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昱就按照之前的想法,先是出了縣城,找了一處地方,掩埋十方劍,再略微布置一法,就又準備回到此縣。
隻是剛到縣城門前,就有一位修士滿是不高興的神色,望向了剛剛回來的公孫昱,看向了他手中的皇榜。
“這位大家。”
修士語氣有些不快,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審問的意思,“剛是你揭的榜?”
“見過這位官爺,是小人..”公孫昱的聲音有些粗犷寬厚,也有些卑微,包括他在剛才掩埋寶劍之時,也稍微用術法易容一番,将自己的像貌改換成了一位中年漢子。
身上也穿着粗布長衫,袖口卷起,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
因爲他覺得這去往京城的路上,以及在見到趙族長之前,好似都有些不安全,怕曾經招攬他的家族,再見到他的樣子後又來尋他。
索性不如修改一下容貌,裝作尋常鐵匠。
并且,隻要一路上隻要沒有事,且在皇宮中也無事,特别是趙族長也沒有發現他的僞裝之下,他也不準備告知什麽,以免節外生枝。
包括他先揭榜,後來至,也是故意行之,目的就是裝出一副什麽都不懂的世俗樣子。
但要是修士,或者是經常出進林朝官府的人,以及一些熟讀律法的百姓,是知曉揭榜後,是要站着不動的。
而此刻,這位練氣大成的修士,還真沒有看出同一境界的公孫昱僞裝,亦沒有覺察公孫昱所隐藏的境界。
不過,這倒不是公孫昱善于隐逸。
而是修真界内的修士,是不懂得一些法眼之術與入微之法,繼而是在對方沒有全力出手之前,是無法感知到他人的具體境界。
這也是皇宮内的那兩位修士,說是築基圓滿,其他人就誤以爲是築基圓滿。
皆因是感知不到的。
同樣,公孫昱的僞裝之術,也是改變皮肉後的定型,屬于施法之後。
隻要不是施法的法力波動之時,他人也是很難察覺公孫昱的真實底細。
隻有類似于趙族長這樣築基圓滿的修士,可能是感覺哪裏不對勁。
但要是法修在這裏,這就能輕易的堪破了。
甚至,要是換成山下學堂的修士在這裏,這哪怕是不用術法,也能覺察出哪裏不對。
比如公孫昱如今的樣子有些别扭,和自身真實的氣質不符等等。
因爲山下學堂的學生,是經常觀人,觀相、觀一人的氣度,是懂得何爲‘相由心生’。
這氣質、容貌、心,三者隻要有一點不協調,那必然是僞裝。
可是對于如今這位修士而言,他隻是将此刻的公孫昱當成了一位隻會打鐵的大老粗。
那對于大老粗而言,喝問幾句後,發幾句不滿後,也不需要多言什麽。
在正事之下,他看到公孫昱很快服軟時,就讓人牽來兩匹馬,又派一位練氣小成的修士,帶着公孫昱去往附近的大城。
公孫昱倒是沒有别的想法,隻是沉默的跟了過去。
但他卻不知道,他去的城池,正是許道人所在的方向。
這也是公孫昱所揭榜的地方,離這個大縣城近,自然是被一同歸攏到這裏測試。
且也在快馬加鞭下。
也或許是修士向來都沉默。
這一路上兩人倒是沒有什麽言語。
哪怕是行至一個時辰,到了天黑。
這位修士也是簡單的拿出一些幹糧遞給公孫昱,然後就随便找個地方打坐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再次趕路,又到上午,将公孫昱送到許道人所在的府衙後院。
這位修士都沒有言說什麽,是送完就走。
可與之相反。
等公孫昱來到這處後院,卻發現裏面已經架好了十幾個鐵爐子,并且裏面還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
讨論的是等會的煉器比試。
這場,也是進京前的最後一場,需要決出一位勝者赴京,參加最後的比鬥。
這是才趕路過來,就要開始比試了。
或者說,公孫昱正好趕上了此城地界的最後一場。
‘術法易容?’而在邊角的許道人,當看到公孫昱進來的時候,就一眼就看出了公孫昱的僞裝。
公孫昱看到許道人望來,或許是對自身煉器之道的信任下,倒沒有将這位中年道士當成自己的競争對手。
并且也沒有對其餘望來的人有什麽别樣的看法。
這一時間公孫昱倒是和其餘十幾人相反,起碼在外人看來,公孫昱沒有那麽多隐隐約約的針對敵意。
不像是其餘人這樣,相互間對望間都是攀比與自信。
而相較于其餘人看公孫昱幾眼後,就不再關注這位‘弱懦的中年鐵匠’。
如今的許道人卻是心裏一奇,發現這位新來的小修士不僅樣子是僞裝,就連自身靈根也有些不同。
因爲在獨屬于天界術法,‘探神觀靈’的法眼下,許道人發現這位小修士的靈根其實很高。
其火行有六成,金行有四成!
哪怕是放在如今英才輩出的天界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奇才人物!
且再觀其骨齡,神魂之齡,歲數也不到三十,而不是五十。
再又以靈氣爲金丹圓滿的林界來算。
許道人通過神清之術,能反推出這位小修士的先天悟性,應該也是在五與六成之間。
這樣的資質要是放在天界,哪怕是修法道,估計用不了多久也可以築基。
當然,前提是毅力和心性不能太差。
不過,當許道人看到這位修士一副淡然的神色,以及略帶風塵仆仆的氣質,就知道這位小修士看似是年齡小,實際上也經曆過不少事情了。
起碼是和他所僞裝的中年模樣相合,在有意無意的中,都有一種‘久經塵世’的摸樣。
也是想到這裏,許道人倒是心裏失笑一聲,沒想到自己偶爾來至下界一趟時,卻無意間碰到了一位無盡天地間都難以見得的奇才人物,而且看似還是一位有些故事,有些目的的人物。
這使得許道人一時間倒是無意于一會的比試,反而對這位小修士來了興趣,想知道這位資質過人的奇才,對于另一煉器之道有多深的鑽研。
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修士也是如此。
何況是低境界的修士。
再加上煉器一道,本身就繁瑣複雜。
而如果這位小修士的煉器之道也是上乘,那就證明這位修士對于煉器之道有天然上的見解,或者是一學就會,而不是那種死記硬背與多年磨煉的苦修。
否則的話,一位練氣修士是不可能同時習得這麽多。
因爲這時間上是完全不夠的。
同樣,相比較這位修士的自身故事,許道人是更在意他的所有資質。
說到底,這也算是他們下界同源的人,是他的後輩。
如果能提一手,那肯定是要幫襯一下的。
前提,是這個人沒有什麽陰謀詭計,也沒有什麽破爛子事。
也在稍後。
随着一位修士進來,宣布開始。
許道人一心二用之下,又是和前幾日一樣,在火爐前一陣佯裝的忙活後,于幾個時辰過去,在傍晚就煉制出來了一件散發幽暗森芒的神兵精鐵長槍。
也沒過多久。
随着旁邊最後一聲鐵錘的撞擊,于浸林朝‘烨水’的冷卻定型,公孫昱也鍛造好了一把長刀。
其刀長四尺,刀身沒有任何紋路,可哪怕是沒有開鋒,沒有見血,其烏黑的精鐵刀身,卻依舊讓人感受到了一種肅殺之氣。
能看出這把刀,也是一件凡塵中能稱得上神兵的利器。
“好刀”旁邊還在淬煉的一些人,當看到這把利器,以及許道人的長槍後,小部分人也是主動放棄了比試。
因爲這明顯是赢不了,所以也沒必要再費那力氣。
可大部分人是依舊煉制下去,覺得任何事都有始有終。
這一幕,也是激勵了先前的一部分人,又讓其中的一些人再次撿起了胚子,開始繼續鍛造。
這使得這裏的氣氛,倒是沒有一開始的競争意味,反而是多了一種共勉的融洽。
但也有的人覺得自己的兵器煉制好以後,或許不比兩人的低。
隻是,别人是看到公孫昱的随手就煉制出一件極品兵器,繼而心中或許還有一比高下的心思。
但許道人卻看到了公孫昱的刻意藏拙。
這兵器,絕對不是他的極限。
甚至許道人覺得這位小修士要是好好煉制,并且再多給他一些時間,一些珍貴材料,哪怕是下品法器,都能被他給煉制出來。
隻不過許道人沒有說,隻是靜靜的等着所有人煉制好,等待那位修士宣判結果。
也在夜深,随着所有的敲擊聲停止。
結果也不出意外,還是許道人和公孫昱的兵器更勝一籌。
但按理說,隻能有一人獲勝。
可是修士看到這次比鬥中有兩位煉器高手時,想來想去,也沒有選擇擇取一位,而是準備明日全部帶往京城。
對于這樣的結果,許道人沒什麽感想,也沒什麽慶幸。
因爲哪怕是許道人被除名,那他也可以去往京城。
包括公孫昱被除名,他也可以繼續觀察公孫昱。
這帶與不帶,對他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但要是一人去往京城,一人又去其他地方,在二人分開,距離離得遠的話,那許道人分身無果下,可能事情要分個先後了。
如今能一起去,也算是多了一些便利。
而也在往後幾天裏。
随着騎上一種名爲‘嗚河’的駿馬,趕往京城的路上。
這般日行兩千裏的奔波下。
那修士是依舊沉默,好似不願與尋常人多說。
公孫昱也不知道想的什麽事情,亦或許是擔憂自己的寶劍會不會被人發現,繼而也是心事重重。
可是在夜晚的時候,公孫昱也許是爲了放松心情,有時也遠離隊伍,在附近的林中煉器,也算是不練就手生。
更或許是鍾愛這一道,喜歡偶爾間煉制一些什麽。
這使得許道人想來想去後,也沒有貿然的去接觸公孫昱,而是靜靜的觀察着,想多了解一些公孫昱,看看這位同樣僞裝的修士,到底是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這一觀。
在第三日的時候,快到京城的時候。
許道人是沒有發現什麽明顯的陰謀,可也通過公孫昱的日常修煉,還有不時的煉制一些小附魔物件後,也不由再次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那就是這人,是真的煉器天才!
一般附魔兵器,是随手就煉!
可要是正常的練氣修士,那是苦惱幾天、幾月,都不一定能出一件。
起碼他許道人還未築基前,是無法像公孫昱這般輕描淡寫,可謂是一晚上煉一件。
也是見得這般天資。
許道人一時也是生了愛才之心,覺得公孫昱在下界内有些‘可惜’了。
畢竟這般煉器的天資,對于煉器之道的種種理解,哪怕是此刻放在天界内的練氣修士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相信如今的第一煉器大宗,珍寶宗,若是發現這樣的苗子,那肯定是要引入宗門,再加以栽培。
又在許道人想來,興許等公孫昱到了金丹,乃至于元嬰境界的時候,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都能煉制出下品法寶!
而在天界内,想要煉制法寶,準确來說,是需要最少化神境界。
也隻有化神的元神更加入微,以及對煉器之道的多年鑽研,才可以煉制出一件足以改變部分戰局的法寶。
這可想而知,若是公孫昱能在元嬰期便煉制法寶,那在天界内也是‘第二人’了。
第一,則是道,是法主。
許道人熟讀五洲錄,是知曉法主在金丹境界時,就能随手煉制出來更加稀有的‘靈寶。’
隻是如今這靈寶,稱之爲‘天地至寶’更加适合。
可不管爲何,這公孫昱若是能在金丹期煉制法寶,也可謂是大道之下的‘第一’了。
要是再引入天界,接到仙舟之處的珍寶宗那裏,珍寶宗也定然不會放過這麽一位奇才。
隻是,許道人思來想去後,還真不想将此人帶到珍寶宗。
相反,許道人是想着過上一段時間,回往山下學堂一趟,然後向着方學士前輩禀告此事,看看能否将此人引入山下學堂。
這先不說山下學堂的教術之道是遠遠勝于珍寶宗。
單說這般奇才,那當然是作爲同門師兄弟最好。
許道人雖然是法修,修得随緣,也不争,但還是想爲我輩法修接引新的天地奇才。
也是在許道人想來,若是将這位奇才讓于術修,那就太虧了。
當然,哪怕是這位公孫昱修得明明就是術修之法,但隻要進了我輩的法修宗門,又在耳熏目染之下,那遲早得改換道。
許道人思索着,覺得此事能行。
也覺得這次下界的事,或許就不是爲了所謂的修真王朝的三位老祖,而是碰到公孫昱的緣。
心念間。
許道人也是有些感悟,但更多的是不明白。
随後,想不明白,也不再多想。
許道人是準備明日等到了京城,找個機會點開公孫昱的僞裝,看看他反應如何,這應對的心性如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