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造器科不遠的位置,一處别院,其門庭上,刻有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
刀道!
此地便是許顧安今日聽課之處。
在他之前,三三兩兩的學員從各個方向走入其中。
其中有像許顧安這般的新生,也有諸多學長學姐。
刀乃兵器之王,這個世界練刀者,基本是主流大衆的選擇,數量極多。
故而,此地每每開堂授課,來的學員往往也是最多的。
等許顧安走進這裏,發現院中已經有了數十名學員,正各自就坐着。
好在院子也足夠大,一次容納數百人都完全不是問題。
許顧安随意找了一處角落空着的蒲團坐下,不打算擠入人群湊熱鬧。
他留意到前排位置中,那同屆天才翁宴,赫然也在。
不同于沈熙,他練的也是刀。
此前考核中,他與沈熙對決所使得精湛刀法,許顧安至今還印象頗爲深刻。
“綠色品級的刀法.”許顧安如今還是頗爲渴望得一些高品級的刀法武學,進一步增強他的實力。
當院中座無虛席,院門口一小童敲了兩下銅鑼,将院門關上。
如此,那些來晚了的學員,也就錯過了今日的這堂授課。
裏屋大門推開,一名身着練功服的白胡子白發老者從中走出。
“見過方老。”
一衆學員起身向這名老者行禮。
他便是這堂課的授課老師,方元嵩。
早年在東蘭鎮,也是威名赫赫的一代名刀客。
如今老矣,一身氣血下跌,實力大不如從前。
但修煉之事,刀法之事,大半生的經驗與閱曆都不會消失,反而随着年齡增長越發沉澱厚重。
故而将他聘請入武院做老師,那是再合适不過了。
武院的其他老師傅,基本也都是這般的昔日王者,暮年來到的武院,幹起這份養老的工作。
“不必多禮。”方元嵩随意的擺擺手,示意衆人坐下。
“今日主講刀勢,後續刀式銜接的一些心得,我稍稍整理了一下,今日也一并講了.”
方元嵩也不在意到場的學員實力如何,資質如何,此前是否來過。
今日他隻講他要講的内容,至于學員自己能學到多少,就看他們自己的悟性以及對刀術的理解。
方元嵩開始講述,院中也一下靜了下來,大多數人都在專心傾聽。
這可是曾經叱咤風雲的一代名刀客,使刀幾十年的經驗總結。
對絕大多數學員來說,這都是一份難能可貴的珍寶。
今日稍微聽些進去,将來或許就能幫助到他們少走許多修煉上的彎路。
就連許顧安聽得也格外專注。
他有大成境的刀法傍身,也即有不少自己的刀法理解。
但這并不妨礙兩種刀術上的理念碰撞,所産生新的靈感火花。
而對方講的一些實戰應用,也讓他覺得不虛此行。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一個老師作爲引路人,帶他修行。
換言之,他一直都缺乏一個系統性的修煉指引與教導。
如今,在武院,這方面他可以得到很好的彌補。
半日轉眼就過去了,方元嵩也講完了自己今日準備的内容,随後便是學員提問解惑環節。
一直到了午後,院門方才重新打開。
衆學員陸續離去。
有的三兩成群,相互印證課堂内容的理解,有的獨自而行,眉頭擰着若有所思。
許顧安跟着人群離場,剛出院門忽而被人叫住,不由回身看去。
“小娃,還記得咱不?”
蒼老的聲音傳來,溫和但有力。
院子走廊一側,一名老者負手而立,含笑看着許顧安。
此人正是此前考核許顧安的那名老者。
“見過秦老。”許顧安當即行禮。
後來他查過,此人名爲秦三禮。
這個名字在三十年前還是頗爲響亮的,與那方元嵩雙刀齊名。
“呵呵,如何,老方的課?”秦三禮問道。
“方老字字珠玑,學生受益匪淺。”許顧安回道。
“可惜咱這裏有規定,不得擅自傳授書閣武學,想來當下你最需要的還是學習此前接觸不到的高深武學吧。”
秦三禮這般說道。
許顧安點了點頭,确實如此。
比起從小就有大家族背景,習武十餘載,掌握數十門武學的沈熙與翁宴,他所掌握的武學差的太多了。
“以你現在的實力,一個月後的新生會武,雖然敵不過翁沈兩家的小娃,但沖個前三甲,倒也未嘗沒有希望。
不過也不能小觑了另外三大武院的特招,沒準今年被他們招來了一大黑馬,也可能不輸于你。”秦三禮走近後,接着說道。
言外之意,他認爲許顧安有機會沖擊前三甲,但也并不是很穩。
“确實如此。”許顧安點頭,倒也沒有去爲自己争辯什麽。
見許顧安面色如常,心态平和,秦三禮臉上笑意漸濃。
他喜歡不毛躁的孩子。
“伱想不想去争一把?”秦三禮忽而問道。
“自然是想。”許顧安心中一動,随即回道。
一個月後的新生會武是展示自己的好機會,獲取一個好名次,也便于他進入武院書閣習武。
“我這有幾套刀法,想不想學?”秦三禮笑着詢問道。
“可是您不是說.”許顧安有些不解。
剛剛對方才說不能擅自傳授武院書閣裏的武學。
武院本身對這些老師傅還是有諸多限制規定的,除了不能擅自傳授書閣武學外,還不能對武院學員私下收徒。
不然武院内的修煉氛圍很難保持純粹,更可能變得師徒間的各種混亂派系。
“書閣中的武學本身也沒什麽好學的,我傳的是我自己的刀法,無需得到武院的首肯。”秦三禮說着負手朝着院子一側走廊行去。
許顧安見狀,略一想也跟了上去。
“您是要收我爲徒麽?”許顧安試探着問道。
秦三禮呵呵一笑,搖着頭,談自己來。
這位鎮上傑出的刀客,早年從未收徒,隻一心沉迷刀術修行,
後來也有過一陣風流日子,但從未定心成家,導緻他一直以來也無子嗣。
這一身刀法傳承,至今也沒有第二人學去。
“早年我本以爲自己從不在意此事,在人間潇灑走一遭,老來一捧黃土了卻即可。
但近來随着年歲增長,臨近大限之際,我卻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改變了。
将我這一生悟出的刀法,就這麽一并帶進土裏,從此消失匿迹,确實可惜了”
秦三禮一邊緩步走着,一邊扭頭看向不遠處方元嵩的背影。
“或許他們才是對的,是該留些什麽下來,将我最得意的刀法,在這世間延續下去。
我不在乎世俗間的師徒名分,禮節,我隻想找個人将我的刀法傳承下去,并記下我秦三禮之名。
你若是願意接受,便随我進來吧”
他說着,進了院中一間練功房。
許顧安算是明白了秦三禮的意圖,當即一步跟着踏了進去。
這明顯的開小竈機會擺在眼前,他怎能錯過。
無論秦三禮是何想法,能學得對方的刀法,對眼下的許顧安來說确實是相當大的一份助力。
之後,許顧安在武院有了新的安排,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秦三禮這學刀法。
而秦三禮也隻教許顧安刀法,其他的武學他均未提及。
顯然,他的目的也很明确,隻想讓自己的刀法心血得以在許顧安身上延續。
轉眼半月過去。
這天當晚,刀道院。
“該教的我都已經教了,之後能領悟到多少,就看你個人的悟性資質如何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終究還是太短了些,如今隻剩半月,這次新生比試恐怕是趕不及了。”秦三禮将手中的長刀放回兵器架上,搖頭道。
在他看來,以許顧安當下的掌握程度,起碼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将他的刀法發揮出幾分威力。
新生比試是趕不上了,倒是一年後的大考,或許許顧安能讓他眼前一亮。
“無妨,到時候盡力而爲即可。”許顧安也将手中的刀放回兵器架,平靜的說道。
“嗯,你回去吧,今後若是在刀法上有困惑,大可來此找我喝茶。”秦三禮淡笑道。
不知爲何,他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輕松歡暢之感。
踏出了這一步,終于交出了自己的傳承,對秦三禮來說,就仿佛卸下了一股無形的責任。
心中也少了幾分執念。
許顧安神色肅然,對秦三禮行了一個大禮。
雖然礙于武院,兩人無師徒名分,但秦三禮傳授畢生刀法的恩惠,在許顧安心中與師徒無異。
哪怕秦三禮不在意這些禮節,但許顧安還是要表達自己的敬重。
“好了,這是做什麽。”秦三禮搖頭道,“何時,你也變得這般矯情了。”
他嘴上這般說,身子卻是站在原地未動,算是承下了許顧安這一禮。
許顧安咧嘴一笑,沒說什麽,離開了這間練功房。
兩人半月相處下來,彼此倒也熟悉,一些事不必嘴上多說。
“這小子”秦三禮搖了搖頭。
“有什麽不好,至少證明他記下了你的這份恩惠。”方元嵩趴在窗口,忽而笑道。
“那有什麽用,我都沒幾年好活了,還指望他将來報恩不成。”秦三禮撇嘴道。
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腰骨。
這幾天的親自演練示範,可着實沒把他累着。
好在該教的都教完了。
“老方,明日有課麽?陪我下個棋,或者野釣?”
“倒也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