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門主的等待中。
沒過多久,飛升之地中心的一處雲煙中泛起波動。
玄門主心思閃過,也知曉是自己的那位弟子回來了。
同時,在雲煙之處值守的幾位金丹接引弟子,也是從靜坐中醒來,将目光投向了那裏。
但在下一刻,他們見到是玄門真傳弟子的時候,卻是稍微一拱手,然後繼續修煉去了。
‘嗒’那位年輕弟子從雲煙中走出後,也是先回一禮,随後當聽到師尊的傳音時,也一閃身消失在了原地,出現了千丈之上的雲端。
玄門主見到他這般術法掌握,亦是暗中點頭,知道自己這位放養的弟子,在這些年内,不僅從金丹修到了爲元嬰,風行之屬亦是熟練精通。
同樣,這位弟子哪怕是身爲火屬靈根,但禦風神行之法算是老一輩法修所必修的一門術法要訣。
且這門要訣,也不需要自身風屬有多高。
而是有些風屬靈根,或者有些風行之悟,便可逐漸習得。
隻是相較于風屬的修士,會有些掌控與感悟上的差距。
這些差距簡單概括的話,就是與普通法寶和本命法寶之說,算是有些異曲同工之意。
但不論差距如何。
當玄門主看到自己的這位‘小弟子’,慢慢也術法大成,‘能獨擋一面’的時候,心中還是比較寬慰的。
于是,玄門主也沒有多加言語,而是拿出了平時來的威嚴樣子,向其吩咐一件重事道:“你六位師兄如今正在宗内悟化神之謎。
而爲師今日神遊于此,又得天地之言,知新法爲百年時修法。
于此,爲師要你去傳一件事。”
“請師尊吩咐!”年輕弟子二話不說的行禮,一副恭敬等候師尊命令的樣子。
且他行禮間也是規規矩矩的。
但按理來說,按照平常玄門主和西周的打鬧而言,應該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弟子也應該是那種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
可恰恰就是玄門主這般在弟子面前一套,在諸位道友面前一套,使得玄門中倒是最講‘尊師重道。’
用通俗的話,還有修行界内衆修士的話來講,那就是天界中如果哪個門派最像‘仙門’,那肯定是玄門。
因爲玄門弟子做事都是‘中規中矩、方方正正’的,真的和一些民間話本中的仙門高人無異。
這也使得,玄門不管是在整體實力,頂尖實力,亦或是整體的作風之中,都是天界第一宗。
也是所有法修所向往的‘第二仙門。’
第一,則是山下學堂。
學堂,那是全方位的碾壓,不論是整體實力,還是所有。
可不管如何,玄門都是天界内名聲最響亮的仙門之一。
且也是身爲仙門的宗主。
玄門主此刻是一闆一眼的從懷中拿出一個儲物袋,交于年輕弟子之手,并告知他,讓他去林界傳法。
袋子裏裝的則是新修法萬卷。
基本上算是概括了天界的所有新法要領,也可以稱之爲萬卷總綱,其内是蘊含了所有行屬與心得突破。
到時候哪位修士選擇一門适合自己的新法去修煉,是可以修煉到元嬰。
至于天界内如今已經出現的化神新修之法,還是先等等再傳。
不然就像是一人還沒識幾個字,就給他一堆滿是大學問的大夫子書籍。
這除了無用之外,也隻會讓人更加琢磨不清。
而弟子接到新法後也沒有耽擱。
随後他行了一禮,就又回往了雲煙處。
在這裏的幾位弟子看到他回來,也隻是再次看了一眼,亦沒有問這位道兄去哪裏了。
可他們要是知道‘玄仙祖、玄師伯’就在天上看着他們,那他們就不會這麽心平氣和的繼續修行了。
這最少是要去見禮。
不然,就算是玄師伯不在意,但等他們回往各自宗門以後,各自身爲界主的師尊,是免不了要訓斥他們不懂禮數。
同樣的,能在雲煙處鎮守的弟子,都是各位界主的真傳弟子、親傳學生。
如果甯郃此刻在這裏,這還能套用一句話,就是這些人都是爲‘界二代’。
如果人真分個高低貴賤,那他們的身份其實和年輕弟子一樣,在無盡天地内都是十分高貴的。
因爲滿打滿算,将近六百界主之中,隻有百餘界主有宗門山門,其餘界主都不愛收徒。
就算是收徒的界主,也沒有像是玄門主這麽多。
這也使得無盡天地内的‘界二代’隻有三百餘人。
至于玄門的年輕弟子和雲鶴的弟子,準确來說是不算在此列的,因爲他們算是‘仙二代’。
身份還是要更高貴一點點。
之後,灰狼等人就更不能算在此列了,因爲他們是‘道二代’。
且有的時候,很多身爲界二代的弟子們,也會和相熟的界二代之間,拿各自的身份打趣。
雖然他們不懂這個稱呼,也沒有喊過這個稱呼,可大緻意義是相同的。
包括這位年輕弟子也是知曉這件事的。
隻是他如今有師尊的命令在身,使得心思是鄭重無比,沒有一絲多餘的雜想。
如今的他,當下一刻來到林界之後,隻是想着如何傳法。
像是許道人那般昭告天下,他倒是有些‘内向腼腆’,不太習慣。
相反,他是覺得找一位修爲最高的人,讓其代爲傳法就好了。
而此這人,他也早有目标,那便是與自己有過兩次言談的趙族長。
同時一想到趙族長,弟子還有些恍惚,更清晰記得自己曾經告訴趙族長,‘如果三十年内金丹大成,則是會帶他全族去往天界。’
現如今,距離此事,距離此言,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二十七年。
那正好先去瞧一瞧。
年輕弟子心裏想着,也在高空之中的天門處,使用界主令的挪移之法,于片刻間就跨越了萬裏之遙,來到了林朝的京城上空。
此刻,目光朝下望去。
他就看到相貌沒有絲毫變化的趙族長,正在一處大府邸的後院内,教導家族内的晚輩。
如今的趙家,也是整座京城,甚至整個林界内最爲強大的修煉世家。
其家族後輩五百餘人,有二百人都入了修行,二十人入了築基,一人入了築基大成。
趙族長更是築基圓滿!
且在此世的外人看來,趙老祖更是林界第一修士!第一修煉世家的族長!站在了此方天地内的頂端!是萬萬人都羨慕不來,恨不得自己變爲這‘世間第一人!千年築基老祖!’
隻是,在這位年輕弟子看來,就算是此刻趙小道友悟得金丹,也難以于三年之内大成。
所以帶全族飛升天界的事情,是沒戲了。
不過,這倒不是趙族長的資質太差,相反,趙族長的資質一直很好,向道之心也依舊如初。
可恰恰就是因爲是資質太高,又擁有極品靈石在身,所以剛修幾十年,就快到了天地靈氣的上限了。
再加上林界的靈氣境界隻有金丹圓滿,靈氣弄厚度相較于天界是太低太低。
所以他是不可能在三年之内金丹大成的。
這是天地受限,而不是個人能去試着改變。
除非是他早五年就結得金丹,再加上如今所剩的三年,這總計八年時間倒是可以安安穩穩的邁入。
但如今想這些也無用它法去改變。
于此,年輕弟子也沒有過多耽誤,就傳音讓府中的趙族長于高空一叙。
同時,正在教導後輩的趙族長當聽到記憶中熟悉的高人聲音,也是讓晚輩各自修行的同時,自己則是施法乘風,花了一些時間,才來到了千丈高空。
可等來到的時候,趙族長也是心裏打鼓,一是知曉自己的修爲還不到金丹,所以全族飛升一事基本是不用想了。
二是想問這位高人爲什麽提前來至?
雖然趙族長也感覺自己難以在三年之内結金丹,甚至還沒悟得金丹之法,更莫說金丹大成。
但好歹還有三年時間,他繼而還是想要争取一下。
因爲他真的很想去‘仙界’,也更想帶自己的族人去。
而弟子見到恭敬的趙族長來至,又感知到他心思不甯之下,也擺手示意他莫要多禮,随後就拿出了儲物,并告知了新法修行,且讓他去代爲傳法。
至于三十年之約,弟子是隻字未提。
趙族長也不敢多言。
不過,當聽到此新修法,這種區别于之前許仙人所傳的‘向心悟道。’
趙族長倒是在心裏上覺得,這法好像更加适合他。
他如今好像真的可以以法力破關,但三年還是難以大成。
這就無關術法了,而是時間太緊。
可要是早點得到此法,他覺得自己是可以一試,試着在靈氣不濃郁的林界之内,于三十年内結丹。
同時,不同于趙族長的胡思亂想。
年輕弟子說到底是惜才之心偏重,于是當交代完此事之後,還多言了一句道:“可願随我去仙界,還是依舊循之前約定?”
“晚輩我”趙族長聽到高人第三次提起此事,倒是話語頓了半天,沒有像是以往那般肯定的拒絕了。
因爲真當入了修行,且修得越來越高以後,才會發現越來越難。
不是自己所想當然。
可是,又當他看了看地面上有些看不太清的趙府,想起自己的後輩。
最後他還是想抱拳拒絕。
但不等他言說肯定。
年輕弟子倒是先開口道出了一些在趙族長聽來是‘天界秘聞’的大事。
可實際上,就是清氣與百年機緣的事。
這些事,天界修士們基本都知道。
不外乎是百年之前清氣善果好拿,且有很多機緣在世,比如說是天界皆知的仙緣之氣,還有百年之時,化神大修士們可受諸位界主之邀,請往飛升之地。
這去飛升之地幹什麽,不言而喻,不外乎是有資格争一争界主之位。
尤其還有不少天界修士猜測,等百年之後,可能就是真正的‘新一紀’了。
到時界主之位就難了。
這也是甯郃等人沒有隐瞞,很多界主沒有隐瞞,且又經常在曾經的五洲錄中提起‘百年天地初開的異象盛世’,所以很多修士都能隐隐約約的覺察到一些不同。
起碼知道百年之時,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同樣的,這位年輕弟子之所以告訴趙族長這些,就是想讓他早些到天界,說不得還能在末尾之年中取得一些機緣。
可要是最後的機會都不把握住。
那等百年之後,就算是這位趙族長達到第二個約定,可以全族飛升,但這位弟子可不能保證趙族長會如這一世的末尾,天地初開時的百年這般順勢乘風而起。
因爲這就是天地大勢,個人左右不了。
且這百年在他們一衆界主弟子的閑聊玩笑中還有個綽号,名爲‘天地機緣的百年。’
畢竟相較于尋常的修士,他們這些界主弟子知曉的更多。
知道這百年不僅有天地靈氣加深,也不僅有八荒歸攏的仙靈之氣。
尤其真要尋的話,且有些緣法在身的前提下,那些身爲界主的‘師伯、師叔們’也是有迹可循,并且飛升之地也沒有明确的禁止閑人入内。
包括哪位修士要是真心向往法修的話,也是可以證明己心,尋附近城池或江河的神官,讓神官大人代爲引薦五洲中的一些隐世法修宗門。
如今還有非界主之宗的一些小宗門、小山門,依舊存在天界五洲之上,還沒有完完全全的去往小仙界。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大小機緣所在。
隻是在此刻。
哪怕是年輕弟子說了這麽多。
但趙族長思來想去後,雖然十分向往,可最後還是萬分歉意的拒絕了高人的好意。
他就這樣爲了家人,抛棄了可以乘風而起的機緣年。
對此。
年輕弟子有些理解,又無法去多言什麽,去改變什麽,去打亂諸位界主所定下的法。
所以來來回回已經勸了三次。
這位弟子也就不再說接引一事了。
“保重。”
年輕弟子最後捧手一禮,“剩餘三年之約依舊,百年之時,元嬰之約依舊。”
言落。
弟子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隻剩趙族長沉默的站在高空。
直到過了半晌,家族内的幾位築基修士見長輩久久沒有回來,來附近與高空尋找。
趙族長看到晚輩的身影,看到他們擔憂的目光時,才重新恢複了笑容,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也沒有提起此事。
權當是今日在高空中散心,卻又因緣碰到了高人,受高人傳新法,布告天下。
這個是好事,對于林界來說是大喜事,又怎麽會讓人傷心與懊惱。
而也在趙族長逐漸恢複心情的時候。
在飛升之地的高空。
玄門主也注意到了這位趙族長。
對于兩人的交談,玄門主也是盡知。
但對于趙族長的選擇,玄門主沒有覺得可惜,也沒有覺得欽佩,隻感覺是一件很尋常的事。
因爲玄門主活了上千年,更在這千年中見過比趙族長還要‘固執’的人,還要顧家的人。
所以此事對于玄門主來說,就是一件多看一眼的尋常事。
畢竟說句不太好聽的話,趙族長說到底是爲‘小家’,而不是爲‘大家’的大義。
比如說,帶全界飛升的宏願,這才叫大義,才值得讓人欽佩。
雖然聽起來有點離譜,又有些難爲人,更有些偷換概念的意思。
但問題是,如今法主與諸位容法之主所做的事情,就是推動所有世界的靈氣升遷,維護無盡天地内的一切秩序。
諸位容法之主,做的就是大義。
也别看衆人平時什麽都不做,其實都在操心着這些。
隻是沒必要刻意去宣揚自己的大義與苦勞。
可除此之外,除了趙族長的自己家事以外。
抛開雜事不談,單說趙族長的資質。
玄門主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可惜。
因爲趙族長要是一開始的前幾年,就跟着自己弟子飛升天界的話,那現在絕對也是金丹圓滿,且問鼎元嬰的大修士。
若是再勤奮一些,再有些機緣加身,那也算是這一世的小風雲人物。
再等下一世開啓,更是第一階梯的中堅人物。
尤其再加上自己的關系,還有一定幾率會被邀請到飛升之地,觀禮界主善封。
或許,再來些大機緣,說不得就是下一世的界主候選之一,能參與下次善封,有一定幾率當上界主,而不是在一旁單純的觀禮。
可如今,就算是他百年之後有幸元嬰,那也是普通人物了。
畢竟如今正邪兩道的元嬰修士,已經是過五千之數,莫說再過三十餘年。
再算上多多少少擁有仙緣之氣的将近十萬修士,很可能百年之後,或二百年之後都先後爲化神。
他想要出頭,那真就是很難很難了。
很可能,是要等到虛無缥缈的第三世,等老一輩隐退的隐退,當界主的當界主以後,他才能在天界内嶄露頭角。
但界主是無望了,因爲老一輩的隐退歸隐退,不代表他們不想當下一世的界主。
所以界主一事,基本是不用去想,除非是有天大的機緣在身,大到能彌補這‘百年機緣’的丢失進度。
能彌補上,就有追的餘地。
可要是百年之後還沒元嬰,那就隻能等他的後輩興起,或者他轉世再來了。
因爲他接二連三的沒有突破下,可能壽命都不夠了。
就算是夠,但若是再敢晚幾十年,幾百年入天界。
他想以自身的六成資質去追人,那根本是不夠看的,最多也就是修個千百年,修到洞虛後,然後在後世滿是洞虛的天界中的某一地内有些名聲。
而玄門主想到這裏,又想到一位資質高絕的道友。
這位道友就是甯道友,甯道兄。
如果他的資質堪比甯道兄,那麽就算是再晚百年、千年,萬年,甚至是兆兆年,隻要那時天界還在,就算是滿地仙祖,那他依舊可以在短短幾年,甚至幾月内身化法主,鎮壓無窮天地。
這個就是無關機緣和時間進度了。
這完全是個人之力,颠倒了整個天地大勢,逆轉了一切緣法。
并且所謂‘天地初開,開天辟地’,其實也不是形容無盡天地,更不是形容雲煙,而是形容甯道友重新定義了天地緣法之局,定義了‘道’,化身成爲了道。
這才是天地初開的真解。
是甯道友成‘道’了,也爲天下修士開辟了所有的道路。
可惜這一解,這一言,也隻有老一輩的法修能明白。
如今越來越多的新修,是真以爲天地初開,就是甯道祖從混沌中開辟了天地日月的四海八荒五神州,重塑了雲煙内的萬萬無盡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