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允如松複又落下一白子，歎道：“修士要想突破到深潛期，就得先成爲深潛者。”
“而成爲深潛者的過程，也正是修行之路上最爲危險的一環。”
“确實危險！”黎卓落下黑子，跟着道：“如果成功了，那便能順利突破至深潛期。”
“而如果不成功，甚至無法回憶起自己是誰，那便會就此沉淪，永遠地成爲深潛者一族。”
“總之，一切就看那六人的造化了！”
…
光陰似箭。
成活在魚人村裏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忘了自己的名字，甚至已無法記清今夕是何年。
不僅如此。
随着時間推移，成活在魚人村的影響下，其外表也已越來越接近魚人的模樣。
他體表長出鱗片，腦袋變成了魚類的頭部。
現在的他，已不需要再去可以模仿其他魚人了因爲他本身就已經變成了魚人。
成活雖不在大海，但耳邊卻時常能聽見，來自大海上波濤洶湧的海浪聲。
浪濤聲中偶爾還夾雜着鲸鳴。
而自從能聽見海浪聲後，成活還發現，魚人村附近的沼澤也開始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魚人村周邊的沼澤，變成了海洋。
而被海洋所包圍的魚人村，則已徹底成了一座孤島。
每每站在海岸邊，成活心中便會不自覺地生出一個念頭：
他想要跳進大海裏。
就好像人一生下來，就知道喝水和呼吸一般。
成活變成魚人後，也本能地知道了一件事情：隻要跳進海裏，并潛入到海底深處，就能更加接近魚人們的父神大衮。
而接近父神大衮，便能獲得更爲強大的力量，甚至以此獲得永生
“成活！”
魚人村外。
海岸邊。
就在成活陷入糾結，考慮要不要潛入大海深處時，一無比熟悉的聲音忽從他身後響起。
‘成活’二字，喚醒了成活掩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這瞬間，他記起了他原本的名字是叫做成活。
被喚醒的記憶，令成活體表發生一陣蠕動。
他那形似魚類的腦袋，正朝緩緩朝着人類的模樣改變。
但這變化并未持續太久。
很快，成活眼中就又露出了一抹堅定之色.他望着大海，心中再次渴望起接近魚人的父神大衮。
他要獲得大衮的力量，進而永生。
帶着這道堅定的信念，成活回轉身去，隻見一身材矮小的魚人正看着自己。
他思考許久，不确定道：“你是鍾然？”
“我叫鍾然？”那矮小魚人愣了愣，許久後方才恍然大悟道：“好像還真是！”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鍾然體表亦出現了一陣蠕動，并開始朝着人類的模樣改變。
但很快，這一變化就停了下來。
“算了，我是誰這并不重要！”
鍾然同樣不糾結于自己以前叫什麽。
她和成活一樣隻想潛入深海，并獲得能讓人永生的，來自魚人父神大衮的力量。
“成活，你要潛到海裏去麽？”這樣想着，鍾然便下意識問了一句。
“嗯。”
成活眼神堅定道：“比起永生不死，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哪怕不當人了都沒關系。”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聽見成活道出自己心聲，鍾然心中隻覺得有股莫名的暖意。
她徑直走到成活身邊，望着大海，眼神熾熱道：“你跳嗎？伱跳的話，我也跳！”
“走！”成活不再廢話，果斷縱身跳入進了大海。
鍾然猶豫了幾秒，亦緊随其後。
身爲魚人，成活在跳入大海後沒多久，便迅速适應了水下的環境。
他不僅能清楚聽見水中的一切聲音，甚至還能看清水中的一切事物。
遊魚，水草，珊瑚
而原本傳入成活耳中的海浪聲，此刻也已轉變成了潛入深海後，因海水流動所産生的洋流聲。
寂靜，幽遠，還帶着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随着不斷地下沉，成活能很明顯感覺到，原本黑暗無光的水下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這讓他心中有了陣明悟：通過深潛，他獲得了夜視的能力。
繼續下沉，成活感覺到了自己的肌肉密度在不斷提高，他的身體在海水所帶來的巨大壓力下，在不斷被強化。
再繼續下沉。
到水下五百米左右時，四周已徹底沒了綠葉植物，同時四周的魚類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這一幕，令成活不禁回想起，他當初潛入陰司澗底部深潭時，所見到的一系列場景。
到這一深度後，成活雙眼已能夠在完全無光的黑暗中視物了。
他的肌肉密度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提高。
繼續下沉。
到水下一千米左右時，水中的生物已少到幾乎可忽略不計。
但偶爾還是能看到一些大家夥。
比如通體呈鮮紅色，長十多米的大王烏賊，以及它的死敵抹香鲸。
此時的成活，已經能完全無視海水的巨大壓力，甚至不需要呼吸也能夠在水下生存了
到這一深度後，成活已基本脫離了‘人’的範疇。
如此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成活已在不知不覺間，下潛到了海底三千多米的深度。
到這裏的水溫開始變得異常冰冷，并接近冰點。
爲适應如此惡劣的水下環境，成活身體再次得到進化，并擁有了可無視身邊溫度變化的能力。
就像在雪山之巅對弈的允如松和黎卓那樣。
他也同樣能待在零下幾十度的環境下，與人對弈而不覺得有任何不适。
同時也能在幾十度的高溫環境中，怡然自得。
而因爲巨大的水壓，成活身體又再次一次地得到了進化.他的身體，已能夠于不經意間，釋放出深潛期修士所獨有的強大氣息。
…
同一時間裏。
魚人村，鲶魚長老住處。
“大長老，成了！”
屋子裏。
遠遠地，鲶魚長老便聽見了魚人花貝的聲音。
他語氣裏帶着一絲興奮道：“來咱村子的那五位修士，其中已有兩人将要成爲深潛者了！”
“這麽快？”
鲶魚長老聞言一愣。
他環顧左右，亦大喜道：“快，立馬帶我過去看看！”
聞聽此言，鲶魚長老身邊的侍衛們，便動作娴熟地将鲶魚長老擡到了一副擔架上。
看擔架材質，應該是用蘆葦編制而成。
但不知爲何異常的堅韌，甚至比之金鐵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于魚人村的魚人們而言，有修士稱爲新晉的魚人，也即‘深潛者’，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在鲶魚長老乘着擔架離開屋子時，村中其他魚人們也紛紛圍湊了上來。
數百隻魚人集結成一大隊人馬，烏泱泱很快就來到了成活和鍾然二人所在地點.
此時此刻，成活和鍾然正盤坐在魚人村的邊緣處。
受某種未知的神秘力量影響，成活和鍾然全身上下皆已被海水浸濕，且衣角還在不斷向下滴水。
這些水在地面積聚成了一個小水坑。
見此一幕，鲶魚長老沖魚人花貝使了個眼色。
後者領會其意，忙湊到成活和鍾然身邊聞了聞，數秒後點頭道：“是海水，而且看溫度，起碼已潛到了水下三千多米的深度！”
“三千多米！！”
在聽見‘三千多米’這四個字後，四周魚人盡皆嘩然，似乎在突破時潛到水下三千多米，是極爲罕見之事。
且不僅是魚人們。
饒是見過了此等場面的鲶魚長老，亦是面露震驚之色，不可思議道：“居然能下潛到三千多米！”
“我們深潛者一族，下潛時的深度越深，就越是接近父神大衮。”
“但同時，接近父神大衮也能讓我等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大恐怖。”
“所以，隻有能抵禦心中恐懼的人，才能夠盡可能地潛到更深的水域，并獲得更多的力量。”
鲶魚長老說着，忽望着成活，稱贊道：“此子能一口氣下潛到水下三千多米，足以證明其是心性堅韌之輩！”
其實不隻是成活。
此時此刻，鍾然也已經下潛到了水下近兩千米的深度。
這一成績，在魚人村的衆多魚人中，也已能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一時間，衆魚人皆對成活和鍾然二人，投以羨慕、佩服乃至嫉妒等諸多複雜的目光.
…
大梁國與極北之境的交界處。
雪山之巅上。
“其實有件事我還是挺佩服黎兄的。”允如松用手中飛劍，割下了一大塊白熊肉，放在篝火架子上耐心烘烤着。
“哦？”黎卓往白熊肉上撒了些鹽巴和香料，好奇道：“允兄你也有佩服人的時候？”
“呵、”
允如松輕笑一聲，道：“話說黎兄你究竟是怎麽想到，利用‘瘋狂’來壓制‘恐懼’的？”
“與其說是瘋狂，倒不如說是‘執念’要更爲準确。”
黎卓道：“我找的那六人，要麽極度癡迷于力量，更高的修爲，要麽控制欲極強，要麽追求永生不死。”
“總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偏執的。”
“這麽一來，他們在追求自己所偏執的事物時，在突破深潛期時，就能輕松克服深潛者的父神——大衮所帶來的恐懼了。”
“執念麽？”允如松贊道：“不得不說，黎兄你這點子可真是一招妙手！”
“也确實算是妙手吧！”黎卓感慨道：“人心中的執念，是驅動一個人做事的動力之一。”
“執念能讓人無視辛苦，恐懼，麻煩，代價，爲達成目的而不惜犧牲一切。”
“也正因爲如此，我才會帶那些修士去往浮島幻陣，以測試他們究竟有沒有執念，究竟是不是精神上有問題。”
“有了執念，那麽在深潛時，在接近父神大衮時，就能夠輕松潛到更深處海域了。”
“高，實在是高！”允如松贊了一聲後，便将挂在篝火架子上的熱酒取下。
他雙手接觸到被火烤到滾燙的酒壺，卻并未表現出任何不适，反而笑着沖黎卓道：“來，黎兄，我敬你一杯！”
“話說你還真是能編：像什麽拿到‘嗚嗼’印記才能突破，像什麽來天山秘境隻是爲了加快修行進度。”
“你連哄帶騙的，說了這麽多，終于将他們騙去了那深潛者村莊，并冒險突破成爲深潛期修士。”
“不得不說，黎兄你編故事的能力，還真是有一套的！”
“也不能全算是在騙他們吧。”黎卓往嘴裏灌了一大口熱酒，道：“雖說‘嗚嗼’印記和突破的關系不大，但對修士也的确是有大用的早點拿到，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再者說了，當一個人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心中是不會有‘恐懼’這一情緒存在的。”
“而這，也正是我沒将突破深潛期的真正秘密，告訴那六人的真正原因。”
“如果讓他們提前知道了，越是接近深潛者的父神大衮，就越是會感到大恐懼，那他們反而更加覺得恐怖了。”
“所以必須得瞞着那六人。”
“畢竟無知者無畏嘛！”
“還真是這個道理！”允如松點了點頭道：“反正你我所做的一切，都的的确确是爲了那六人能盡快突破。”
“至于這其中的過程，哪怕是撒了些謊，那也都是爲了他們好！”
“倒也不是爲了他們”黎卓苦笑一聲，大義凜然道：“其實我所做的一切，主要是爲了大梁國的百姓們。”
說着，便又舉起酒壺，語氣豪爽道：“來，喝酒！管那麽多做什麽！”
“喝！”允如松亦舉起了酒壺。
…
天山秘境。
魚人村外，深海海底。
也不知過去多久。
在下潛到某一個深度時，成活突然就感覺到，随着自身體質的不斷加強，他整個人突然就有了種，自身由量變進而發生質變的感覺。
他的肉身強度，在這瞬間得到了質的飛躍，得到了本質上的升華。
成活突破了。
他的肉身已突破到了，可媲美深潛期修士的強度.就和魚人村的那些魚人一樣。
此時成活已潛入到了水下五千多米的深度。
到這一深度後，他心中已隐隐約約多出了一奇怪念頭：他不能再繼續下潛了，否則，便會驚醒海底的某個恐怖存在。
成爲魚人後的成活，雖已遺忘了大部分記憶，但自身所會的功法和招式，卻并未遺忘。
就比如，召喚‘鐵牛’和‘元秀傑’的法門
海底。
成活本能地揮了揮手，将‘鐵牛’和‘元秀傑’召出，并利用魚人的特性，在水下開口道：“你們下去看看，這水下更深處究竟藏着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