數也都是因爲這個女人而起,她就是個禍害!
傅啓源如此護着這個禍害,對裴家來說倒是個不錯的機會,他要想個兩全之計把江氏和傅啓源一并除掉!
江氏私房菜的大堂裏。
小七看着用镂空屏風隔出來的雅間最裏面的一桌客人,皺了皺眉頭,招手叫來服務生,跟他耳語了幾句。
服務生很快走了過去,對雅座上唯一的一位客人給予微笑服務:“這位客官,請問您還需要點什麽?”
桌上一盤生腌大蝦、一盤刺身、一盤烤羊腿、一份水果沙拉全部見了底,店裏免費贈送的果飲也續了兩次,客人的飽嗝一個接一接的往外冒。明明酒足飯飽了,服務生實在看不出來這位客官爲何還死賴着不走。
客人很年輕,十七八歲的粉面公子,胃口着實不小。
“我……呃……還要……嗝……醬、醬油再來一碟!”年輕的客人坐的筆直,用力抻着脖子。
服務生微笑着說道:“客官,醬油是配刺身吃的,您點的菜都吃完了,還要醬油是用來喝嗎?”
“我、我就要醬油怎麽了?誰規定刺身吃完了就不能再配醬油了?”
“客觀,您看,咱們店裏有明文規定,醬油是不能外帶的!”服務生臉上的笑容特别燦爛。
“誰、誰說我要外帶了?我、我配刺身吃不行嗎?再給我上一盤鮮貝!”客人梗着脖子喊道。
“好的,您稍等,馬上爲您準備!”
服務生去了廚房,小七也跟了進去。
不多時,一盤片好的鮮貝端了出來,還配了一瓶小巧的醬油。
客人眼睛一亮,把醬油抓在手裏四下看了看,悄悄倒了一點在盤子裏,其餘的連瓶子一并藏在了腰間。
吃完鮮貝,客人抹着嘴心滿意足的去櫃台買單。
出門的時候,客人腳下滑了一下,往前猛的撲了出去。
眼看着要與石磚砌成的地面來個親密接-吻,一雙小手将他用力拽了回去。
“客官,您當心着點,注意看着腳下……哎呀,這是什麽!”
剛剛救了客人的小七驚呼一聲,用一種極爲複雜的眼神看着這位客人。
客人緩過神來後,定睛一看,腦袋像被雷劈了一般,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瓶醬油摔在地上,瓷瓶被摔了個稀爛,醬油沿着瓷白的地磚慢慢鋪開,像摻了毒的黑血。
“客官,你、你爲何要偷盜本店的醬油?服務生沒有告訴您,本店的醬油不能外帶?”
客人面色一陣紅一陣青,他看了看圍觀的人,指着小七罵道:“臭小子,你少污蔑人,我沒拿過你們的醬油,這不是我拿的!”
剛才門口沒什麽人,沒人看到醬油是從他身上掉出來的,隻要他死咬着不松口,誰能把他怎麽樣!
小七抿了抿唇,委屈巴巴的道:“你點了生腌大蝦和刺身,後來又點了鮮貝,我們一共給你送了兩瓶醬油,可桌上隻有一隻空瓶!”
“你胡說!我隻用了一瓶醬油!我沒點鮮貝!”客人狡死不認帳!
門口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小七走上前圍着客人轉了一圈,下巴朝他的腰間努了努嘴,“你腰上有什麽?”
客人慌忙伸去去摸,啥也沒摸到,心下不由一松。
“是醬油!”有人大喊了一聲。
客人的腰間,淺藍色的腰帶上有一片醬色的水漬尤爲明顯。
小七伸手指向客人,義正言辭的道:“你偷了我們的醬油,罪名成立!現在請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