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
玄門主的元神歸竅。
正閑聊的甯郃與雲鶴等人,在這時也看了玄門主一眼,但沒有問什麽。
因爲此刻在向西的方向有一股雄厚的陰煞波動。
按照距離,大約離此地有三萬裏左右的路程。
不出意外的話,是哪位‘不務正業’的大神官,用秘術地法收到了什麽消息,然後特意來了。
一時間,雲鶴等人也是正了正神色,準備看看是哪位道友不操勞自身地界的事,反而專程過來幫人煉器。
雖然又在甯郃等人看來,此神舟确實是有用,這般也不是不幹正事。
但總歸說來,在如今天界内衆修士都默契形成的‘神官不擾凡塵與修界、隻正地法,懲罰妖邪’的一些習慣之中,神官忽然插手關于修士的煉器瑣事,且還是新修士的事,算是小小的不務正業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位神官同樣看出了神舟一事對于五洲大陸的種種好處,所以才特意過來相助。
畢竟他們歸根結底是神官,這‘官’,也是爲天下蒼生的官。
那對蒼生有幫助的事情,他們肯定要出手相助。
之後,也在甯郃等人的等待中。
不多時,這位神官就來至了。
但可惜這位神官不是吳朝附近的府君。
甯郃看了一眼,倒是不認識。
隻是這位元嬰境界的府君卻是認識法主與諸位仙者,于是當他剛進入船塢,又見到法主等仙者在的時候,便先一愣,随後就是趕忙一禮。
最後,他不待幾位仙者多言,就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甯郃等人一聽,也知道自己等人推測對了。
這位府君果然也是爲了‘邊境繁榮’而來。
但之後,這位神官解釋完了這事時,又開始了自我檢讨。
因爲不管是爲了什麽事的原因中,他也知道自己這般擅自離開自身地界的前來,亦是不合神官的規矩。
又在神官規矩中,神官若無要事,是不能離開自身地界,且莫說這足足離開了二百萬裏。
尤其若不是身具法令,能借天地之風屬,他大半日時間也走不了這麽遠。
若不是借地法傾聽,他也不知道珍寶宗内派出弟子來請人。
否則的話,珍寶宗的金丹弟子想要跑二百萬裏去請人,那真的月餘的功夫了。
而如今的百萬裏路程,對于一些元嬰境界的大神官來說都是小事了。
這就是如今的城隍,雖然沒有容法之主的身份法令,但身爲天界神官,又在甯郃的庇護下,依舊可以借法令之威,‘借用’一些小神通術法。
同樣,也随着如今三千神通被甯郃完善,修士先不談,天界神官卻是越來越強大了。
甚至新修士還在暗地裏爲衆神官起了一個新名,覺得這般‘天生就擁有神通’的修士,應該稱之爲‘天神道。’
且又以神職爲重,‘天’一稱呼亦太重,衆位修士喚來喚去,最終是喚爲了‘神道。’
神道,就是如今衆神官在天界内的修煉體系稱呼。
這些事情,甯郃等人也是知道的,亦是默認了。
不然總是用‘老法修’來稱呼衆神官,卻是有些太過簡單了。
于是,神道一詞,倒是不錯。
甯郃等人也準備等神舟一事落後,和諸位界主、以及大神官等道友商量一下,如果都滿意,那就先用神道稱呼。
也是這般想着。
甯郃等人繼續看珍寶宗的弟子布陣,也等着看看還有哪些大神官們不務正業。
同時,這位先到的大神官,當看到法主與仙主這般堵着門,想要‘問罪其餘道友’的樣子,一時也覺得有趣,便也裝作做錯事的樣子,低頭站在法主與仙主的身後。
相信等新來的大神官見到這一幕,怕先是心中一個激靈,直接震的神魂皆冒。
且甯郃見到這一幕時,心中也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亦想到了前世的一幕幕,想到曾經教導主任半夜的時候去網吧裏面蹲點,想看看哪位學生偷偷的翻牆出來通宵。
此情此景,倒也相似。
隻不過這網吧換成了雄偉千丈的珍寶宗山中船塢,逃課的學生換成了一位位翻江倒海的大神官。
教導主任,自然就是雲鶴等人。
這位大神官,就是第一位被抓的學生。
自己則是更恐怖的校長親自監督。
相信會給新來的諸位道友一個驚喜。
至于網吧老闆,那就是如今正在布置神舟的珍寶宗主。
電腦,就是神舟。
網費,就是陰火。
不帶陰火,就不能通宵的上機操作,除非是蹭哪位道友的陰火。
甯郃想到這裏,倒也覺得十分符合。
而也在甯郃等人開始抓人的時候。
時隔一日。
在數千萬裏外的西州邊境,一處靠近森林的大山之下。
小和尚獨自一人從山中出來,且行走間神态飽滿,氣質祥和慈悲。
好似一舉一動間都有引人向善的玄妙禅理。
可這種類似于道韻的奇異禅理,又在下一刻時盡數消散。
小和尚感知到這道韻消散時,也沒有感覺到一絲可惜,反而是閉目盤膝,試着回憶。
因爲他知道剛才的奇異是可遇不可求。
也知這是他三日前突破金丹時,才有的‘三日佛光加身。’
這佛光,也隻有三日。
不過,這倒不是他早有所知,而是此時此刻的佛光結束後,他才得知了這确切的時間。
包括‘三日佛光’,也是他自己臨時起的名字。
畢竟佛道入金丹者,隻有他一人。
他思索到這裏,又當感知到自己目前無法悟得佛光的韻律後,也随即收起了心念。
再次起身,他倒是又恢複了幾年前的平凡樣子。
再如常人般整理了一下僧袍。
他又把目光望向了極西的方向,倒是有些懷念鄭皇子、鄭道兄,也即是他如今佛門的‘接引佛。’
如今接引佛,是在半年前離開了五洲,回往了西荒,準備接他師父來至。
因爲他們準備傳佛法了。
也是因爲小和尚在半年前有感金丹,所以才讓鄭皇子回去接人。
同樣,在這幾年來,小和尚依舊還沒有創建佛門。
但雖沒創宗,可他卻經曆了非常多的事。
并且如今的小和尚在終成金丹時,此刻再回想起來以往,仍然是感慨萬千。
感慨從最初來到五洲,有緣遇法修前輩,又加入‘新散修山谷’,他與鄭皇子是平平安安的修煉了兩年,中間沒有任何事。
但半年之後,一位容法之主與他的弟子路遇山谷,卻是打亂了平靜。
皆因這位容法之主要在附近臨時立一個洞府,在那裏教術。
并且這位容法之主還邀請山谷内的百餘位散修,一同去他的洞府中聽道。
這聽起來是很随意,毫無天界新修之中‘法不傳外人之耳’的規矩。
可實則,正好那日之中,這位容法之主要教自己新收的弟子。
隻是還沒教之前,正在尋安靜地方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這群散修。
于是,這位容法之主覺得這傳一人是傳,傳百人也是傳,那就一同邀請了。
反正都是天界晚輩,那有緣就一起傳了。
也是這般,除了山谷内的百餘修士以外,小和尚與鄭皇子也是沾了這個緣法,亦享受了‘界主弟子’的待遇。
這待遇總歸說來,就是這位界主借天地之法的布陣之中,使得那處洞府的靈氣是遠高于尋常之地一倍。
或者換句話來說,隻要靈根高一些的修士,能完全适應高濃度靈氣的修士,隻要在此地修煉,那基本上算是比以往快了一倍的修行速度。
這就是如今諸位容法之主的弟子爲何境界大幅度躍進,全是因爲他們各方面的‘内與外’條件都比尋常的修士好上倍餘。
這種倍餘之中,差距也隻會越來越大。
隻是這些是羨慕不來的。
可好在小和尚倒是有幸體會了一年,直到那位界主與弟子離開,乾坤聚靈法陣也歸散天地。
同樣在那一年裏,小和尚也有幸和那位界主弟子交談,稍微打聽了一下‘恩人教書先生’的事情,想問問這位先生是不是天界的前輩。
因爲随着小和尚的境界越來越高,直到快結丹之後,也發現那般颠倒時日的妙法,不是一般金丹修士可以施展的。
并且也與他所猜的一樣,當那位界主弟子聽聞此事,也是很肯定的告訴他,‘此法最少是元嬰修士才能施展’。
因爲元嬰修士主修神魂,是能輕易影響他人的心神,繼而有那種時日颠倒的感覺。
至于雲鶴等人,小和尚那時已經忘了,所以就沒有提起。
不然,那位界主弟子一聽一人像‘教書先生’,且随行的還有五位氣質不一的高人。
那身爲界主弟子的他,瞬間就會知道那‘人’是誰了!
也會知道那哪是什麽‘影響心神的時日颠倒?’
這分明就是真的‘颠倒日月!扭轉乾坤!’
不過,小和尚是忘了雲鶴等人。
那位弟子也以爲那位教書先生真的隻是一位元嬰修士。
所以在兩者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小和尚依舊不知道這位恩人是誰。
甚至是這位界主聽到兩人的言談,也沒有過多的去想。
因爲甯郃與雲鶴等人,隻要不是刻意的讓他人得知自己的行蹤,那沒人能從别人的話語中‘猜’到自己。
不然輕易就能猜到的話,再讓諸位界主知道法主與仙者等人正在閑來開客棧下棋。
這總歸是有點說不過去。
所以不如遮掩天法,讓他們猜去吧。
可也是這般。
如今已經是金丹的小和尚,直到此時此刻,當境界徹底穩固之後,還是沒有一點關于恩人的消息。
但他也下定了決心。
反正如今也已經金丹了,那等師父與鄭皇子回來之後,他就準備開始于‘西州各朝’内傳法,順便再打聽打聽恩人的事。
而這‘各朝’所在的地方,就是曾經四百萬裏的西州。
如今的那裏,修行界内稱爲‘西州内陸’,代表着有人煙,也爲曾經的‘老西州。’
無人煙的地方,是被稱爲‘西州境外。’
小和尚如今所在的地方,就是‘西州三百萬裏境外’,意爲距離最近的西州内陸邊緣有三百萬裏之遙。
也是地處偏僻,不太好找。
小和尚也和鄭皇子說過,等接到師父之後,直接去西州内陸的祥朝北河。
三人是定在于那裏相見,也于祥朝開始傳法。
也是這般。
小和尚如今也沒有耽擱,當整理完了所有事情,發現沒有任何遺漏之後,就出了山下森林,走上了一條還算是平整的山外土路。
但剛踏上這條路沒多久。
他就看到前方迎面也走來一位相貌普通的年輕漢子。
這漢子,正是來此贈物的灰狼。
不過,這倒不是灰狼的本體,而是一縷身外化身的元神。
灰狼的真身,如今是去往了西州邊境,要去見新修的開道者,枯道人。
可對于小和尚來說,哪怕灰狼此刻隻是一縷化身元神。
小和尚卻依舊看不清灰狼的跟腳。
反而他看着看着,覺得灰狼就是很普通的一個農家漢子,所以他也沒有太多在意。
畢竟這道路是所有人的道路,又不是單單隻能讓他一個人走。
隻是繼續向前走着,等兩人離得越來越近時,小和尚卻發現前方的這位漢子一直望着他,就像是專門來尋他一樣。
再想到這裏荒蕪人煙,好似不會有什麽尋常的農家漢子。
小和尚心裏念了幾息,這才發現奇怪之處,并開始回憶自己是否見過此人,想知道是哪位自己所遇到過的天界道友?
不然他一直打量自己幹什麽?
就像是早就認識自己?專程來找自己?
小和尚不知爲何,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且想到這種可能後,他亦是覺得這種感覺越發加重。
這好像就是金丹修士的‘天人交感、心血來潮。’
但想着想着,小和尚很肯定自己沒有見過。
可随後,不等小和尚多想。
等兩人隻剩九丈的距離時,灰狼卻露出和善的笑容,先向其言道:“悟塵道友開道有功,于無盡天地再立佛法一道。
亦。
灰狼今日受法主之令,贈道友仙靈清石,以示開道之功。”
‘法主?!’小和尚猛一聽此言,是一下子停住了步子,直接愣在了原地。
因爲法主是誰?整個天界的修行界内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小和尚身爲修行中人,又在天界五洲待了多年,亦是知曉法主!
更知曉法主爲無盡天地内‘日月道妙’的顯化真身!
可正是因爲此,當小和尚如今聽到高高于混沌九天之上的‘天道’注意到了自己,這又怎麽能讓人平靜?
這使得他一時神魂凝滞,不知道如何作答,也不知如何回禮。
畢竟他是八荒之人,在他來到五洲之上的時候,法主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傳說了。
不像是衡大俠,以及許多見過甯郃的道友、神官,以至于衆多法修。
他們是生活在新修士想象中‘神話傳說’的一世,且又見過甯郃,繼而就算是被法主賜法,也能在激動之中保持一定的靜心。
哪怕是沒有見過甯郃的法修,他們也是經常看五洲錄,知曉法主其實是很和善的,像是家中和藹的長輩。
所以不論是遇見法主真身,還是法主的弟子、學生,都是不需要太過緊張。
可是如今的新修士是不知道。
相反在他們想來,法主是高高在上,也是天道無情無惑,更是天下衆修法的源頭。
在這樣的念想中,他們根本就無法形容法主是什麽樣的,也無法想象法主是什麽樣的。
隻能說,‘法主’二字是讓他們發自内心的崇敬,是一切與一切的輪回開始。
但就在如今,法主命座下的‘道子’降臨了。
小和尚心裏也隻剩下翻江倒海般的激動,卻又不知怎麽去形容自己如今具體的感受。
且這種面對‘道’的感覺,是遠遠超過他之前所遇見的那位‘教書先生。’
哪怕是他猜測這位教書先生可能是元嬰真人,甚至觸摸化神的門徑,但在‘一切的道’之前,卻如灰塵與天上皓月。
兩者是根本無法比拟。
而灰狼看到小和尚愣神時,卻也知自己這般的直言,好似對于新修士來說,是多少有些欠妥。
于是,灰狼也不多言,便攤開手掌,頓時一顆奇異的晶石憑空慢慢浮現。
此石,正是仙靈清石,亦有道法靜神之妙。
也在晶石出現的時候。
小和尚下意識望去時,也受晶石影響,使得心思也稍微平靜了一些。
但又在平靜之中,他更是驚奇的感覺到了四周的靈氣在逐漸濃郁起來,相當于在之前那位容法之主的聖地内修行!
不止于此。
當灰狼将晶石交于小和尚的時候。
小和尚下意識接觸晶石的刹那,也覺察到自己的神魂被一股說不上來的‘清靈之風’溫養。
這種感覺,他隻在一年前護送雲煙結束的時候遇到過!
也知道這種神魂被孕養的感覺,是自己的壽命在增加!
一時間在小和尚想來,這顆晶石是不亞于前兩年傳言中的‘東海之邊、混沌神樹!’
但當想到這顆晶石是法主所有。
小和尚卻又覺得十分正常,更覺得或許隻有法主,才能輕易的煉制這麽一顆不亞于混沌神樹的至寶仙石。
隻是這般神物,如今是自己的?
是法主贈予自己的?
小和尚想到這裏,哪怕是心境于之前再三平複之下,如今也不由再次失神了幾息。
這直到五息之後,當一陣微風吹來,吹動了四周的花草與落葉。
小和尚才恍然回神,随後也沒有委婉般的辭拒與多言的無禮,而是先向着天際深深一禮,亦鄭重向着灰狼行禮道:“西荒晚輩悟塵,謝仙者!”
“無需謝我”
灰狼微微搖頭,這一縷元神漸漸淡去,随風散于天地。
“隻望道友不忘本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