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沒想到傅啓源會深夜來訪。
這麽個特别的人,又是在這樣特别的時間,江山不得不防。
雖然她感謝他救過三郎,但他的存在帶給娘和三郎的都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江山在猶豫着要不要開門的時候,焦母已經開口請他進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間涼寒,焦母似乎有些發抖。她沒有因爲要見外男而刻意穿戴整齊後再出來,反而把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頭發也沒有梳理。
傅啓源朝着焦母深深的拜了下去,良久,才慢慢直起身。
焦母已經轉過身去,背對着他一言不發。
江山有些難爲情的朝傅啓源笑了笑,把他迎到了廳堂。
“深夜冒昧來訪,是想與姑娘商議三郎入學的事。”傅啓源開門見山。
江山奇了個怪了,“我家三郎入學的事?三郎已拜在清風學館吳夫子名下,不知有何不妥?”
“并無不妥!三郎天資聰穎,乃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吳夫子甚是歡喜!”傅啓源由衷的贊道。
“那是!”江山得意的晃了晃腳,“我們家三郎又聰明又懂事又乖巧,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神仙見了都要樂開懷!”
傅啓源沒有說話,他的視線落在江山趿着鞋子的腳上。
大冷的天,她居然沒有穿羅襪,鞋根處露出一截如玉的肌膚,泛着淡淡的光澤。
随着她的晃動,左腳上的鞋子就這麽飛了出去,雪白的玉足在傅啓源面前一覽無餘。
江山尴尬到不行,扶着椅子剛想起身,傅啓源已經撿了鞋子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還握着她的腳幫她穿好了鞋子。
“你的腳……有些許浮腫,可有看過大夫?”傅啓源蹲着沒動,盯着江山的腳問。
江山渾身像被火燒了似的,她有些無措的拼命把腳往椅子下-面縮,有口無心的道:“懷孕後期多少有點缺鈣,腳和腿會腫的越來越厲害,沒事的,很正常。”
傅啓源這才坐回椅子上,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
“我此番前來是想讓三郎去渝州城拜一位隐世大儒爲師,那位大儒也是吳夫子的恩師,他的弟子更是遍布天下。由他親自教導,三郎必成大器!”
江山很清楚這個世界的名師有多難得,她雖然相信三郎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卻沒什麽自信能夠拜入到大儒門下,還是隐世大儒。
似乎看出了江山所慮,傅啓源笑道:“這位老先生之所以選擇隐世,是因爲多年前家中發生了一場巨變,怒極之下才别離塵世選擇歸隐。他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系,隻有他最小的弟子知道他在哪裏。”
“最小的弟子就是吳夫子?你們已經商議過了?”直到現在,江山才明白傅啓源并不是随便說說。
傅啓源不置可否的道:“爲了三郎的前程,我希望你能夠考慮清楚。”
不得不說,江山很是心動,但她仍有很多的疑慮要解惑。
“傅公子替三郎如此費心謀劃,我想知道原因。”
傅啓源緊盯着江山明媚的俏臉,滿肚子的話已經湧到了嘴邊,卻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你相信緣份嗎?”他找了個不那麽離譜的原因,低低的道:“聽到他喊我阿兄的時候,我很歡喜,或許,上輩子我們就是兄弟。”
這話就有點牽強了,江山還想再問個明白,卻見傅啓源的情緒有些低落,似乎想到了什麽煩心的事。
“咳……那個,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得跟我娘還有三郎商量過後才能決定,不如……。”
“我答應你!”焦母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娘!”江山迎上前,心急的道:“此事還是先跟三郎商議過後再說吧,畢竟是他的事,我們誰也不能替他作主。”
“我是他娘,你是他姐姐,都是爲了他的前程,怎麽就不能替他作主了?”
“可他還這麽小,渝州城遠在八百裏外,您真舍得他小小年紀就遠離親人?”
“這點苦算什麽,隻要他将來能夠出人頭地,成爲人中龍鳳,再苦再累都值得!”
“娘,您還是……。”
“這事兒娘說了算,就這麽定了!”
焦母一反常态的強勢作風下,江山無力再改變什麽。
娘這狀況有點不對勁,總覺得她憋着一股氣像在和誰鬧别扭。
傅啓源被江山送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望。
院子裏除了黑夜籠罩下的暗沉,什麽也沒有。
焦母站在窗前,視線落在傅啓源離去的方向,久久沒能收回。
三郎今天沒有坐馬車,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誰也沒理。
喬生駕着馬車跟在他身邊,也不打擾他,就這麽陪着他一路走回家。
到了家門口,三郎卻不肯進去了,站在門口使勁兒抹眼淚。
江山在院子裏站着,姐弟倆相對無語。
看這樣子,吳夫子應是找三郎聊過了,他應是知道娘同意要把他送去渝州拜師了。
江山的本意是等三郎再大一點,過個三五年再去拜師也不遲,可是娘這一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門心思要三郎出人頭地,光豔門楣。
她勸說不了娘,隻能想辦法開導三郎。
“還不快進來?我等你好一會兒了,腰疼!”
三郎吸了吸鼻子,還是進去了。
姐弟兩并排坐在江山的床上,誰也沒先開口。
過了一會兒,江山問:“可是恨娘?”
三郎默了一秒,搖了搖頭,“不恨。”
“可是怨姐姐?”
三郎果斷搖頭。
“可怨傅公子和吳夫子?”
三郎繼續搖頭。
“既是不恨、不怨,那爲何哭泣?”
三郎癟嘴委屈巴巴的哭道:“我舍不得娘和姐姐,還有小侄兒!舍不得夫子和師娘,舍不得師兄師姐,我舍不得你們……嗚嗚……。”
“隻是一時的分别你就如此,若是天人兩隔你當如何?不活了?男兒當自強不息,你有你的路要走,娘和姐姐也要我們自己的路要走,我們不可能陪伴你一輩子!”
“可是我還這麽小,阿兄離家的時候都十六了!”三郎哭的更傷心了,他才六歲,不到七歲呢!
這話沒毛病,江山騙不了三郎,決定出大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