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主竟然在’
青龍王聽到‘法主’二字,是神魂一下子猛然凝住,腦海一片空白,甚至是連害怕的情緒都忘了。
身形也是這麽頓住,沒有下意識的求饒,也沒有任何動作。
林道友見此,卻是術法一收,卷着他的身軀一同回往了船底。
不然讓青龍王這樣一直愣着,那誰知道他會愣到何時。
“青龍王去何處了?”
而同一時間。
在十萬修士與衆化神看來,那就是青龍王忽然停頓了一息,繼而下一時間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此般種種,又消失的如此果決,就像是忽然在神舟上覺察到了什麽,于是遠遁他方。
隻是在更多的船上修士看來,卻是又覺得非常奇怪。
因爲自己這邊的船上也沒什麽異樣。
況且他們都是無邊之海的修士,自然也是聽說過關于覆海盟的事情,甚至不少修士還親身參加過正邪之戰,當然也知曉青龍王的威名。
哪怕是青龍王化神後不再出手,但化神之前,也是元嬰境中一等一的高手。
尤其是如今化神圓滿,更是接觸了洞虛之境後。
很多修士也知道自己等人就算是聯手,也不一定是青龍王的對手。
可恰恰就是這般勝券在握之中,他卻突然消失,難道是忽然有感,要踏入洞虛了?所以急着閉關?
又或者是受到了誰的傳音?繼而着急趕往何處?
很多修士心裏想着,覺得應該是這樣。
也隻有這樣,才能合理的解釋這一幕。
且他們也更傾向于青龍王忽然有悟,繼而要前去安靜的地方閉關突破。
畢竟青龍王将要洞虛了。
尤其對于修士來說,境界,也是高于一切的。
所以,很多修士想明白之後,也不是很在意,就當旅途中的一件趣事,且沒有後怕的情緒。
因爲所有修士都知道化神修士是不能動手的。
也是在沒有生命安危的前提下,之前衆修士面對青龍王的時候,雖然心裏有懼意、有對同爲修士前輩的敬意,但其實也不是很慌張。
且從始至終,他們沒有想過是法主在船上,也沒有想過是青龍王打劫到了法主。
就像是有一種奇怪的遮掩術法,讓他們下意識忽略了這件事情。
也許時間一長,在合适的時機,或者遮掩術法散去時,此事才會昭告天界的修行界之中,但卻不是如今。
以至于如今,也隻有珍寶宗主心有所念,覺得應該是青龍王覺察到了什麽,或者是‘林師伯’喚他了。
這也是珍寶宗主身爲‘南海界主的前任徒弟’,算是界主一脈的人,繼而甯郃沒有屏蔽他的六識神感。
于是珍寶宗主稍微用‘神清’一術一琢磨,就能推算出來了一些事情。
且他身爲界主之徒,自然也知道一些秘聞,亦知道青龍王曾聽過林師伯的傳法,那如今林師伯保他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然這般劫法主的船,就算是法主與諸位仙者不動怒。
但今後聽到這些消息的界主、以及諸位洞虛前輩,還有界主弟子,難免會有人上門去‘拜會與讨教’青龍王,來一場不知生死的鬥法。
可正是因爲青龍王身爲林師伯的學生,林師伯又保他,那這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且也是想到這裏。
珍寶宗主也是心中長歎,覺得修行界中,雖然諸位界主不參與任何事,不幹擾任何緣。
但隻要身爲界主的學生,或者是弟子,那其實還是相當于多了一道‘免死金牌。’
就像是他珍寶宗主,建宗多年,也沒有見誰來故意打劫。
就能看出他這南海界主‘前任弟子’的身份,還是有不少作用的。
不然他這般琳琅滿目的珍寶、奇寶,早就被一衆修士抄空了。
甚至也不一定能平平靜靜的修到化神,而是金丹之前或許就死于他人之手。
要知無邊之海的争鬥,還是很兇險的。
但正是身爲界主之徒,且如今,他又身乘至寶‘招搖過市’時,也隻有一位同爲界主學生的青龍王來劫,就知道在他們這個圈子的争鬥中,也隻有他們這些人敢動手。
其餘不是這個圈子的修士,給他們幾個膽,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就是所謂的‘跟腳與師門。’
看似就是兩個詞,實則已經除去了修道路上九成九的危難與險境。
就像是一般修士聽到誰誰誰是界主的弟子,那肯定是能巴結就巴結,若是巴結不了,也是盡量避而遠之,以免讓這位界主弟子看其不順眼。
當然,也不妨有膽大的修士,想去會一會哪位界主弟子。
隻不過基本上都以落敗告終,還沒有聽說誰打殺了界主弟子。
尚未有新修士開啓這個先河。
而也在珍寶宗主感歎自己背景之深的時候。
在神舟最後一層。
林道友也帶着蔫一樣的青龍王,來到了觀景的窗戶處。
等來到這裏。
青龍王在林道友的一指點醒下,也仿佛回神一樣,直接納頭就拜,甚至都不敢去觀法主的真容,也不敢去觀旁邊的幾道人影。
因爲和法主同行的人,定然是雲妖祖、玄仙祖等五位仙者。
“學生拜見師伯..”青龍王如今請罪一聲後,丈高的雄偉身子在地面上蜷縮跪着,像是縮成了一團。
仔細望去,還能看到他法力輕微波動,是吓得瑟瑟發抖。
隻是他也不敢表現出來害怕,怕老師和幾位師伯更加不喜他這般沒出息。
可他也是實在忍不住的害怕。
但仔細想想,身爲晚輩,敢打劫法主大師伯的船?
這無盡天地之中,好像沒有比他更爲出息的人了。
他算是做到了身爲晚輩的極緻,直接走到了‘出師’的最後一步,來了一手欺師滅祖,來證自己出師成功,已然天下無敵。
而甯郃等人聽到這位師侄的告罪,卻是沒有管他,反而是依舊閑聊的觀魚。
青龍王見到這一幕,是更害怕了。
但幸好自己的老師就在自己的身旁一直站着,倒是讓他搖曳的心境有了一絲絲的依靠。
“林道友。”
隻是玄門主當看到林道友還在青龍王身邊站着,爲青龍王撐腰,卻故意叫林道友過來。
“老師”青龍王看到老師要走,是下意識的擡頭輕輕喚了一聲。
一時間,這一丈高的雄偉漢子,滿是粗犷豪邁的臉上全是可憐之情。
林道友見了,倒也沒有笑,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就走到玄門主那邊了。
吓吓他,讓他長長記性,磨磨心境,都是好事。
至于生氣,甯郃等人真沒什麽生氣。
因爲當知道是自己的晚輩後,那有的隻是感覺這晚輩調皮。
就像是自己走到路上,忽然自己可愛的小孩從一旁跑出來,說要打劫。
這有的隻是感覺好玩。
就算是青龍王和珍寶宗主争奪神舟,看似要翻轉整個無邊之海,鬥法個萬萬裏。
在甯郃等人看來,就是自己說了一個捏小船的方法,然後一個孩子跑去小水坑邊,捏了一個泥船後,另一個孩子過來調皮的争奪,踢踢打打間,把小水坑弄沒了而已。
因爲在甯郃等人的術法神行下,一念千萬裏,這無邊之海,就和一腳跨過去的水坑無異。
但目前能不打,還是不打。
等天上的雨再下一些,水坑再大一些不遲。
這天上雨,就是無盡混沌。
隻是,關于法主和幾位仙者的想法,青龍王是不知道的。
相反,他如今是害怕的不敢起身,就這樣靜靜地跪着。
隻不過,林道友還是心善,不時還會回頭看看他,示意他莫要害怕。
不然單是這樣的害怕之中,他道心遲早要毀。
到時批評與磨練不成,倒成了故意打罵了。
且也在林道友不時的回頭安慰之中。
青龍王倒也慢慢平複了心情,不是那麽害怕了。
同樣,他也有些慶幸,覺得這‘文鬥’确實有些用。
若不是文鬥,反而直接想來個明搶,或者二話不說的動手。
那最好的情況下,也是他要和‘翻海盟主’去作伴了。
可也是想到這裏,他忽然有悟,覺得文鬥曾經害了他,如今倒也救了他一命。
這緣法之奇,他一時有悟,卻又說不清。
就這樣迷茫之中,他也不敢多言多問,就這樣默默的跪着,反省自己自從修道後的一言一行。
但不同于青龍王的自我檢讨。
與之相反。
甯郃看似是和衆人一起觀魚,實則心神又飄到了吳朝那裏。
因爲随着時間過去。
在甯郃的默默觀察下。
于第五日清晨,那位老者的孫子倒是從武館出來,又在縣裏買了一些瓜果,來村裏看望他的爺爺了。
之後,這位姓齊的武者,自然是免不了老者的一頓數落,說着銀子不該亂花。
但嘴上是批判,老者心裏卻是十分欣慰的,覺得‘齊绛’這幾年是長大了。
放在五年前,齊绛都三十一二的時候,還是大大咧咧的回來,然後喊一句“爺爺我餓了”,之後吃頓飽飯,拍屁股就走。
這般潇灑之中,釀酒老者是歸根于他孫子三十還沒有成家,所以不懂很多事。
可如今雖然還沒有成家,但不知道爲什麽,或許是經曆了一些事後,卻也懂得了。
對于這些事情,老者都沒有多問,隻是一邊數落别買東西,一邊手腳麻利的抓住後院一隻雞,準備給孫子煲一鍋雞粥。
齊绛則是沒有去幫忙,而是先觀察自己爺爺,看到手腳靈活時,心裏是暗松一口氣。
随後,在老者宰殺了家雞,去往竈房時。
齊绛也前去幫忙,在爺爺讓他‘去一邊坐着休息’的話語中,将家雞給收拾了幹淨。
之後,雞子炖上,老者去後院摘幾顆小蔥。
齊绛倒是去往了爺爺的屋子,又用鼻子嗅了嗅,當聞到沒有任何藥味以後,才真的放心了。
因爲通過之前的所有觀察,還有如今的無藥,讓他知道他爺爺的身體依舊健康,連平常的小病都沒有。
且也在齊绛于他爺爺屋中打量時。
老者從後院回來,看到齊绛在屋中,一時想到了什麽,就把小蔥放下,又撣了撣手上的泥土後,從舊櫃子裏拿出了名爲《凝丹氣血法》的書籍。
也在齊绛的好奇中。
老者也将衡大俠當日的話,大緻說了一遍。
不外乎是,會就照着書練,不會,就去吳江城問‘午姜煌?’。
等練成,再去英雄樓。
而齊绛聽到此言,也是好奇翻開看了看此法。
隻是這一瞧,他是完全看不懂上面的煉法。
皆因新修是穴位之法,靠内力沖關。
衡大俠的氣血築基,則是道家法修。
使得這兩者不論是穴位的描述,還是用詞等方便,都是完全不同。
什麽天地交感,搬運法力,氣血凝丹,在齊绛看來更是玄之又奇。
可是仔細望去,齊绛雖然不懂,但又感覺其上的煉法是有迹可循,不像是胡說八道。
隻能說,自己是不懂此道。
于是。
齊绛想了想去,覺得先留着吧,等年關的時候,去吳江城走親戚時,去問問那位‘武江黃?’
也由此。
衡大俠的緣法是被接了。
又在一月之後,釀酒老者與他孫子接秘籍的事,也沒有在縣内造成什麽影響,甚至都沒有什麽風聲傳出。
畢竟他們的實力與名望基本算是沒有。
但之後這四個月。
于天曆、六十四年、初冬。
修行界中卻發生一件大事。
那就是将要洞虛的覆海青龍王忽然‘消失’了!
這一個消息,也是成爲了今年衆多修士所聊的大話題,僅次于‘神舟出行’。
因爲青龍王可是天界内耳熟能詳的大修士。
也在衆多修士想來,他就算是忽然頓悟,又閉關修煉,那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多少也得傳出一些風聲。
莫說他還是覆海盟如今的第一修士,又是邪妖之中大名鼎鼎的人物!
再以一衆邪妖的性子,若是青龍王功成,或是有一點小小的修爲進展,那都是大肆傳揚,恨不得讓五洲四海八荒的所有修士們都知道。
再加上青龍王也是那種十分張揚的心性,如今卻這樣消失了,甚至沒有一點消息傳出,那這絕對不尋常!
甚至都有不少邪修專程來到了青龍王消失的地方,想要查找一些蛛絲馬迹。
隻不過,當時是林道友施法,所以任這些人再怎麽查,再怎麽精通破案,也是毫無所獲。
可正是毫無所獲之下,毫無氣機殘留之中,一時間是有不少人猜測青龍王可能是渡劫失敗,等待輪回轉世。
也隻有輪回轉世,這個人身死道消,才會不留氣機。
且渡劫身死,也是正常的。
畢竟洞虛叩心可是非同一般,稍不注意就會神魂燼滅。
再觀如今新修士的開道者‘枯道人’,與另外五位新修的化神圓滿前輩都不敢輕易嘗試,就知此劫之兇險。
且在衆修士看來,那青龍王是何德何能,敢與開道者枯道人比肩,去試試那叩心之行?
要知枯道人可是法修轉新修,修道千年,若是一朝入洞虛,那可是力壓不少界主弟子!
這件事,修行界内的所有新修士都知道,也期待着枯道人能扛起新修大旗!
相對而言。
再以‘扛旗者枯道人’的這般底子,這般實力。
他們這位扛旗者都要尋找五位新修最強者,一同于西州之邊閉關多年,還不敢輕易去嘗試洞虛。
那心性多少有些問題的青龍王若是真敢‘行先道’,這要是身死,也是合乎常理。
可不管爲何,青龍王隻要是道逝于開道之路。
諸位修士還是心中默哀,敬重青龍王的求道與開道之心。
古往今來的開道者,都是值得被人敬重。
且這個猜測也是被很多修士所認可,覺得青龍王應該是‘法解’于開道前。
而法解一詞,也衆位修士取之于世俗。
此詞之來源,也是追溯到了老一輩的法修。
當時,也是一些法修出自于道家,而天界世俗中的‘道家屍解’,就是形容道教前輩的逝世。
但有一點不一樣的是,世俗中所認爲的屍解,是指這位前輩逝世時,是舍去肉身的‘升仙’而去。
這一理論,其實是錯的,因爲人死就真的死了。
但在很多修士看來,‘屍解升仙’的說法也沒有錯。
因爲天界真有‘神仙’,且一些道教高人雖然并無修法,也無修煉之靈根,但其道德之高,也确實讓不少法修虛心請教。
自然,也有一些法修許之一法,承諾,‘等這位道教高人逝世後,将其帶入魂修之道,點魂修之根。’
這也是身體成型以後,身無靈根之下的最好方法。
同樣的,隻要這位道教高人逝後入修行,再修得正果,這‘屍解’也确實與成仙無異。
再加上有時‘屍解之後,築基已成’的道教高人回往自己道觀,或者入夢自己後輩。
這久而久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之中,在天界世俗之中,屍解倒也成了‘成仙’的意思。
隻是在衆多修士想來,青龍王的這‘法解’,卻是真的身死道消。
這也不由讓一些道友心中默哀。
可所有修士所不知道的是。
青龍王雖然在天界内消失了。
但神舟下層的幾間雅間外,卻多了一位端茶送水的青衣小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