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看出了他的困囧,笑道:“老人家但說無妨。”
老人清了清嗓子,道:“老夫姓嚴,家中有個八十高齡的老祖宗,牙口不好,胃口也不甚好,脾性倒是越來越烈,不知姑娘可能做出更多适合老人家食用的點心?若能合了家中老祖宗的胃口,老夫将不勝感激!”
原來如此!
江山恍然大悟,随即笑彎了眼:“小女别的本事沒有,就是喜歡折騰一些吃食。若是方便,您可以把老祖宗平素裏有哪些嗜好告訴我,我按照她的喜好去研究。”
嚴老大喜,非要帶江山去他的藥鋪裏坐坐。
江山去了才知,原來上次去賣薯蓣的藥鋪正是嚴家祖傳下來的,現在是嚴老的幺兒在打點。
一番交談後,江山告辭嚴老出了藥鋪。
她一路琢磨着今天的信息量,心裏慢慢有了思量。
嚴家世代從醫,嚴老的大兒子在皇宮當禦醫,官居從四品内醫正。這古仙鎮雖小,卻是嚴家的祖地,嚴老數年前便陪着嚴家老祖宗從上京返鄉養老。
不用說,這嚴家上下算是見過世面的大家!
必須交好!
江山把賣蒸糕得來的幾十文錢大部分用來買了食材和廚房竈具,滿載而歸。
經過村口的時候,男男女女好幾個村民用各種鄙夷、厭惡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臉上的表情極爲不善。
有個婦人甚至擋住她的路,不屑的問道:“哪兒偷來的?”
又有個婦人吃吃笑道:“倒也未必是偷來的,或是又搭上了哪家的兒郎呢?”
“就是,上次我還看到有人用牛車送她回村呢!”
“可不得了!這死妮子到處勾三搭四,可不能叫她壞了村子裏的名聲!”
“就是!村長,咱得想個辦法把他們趕走!”
被叫村長的老頭敲了敲手裏的煙袋兒,冷着個臉瞅了衆人一眼,慢條斯理道:“吵什麽吵!鬧出人命你們誰負責?”
衆人不吱聲了。
上次救了江山的那個後生可是報了官的,縣衙還派人來把時裏和村長訓了一頓呢!
江山瞥了一眼村長那張老臉,冷冷盯着面前的婦人,道:“長的醜還滿嘴噴糞,怪臭的,就不要出來害人了!”
話落,挑着擔子走了。
那婦人氣得直顫,等江山走遠了,才朝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恨聲道:“騷蹄子,等着瞧,看老娘怎麽收拾你那身賤皮子!”
江山回到家,囫囵啃了幾口焦母留給她的糙米面餅,又匆匆帶着焦三郎上山去了。
除了挖山藥,還要多摘一些野果和山菌,葛根也要挖一些,再找找有沒有合适的藥草。
辨别藥草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就交給三郎了,江山負責體力勞動。
還别說,原主這副小身闆真不是蓋的,力氣大的驚人,也不知道焦母以前是怎麽把她養大的,她比家中那一老一小的身子骨壯實多了!
這個季節的果子不少,杮子、梨子、山楂都不少,就是樹太高,三郎爬不上去。
三郎人小力氣也小,爬上幾棵小樹摘了幾顆野果,老老實實找藥材去了。
兩個時辰後,姐弟倆踩着夜色下山。
山間寂靜無聲,除了驚鳥撲騰,還有小動物的叫聲,遠遠的地方,依稀還能聽到狼嚎。
焦三郎睜圓了大眼,緊緊揪着江山的衣袖,挨着她高一腳低一腳的走,手心裏滿是汗。
“三郎别怕,姐姐唱歌給你聽!”
“弟弟你大膽的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頭……!”
江山粗嘎着嗓子捏腔捏調的唱着,逗得三郎吃吃的笑個不停,到後來,三郎也跟着哼了起來。
“你得唱‘姐姐你大膽的往前走”,不是弟弟,也不是妹妹,是姐姐!”
“嗯!姐姐你大膽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頭……。”
焦母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使勁兒往前看,啥也看不見。
自打天黑了她就站在門口迎一雙兒女回家,快一個時辰了,也沒見到人。
山上的猛獸有時候也會下山來覓食,運氣不好被猛獸傷着也不是沒有的事。這麽一想,焦母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正想回屋去取燈,她聽到了一陣奇怪的歌聲,又是姐姐又是弟弟的,再細聽,那聲音還特别熟悉。
又等了一會兒,姐弟倆嘻嘻哈哈的聲音遠遠近近的傳了過來。
“姐,還想聽,再唱一個吧!”
“那你可聽好了,我隻唱一遍!姐姐門前一條灣灣的河,弟弟對面唱着一支甜甜的哥,姐姐心中蕩起層層地波,弟弟何時讓我渡過你呀地河……。”
“嘻嘻,姐姐唱的真好聽……!”
焦母的心,忽地火一般的熱,又倏地像被冰渣子澆過一般透心涼。
山兒……山兒何曾會唱歌?這樣的歌,别說是現在,就算以前在京中,她也聞所未聞!
焦母的心鈍鈍的疼着,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迎上前。
“娘,外頭冷,你咋地出來了?三郎,快扶娘進屋去!”
“娘擔心你們,咋這麽晚才回來?”
娘仨進了屋,江山放下手裏的東西,抹了把汗,道:“我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一珠野山參,可大了,我和三郎挖了好久,明兒我就送到鎮上去換點銀錢,再給娘抓幾副藥!”
焦母抿了抿唇,低聲說道:“我不吃藥,你把銀錢都攢着,咱們有錢了就去尋二郎!”
江山一口氣堵在喉嚨口,想說什麽,焦母卻轉身回了房。
沉默了片刻,江山到廚房看到鍋裏還熱着面湯,便和三郎分着吃了,又燒了熱水給兩人洗漱。
洗漱完後,江山看着三郎睡下,然後去了焦母的房間。
焦母呆呆的坐在床頭,看到江山過來,不言也不語,神情呆滞,整個人像失了魂。
江山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一聲糟糕。
不會是又犯病了吧?
“娘,咋的了?”江山在焦母旁邊坐了下來,拉過她的手,慢慢幫她揉捏着。
焦母的視線慢慢挪到江山和她緊緊交握的手上,嘴裏呐呐道:“你、你不是山兒……。”
江山兩眼一瞪,濃眉倒豎,“我咋不是山兒了?我姓江名山,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但有欺瞞,天打雷……。”
焦母忽地捂住江山的嘴,眼裏閃過一片慌亂,“瞎說什麽呢?佛祖莫怪,天上的各路神仙莫怪,小兒有口無心,莫怪莫怪……!”
江山隻覺得心口一窒,心裏最柔軟的某個地方軟軟的疼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