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在一切準備完善。
時隔兩日。
在第三天的清晨。
這家已經換内部成員的賭坊外,也迎來了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
此人,正是趙家少爺。
同時,也在他未走進院裏前。
一位手拿畫像的後天高手,就早早進了賭坊,又掃視一圈不多的客人後,将事情告訴了正在角落裏喝茶的張掌櫃。
聽到這位高手探查的消息後。
和張掌櫃品茶的老店家,就起身出了賭坊,準備先來個一勸,也算是爲兩人的認識,以及往後的事情,打下一個小基礎。
張掌櫃則是繼續坐着,看似就是平常休息的賭客。
至于其他人,都是在賭坊四周站着,和曾經的‘打手小厮們’一起。
也隻有先天門客坐在門邊桌案旁,充當賒賬的賭坊賬房,手裏拿着一個賬本,身後還有一個籮筐,裏面是金銀。
且在如今。
随着老店家散步似的走到院中。
也随着一位曾經賭坊内的小厮走出,去迎接快走到遠門邊的趙少爺。
賭坊内的幾位梁城賭術高手在看到張掌櫃的眼神後,也都是提起了精神,準備爲趙家少爺下套。
這下套,自然是依照以往那般,借用賭客的心理,先來個給點甜頭的循循漸進。
且也待趙少爺哼着小曲進院,手裏又擺弄着地契,一副今日大赢一場的架勢。
小厮也連忙迎上,說着一些恭維的話語,讓趙少爺更加得意洋洋時。
老店家也像是平常愛說話的老頭一樣,等趙少爺路過間,不經意的問道:“小兄弟,你這是房契?”
“對!”趙少爺咧嘴一笑,“縣裏靠中,依照吳朝大京城的方向,坐北朝南,還是幾十年前的老宅子,曾經梁城的一位風水先生還看過,說是旺宅!
而且看老人家的年齡,應該是知道我祖爺爺趙三吧?
我祖爺爺就是靠這旺宅發家的!
你說這宅子的風水好不好?
要不是今日用錢,需要一百兩,且這裏的人收房契,不似官府老爺那裏麻煩。
這你給我一百二十兩,我都不賣!”
“這般旺宅?”老店家聽到這話,卻是搖頭歎息道:“你這是拿根兒去賭啊!這萬一折進去了怎麽辦?”
“誰說的?”趙少爺是哼笑一聲,停下了步子,“我說,這位老人家,你這般問來問去,是有意我這宅子?想要盤下來?”
“不是。”老店家搖搖頭。
“不是..”趙少爺看到老店家無意,也是失去了說話的興趣,但興許是爲了給自己添運,還是多言幾句道:
“這是本錢,你懂不懂?”
趙少爺說着,還晃了晃房契,“你瞧,這看似這是我底錢,但要是赢了,這可不是一張房契,而是兩張,三張!”
“話雖不錯。”老店家言了一句,“可萬一輸了?”
“輸了?”趙少爺疑問一句,又‘呸呸’幾句後,才繼續說道:“不吉利不吉利!老人家,小輩還沒有去試試手氣,你就盡在這給我添堵!
也是我性子好,換成其他人,就我認識的那岢老四,他性子急,就老人家這幾句話,雖然他不會動手,但你少不了挨一頓罵。”
話落。
趙少爺是搖搖頭,不想再和這位老人家言說什麽。
因爲這老人家不懂,膽小。
這膽小,當然不知道他趙少爺的遠大抱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數張房契!
這理,是說不清楚的。
當然,趙少爺也知道這位老人家是好心,怕自己輸了。
可萬一自己要是赢了?
這不是擋自己的财路嗎?
也是想到這裏。
趙少爺又心癢的快步走到門側的先天門客前。
雖然此刻趙少爺看到這‘賬房’陌生,但又見到旁邊認識的小厮點頭,也知道這賭坊說不定是換賬房了。
畢竟這賬房天天大把大把的銀子過手,說不定上一位就起了貪念,拿了銀子,然後被賭坊主給換掉了。
也聽說前日官府裏好像是抓了人,興許就是那位賬房,被有關系的賭坊主給送去衙門了。
趙少爺心裏想着,也不慢的一邊遞出房契,一邊言道:“換百兩。”
“百兩..”先天門客雖然武功高強,但看似有點嘴笨。
當聽到這個問題,他還先特意的看了看老店家,當看到老店家點頭同意後,他心裏又想了想,才多言一句勸道:“小子,你可是要想清楚了。”
“什麽清楚不清楚?”趙少爺不滿這一聲小子的稱呼,但也沒有發火,隻是好奇道:“上次不是和那個誰說好了?我那府宅能抵百兩銀子!
而今日房契都給你這帶過來了,怎麽不認了?”
他說到這裏,還看向了旁邊的小厮。
小厮見到趙少爺望來,是偷偷瞧了瞧老店家,最後又看了看這位先天門客,再掃視一圈後,看到所有人都沒有接話,像是默認之後,才弱弱的點了點頭。
而趙少爺沒有發現其中的蹊跷,但隻要看到小厮應聲就行。
至于看來看去的,趙少爺以爲他也是再确認附近的‘同僚’是否聽過。
“認,怎麽不認?”先天門客看到這位趙少爺勸不住,也不再勸了。
于是等趙少爺這一句話下來。
先天門客是二話不說的收了他的地契,再簽字畫押之後,就讓這位小厮給他清點了一百兩銀子。
可要是再贖,就要多掏二十兩了。
也不過片刻,銀子點好,都擺放再托盤上。
“好!”趙少爺看到這白花花的銀子,那是高興的合不攏嘴,甚至都高過了這價值上不止百兩的地契。
當然,這也是買賣麻煩,再加上不好找買房家。
所以真沒有賭坊這邊痛快。
起碼是房契一來,這銀子就到手。
這銀子早到手一日,說不定就多赢一天的錢,遠遠超過等待最佳買家的二十兩。
也在銀子到手。
趙少爺底氣十足的就來到了推牌比大小的桌案,再大手一揮,就是五兩銀子壓到了十二點大。
且這牌也和搖骰子差不多,隻不過這裏有十八張牌,分别記着從一到十八數。
賭的是抽出哪個。
至于好玩不好玩,這肯定沒什麽好玩的,因爲太簡單了。
但隻要關系到銀子,且賭對了,就能輕而易舉的賺上很難得的銀子,那這就是好玩的,就是刺激的。
尤其趙少爺今日的運氣好像有點好。
這般一來一去,壓了三局之後,就賺了四十兩銀子!
特别是如今吳朝的金銀還是那般稀有,隻是物價低不少。
在金銀不變下,這四十兩銀子,已經相當于‘正常捕快’的一年多俸祿。
也相當于一個尋常的三口之家,在無病無災下的十年花銷!
因爲吳朝現在是非常富有。
雖然常人還是賺一點點錢,一月可能隻有半兩銀子不到,但半兩銀子就足夠這月裏每天大魚大肉!
哪怕是曾經珍貴的香料,如今也是小塊小塊的熬!
珍貴的三千裏馬,在官府大規模的于各地平原飼養中,也不過是百文一匹。
這生活,是百年前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且更是渴望的。
起碼隻要肯幹活,那就是餓不死,甚至還能吃肉吃撐着,喝酒喝到吐。
而如果趙少爺此刻收手,多拿二十兩贖回房契,那剩下的二十兩,也完全可以在這個衣食富饒的吳朝内,不僅有個大宅子,且一個人無憂無慮的吃喝十餘年,偶爾還能和好友出去喝頓小酒。
再加上如今靈氣充裕,人也很少生病,很少有醫藥開銷。
也使得如今的醫堂,很多也是官府自家開的,自家養的,按照官差的俸祿發放月資,不然能餓死大夫。
隻是這連續壓赢之中。
老店家等人就看到趙少爺可謂是一發不可收拾。
是接着賭,接着壓。
可這時張掌櫃就向幾位高手使了眼色,讓他們開始下套了。
也使得趙少爺在輸多赢少的偶爾興奮與不服上頭之中,将之前赢到手裏的錢财都輸了。
不過,趙少爺還是不服,接着壓。
就這般,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趙少爺就隻剩下五十兩銀子了。
而五十兩銀子能幹什麽?
這并不能贖回自己的大宅子。
且他過來就是赢錢的。
如今又在賠本之下,他更是不服的換了一張賭桌,覺得自己可能是運氣不好。
換個賭桌和莊家,說不定就不一樣了。
也是這樣,在連環的下套之中。
他換來換去後,直到日頭中午,他手裏的最後二兩銀子也在一聲‘莊家赢’的話語中被拿走了。
也是随着這最後的錢财被莊家抽走,趙少爺一摸口袋,當發現翻身無望之後,也是大腦一片空白,雙手都有些發抖,并且什麽熱乎勁都下來了。
他現在隻剩呆呆愣愣的站着,望着眼前依舊還在搖骰子的衆人。
“開!”賭客們如常的大聲,亦不理解趙少爺的心情,如今還是滿懷期待。
甚至有的小聰明人,也跟着莊家,在趙少爺這裏赢了不少錢。
在這般喜悅中,哪怕是趙少爺沒錢出局了,他們自然也是下意識的接着跟,會覺得自己接着赢。
這一幕幕像極了之前不聽勸的趙少爺,都覺得自己是赢錢的那個。
隻是,趙少爺此刻是傻了。
此刻也沒有老店家來勸他了。
相反,老店家是在遠處的賭桌旁站着,想看看趙少爺接下來會如何。
且在老店家想來,如果趙少爺此刻忽然醒悟,又掉頭就走,趁着天色尚早,再打個小散工,興許能賺個晚上的吃飯住宿錢。
畢竟吳朝的物價,現在的确不貴。
一位散工幹個一下午的活計,按照店小二來算,也有十文入賬,能買上三斤好肉,一壺好酒。
再說了,真要去做店小二,那晚上飯也不用自己花錢,店家免費就包了,也不克扣。
那老店家看他能明白一些的份上,不介意請他吃最後一頓好的,然後再鍛煉他一些時日,讓他繼續做散工反省。
至于房契,得等等再給他。
因爲苦是一定要吃的,且要吃得足足的,不然這位向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趙少爺,看似是難以漲記性。
但要是再賭,再向賭坊借錢。
那老店家就感覺這位趙少爺多少有些沒救了。
就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讓他吃苦。
比如先散工個幾年,然後再還給他地契。
相信那個時候的他,隻要不賭的情況下,相信也會在長久的寄人屋檐下想明白一些事情。
可是老店家雖然想來想去的,已經爲趙少爺安排好了幾條出路。
但是趙少爺一沒接着借錢,二沒有直接離去,相反,他是在漸漸回神之後,想到自己的房子真的沒了以後,想到自己晚上可能要露宿街頭時,是‘嘩’的一聲,忽然大哭了出來!
也是這一哭,讓賭坊内的熱鬧聲一時安靜了不少,亦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趙少爺這邊望來。
“還還我府..我的府..是我父親留的”趙少爺則是越哭越大聲,又捶胸頓足的看向忽然愣住的先天門客。
‘我’作爲賬房的先天門客也是沒有想到這一位四十多歲的大漢子,這說哭就哭了?
一時間,先天門客是不由将目光看向了角落内的張掌櫃,想問這怎麽處理?
張護衛也是忍俊不禁,沒想到這位趙少爺竟然不怕丢人的來這麽一事。
因爲附近的賭客們都在暗笑,都在看戲。
且大部分的賭客,都是縣城裏的人,是知道趙少爺的。
這趙少爺是完全都不要臉皮子了。
同樣,河判官也是眉頭一皺,覺得幸好趙山神不在,不然接下來就沒有什麽考驗了,而是趙山神今日就要帶着他重孫遠遁東洲離去了。
同時,河判官當想到這裏,又怕這消息傳開之下,也是傳音給老店家,讓他趕緊制止此事,且莫讓人提起此事。
而老店家聽到大兄傳來,也是小聲告訴旁邊的張掌櫃道:“張掌櫃,麻煩先将此人拖出去”
“好”張護衛輕輕點頭,又望向幾位門客,稍微朝門邊偏偏頭。
“請!”兩側門客在授意之下,也在趙少爺的哭鬧中,一人一邊,又分别一手架着胳膊窩,一手拖着胳膊肘,直接給趙少爺架了起來。
“你放開我!”一時任憑趙少爺再怎麽反抗,都是無法在兩位門客的手中脫身,甚至腳掌都稍微離開了一些地面,使得無從借力。
畢竟這兩位門客可是後天大成的高手,力有數千斤之多,架起一位一百來斤的趙少爺,還是簡簡單單的。
而趙少爺雖然不情不願,又不能借力,但還是有些神智,這讓他隻是單單撲騰雙腿的掙紮,而沒有去踹兩側的人。
因爲他僅存的理智中,是知道現在房子輸了就輸了,基本上是沒有任何辦法的,隻能試着鬧一鬧,看看能不能可憐可憐他,給他一些飯錢。
可要是再‘打人’,那之後隻能輸了房子後,又平白多一頓挨打。
趙少爺雖然此刻在鬧,但也是明白人,知道開賭坊的人,雖然不會直接爲一些事殺人,可也不是什麽好人。
于是就在這種想鬧又不敢鬧的拉扯下,趙少爺是被硬架到了門外。
“再撒野!我打斷你的腿!”
其中一位長相兇狠的門客也是厲聲低喝一句,将趙少爺吓得徹底斷了鬧騰的心緒。
可是,如今房子都沒有了,他又能去往哪裏?
此刻趙少爺就這樣愣愣的看着兩位‘兇狠打手’回院,然後想了想,過了一會後,又默默的向着縣城方向回往。
他記得縣裏還有一些經常吃喝的好友,想必這借宿一晚,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說不定還能幫自己想想辦法,或者再接濟自己一筆銀子,讓自己試着将房契赢回來?
同時,也在趙少爺一邊又燃起希望,一邊回往縣城的時候。
賭坊内。
老店家與河判官也從中出來,準備跟随趙少爺幾日,看看趙少爺怎麽對付沒房子住的往後時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