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在觀棋道友下棋，卻未覺察他這是悟了多久？’
‘十五年。’
‘哦？十五？那這林道友的學生，悟性倒還算尚可。’
‘是極，比我的一衆弟子都要強上幾分，或許隻有李宗主的那位七竅弟子，才或許可與之比肩。
且這也是必然，若無這般悟性，道友覺得林道友會特意留他在此，又在我等身邊聽道？’
‘聽道友這麽一說..好像真是這麽一個理。但要論起弟子悟性，我忽然想起一人，是恒道友的那位弟子。
他也是身爲百年内的七竅之一，且更爲甯道友所言的帝竅之資。
這帝竅，可是天生身具紫煙之氣，爲天地衆七竅之首，且資質也在衆七竅中最爲頂尖。
隻可惜出生太晚，又見甯道友并無偏袒之意。
看來，那位帝竅就算是拜入恒道友門下，今後也隻能說是和其餘七竅公平相争。
畢竟那位許姓的小道友，不僅是玄道友的界内之人，更是學堂的學生。
這般跟腳，不是小小的七竅帝王之命，就能翻起風浪的。’
‘是極..是極’
也在青龍王踏入洞虛的時候。
正在觀棋的兩位界主，也在同時的覺察之下，傳音間聊起了這位青龍王的事。
當然，也是觀得青龍王聽法的一事時，順便也是嘀咕了幾句，說起了那位帝竅的‘關系不夠硬。’
起碼如今在這兩位界主看來，這青龍王不管怎麽說，都是被林道友給帶來了，并且還來聽課了。
這說來說去，這青龍王在林道友的心裏，還是比較親近的。
畢竟，如今恒宗主也在，怎麽就不見他的那位弟子被帶來了？
這說來，還是不夠親。
而二人這般思索着，還真是在多年的不聞外事下，隻聞如今四海仙舟出現中，卻不知道青龍王曾經攔神舟的事。
不然，他們這話語又該一轉了，說這青龍王算是正好走了‘運’，就被留下了禁閉思過，而不是被林道友特意帶來。
且這走運一事，也是有說法的。
就像是他們二人如果在某地荒野内閑聊，然後遇到了一名沒兇煞的土匪，且這土匪還是他們兩人中的哪位後輩。
那這肯定不會打殺，而是留在身邊教育。
說這是緣，那也是緣，但首先是茫茫天地中遇見，且其後就是教育他的人，是身有大緣法的人。
否則，這也不是緣，而是單純的跟班與挨罵。
同樣的，這次就算不是青龍王，而換成其餘界主的弟子。
哪怕是關系不親近的，甚至是外門弟子的哪位後輩。
隻要氣機有聯系，熟悉。
對于甯郃，衆位仙者，還有衆多界主來說，那就是順手拉到身邊的不經意舉動。
但對于此人而言，就是無上之緣。
與之相同，這緣，也是講究背景，或者說，隻要有這個背景，遲早有緣。
而也在這兩位界主閑聊傳音的時候。
棋盤這邊也圍着好幾位界主。
不過，這幾位界主是正在聊正事，聊心得，不是說玄門主的壞話，所以倒是沒有刻意的傳音，而是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且又在這幾位界主旁邊，還有兩張大茶桌。
棋道人和玄門主、以及另外幾位界主，是聊着一些瑣事。
偶爾間，正在下棋的甯郃與雲鶴，也會随聲接上幾句。
隻是這些話，這些事，是不會傳到青龍王那邊。
并且甯郃等人聊起閑事來，哪怕是沒有刻意用遮掩之術，也是自成術法，外人不可聽得。
也是這般之下。
西周倒是無事間，先是看了看正在下棋的甯道友與雲道友，之後又看了看門外站着的青龍王，随後忽然言道：“我那師侄哪怕是洞虛之境，演練一方天地，亦是需要千年時日。
這般悟道，不妥不妥。”
“西周道友何意？”午宗主聽到此言，是好奇詢問，“我之前在李道友的仙界内觀樹，一觀便是數載，并無觀法，也并無覺得不妥。
而道之言，觀之法，不是尋常的觀景觀物，又豈能用時日去算？
千載，我午老頭覺得并不長。”
“你是覺得不長。”西周看到一兩句内難以說服伶牙俐齒的午宗主，繼而又把目光看向了林道友，“青龍是道友的學生，而道友就不爲自己的學生求得一法？”
西周說到這裏，眼神又時不時的朝甯郃身上撇。
言下之意是，法主在這裏，你學生又洞虛了，那這不得向他‘大師伯’要點禮？
隻是林道友見此，是完全不說話，因爲他知道自己隻要敢接話，那西周仙者就沒什麽好話。
不過在關心自己弟子之中，他還是用目光看向了甯郃。
西周見到這一幕，是眼睛一亮，直接向着甯郃道：“道兄！既然林道友同意了，不如爲咱們師侄施展一道四紀之法，瞧瞧他的心性？
畢竟自身叩心，遠不如天道叩心。
這般一來，也能證得本心。”
‘書界幻境？’甯郃聽到此言，是瞧了瞧西周，覺得西周道友就是閑來無事，想要去逗一逗這位小師侄。
畢竟在四紀之法中，若是道心不定者，那很容易就體現出來了。
而青龍王雖然過了洞虛叩問，但洞虛叩問一事，在幾十年前的時候自己就說過。
‘五洲上的老一輩道友，基本都能過。’
約合起來，也就是心性在九成者，必定能入洞虛。
所以，這不算是太‘苛刻。’
隻要心有善念，天地之中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可是四紀之法，這得九成五分的心性。
可謂是差之一毫，或者心有偏念之下，那基本上就過不了。
除非是這青龍王真的在這十五年内悟了，将心性給提上來了。
但仔細一算，都在自己身邊與一衆界主、仙者身邊待了十五年。
若是還不過，那這真的是‘教不嚴，師之錯’了。
也是這般，甯郃點頭同意，也想看看青龍王在這十五年來的感悟如何。
隻是林道友見到是這麽一禮，倒是有點錯愕，當看到法主都點頭了，他就算是再擔心自己的學生，那也是随後無奈的點頭。
“林道友就是太偏袒了。”西周當看到林道友的神情，那是語重心長的道：“也是林道友的這般偏袒，才讓師侄做出了當日截舟之事。
這也幸好是我等心善，又是你徒弟，這才無事。
但林道友是否想過，若是他沒伱這個老師，且又是截的你老相好，殺妖如麻的李宗主，那李宗主會繞過他嗎？
想必，定然是關押鎮妖塔千年，每日受盡刑罰之苦，宛如陰司刑獄，生不如死。”
“唉？西周道友講理歸講理。”旁邊的李宗主聽到這話，倒是不樂意道：“爲何要扯我身上，難道我像是那般不講理的人嗎？
還有，什麽又叫老相好？”
“我之言可對？”西周倒是無視了李宗主，依舊看向林道友。
林道友是沉默幾息，覺得抛開西周仙者話語中的不正經不談，那其實還是挺有道理的。
于是，林道友此刻是真心實意的再次點頭同意。
“我說你”李宗主看到西周不理他，是準備要理論幾句，想說西周道友貴爲仙者，不要這般不正經。
玄門主到時眼疾手快，直接拉住了李宗主，又向他搖了搖頭，示意多争辯無益。
李宗主見了，也順着台階下來，不做争辯了。
而這一幕，在衆人相聚的這幾十年來，已經發生了不知多少次。
衆人倒是對此見怪不怪，甚至有的界主都和玄門主等人一樣，都無視了西周仙者的各種打趣。
畢竟照實說來，西周仙者雖然話不正經，但是理不錯。
且隻要有外人或弟子在前，西周仙者還是一副穩重的樣子，不會丢他們界主的人，那這就沒事了。
這也是千年之前，衆界主都是普通的人，甚至有的還是石頭，還是妖。
甚至這裏有兩位界主在凡塵時就認識了，更是一塊去過青樓，一塊去隔壁村裏偷過紅薯，所以大家都是尋常人，尋常物，之後才修煉到這樣的境界。
那都是同樣的境界，同樣的輩分中，也沒有必要像是晚輩面前一樣去端着架子。
但也是這麽多年過去以後，界主們才像是今日這般越發随性。
因爲這天地間，隻要法主與五洲天地不下他們的法，那以他們的法，誰又能管得住他們。
而也在所有人的觀望間。
在院外的青龍王，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西周師伯給擺了一道。
相反，他如今還是在悟天地之演變，再悟天地之神奇。
同時，甯郃觀得他其中所悟後，也已他目前所悟之道，施展四紀之法，隔空點在了他的眉心。
且也在此刻。
在青龍王的視野内，神海中。
他忽然來到了一處天地初開的天地。
此天地沒有人族，隻有茫茫的山林，小溪，還有無數的獸類。
他就這樣落在了山林之間，也失去了所有記憶。
尤其他也恢複了本體，是一條長約一尺的青蛇。
此蛇，便是他修道前的真身。
同樣，他此刻在沒有記憶之下，也是渾渾噩噩的依照本能覓食，複刻了他修道前的模樣，也演化了他修道前的自然森林之景。
一時在他的視野内，仿佛沒有時間的概念，隻是看到樹葉黃了以後，就困意湧上，尋找山洞休息，樹木開花以後，就出來覓食。
這般不知過了多久。
他見到了身邊的樹木漸漸長成了參天大樹，讓他怎麽都爬不上去，也見到了天空中閃起雷鳴，下起了磅礴大雨。
這大雨不知下了多久，下成了數條江河，分割了天地中的所有森林。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會思考了，也長成了三十餘丈的大蛇，更能高高躍起，看到遠處的江河中有魚。
也在這一日。
遠處走來了一隻身長十丈的花豹，一隻高有九丈的鹿。
花豹看到盤卧在林中的青龍王，便低頭開口言道：“天公降雨，将天地其分爲了四大洲，我等所在爲北森林。”
“跟我二人走。”九丈鹿自稱爲人，“這天地間隻有我等三人，其餘皆爲異族。”
話落。
九丈鹿拿出一本功法，交于青龍王修行。
青龍王認識他們之後，也算是找到了玩伴，亦算是找到了同道者。
就這樣，三隻妖修是白天一同在森林内捕食，夜晚又相互警戒着在林中的一顆大樹下休息。
直到三年、十年、百年。
長蛇修煉成了龍，花豹修煉成了一名年輕道人，鹿成爲了一女子。
三人皆爲洞虛。
也在這一日。
花豹帶着青龍與鹿蹬空，站于三千裏天空，又手指大地。
這時花豹開口，“青龍小弟，爲兄與大姐悟成仙之機，爲煉化大地生靈，結生靈之氣。”
“然。”鹿也開口，“小弟，仙有萬萬之壽元，且借生靈之氣護體，你我姐弟三人可破虛無之法，遊混沌之外，再尋一生靈之地便可，莫覺得可惜這一方之地。”
“我是人，也爲生靈。”青龍王卻有些不情願的望着花豹，“大地之上亦有生靈..這是否..不妥？”
“不妥？”花豹大笑，“何爲人？你是龍！是仙！仙龍生來呼風喚雨！執掌雷火！爲何不能煉化這大地？”
他說着，也開始與旁邊的鹿妖開始結陣，就等青龍王進來主陣。
“仙龍..”青龍王聽到此言，卻是忽然頓住，又瞭望大地間，不由看向了北州山林。
再透過樹木，望着其内的走獸，看向樹叢中的一些小蛇。
青龍王目光微動，回憶泛起間，想到自己身爲蛇，又想到大地生育自己，養育自己後，一時心思正明，亦充滿殺意。
“你等身爲此方天地生靈，不感天公賜雨賜靈之恩，還妄圖煉化生母大地？
此般忘恩負義者！當誅！
而我欠你二人賜法之義，亦會随你二人皆去，散道法解，還天地清淨。”
他怒喝一聲，騰飛之間龐大的身軀散發無窮的靈氣潮汐，攪散了百萬裏的雲霧，以散洞虛神魂爲術，引延綿虛空十萬裏的雷霆之法，想要将這些邪妖誅殺幹淨，法解還義。
可也在他準備動手的這一刻。
他忽然也發現四周的一切消散，下一瞬就看到自己出現在院中，也看到師叔、師伯們對自己點頭微笑。
同時，也是這一刻，青龍王不由得心頭驚起了一片冷汗，知道剛才一切皆爲幻覺，也知道自己差點就悟入了魔道！
而入魔道，其實說來也不算是很吓人。
他之前就是亦正亦邪，也不覺得有什麽。
但要想到自己剛才想毀滅天地與萬物生靈，又想到外面還有一衆身爲師叔、師伯的界主、仙者，以至無上法主。
那這個就吓人了。
很可能在演化天地内入魔的一瞬間，在外界還沒來得及展現威風，打出名号，這剛一睜眼，就迎來了自己的死期。
他也着實後怕，在一衆師伯、師叔旁邊悟道，這的确是驚險萬分。
稍有不慎，就靜待下一輪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