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在此刻。
在幾位孩童嘲笑,屋内的母親帶有希翼,李娃娃也忍受嘲弄,以及周圍大人們都取樂看熱鬧的時候。
五洲的九天之上,甯郃也将周圍的雲霧化水,把這處靈界内的景象呈現。
同時。
附近正在下棋的雲鶴等人,也将目光望了過來,看到了李娃娃忍受幾位孩童的嘲弄,之後默默去買菜的身影。
也當見此。
蒼山是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玄門主與棋道人是心思平靜,覺得人間疾苦皆爲常态。
西周是冷哼一聲,見不慣這欺人的一幕。
要不是距離有些遠,且甯道友還沒作聲,他必将化身凡塵中武藝高強的武者,也‘逗一逗’這些漢子。
并且西周也不在意尋常修士們的‘不染凡塵’一說。
因爲他們這些仙者早已修得大乘境界,精氣神三者圓滿,足以随心所行。
但随心也是講一個度,他們亦是能把握這個度。
若是把握不好,也和所謂的入魔無疑了。
而相較于西周四人的各有所思,但都默不作聲。
相反,雲鶴雖然未評論這幾位孩童與幾位大人的德行如何,可卻是一邊望着水幕中李娃娃的離去身影,一邊帶有好奇道:“這便是最後一位七竅?”
“正是。”甯郃點頭,看向衆人道:“再有三日,靈界的連山宗會派出門内弟子前往此村招收新弟子。
而當接觸修行之後,這位小道友的七竅便會被點開,踏入修行之途。”
“那之前爲何沒修行?”雲鶴更加好奇,向着甯郃詢問道:“畢竟七竅爲天生,那按理來說,如今小靈界内的靈氣充裕,又依照他這般歲數,這就算是無任何修行功法,也會生出一些氣感。
就算是無氣感,也會天賦異禀。
如‘過目不忘’一說,對于七竅而言也隻是平常。”
雲鶴說到這裏,又忽然有些明悟,“難道是他出生時正逢‘天地極陰’,使得神海染‘晦陰煞’,才讓他在先天上隔絕了靈氣,最後庸碌了數年?”
“嗯。”甯郃目光瞭望,也在下一瞬間,衆人就來到了靈界的高空之上。
也正如雲鶴所說一樣,衆人這時親眼望去,也看到地面之上的李娃娃渾身上下都有一絲絲晦陰煞包圍。
但之前隔着水幕瞭望,甯郃也隻是單純的展現景象,衆人倒是不能法眼跨越天地,單從一抹景象中看出什麽。
可若是雲鶴等人用術法聚一方下界景象。
哪怕甯郃不用‘天地之眼’之看,不用身臨其境,亦能單憑自己的道境術法,就能從尋常的景象看出‘全景’。
這就是仙境的一種神通。
尤其甯郃與衆人也讨論過這個神通,最終将這個神通名爲‘一葉知秋’。
并且甯郃也曾向衆人說過,當悟到這個神通,又當自身修得金仙,那足以通過單單一物,或者一些氣機,推演與之相關的過去與未來。
比如一位金仙得到一位修士的衣袍,或者血迹殘留,以及空氣中的一些細微氣機,甚至是這位修士接觸過的某些人。
那麽這位金仙隻要推演,就能推演出關于此人過去與未來的全部片段。
這也類似于甯郃的推演天數了,算是天地大神通。
同樣,雲鶴等人當時得知這事的時候,也是心中驚奇不已。
因爲這可是以‘非法主’之身,卻擁有法主的一部分道術。
可見金仙的法力與道境是多麽不可思議,甚是已經可以影響天時轉換,窺得無上天數。
而如今。
這幾位七竅皆是有緣界主位,更是有緣金仙之境。
才使得雲鶴他們有些好奇,看看他們各自都是怎麽一個緣法。
此刻,就差這位七竅沒有看了。
于此,也在甯郃等人高坐萬丈空中,一邊品茶,一邊看靜觀之時。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也來到了三日後的清晨。
也是此刻。
村裏的人在今日是早早起床,更是喊醒了自家睡眼朦胧的娃子。
出門早的,則是來到了村東頭的空地上等着。
大人們的目光,是一直遙望着東邊的天空。
因爲在十年前的時候,仙人們就是從東邊的天空中來的。
同樣,也在這般的靜靜等候中,哪怕是李家母子倆來到衆人身後,大部分人今日也沒有多看什麽。
可還是有個别人是異樣的多瞧了幾眼,想知道這明顯有些‘妖怪樣’的李家母子,不好好的在家裏藏着,爲什麽敢出來?
難道就不怕仙人将那妖娃娃給收走?
但還是有些心善的人,是言語委婉的勸說了一下,希望李家母子先回去。
他們是經常照顧李母買賣,買李母小飾品的一些的村中婦女、以及一些心腸好的農夫。
可不管心善不心善,還是能看出他們亦是有些擔心李家小子的‘來路不正。’
也是村裏天天傳來傳去,甚至一些鬧鬼的事情都按壓在了李家人的身上。
這雖然沒有趕人,可說着說着,這不邪也邪了,是謠言也成真了。
而也在衆人各有所想,有時也有人勸李家母子的時候。
同時,在兩千裏外的一處山脈内。
這裏有一處恒宗布下的遮掩陣法,于無形中遮掩了千裏山脈内的一方宗門。
這宗門,就是‘連山宗。’
亦是此山爲連山,宗門也就以此命名。
且又在這方建築過百,依山而建的連山宗内,共有築基修士五人,練氣修士百餘。
其中四位築基小成的修士是宗内的長老,分管刑法、煉藥、煉器、傳功。
最後一位築基大成的修士,則是此宗的宗主。
如今。
這位宗主正在宗内發話,讓其下的弟子去外出接引,尋找有資質者。
衆弟子聽聞,也是沒有二話的紛紛取出身側‘仙劍’,禦劍乘風而行。
但論起所謂劍仙氣質。
還是這位氣質飄然、相貌孤傲的中年宗主更爲突出。
且這位‘連山宗主’也是靈界恒仙宗曾經的門下弟子,更是五十年前第一批尋仙的靈界人士。
尤其讓外人聽來,此人的事迹還有些鼓舞人心意思。
因爲他五十多年前,見得恒宗主顯現仙迹的時候,已經是一位五十餘歲的老者。
特别是他那時的腳還有些跛。
這全是因爲他年輕時放牛,不小心摔到小山崖下跌的。
雖然大難不死,可是腳半廢了,容貌也被碎石劃的不成樣子,渾然沒有現在的‘俊。’
這也使得他在仙迹之前是孤獨大半生,找個癡傻的婆娘都難,沒人爲他牽紅線。
畢竟他本身就是戰亂時的孤兒,沒有親戚好友幫襯。
也由此,當他腿摔瘸的時候,那家養牛的地主是說趕他就趕他,也沒人爲他說理鬧事。
最後,他每日都是在山村外面居住,自搭了一個小茅屋。
外面種了一片田地,屬于吃不飽,也餓不死。
如果沒什麽意外,他就會這麽渾渾噩噩的一生過去。
也興許老了幹不動農活以後,修補不了房屋以後,在某日大冬天裏于屋中睡着凍死。
可恰恰就是仙迹顯現,他身爲‘星光者’之一,受到了仙緣指引。
又以五十年邁的殘缺身體經曆艱辛,跨越了兩千裏之遙,來到了恒仙宗内。
就此,他雖然靈根不高,但看透世态炎涼的心性之中,倒也慢慢磨到練氣圓滿之時,悟得築基的出塵之法。
如今他,一身錦繡的道袍加身,面如中年,身軀挺拔,舉手投足間皆有一番高人風度,誰又能看出他五十年前是一處村外等死的瘸腿髒衣老漢。
但也在三十年前,他築基之時,在上界接引師兄的帶引下,于仙界遊曆了幾年之後,卻主動起了回往靈界的心思。
因爲他深知自身靈根不夠,悟性也不是很好。
之所以能築基,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悟了。
但要說金丹,他自己感覺都沒有希望。
也是這個念頭埋下,他也知道自己難成金丹,索性不如趁着仙洲恒宗的扶持宗門一事,繼而回往靈界當一當修行界的仙家掌門。
這也是自己雖然成不了金丹,但說不得自己千年之中,就能教導出某位金丹大修士。
這樣等逝世後,名聲依舊能流傳到修行界内。
連山宗主雖然面容孤傲,但心裏是很透徹的。
若是用林界世俗修真世家的話來說,就是‘這位築基老祖也活明白了。’
而也在連山宗主這般悟透紅塵往往,繼而一心想要找一位能将宗門發揚光大的奇才弟子時。
時至中午。
在賀村外,一種焦急等待的村民,也看到了遠方有光影閃過,随後下一瞬間,就是五位仙者飄然而至。
“見過仙人!”
村民見得這一幕,那是二話不說的納頭就拜。
這五位弟子倒是略施術法,沒有讓衆人拜下去,最多看着就像是行了一躬身禮。
同時,衆村民感受到虛無缥缈的術法瞬間,除了心中羨慕與向往以外,也如以往一般,暗中示意自己的孩子走到仙人面前。
以往二十年前,都是這樣測試。
隻需要走到仙者面前,仙者就會拿出一塊奇怪的小石頭,然後說出‘無靈根、一成靈根’等字眼。
隻要一成靈根,就可以等全部孩童測試完以後,跟着仙人一同回仙門。
往後,若是修煉有成,還能接家人一同過去。
隻是每十年的百餘孩童之中,能有一成者也不過兩三人而已。
所以這二十年過去,也隻是被接走了三家。
可每當這三家回來過年,或是回來拜訪老友,那都是全村讨論好幾月的話題。
于此,如今的一衆村民,也想當那個被衆星捧月的第四家。
但就在衆人期望自己孩子有靈根,期望被仙人選上的時候。
在五位仙者之中。
其中一位練氣圓滿的弟子卻驚異一聲,看向了百餘孩童之中,容貌有些奇怪的李娃娃。
也随着這位弟子的目光,其餘四位弟子也看了過去。
包括村民等人也是一望,心裏更是道了一聲‘這娃娃果然有問題!’
心善的村民更是心裏一緊,早就說了不讓他們母子出來,這可倒好,直接撞到了仙者面前!
并且人群斜外側的李母,當看到仙者徑直向着自己孩子走去的時候,更是雙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但護子心切之下,她還是強忍着恐懼,張口想要說出一些話語,解釋他孩子雙眼的怪異。
隻不過,在衆人心裏所期望,與李母所害怕的降妖一幕沒出現。
相反,這位弟子是和善的拿出測靈石,來到了有些拘謹與惶恐的李娃娃身前。
與此同時,這位弟子也用術法驅散了一些環繞李娃娃的陰煞。
且他之所以過來,也是這娃娃被陰煞包圍,繼而才讓這位弟子起疑,覺得這位娃娃好像是傳說中的‘陰靈?’
不然怎麽會有陰煞在側?
可随着陰煞消散一些,他又發現自己的判斷錯了,也發現這位娃娃的資質有些不對。
因爲在測靈石靠近李娃娃的時候,在陰煞被驅散一些的時候,測靈石就直接‘金行滿五成’了!
五成,也是測靈石的極限。
‘奇才?’這位弟子發現這一幕,也不由看向了另外四位愣住的師兄弟。
五成,他們真沒見過。
但也知道,自從天地初開到如今,他們靈界内是沒有五成奇才的。
最多,也隻是四成,可也被恒仙宗的兩位大宗主當成了寶貝。
而這五成,可能是第一位。
于是,也在驚奇之下,‘五成與奇才’幾字是被他們脫口而出。
同樣他們驚奇的表情也被衆人盡收眼底。
‘怎麽可能?!’一時間,衆多村民也是啞然,沒想到他們曾經看不起的妖怪娃娃,竟然是仙家都要驚訝的修道天才?
但此時再想這些又有什麽用。
甚至五位弟子都不曾在意這些人的靜默與胡思亂想。
相反,一位弟子在回過神來之後,更是直接拉起娃娃的手,言語頗爲直白道:“小兄弟,也不用稱我等爲仙人,如若不嫌棄,喚我等一聲師兄即可。”
“師師兄?”李娃娃也是下意識的叫了一句,因爲他同樣有些愣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知道那石頭亮了一下,然後幾位仙人就很驚奇的看着自己。
但之前這位仙人‘揮手’像是驅散自己身邊什麽東西的時候,他也發現空中有一種很溫暖的東西在向自己體内鑽進。
可随着幾息過後,這感覺就消失了。
而若是李娃娃開竅的話,就能看到是晦陰煞被仙人驅散之後,又再次纏上了他。
也是這般。
這位弟子看到這陰煞不同尋常以後,也沒敢随意再次驅散,而是先向發呆的李娃娃道:“你身上有些病氣,需要随師兄早些回宗門。”
“去仙門”李娃娃一呆,誤以爲是仙人要治療自己眼睛的病。
可随後他就看向了人群内有些眼睛紅紅的母親,是萬般的不舍。
這位弟子也順着李娃娃的目光一瞧,就明了道:“師兄也隻是内門弟子,無法做主讓你母親随行一事。
但此事你大可放心!
等回到宗門之後,等宗主見到小師弟之後,隻要小師弟提起,相信宗主他老人家回同意的。
你也可以将你母親接到宗内。
而宗内的山下,也是有一些農田。
我等師兄弟的家人,亦是在那裏。”
言落,弟子也不再多言,就施展術法,先帶着這位天才回宗,具體測一測這位娃娃的天賦。
更重要的,是這病氣陰煞。
隻是附近的衆人當看到這李娃娃如此待遇,甚至都直接喚上了‘師兄’二字,還有什麽‘有要求就盡管提’的字眼後,就知道自己等人是大錯特錯!
再想到以往的種種,他們心裏更是萬般恐懼。
說不定等李娃娃将來修成仙人,或者在仙門内向着幾位仙人說起村裏之事,再記起以往的仇怨之後,這很大可能會找他們尋仇!
也是由此,他們如今沒有辦法向李娃娃求饒認錯之下,倒是把目光望向了一直看着遠方的李母。
李母倒是呆呆的望着他孩子跟着仙人禦風踏仙劍而行。
這是她夢中都不敢想象的事,卻沒想到在夢外實現。
但村民等人是時不時的看看李母,準備等剩下四位仙人走後,向李母真誠的緻歉一番。
更期望自家孩子能進仙門,成爲那李娃娃的同門師兄弟,這樣說不定在将來還能勸勸李娃娃,饒他們一命。
而也随着村裏孩童繼續測試,大人們也在胡思亂想的時候。
又在九天之上。
蒼山等人看到這一幕,是接連搖了搖頭,可依舊沒說什麽。
但玄門主是看了看連山宗的方向,不由言說道:“雖然這位李娃娃的資質高絕,看似遠勝褚源等人,但說到底是晚了許道人與褚源他們五十多年。
就算是如今修煉,再當連山宗主發現李娃娃的資質高絕,自己教導不了,又送往恒仙宗。
恒仙宗被褚源起名爲‘高矮道人’的兩位宗主,亦當發現此人資質絕頂,又送往仙界西州的恒宗,由恒宗主親自教習
這,相差五十年,還是有些修晚了。”
“玄道友說得對。”西周點點頭,也是覺得此言在理。
畢竟隻要是正常的修道中人,都能想到往後四十多年裏,就算是李娃娃幸得化神。
可是真要和将來同樣爲化神的褚源等人比,那這多五十年的道行在身,就真能輕易的打壓李娃娃。
除非是時間再長一些,讓李娃娃的資質完全發揮出來,來個後來者居上。
但甯郃聽聞玄門主所言,又看到西周想也不想的點頭,卻是搖搖頭道:“李小道友在天數中是必得界主位。
且以我推演,百年之時有一界需要他去掌管,所以李小道友也需得界主位。”
“天數中必得界主?”西周聽聞‘甯道友、甯道兄’此言,卻是什麽話都敢說道:“我看不是天數中得界主,而是甯道友想讓他得界主,所以天數中才得界主。”
“我覺得也是如此。”玄門主也在一旁點頭,并且還看向了雲鶴道:“幾十年前你說過一句話,那叫什麽來着?就是甯道友所關注的話,此人必将得緣的那句?”
“這”雲鶴看到這話題推到自己這邊,本想說‘你身爲大乘,怎麽會記不得區區幾十年前的事?
不就是想打趣甯道友,又怕你和西周兩人不夠,所以想拉幫結派?’
雲鶴本想這樣說,但之後又當看到蒼山與棋道人也望來,于是倒也優哉遊哉的搖頭晃腦道:“那喚‘時來天地皆同力’。
甯道友的意,便是這天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