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在河判官兩人去往梁城方向的時候。
在翌日上午。
吳城的皇宮朝殿之中。
伴随着一位内力深厚的公公,高喊‘無事退朝’時。
高坐座椅的吳帝也随即起身。
但再細細觀來。
随着幾十年的時間過去。
築基大成的吳帝,如今依舊是中年摸樣,更是身材壯碩,恢複到了曾經起義時的壯年巅峰。
可又在朝殿内百官正前。
哪怕是經常服用一些名貴草藥,以及服用過一顆珍貴延壽丹的良文吏,如今卻是滿頭白發。
但說起來,此刻将近一百二十歲的良文吏,實則是比吳帝小上三十多歲。
可好在他身子骨還是比較不錯,并且頭腦也異常清晰,不僅沒有上了高齡的遲緩,相反還主持着吳朝的六部、内閣與巡撫之事。
而在這次的早朝落下。
吳帝是從殿後走去,徑直向着禦書房的方向行去。
但在朝殿之内。
良文吏也是在一種大臣的問好聲中,一邊還禮,一邊走出朝殿之後,在兩位大公公客氣與難掩獻媚的神色中,被邀請向着禦書房的方向走。
由此看出,兩人還是有一些事情要私下商量,也能證明良文吏如今在吳帝的心目中還是比較重要的。
否則大可不必用兩位‘近臣公公’去請。
要知道這近臣公公,吳帝身邊也隻有八位,且每位都是後天圓滿的大高手!
隻是在路上。
良文吏眼睛似睜似閉,像是微遮雙目養神,又像是思索着什麽事情。
這使得一些大臣都需要巴結的這兩位大公公,在虛引的路途中都不敢喘一聲大氣,更不敢多說一句。
哪怕是他們心裏有很多話,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去巴結良丞相,但一時卻也說不出來。
因爲他們走着走着,不時看看良丞相,當發現丞相一直都是這般‘思索事情’的樣子後,是真怕自己不小心打斷了良丞相的思路,打亂了什麽要事,那後果誰也不知情了。
尤其也在此時。
兩位公公中的高個李公公,更是頭腦清明,深知皇宮之中處處都是‘危機。’
就像是這次。
在李公公想來,萬一打擾了丞相的思緒,那最好的也就是丞相不做責罰,不怪罪他和另一側的張公公。
但恰恰就是他們此刻不是一個人護送,而是兩個人。
所以,就算是丞相不責罰。
但在李公公又一想來,這位和自己平日來有些不對付的張公公,萬一在陛下那裏,忽然無心的來一句‘李公公今日擾了丞相思事。’
那聖上能不責罰自己嗎?
聖上就算不說,那這張公公又跑到哪位大臣,或者其他年娘、皇子、太子那裏,說上這麽一句,這總會有人管的。
畢竟像是他們這樣的‘聖上身邊近臣’,身多人也是想安插人手進來,更是想方設法的想挪出位置。
當然,這也不容易,聖上亦會仔細查明。
但李公公也知道,總有人覺得自己很聰明,然後将他的聰明挪用到自己的身上。
這無論結果如何,說來說去,過程中都是自己這些‘小人物、小太監’在這些‘大人物、皇子、娘娘’的聰明中吃苦。
哪怕是他李公公身爲後天圓滿的高手,亦是如此,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隻能束手就擒的磕頭求饒。
甚至别說他後天,就算是先天一流高手,要是膽敢得罪哪位大臣,或者惹怒哪位皇子,那也隻有含恨身死的下場。
當然,這不是說皇宮中的高手頗多,而是大内中有一種名爲‘破靈’的輕弩。
其弩也不大,拉滿之後隻有一尺長寬,遠遠比不得幾人合擡的攻城重弩。
可是想要拉滿這破靈輕弩,卻要五千斤力氣。
這隻有稀少的天生神力者,還有後天大成的高手能開。
因爲此弓弦,是一種名爲‘金翅虎’兇獸的大筋。
且此獸身長三丈,高有四尺,重數萬斤。
想要捕捉金翅虎,是需要五名後天高手齊心圍獵,或是千人将士用大陣去圍。
這可比尋常老虎要兇猛幾十倍。
尤其就算是獲得此大筋,又制成數十弩。
相配此弩的箭矢,也是一大難關。
其材質爲一種特殊的精鐵,身在千年以上的老林之中,又需挖掘地底二百丈之深。
等挖到之後,還需要一位能工巧匠,在吳朝後山的地窯内用熊熊暗火,煉制五十日長短,分割開來,再加上每日淬煉打磨,方可成箭。
而這一箭,若是由一位善射的後天将士攜帶,在找準時機下,完全能射殺一位擁有内力護身先天圓滿!
但明明是内力,又爲何叫破靈弩?
這名字是聖上取的,倒是沒人敢過問。
不過,在吳朝内有幸接觸過術修的先天高手們,倒是多有猜測。
再加上聖上的壽命悠久,百年尚在帝位。
這使得一些高手通過此弩之名,也知道聖上八成是傳說中的修煉中人,繼而也很少有江湖先天高手于東境内閑遊冒犯。
同樣,這名字也是吳帝有意爲之。
目的就是讓懂得‘此名’含義的人知難而退,以免産生不必要的紛争。
至于不懂的,那就是揮手間普通将士都能除去,所以不怕紛争,也不需要他們知情。
且也是在這樣的相互制衡,再加上無仇無怨,以及最重要的百姓生活安康之中。
江湖與朝廷之間,雖然有時會因爲理念不一樣,一個自由,一個規矩,導緻有一些摩擦。
但在大事上,倒是沒有出現哪個官府領兵去剿滅某一個門派,或是某一個門派公然沖殺縣衙。
以至于江湖和朝堂,如今倒也是和平共處了,像是曾經前朝那般頗有煩亂。
而這些事,包括關于修行者,以及破靈弩的事。
這位李公公是知道的。
且被他虛引的良文吏,亦是知道。
以至于等幾人來至禦書房外,又見到書房内吳帝在盤膝修煉吐納之時,一時也沒有任何驚奇的摸樣,反而是慢慢的等待。
這直到數十息過後。
吳帝慢慢睜開雙目,看向桌子上的奏折。
良文吏才在殿外行禮問安一句,然後在吳帝的點頭中,盡量輕聲的走到了禦書房中。
也由此可見,伴君如伴虎的壓抑,雖然可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相知,繼而慢慢消散,但如今良文吏更多的卻是對吳帝越發敬畏。
敬,吳帝哪怕身爲傳說中的長生修士,卻依舊保持本心,爲朝爲民,和曾經的聖上沒什麽兩樣。
好似這似仙人般的修行,也隻是爲陛下添了一些壽,然後更好的去管理朝事。
對于畏,是他畏吳帝對于貪官的心思,依舊是沒有絲毫改變。
隻要越過一定的線,那誰求情都不管用。
也是這般。
良文吏在深知之中,倒也是一改小拿小摸的習慣,又或許是位極人臣,在心願得到滿足,錢财與權都無所求之中,也隻能爲百姓出力,希望在青史留名。
這使得他這幾十年來,倒是公正嚴明。
起碼在吳朝的天下百姓看來,如果朝廷内還有清官存在,那良丞相必定有一席之位!
而在此刻。
吳帝見到自己的愛卿來至,和自己一樣爲民出力的同道中人來至,也是少有的露出笑容,又虛引前方的桌案,示意良文吏落座。
隻是良文吏倒是不敢坐,隻有再一捧手禮。
‘唉’吳帝見到良文吏這般敬畏自己時,隻是心中一歎後,也不再拿出相待好友般的神情,反而是吩咐的口吻道:“十五年前,一位金丹前輩來皇宮做客,贈予朕一顆延壽丹,并在交談中言告了青雲仙宗一事。”
吳帝說到這裏,是看向了不敢言語的良文吏,“此丹隻能延壽二十栽,而朕前兩日拜會英雄樓的五位金丹樓主,請五位樓主引薦陰司正神,奉判官大人。
判官大人言,愛卿的陽壽,亦不多了。
延壽丹,靈盡了。”
‘沙’身居丞相高位數十年的良文吏聽到此言後,哪怕是再沉穩,身子也不由搖晃了一下。
對于死,誰都是害怕的。
可随後良文吏就收心依舊不言,一副聽天由命,盡力做完餘生事的決絕模樣。
吳帝見此,倒是笑了,“愛卿就不問問青雲仙宗?朕記得,今日是對你首次言此事吧?
且近些年來,朕一直收集一些奇珍于國庫之中,愛卿難道也未曾有疑問?
就不想知曉,這些是作何?”
吳帝說着,也是知道良文吏十成十的就是搖頭稱‘不敢’,不敢言帝王之事,更不敢打聽仙家事。
所以不等良文吏多說什麽,吳帝就将求仙釀的事情言明。
随之,也待良文吏初知此事的驚震與驚喜之後,吳帝就指向了桌案上的一張地圖。
準備規劃一下行程,到時帶上李公公與良文吏一起,去尋一尋那仙宗。
而也是這般大事之下。
良文吏在驚喜之餘,自然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出着主意。
他掌管六部多年,對整個吳朝的地貌是了然于胸。
于是也在這般計劃下。
良文吏和吳帝商量着,是準備從吳城離開後,從葉城穿過、再走嶽崖山的路。
此山,也正是趙山神所在的那座山。
隻是吳帝他們不知道趙山神,亦不知道趙家少爺,且那些事也和他們沒關系,所以他們如今隻是商談着哪裏最近。
倒不是身爲修煉者的吳帝,故意去嘲弄趙山神的。
于此,也在不知之中。
他們也商量好了路線,那就是從吳城出發,路過葉城、撣城、最後從青雲城去往青雲山。
亦在此事結落。
良文吏在再三感激陛下之後,也正了正神色,去往了國庫的方向,準備清點一下此次要帶去的禮品。
并且說實話。
這也是良文吏第一次去看這些禮品。
因爲在此之前,當知道這些禮品是吳帝特意準備的後,他哪怕是監管六部的财政大權,也不敢去盤點這些物件是什麽。
吳帝看到愛卿離開,則是在半刻鍾内審改了繁瑣的數十本奏折後,一邊隔空傳物,讓殿外靜待吩咐的李公公交到内閣做最後批改,一邊閉目陷入了修行。
且也在聖上與良文吏都在籌備,籌備過幾日就去東境青雲山尋仙時。
同在今日傍晚。
梁城地界的李縣外。
河判官也與老店家來到了一條寬闊的河渠旁。
同時,河判官再将目光望向河渠邊的一座神像。
這神像也一點不似張員外,反而是威嚴無比。
包括各朝内的神像,其實足有九成九的和所屬神官的相貌不一樣。
畢竟百姓又沒有見過神官,且神官也無需百姓知道自己的名諱。
相反,百姓隻是想依托一些人,一些事。
神官,也無需讓他人知曉,亦是做自己分内之事,更是生前想做之事,天下善事。
至于香火,有就有,無則無。
這也是經過幾十年前的甯郃變法之後,如今的神官都不需要這些了。
所以,曾經見過張員外的河神官,河判官,當看到這神像和張員外不一樣時,也沒有什麽感想,隻是抱拳一笑,傳音遙遙喊道:“李道兄,小弟來訪,還望一見。”
也在他話落。
河渠流水依舊,身邊的微風如往輕柔。
但在下一刻,一身錦衣打扮的張員外,就出現在了二人身前,又笑着回禮。
如今,也隻有未曾見過張員外的老店家心裏一奇,是還禮之間,看看張員外,又看看這座神像,暗道:‘這裏的神像也不同。’
随後,也不待他多想。
河判官是思索幾息,整理好言辭之後,先将趙家公子的事情言明。
而張員外倒是也聽過趙家少爺的事,知道這位有些讓‘神仙祖宗’丢臉的後輩。
之後關于後面的事,這幾日最近發生的事,張員外還真的不知道。
如今這一聽。
心善的張員外是沒有一絲暗笑趙山神、趙道友的意思,反而是皺眉詢問道:“晚輩這般可不好,道友是有何辦法?”
張員外說着,也是神清之中,知道河判官既然來找他,又說此事,那定然是有辦法解決,且這辦法還關系到了自己。
隻是在神官不能幹擾凡塵之中的規矩下。
張員外想到這裏後,又看向了梁城方向,再看看這位老店家,大緻是知道了一些事,也推測出了河判官的目的。
“正是!”河判官看到張道兄推算出之後,也是先向天際一禮,随後才把整個計劃說出。
這計劃也與張員外所想一樣,也與河判官與老店家所計劃的那樣,就是讓張掌櫃下套子。
至于怎麽聯系張掌櫃,就需要張員外告知老店家一些事,将老店家打造成張員外生前的‘至交好友’。
那長輩的故交,想要讓晚輩張員外去辦一件事,并且還是好事,是伸手就辦的事。
這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拒絕的。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圈套,騙張掌櫃去城外诓騙趙家少爺,然後再告張掌櫃一個‘故意給人下套’的罪過。
但這些事都是經不起仔細推敲的,莫說張掌櫃還有人有關系。
至于,要是真的有人要害張掌櫃,且關系比張掌櫃還高,那不管張掌櫃同意不同意此事,都是一個樣了。
而這個長輩的身份,會不會被張掌櫃揭穿。
說句不好聽的,反正在幾十年前,張掌櫃也很少看望張員外,再加上曾經周縣張家的老人盡皆逝去。
這真就很難去辯證了。
但在今日。
張員外是好好回憶了一些,和老店家說了不少隻有自己侄子和他所知道的事情。
其中有關于劉大人、良文吏,平常的走商趣事,這基本都是自己家裏的事,外人所不知的事。
雖然聽着都沒有什麽重要的,可恰恰就是這些消息合在一起,卻能體現出老店家與張員外是‘故交’。
否則,不是故交的話,其實很少會聊一些家長裏短的事。
于是,在什麽事情都整理妥當之後,看似沒什麽纰漏之後。
再等張員外帶有追憶的講完了一些回憶時。
河判官拱手向着張員外道别,又帶着老店家向着梁城方向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