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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第543章 先殺皇後,再殺皇帝,接着當忠

第543章 先殺皇後,再殺皇帝,接着當忠臣!

不管是不是出自于忠心,張安世和韋賢做的都是一件等同謀逆的歹事。

這件事情一旦敗露,那就是一場可怕的血雨腥風。

現在的天子無力親查此事,而張安世和韋賢又淫浸内閣十幾年,更得巨室大族的協助,才能暫時遮掩過去。

但是這天下又怎麽會有密不透風的牆呢?

一個陰謀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出現纰漏。

天子可以輸無數次,臣子隻能輸一次,他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等不能再等下去了。”韋賢說道。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張安世決絕地說道。

“但聽子儒吩咐。”韋賢點頭歎道。

張安世站起身來,走向書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熟練地打開地闆下的一個暗格,從中取出一物。

他将此物放在案上擺開,竟然是一幅輿圖。

這輿圖上有明顯翻看過的痕迹,想來已經用過許久了。

上面畫着從安息都護到漢東都護的整個大漢疆域。

從西到東,從南到北,有上萬裏廣闊,哪怕在圖上都讓人振奮。

張安世拿起了筆,用紅色和綠色的墨在輿圖上做着許多的标記。

紅色的标記多,綠色的标記少,但前者離長安城更遠,後者離長安更近。

“這天下自然是縣官的天下,但世家大族仍然有幾分勢力,經過這段日子的調度,未央宮是最衰微的時候。”

張安世說着,就将自己已經做好的布置一一重複了一遍,讓韋賢來替自己尋找着其中的纰漏。

“劉胥謀逆定然毫無結果,但是卻能牽制住常惠的三萬人,沒有半年時間,他們是回不來的。”

“河南郡、五原郡、北地郡等地紛紛上書告急,請縣官出兵進剿,縣官已經應允,又要調走一萬五千人。”

“在今日的長安城裏,縣官可仰仗的南軍和北軍,其實已經所剩無幾了。”

張安世波瀾不驚地說着自己的陰謀,似乎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劉胥突然造反與當地世家大族的撺掇脫不了幹系,世家大族背後自然就是張安世和韋賢。

河南郡、五原郡和平陵縣這幾個郡縣的郡守縣令都出身世家大族。

韋賢長子韋方山是河南郡守,次子韋宏是安定郡守。丙吉的長子丙顯是五原郡守,次子丙禹是北地郡守。

而這幾個地方,恰恰又是霍匪鬧得最兇的地方。

霍匪的背後當然不是霍黨餘孽,還是世家大族。

至于長安城裏那些層出不窮的謠言,當然也有世家大族在背後煽風點火。

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張安世布局的。

如今,他們的子侄輩身居高位,尚且能夠放手一搏。

再等上幾十年,他們的孫子輩能不能憑借科舉出仕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到時候張安世和韋賢這些人早已老死,世家大族就真的“家不成家,族不成族”了。

所以現在就是張安世他們發起最後一擊的時候。

“之前爲了查遇刺案,縣官将執金吾巡城亭卒輪換了出去,如今長安城裏的巡城亭卒都是從三輔亂換來的。”

張安世說完這句話,臉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得意。

張安世的次子張千秋是右扶風,幼子張彭祖是左馮翊,輪換到長安的巡城亭卒,是他們的舊部。

“這巡城亭卒就有三千人,而各家各門的家奴門客合起來又有五千人。”

“長安城雖然還有五千兵衛駐守,但是分散在各宮,一時難以聚集。”

“我等驟然舉事,放出囚徒,打開武庫,起碼可以裹挾上萬的百姓。”

“控制長安城,包圍未央宮,逼天子下诏廢後,再立舍妹張婕妤爲後,再另立儲君,大局定矣。”

張安世一刻不停地說着,也許是因爲過于激動和亢奮,整個人已經跪直了身體,不停向前傾斜。

他的眼睛中閃爍着一種詭異的光,與尋常那個穩重謹慎的内閣大學士完全不同。

就連他的“同黨”韋賢,都對他産生了一些懼意。

張安世把話全部說完後,才意猶未盡地坐回榻上。

雖然癫狂和貪婪已經退去,但似乎仍然意猶未盡。

他似乎隻是想一想這個陰謀,就足以感到暢快了。

這十幾年來,天子時不時就要敲打張安世和他背後的世家大族。

雖然在大漢開疆拓土的過程中,他們也得到了實惠,但日日活得如履薄冰,怎麽可能沒有怨言。

如今能夠放開所有手腳拼死一搏,自然會覺得暢快無比。

“子儒,要以什麽原由舉事?”韋賢問道。

“皇後無道,勾結霍黨餘孽,妄圖謀逆篡位,天子傷重不能理事……”

“我等大漢忠臣,舉兵平叛,護駕救主,名正言順。”

“有了這段日子的籌備,百姓中那相信霍黨餘孽死灰複燃者,沒有十之八九,也有十之六七了。”

“我等振臂一呼,百姓定會跟随。”

張安世流暢地說着整個計劃:整個計劃不知道在他腦海中預演過多少遍了。

其中難免有粗糙錯漏的地方,但是這種關乎天下大勢的“陰謀”又怎麽可能沒有錯漏呢?

“包圍未央宮,護住縣官,不讓縣官受佞臣蒙蔽,這就是關口。”韋賢說道,不知爲何就有些心虛。

他自然應該感到心虛,口口聲聲說要防止縣官受佞臣蒙蔽,但是他内心深處知道自己才是那個佞臣。

隻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了。

今日的情形和幾十年前那場巫蠱之亂的情形很相似,隻有控制住天子,才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未央宮隻有兩千兵衛,若是猛攻,不難攻下。”張安世點頭說道。

“到時候,若縣官不願意下诏廢後,不願意立劉子輔爲儲君,我等如何是好?”韋賢問到了關鍵。

“縣官深明大義,一定會明白我等的忠心的,但是我等也絕不可讓上官太後的計謀重新上演。”

韋賢聽明白了,輕歎一口氣之後,點頭同意了下來。

縣官活着能下诏,縣官死了也能下诏。

而且,縣官隻要活着,那永遠都是一個後患,他随時可以推翻前面的那道诏令。

不管是爲了讓縣官同意廢後立儲,還是爲了讓縣官永不反悔,縣官都不能留了。

十六年前,霍光讓霍顯去向上官太後請“廢帝”的诏書。

上官太後先寫了诏書,而後又當衆否認了诏書,讓霍光在衆目睽睽之下背上了傳“矯诏”的罪名。

天子借着這個理由拉開了倒霍的大幕。

張安世等人做的事情,和霍光做的事情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當然不允許同樣的事情再上演一遍。

“子儒,若真是這樣做,我等就要背上弑君的罵名了……”韋賢蒼涼地說道。

“韋公莫要忘了天子曾說過的話,史書是勝者所寫的,隻要最終取勝,罵名落不到你我的頭上。”

“當然,縣官也不會背上罵名,他會得到一個明君的美名,然後像孝武皇帝一樣獲得一個廟号。”

寥寥數言之間,張安世竟然就定下了天子的命運。

不管天子同不同意廢後,他都會死在子虛烏有的霍黨手中。

到時候,還會是張安世和韋賢這些忠臣來替他報仇雪恨的。

有些癫狂的張安世堅定而自得地說着,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刻的他有一些像曾經的霍光了。

隻不過那時的霍光因爲跋扈而自得,現在的張安世會因爲恐慌而自得。

“那皇長子柘那邊如何了結?”

“韋閣老放心,我早就給西域都護去了書信,他會想辦法處置皇子柘的。”張安世笑道。

“西域都護是中亞都護和安息都護回援長安的必經之路,子儒當真有把握說服劉病已?”韋賢不放心地問道。

“我與家兄,及丙公對劉病已有救命之恩,他又最看重恩義二字,定然會明白我等苦心的。”

“更何況,我給他開出了一個高價,一個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絕的高價。”

張安世沒有賣關子,将自己開出的價碼擺了出來,又讓韋賢吃了一驚。

他沒有想到,張安世爲了達成目的,竟然給劉病已開出了這樣的價碼。

“事成之後,封劉病已爲烏壘王,轄地包含故西域都護府、中亞都護府及安息都護府轄地。”

“他可自行署理國中軍政之事,不用受中央朝堂的節制。”

“更尊爲攝政皇兄,天子加冠前可攝理朝政,入宮更不用在天子駕前行君臣之禮。”

這何止是給劉病已封王那麽簡單,幾乎是讓他封邦建國,成爲割據一方的諸侯了。

其地位與天子齊平,甚至隐隐高出一頭。

又或者說,張安世慷慨地給了劉病已一個入主未央宮的機會。

張安世的想法并不是不可理喻,一句話就能說清:就算由劉病已來當這個新天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南軍和北軍主力正在中亞和安息,守住了西域都護才能絕後患,子儒還是小心爲妙。”韋賢說道。

“韋公莫要忘了,犬子張延壽是西域都護府副校尉,劉病已不處置劉柘,他也會想辦法處置……”

“定會萬無一失的。”張安世信心滿滿地說道。

這數月以來,韋賢自知沒有陰謀布局的能力,所以也未過多地參與其中,隻是聽由張安世處置一切。

今日,是他第一次聽到這陰謀計劃的全盤。

他未曾想到,張安世已經走出去那麽遠了,更是将世家大族的力量全部擺上了賭桌。

如今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從右扶風左馮翊調入長安的巡城亭卒,如今畢竟歸在執金吾麾下,他們願聽兩位公子調遣嗎?”韋賢問道。

“虎符在縣官手中,我等定然是請不到的,所以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以内閣的名義下一道命令,讓巡城亭卒入宮平叛。”張安世說道。

“可内閣沒有調兵權,巡城亭卒上下未必能聽服啊。”韋賢擔憂道。

内閣雖然處在大漢權力金字塔的頂端,但并沒有直接向各衙署下命令的權力。

“所以,此事要韋公出馬了。”張安世看着韋賢意味深長地說道。

“玄成擔任司馬府大司馬有十年時間了,在漢軍中的威信極高……”

“可先讓他以司馬府的名義下一道命令,在起事那一日暫掉巡城亭卒回本衙聽令,就說要春試。”

“巡城亭卒一旦集結到右扶風和左馮翊,有我的兩個犬子出面,加上親信從中呼應,極易成事。”

“僅僅隻是讓他們暫回本衙聽令春試,并不算改易統轄權,即使沒有請出虎符,也能蒙混過去。”

“一切都合情合理,又有玄成從旁敦促,還有内閣出的平叛命令,巡城亭卒多數人都會跟從的。”

“至于那少部分不願跟從的人,自然有其他的辦法處置,韋公不必有太多的擔憂。”

張安世說完之後,右手就輕輕地擡了起來,做出了一個“殺”的動作。

這一刻,他不像是内閣大學士,更像是一個專門做無本生意的老賊頭。

“玄成……隻怕他……”韋賢有些猶豫。

“玄成雖然是縣官親自征聘的親信,但仍是世家大族的一份子,韋公曉之以理,他知道輕重。”

張安世自然不知道韋賢這對父子之間一直存在的猜疑和接地,隻當韋賢沒有把握說服韋玄成。

韋賢和韋玄成曾經定下過兩頭燒竈的方略。

雖然後來韋賢“撤銷”了這個方略,但他現在也說不明白韋玄成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十幾年來,自己這個仕途走得最順的兒子在朝堂上勤勤懇懇,在家中孝順至極,在長安城低調随和。

倒也沒有看到他爲了官位去踩踏世家大族。

但猜忌一旦形成,韋賢就始終放不下心來。

“韋公可有顧慮?”張安世問道,“玄成是關鍵,沒有他出面,控制不住巡城亭卒。”

韋賢猶豫片刻之後,沒有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而是點了點頭說道:“此事沒有顧慮,我能将他說服。”

“如此甚好,那就定在上巳節那一日起事,離今日還有十五日。”張安世欣慰地點頭道。

“但憑子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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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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