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和鄭皇子一邊走着,一邊逛着,也看到遠處有才上船的五位凡塵中人,正拘謹的走入這片集市之中。
同時,當發現有凡塵之人來至。
附近正在閑來擺攤,或是閑聊的衆位道友,甚至是正在論道的幾位修士,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的目光,或者有什麽别樣心思。
但在這五位拘謹的凡塵之人想來。
他們覺得自己等人的來至後,雖然在珍寶宗的法規之下,修士大人們大多不會趕走他們,但多多少少應該會有嫌棄的目光。
這不爲别的,就是他們感覺修士大人們會這樣。
這就好比仙舟是一座很大很大的酒樓,裏面的修士是衣衫亮麗的一衆達官貴人。
而他們則是街邊乞讨的乞丐,總覺得‘自慚形穢’,更不敢踏入這酒樓之中。
要不是他們之前聽說,‘仙舟中有修行集市,裏面還有開靈石’等傳言,這般能踏入修道的‘逆天改命’,他們如今也不敢這麽冒然的走進滿是修士的集市與仙舟之上。
但不管怎麽說,他們都算是膽大的。
其年齡也都是二十來歲。
起碼在仙舟最下一層的李宗主看來,這些人相比較其餘膽小與謹慎的人,倒是敢來争取。
主修殺伐之道的李宗主,卻是欣賞這些敢于争取緣法的人,也覺得這些人與一切随緣的同道好友很像。
因爲法修說是随緣,實則當聽聞哪裏有緣法時,那是直接一溜煙的跑過去,之後該問的問,該說的說,等問與說完之後,等沒緣,且不強搶,才叫一切随緣。
這說到底,還是要争取的。
可要是再争取一些,那就是明搶的邪妖了。
而也在李宗主觀測船闆上的集市時,其餘正在品茶的道友也在一旁望着。
不爲别的,就是看看哪位凡塵之人有緣得開靈石,承了這仙舟集市的法。
同樣,甯郃也在望着船上的這些年輕之人,也不由對比自家所在的吳朝與五洲。
且相較于各荒邊境的凡塵之人來說,以這些島上打漁爲生的凡塵之人而言。
五洲上的二十來歲可謂正逢大好年華,更是天界内大部分地域的婚配年齡。
尤其一般到了這個時候。
要是他們身爲大商家的人,那麽自家長輩都會給成親的子女整理一間店鋪,就如張員外對張護衛一樣。
要是身爲大官家,且他也聽話,亦有些本事,再不惹事的前提下,那自家長輩基本也能爲他安排一些職務。
要是書香世家,那耳熏目染下,隻要不是太笨,定然也有些名聲在身。
要是爲農戶,且是吳朝等附近七朝的農戶。
那成親之後,當日就可以去衙門報備,再把婚約一甩,官家二話不說的就會分二畝地給他。
這也是在運河和天界濃厚靈氣的加持下,肥沃的土地是不缺的,甚至是溢出的。
溢出到地太多太多,但人遠遠不夠。
當然,若是沒有關系的話,這分的地可能會有些遠。
甚至最遠最遠之下,還能分到本朝的邊境,算是開疆擴土了,也算是在外遷移人口。
可不論怎麽遷移,這對于一朝的方圓萬裏疆土,以及再加最少萬裏的邊境而言,這都是杯水車薪。
以至于很多朝廷的戶部裏都出了一個律法,爲多添一娃,直接分二畝地,一頭牛,并且送萬斤青石磚,交給農戶自行搭建房舍。
同樣,在天界靈氣的濃郁下,上好‘宛青石’如今可謂是随處可見,包括石礦的開采點也是越來越多。
再加上人的力氣變大了許多倍,以及拉車的牲畜亦是強壯了許多。
這萬斤青石磚的制作與開采、以及運輸,就變得非常容易。
而這幾條律法,都是吳帝在十五年前所提出的。
他這幾條律法,也算是将吳朝,以至于附近幾朝,推向了一個非常注重人口發展的方向。
但這也是吳帝身爲築基修士,繼而能感知到靈氣在變濃郁,所以敢這樣去做。
可要不是修士,又盲目的添加人口,又分配土地,那麽人口過剩之下,土地稀少之中,一出争端,那就是崩盤與禍亂的開始。
也能看出,修士的身份不僅給吳帝帶來了壽命與實力,更多的是帶來一些‘高瞻遠睹’的思維。
吳帝要的也正是這些。
并且吳帝也準備今年去青雲宗拜訪,想求上幾枚延壽丹,用于自己的幾位大臣。
尤其吳帝還曾聽說,青雲宗有一瓶‘仙釀’,品上一滴,即可添百年道行,或延壽百載。
這般神物,吳帝當然要去瞧瞧。
當然,也隻是瞧瞧。
因爲青雲宗的‘三位祖師爺’,如今已經不是築基境界,而是元嬰。
也是爲數不多,尚且留在天界的老一輩法修,其宗門也是傳統的法修宗門。
而這些事情,這些零碎的想法。
甯郃都是知道的,甚至也知道林界的林帝被陰司‘善待’了。
且也在甯郃念着廣城那邊以權謀私的時候。
同時,在船闆集市中。
老和尚和鄭皇子倒是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腳步,将目光看向了遠處一位穿着普通的凡塵‘中年漁夫。’
這漁夫皮膚有些黝黑,樣子普通,但目光中卻透漏出一種執念,也正眼神火熱的看着近前攤上的一顆開靈石。
而這位中年漁夫名爲‘豐祁。’
年齡也沒有他表面的那麽顯老,反而隻有二十歲。
隻是常年生活在荒境邊的海島上,風吹日曬下,相貌才顯得如此。
或許也隻有他此刻有些靈動與炙熱的眼睛,才會看出他尚有一些屬于年輕的沖動,而不是與相貌一般的成熟穩重。
但與之相反,這位金丹期的攤主倒是經常見到凡塵之人的這種目光,繼而習以爲常的依舊閉目養神。
反正想要的話,就按照攤上标記的‘五顆極品靈石’的價格拿走。
若是想搶,那就得好好的說道說道了。
且也在此刻。
老和尚二人也是注意到了這漁夫的執念,是遠遠高于船上的其餘凡塵之人。
于是,或許是他們佛道就喜歡這樣,喜歡化解人的恨意與執迷不悟,怕這長久這般心性下會釀成大錯。
繼而二人傳音商量一番,準備拿出五顆靈石,幫這位施主解惑。
看看能否破開這般執念。
尤其他們也準備到西州後傳法,也正好拿此一試。
可惜事與願違。
在短暫的交流之後,在老和尚拿出本就不多的靈石,爲豐祁買到靈石之後。
如今豐祁得到開靈石時,除了一直向老和尚再三感激,也一心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嘗試,看看自己能否踏入第一步的氣感。
這對‘買開靈石’的執念雖然消失了,但如今又都成了‘試試氣感’的執念了。
可這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常人得到一場可以入修行的機會時,誰又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如果能保持,他也不會有之前的執念。
于是,老和尚和鄭皇子見此後,是沒有多加言語,而是向着道謝的豐祁回了一個佛家禮時,也随之回往了自己的船艙,沒有再管豐祁此人。
因爲這般執念之下,是可以開導,但太難開導。
也是他們佛本中所記的沒有‘慧根、六根又不淨’
再加上他們佛門才三個人,更是才立起來,那還是算了。
這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收一個難以開慧根的悟字輩。
可要是今日一點醒,能直接破去一些執念,或者豐祁能看透一些執念。
那他們說不定就要試着引導豐祁入佛門了。
但如今,既然與佛無緣,那就無需多言。
可之後,時隔三日。
在神舟第一層的小院内。
與老和尚二人的感歎不一樣。
今日對于此時正在感悟氣感的豐祁來說,可謂是這二十年來人生中最爲激動的一天,也是最爲值得記住的一日!
因爲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傳說中的氣感!也真正接觸到了凡塵中所向往的修行界!
并且他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一切,那就是珍寶宗的前輩們隻要不驅趕他,那他就先在仙舟中待上幾月,或幾年的時間。
這樣的話,平日除了修煉以外,還可以聽聽附近前輩們的論道講解。
雖然以前他在島上住的時候,也曾聽過一些修行前輩在街道上講術,但那時候是聽不懂。
可如今是不一樣了,說不定就能聽懂一些。
尤其一切順利的話,他準備等到築基之後,再去探索舟外的修行界。
而與他之前所想的一樣,仙舟每隔四十日,也即是往返西州與西荒兩次的時候,珍寶宗的弟子确實會‘請離’一些專程過來觀景的人。
這些人,是包含凡塵之人,以及元嬰以下的修士。
并且這些人也不是全請離,而是挑出三成左右,更是着重于最早登船的觀景之人。
不然的話,一直不請人的話,仙舟跑不了幾趟就該人滿爲患了。
隻不過在這些事情上,豐祁是不知道的。
他知道的隻有珍寶宗會請人離船,但具體是誰,在他想來就是完全随機挑選。
所以豐祁還是抱有期待,期望能多待一些時日。
而與此同時,在仙舟最下層的一家院落内。
正在觀雲鶴等人下棋的甯郃,在閑時無聊的一心二用下,也正看着這兩位佛門的開道者,還有那位與佛無緣的豐祁。
且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視野内。
甯郃在看到豐祁擁有氣感後,就感知到豐祁雖然與‘入佛門’無緣,但在今後卻與佛道有一些恩怨牽扯。
畢竟老和尚在前幾日能遇見他,且施恩即是有緣。
再賜予開靈石,亦爲賜法。
這緣與法皆在,不是說清就能撇清的。
不過好在算是還恩的善緣。
也由此,甯郃不僅心中感慨,也幸得自己能看天數,不然還真不知道這一位小小的凡塵之人,将來竟然還能還恩于大道之一的佛門。
以至于此,在扶持萬道,共同發展的心思之下。
甯郃也傳音給了珍寶宗主,讓其莫要驅趕這位凡塵之人,讓他在舟上好好的修行便是。
這樁善緣,還是留着吧。
不然要想等佛門起來,那可是要千與萬年的去等了。
可也是如此,甯郃又忽然一奇。
覺得可能就是自己這一舉動,讓豐祁在舟上修煉,再加上有心扶持佛門,所以才使得将來他能報恩于佛?
否則,要是此刻自己将他驅趕下去,或是得知天數之後,将其打殺,那他豈不是無緣報恩?
那這之前的推演天數,是因爲自己本就有念,然後才有的?
甯郃思索着,覺得自己下次推演之前,應該先無所念,然後再推演。
且無所念之下,甯郃在回望之前天數,卻看到豐祁是在一月後被珍寶宗的修士請下船,之後又誤入一方邪妖之地,最終被煉制成了妖傀。
這才是豐祁真正的命數。
至于如今,既然自己之前已有所念,有心扶持萬道,那就順勢幫他改了這般悲苦命數吧。
這樣說來,豐祁也算是幫自己扶一方道統而獲得新生。
但無論怎麽說,也不談什麽道統。
反正這一切對自己來說都不值一提,不如多看看雲鶴等人對弈,繼續觀幾人的天下道棋。
幾位道友的小小天下棋裏,才是真正的天地之演變,其内有萬道之争。
至于豐祁,才入氣感,也無需多觀。
而随着時間過去。
在第七日的下午。
神舟日行百萬裏,共計隻用了十天的時間,就跨越了一千二百萬裏之遙,從西荒的飛雲山下,來到了西州的景岩山處。
也在此刻。
神舟停靠在西州景岩山外。
伴随着岩山上的修士登船。
老和尚與鄭皇子二人,也是一邊随着身旁的修士下船,一邊感慨着仙舟之神異。
因爲鄭皇子之前可是親身從西州去往了西荒,又用了将近三年的時間。
畢竟在混亂的無邊之海内,可不敢一口氣的全力飛遁。
真要是敢這樣,敢用全力趕路,萬一疲憊的時候,碰到了邪妖修士,那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以至于此,當鄭皇子在下船的時候,踩到西州大地的時候。
他還有些如夢如幻的缥缈之感,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上船下船的十日内,就直接節省了自己将近三年的時間,更是避開了無邊之海的一切苦難。
思索至此,他是向着天際鄭重行佛家禮。
同時他身旁的老和尚亦是向着天地一禮,感激法主仙舟渡他二人于無邊苦海。
也是此刻,老和尚再回望無邊的仙舟,亦覺得自己佛道的很小,因爲法主才是真正的渡天下修士于苦難。
于是,自謙的老和尚心中萬分慚愧,亦覺得此刻佛門隻有三人‘自救自悟成佛’,便也鄭重向鄭皇子言道:“修行界資質以‘一成、二成’來分。
術,今日也分,萬道在前,我佛道稱‘一成佛法,也稱小成佛法。’
切記,善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