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山北。
花香飄蕩四野,樹上結出了香甜的脆果。
春遊十日,衆人來至禾山邊,也結束了這踏青一遊,又分别去往五洲各地,尋今年的小天地。
甯郃則是回往了周縣,沒有去尋雲煙。
因爲尋找小天地,搬運天地雲煙前往北河,亦是有清氣加身。
但自己突破洞虛之後,單論境界壽命就有三十六萬載,還沒算環繞自身的清氣。
這清氣則是有三百七十萬載,其中一百萬載是開啓小天地時得來。
之後二百餘萬,是五洲生死之法。
這般共計四百萬載壽命。
且随着此刻境界緩緩的提升,法力道行的加深,壽命也在持續增加。
甯郃是不缺壽命,不如讓道友接這天地清氣。
而也在今日下午。
甯郃回到茶攤之後,也大緻歸整了一下各個境界的壽命。
隻取平均而言。
常人六十五載陽壽,逝後有一百五十五載陰壽。
擁有氣感,約有一百載陽壽、逝後亦有一百五十載陰壽。
練氣圓滿、二百載陽壽、二百載陰壽。
築基圓滿、一千載,無陰壽。
因爲築基之後,修士活的就是神魂壽命,除非意外身死,且魂魄仍在,那尚有陰壽,可重修陰煞築基。
之後。
金丹圓滿、兩千五百載。
元嬰圓滿、未出竅前、五千載。
化爲元神、一萬載。
元神圓滿、兩萬載。
洞虛、四萬九千載。
這是尋常修士的性命,不算續命的丹藥,不算術法道行,不算善果清氣,也不算自身修心的道境。
但對于五洲修士而言,一般都會高上五成左右。
尤其是如今的天地之法,生死之法,讓這一輩的五洲修士盡皆受益。
高上一倍也隻是等閑。
再像是雲鶴他們,還有恒宗主等容法之主,受各自天地加持,這個壽命更是無法估計的。
說十倍也行,說百倍也可。
因爲他們是一直受到天地福報,神魂與壽命時刻都在巅峰。
甯郃想到這裏,也發現這幾年内的五洲修士,隻要此刻身有神官位,或是金丹以上,且有容法之心,那麽隻要一心向法,大部分都可得長生。
直到他們的天地逝去,日月隕落。
當然,也隻有小天地初開時才可以這般求長生。
等往後,界主位滿,長生機會就少了。
再之後,或許大道分化萬千,修煉體系更多,更精緻以後,境界提升的或許也會更快一些,且境界分的也可能更爲複雜與精妙了,但長生或許就無果了。
想長生,隻有如今這幾年,百年、是最好的機會。
哪怕是下界的修士,隻要能來五洲,又能在途中稍微護送一下雲煙,那也是有清氣加身。
幫陰差制靈牌,記氣息,亦是有善果贈予。
哪怕是下界裏的哪位尋常之人,此刻才堪堪入修行,且資質與悟性又很差,但隻要努力一點點,以如今的五洲天地氣機,也是有小長壽的機緣,起碼遠高于尋常的壽命。
如今,應該是最好的‘修道’機會。
甯郃念想間,一邊在竈台處溫上一壺茶水,一邊拿出了儲物内的戲本。
閑來無事,就悠閑一段時間。
而也在甯郃看着這本《李宗主遊東海》的戲本時。
在小靈界中。
恒仙宗内。
入門弟子的山峰下。
對于住在這裏的弟子而言,他們這裏有個趣事。
那就是高矮漢子在褚源的門口蹲守了好幾月。
且這事仙界師兄也不管,哪怕是已經影響到了褚源聽術。
褚源已經好幾個月沒去法殿了。
也是這般。
在今日下午,到了每日的教術時。
此刻在靠南院的一間屋内。
褚源是急的在四周走動,又不時靠近房門,透過一個小孔眼,看了看院外的高漢子。
甚至褚源也想着丢人就丢人,出去被打一頓就好。
但想起這兩人搶馬時的殺意,還有這高漢子此刻也不能好好聽術,隻能聽人代傳術法,又看似想一直陪着自己幹耗。
褚源心裏一狠。
雖然吃虧更大的是自己,但大不了都别想好好修煉了。
他過不好,仇人也别想過自在。
可隻要這高漢子走,去聽術。
褚源也準備找上仙界師兄,申請換一座山峰。
入門弟子有十一座山,在哪裏落住都行,但提前是需要和仙界師兄說。
師兄雖然不管堵門,但管分配山峰。
同樣也是想到這裏。
褚源就覺得之所以這人還堵着自己,估計就是怕自己跑了。
雖然往日夜裏,自己趁着無人也能跑,跑到山前,等天亮時師兄過來,說一下換山峰的事。
但自己就是不走,就耗着,誰都别想好過。
褚源心裏想着,當看到高漢子沒有離去的心思之後,倒也開始靜下心來修煉。
這般能傷他人道行,一時讓他心頭快慰,忘記自己傷的更大。
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傍晚。
兩月前擁有氣感的矮漢子也從遠處走來,走到了高漢子的旁邊,和高漢子說了說今日仙界師兄的講術。
他們二人幾月來都是這般。
矮漢子聽術,然後回來告訴高漢子。
或者高漢子聽術,回來告訴矮漢子。
但不管如何,他們二人對每日的講術都未曾落下。
隻是那褚源,怕是要被他們斷了道途。
亦是這樣想着。
矮漢子還搖搖頭道:“這水狗是真能忍,也興許真是傻狗,爲了這區區一點臉面,竟然連術都不聽了?
我還真未見過如此愚蠢之人,連半夜也不跑。”
“确實如此。”高漢子點頭,“每日隻在屋内看屋中的術法書籍,又怎能比得上親自聆聽仙界師兄的教誨?
要是我,我早就夜晚跑了,換一座山峰去,去新山裏聽師兄講術,就不信這仇人還能繼續耽誤修行,挨着山峰尋我?”
高漢子說到這裏,又和矮漢子相視一眼。
其實他們心裏也明白。
他們這般來回輪換着傳術,不也是耽誤?
聽師兄講術,和經人傳話,還是不一樣的。
因爲他們尚未築基,沒有過目不忘,經耳不忘的神清,所以是傳不全,甚至可能還傳不對。
傳不全,倒還尚可。
萬一傳不對,就麻煩了。
再想到幾月前那褚源拼着不學道術,不聽術法,單靠着他人傳話,就要硬堵自己二人。
矮漢子眼中的殺意不由更甚。
“這水狗真是陰狠小人之輩!”
矮漢子滿臉怒火,側臉皮抽動,“此人隻要實力高于我二人,哪怕是拼着自身道行不要,也要拉我等一同下水,堵我二人聽術之路!
這般睚眦必報之人,必須找個機會除之!”
矮漢子言語間,心裏是越來越恨。
因爲高漢子那日若是沒突破的話。
那麽褚源最多堵上六天,他們就會不要臉的出來挨打了。
哪會像是褚源這般心胸狹隘,自損一千,殺敵幾十?
可他們看到褚源仍在時,又不想走,就怕自己二人這一走,那褚源換個山峰。
那這十幾座山峰,可是要好好找了,更是耽誤功夫,也沒法耽誤褚源聽術。
不像是如今,雖然殺不了人,但能明着堵路,斷人道途,仙界師兄還不管,别提多高興了。
隻是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也耽誤他二人了。
矮漢子氣的也是這個。
如今堵人堵路堵術,堵到最後,還把自己給氣着了。
“如何除之?”高漢子如今也是想除這陰狠之人,不由尋求對策道:“宗門禁止我等殘殺,我等在宗内是無法..”
他說着,忽然靈光閃動,“要不..先握手言和?然後等着曆練的機會,将此人除去?
不然這般下去,我二人也落不了好。”
“正是..”矮漢子長呼一口氣,又言道:“算了,不堵了,但走之前要讓那傻水狗放松戒心,且理由也要合适,不能讓這傻水狗起疑心,覺得是我二人明明是高于他,卻怕了他。”
“怎麽可能不起疑心?”多疑的高漢子搖頭,“若是和我有怨者,他所說的任何一言,哪怕是一字,我都不會信。
言和?騙鬼去吧。”
“那怎着?”矮漢子反問道:“殺又不能殺,那就一直耗在這裏?堵着他學術?要知他損道行,你我二人亦損道行。
他是什麽都不要了,隻想着對耗咱們,難道咱們真在這裏和他耗着?
而我看你也有離去之心,那咱們還不如找個原由,也是賣他一好。
反正也就是幾句話的事,他信了最好,不信也罷。
說到底,我二人離去的話,此事是對他有利。
且如果他真信的話,往後若有機會出山門,也可以陰他一手。”
“也是..”高漢子思索幾息,覺得就按矮漢子的想法來,不想和這人耗着了。
哪怕是自損幾十,傷人一千。
亦在今日夜晚。
四周無人。
高矮漢子就來到了褚源的門邊,默默站着。
這般直到一個時辰後。
褚源從裏面走出,看向了兩人道:“怎麽?這就忍不住了?準備強闖動手?”
“怎麽會是動手?”矮漢子樂呵呵的道:“我是想啊,這般鬧下去,或許真的會引來仙界師兄的不喜,被驅趕出仙宗。
那時是真有時間分你死我活了,但也失去了修煉的機會。
之後不論是誰,最終都難以踏入道途。
且這般伱我相殘,也隻會落爲他人笑柄。”
矮漢子說到這裏,歉意抱拳道:“兄弟,不如你我先放下往日恩怨,一心修煉,共探築基大道如何?”
“對!”高漢子也是豪氣笑道:“江湖老話,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況且你我二人已經踏入仙途,凡間往往也不過是昨日之事。
咱們君子一笑泯恩仇。”
話落,高矮漢子皆是誠懇的看向褚源。
‘言和?’褚源雖然心知這高矮漢子沒安好心,可也覺得正如他所說那樣。
這般拖下去,自己損失更大。
至于言和。
褚源是壓根不信。
也知道這兩人若是有機會,絕對會緻自己于死地。
但當先之下,對自己有利。
亦知道他們這般過來求和,那往後就不會堵自己了。
那自己這自損的狠勁,耗不着仇人以後,除了對自己發狠以外也無用了。
褚源想到這裏,自然是笑着應道:“兩位大兄,小弟也隻是在屋内閉關,并無結怨之意。”
褚源說着,也是神色誠懇道:“小弟之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兩位大兄莫怪。”
“哪裏哪裏..”矮漢子搖頭歎息,“也是我二人年前愧對兄弟,仔細想想,真就是一點誤會,卻出了這樣的事,也是我等不願見的。
貪圖一個面子,卻落得外人笑柄。”
“是啊..”高漢子同樣是一歎,好似全是後悔。
之後,兩人說完這些話後,再向褚源一抱拳,便走了。
在第二天下午。
褚源也看到兩人并無堵他。
于是,就準備去換山峰。
隻是走着走着,倒是在山下碰到了的高矮漢子。
他們沒聽術,反而笑呵呵的想幫褚源換山峰,看似真的要補償些什麽,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褚源更不信了,但也不換山峰了,因爲單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宗門内絕對無事了,那換不換都一樣了。
而在山峰上的衆弟子看來。
這好似有怨的三人,最近就像是相見恨晚一樣。
每日見面都會熱情的打招呼,并且還會讨論一些心得,又晚上在院前聊到很晚。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三人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這直到半年後,秋末。
仙宗傳出術令,允許弟子可以出山曆練,但明年秋末前要回來。
尤其這像是休沐的一年,宗内也不教術,隻留有兩位恒宗弟子,管理着每月的靈石與丹藥發放。
就算是出宗曆練,亦可以留到回來時一同取出。
當聽到這個消息。
快到練氣小成的高矮漢子,是快步去往山下,接過進出宗門的令牌,又笑着邀請旁邊的褚源一同去往,真如好友同行。
且他們這大半年來也是天天黏在一起,在所有人看來可謂是無話不談。
隻是還未練氣小成的褚源,也是笑着拒接了好友的邀請,死活都不離開宗門。
等拒絕後。
褚源還把高矮漢子送到了宗門邊,又樂呵呵道:“兩位大兄,小弟近來有所感悟,想要在宗門内閉關,就隻能把兩位大兄送到這裏了。”
“原來這樣。”高漢子一聽,也不強人所難,而是頗有好友未同行的遺憾,就和矮漢子一同出了宗門。
等到宗門外。
他們就尋了一個林子藏了起來,時刻看着宗門的方向。
如果褚源出來,那麽他們就會悄悄跟上,之後找個合适的時機動手。
這動手,最好是活捉。
再用刑具一點一點的把這褚源折磨緻死,才不枉這半年來的兄弟情義。
可誰知,褚源是壓根不信兩人的化幹戈爲玉帛,哪怕這半年内三人都稱兄道弟,他亦是一點都不信。
他是深知自己隻要敢出去,那八成是要死在外面。
于是,就不出。
隻可惜這一年沒師兄講術,也隻能安心修煉。
又好像聽說,仙界師兄們再開了一界仙宗,去那裏傳法道了。
褚源心裏想着,直接跑到了主峰山下,取上了這月的丹藥,準備開始閉關。
又在外。
高矮漢子是不急不躁的一直等。
也不怕多日不見之後,褚源忽然小成,再把他們給收拾了。
因爲他們是兩個人,又深谙合擊對敵之術。
且出來前,他們還專門找了一名外門弟子,一位練氣小成的師兄對練過。
練氣小成遠遠不是他們二人的對手。
所以他們兩人信心十足,必要除去這心中後患。
隻可惜這一等。
等到了過年。
又等到了初春。
等了這半年後。
兩人都快過成林中野人了,那褚源還真的就不出來了。
沒辦法,那他們就不等了,而是準備去人間潇灑幾月。
畢竟秋末之前還要回往宗門,參加新的内外門分配。
那時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放松了。
而也在兩人于凡塵中潇灑時。
五洲。
東州邊境。
衡大俠一道刀氣斬過,殺了身前一隻築基小成的虎妖後,也望向了旁邊的五位弟子。
五位弟子是迅速的拿起火油,将邪妖的屍體焚燒殆盡。
衡大俠靈氣運轉雙眼,是時刻盯着屍身,如若這邪妖的魂魄要逃,那他便再出上一刀。
畢竟這裏沒陰司,也沒山神與河神。
碰到邪妖,那隻能自己看着處置了。
這一火,也是爲了防止這魂魄修煉成陰身後繼續害人。
直到片刻過去,魂魄也被燃盡。
衆人才去往了旁邊,分别騎上了各自的駿馬。
這馬渾身灰黑,未開靈、未開智,看着和尋常黑馬一樣,卻能日行一萬裏。
這是衡大俠經過蔓延三萬裏的大風山脈,殺死山脈内一名築基大成的邪妖後,由另一位築基大成的妖族修士贈送。
也是這種名爲萬裏雲的奇獸,才讓他們在一年跨越了二百二十萬裏,從東州靠中的吳朝,跑到了東州北邊的邊境。
再往前五萬七千裏,就是中州地界。
那裏也是衡大俠此行的目的。
隻是衡大俠本意是遊曆吳朝附近,但聽聞路上的不少道友說,‘天下武功出中州’,所以才專程趕往這裏。
且經過這一年的磨煉,衡大俠離築基圓滿也是越來越近。
手下葬身的妖邪亦是越來越多。
而也在衆人騎着萬裏雲,感受着身旁倒退的景色,再次趕路三百裏,到了前方一朝内的小縣前後。
其中一位弟子就感歎道:“三百裏外就有一隻妖,此地卻又有縣。
但見這些百姓并無慌張之感,就知這裏亦有高人鎮法,就如師父這般,蕩妖還清!”
“對!”另一位弟子也追捧道:“師父,要我說這次中州一行之後,咱們要不建個斬妖門?爲咱們吳朝除妖?也正和師父傳武我朝的心思。”
“斬妖門?”衡大俠仔細品了品,就搖搖頭道:“并非爲師之意。”
“那師父的意思?”弟子好奇詢問。
衡大俠是未言,而是策馬向着前方的小縣行去。
衆人見了,也是各自上馬跟上,沒有多問,知道師父更有深意。
等來到縣内。
衡大俠慢慢騎着馬,在附近轉了幾條街,又聞着飄來的酒香,最後指向了一個街巷裏的酒館道:“那裏的酒如何?”
“酒?”衆弟子聞了聞,下馬又稍微前走十幾丈。
等距離酒館大約還有五丈距離的時候,他們再嗅了嗅,這次是聞到了。
随後他們才一同回來,向着衡大俠道:“回師父,香。”
“嗯。”衡大俠略微點頭,又老神在在道:“那你等可曾明白什麽道理?”
“道理?”衆弟子一愣,渾然不解,不知這和斬妖門有什麽聯系。
衡大俠看到衆弟子愚鈍,卻是歎息的搖搖頭,“既然香,爲何不買上一壺?讓我等解解乏?難道還讓爲師親自去爲你等買酒?”
“對!”衆弟子大悟,就跑去買酒,一人打了兩壺,還有一人掂了兩壇。
随後,一行六人策馬喝酒,望着兩側的百姓小販,直到出了這縣。
衡大俠才瞭望吳朝的方向,說起了後事,“等築基圓滿之時,我見得南關少俠之後,便準備帶你五人前往吳城,在那城内開一家英雄酒樓。
至于那斬妖門就不必了。
但開得酒樓之後,往來有資質者,觀其心性家世,自身是否清白,如若皆可,你等五人可将其收爲徒弟。”
“我等?”衆弟子又是一愣。
“正是你等。”衡大俠笑着道:“爲師的所學之法也盡皆傳給你幾人,你等所教與爲師所教,并無什麽不同。
而如今有了萬裏雲這等靈馬,爲師閑暇時,都會回去看望你等。”
“師父是去哪裏?”一位憨憨的弟子詢問道:“這個總得讓弟子知道吧?萬一師父您出事了,弟子也知道往哪裏去。”
“爲師也不知。”衡大俠聽到這喪氣話,也沒生氣,隻是搖搖頭道:“隻是聽一位道友言,若是有幸修得金丹大成,便可受北河之邀,去見證無窮天地。
而爲師若是有幸金丹,有幸受邀,倒是想去遊曆那無窮天地,看看它界的武又是何法,又是否有借鑒之處。”
“師父是說那位安朝武判大人所講的小天地?”另一位弟子好奇,“那師父爲何不去仙者的學堂?聽說那裏也有下界天地内的武學大家,說不得他們就彙集了他們所在天地内的武學。”
“怎敢言談彙集?”衡大俠失笑道:“要知,每界隻有幾位得飛升,而他那幾人又如何當的一界之法?
且在仙者的學堂修行之後,與我五洲諸位道友論道之後,這下界的氣血之道,也不知他們是否放下。
就算是未有放下,這法也融有它法,而不是它界純粹的氣血之法。
但我親自去觀它界,卻能知這氣血之法的根源所在,與我吳朝氣血煉法的區别之所在。
這般才是觀得各界武學,悟出我之法。”
衡大俠說到這裏,是一副要觀天下之法的模樣。
衆人看到這勸說不過,也就不再言了。
反正和師父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很久,跑完中州的時間還要許久。
且在一行人随後一邊繼續除魔,一邊去往中州的時候。
随着時間過去。
半年後。
秋初。
北河。
在今日上午,第四次的一百一十二小天地,也完全分配好了各自界主。
且在各位新界主熟悉各自小天地的時候。
甯郃與雲鶴等人,還有三十餘位第一批的老界主,也一同來到了飛升之地的南邊。
這裏有一片平整的河岸,非常适合在這裏垂釣。
同樣,衆人來此,也正是來比賽釣魚的,看看在規定的時間内,誰釣的最多。
這點是李宗主提的。
尤其是爲了公平。
衆人也舉薦甯仙爲這片小河域作證。
甯郃不推讓,亦是定下了這次釣魚時間是兩個時辰。
且禁法。
隻是大家同爲元嬰真人、金丹圓滿修士。
就算是禁術法、那這一閉關就是多年不動的心态,與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還是遠超常人不知多少。
雖然各位道友之間還是有差距,但釣魚是夠用的。
可以想象,隻要魚咬鈎,那是必定釣上來。
這就成了比運氣,比魚餌了。
于此甯郃再下規定,魚餌不能用靈物,隻能用凡物,考對魚餌的掌握了。
再對這片小河域施展術法,确保每個人的運氣都一樣。
不會這邊魚多,那邊魚少,而是均攤開來。
如果魚餌都一樣,那麽最終每人是釣上來十條魚。
如果誰魚餌好,那便會把魚兒吸引到他這裏。
并且甯郃與雲鶴等人爲了公正,也沒有和衆人垂釣,而是在不遠處下棋喝茶。
同時,聽到這規則,衆人也沒有第一時間開始,而是踏雲離去,準備找自己心目中最好的魚餌。
不過,提出這次比試的李宗主,卻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河岸等着,好似早有準備。
甚是他無聊溜達着,還偶爾看看棋道人與西周下棋,對之後的比試一點都不慌張。
直到十日後,衆人相繼回來,皆是信心滿滿。
亦在今日下午。
甯郃施法,兩個時辰,開釣。
但在衆人這邊,雖然信心滿滿,釣魚期間也沒人舞弊,可是衆人釣着釣着,卻發現李宗主一會就上鈎一條魚。
不過短短千息的時間,平均數的十條魚就釣完了。
可是衆人最快者,如今才釣了一條。
發現這個奇怪的情況,衆人雖然有疑惑,感覺那魚餌可能是靈物,但不能用靈識觀察的情況下,衆人也沒有過多的去查探。
隻是不停的看向幾位仙者,想要知道這李宗主的魚餌是不是不對?
西周是笑着搖搖頭,示意衆人等着輸就好了。
就這般,直到時至傍晚。
衆人大部分都是六條魚,但李宗主一人卻釣了一百七十條魚。
一時間,恒宗主是一邊收起魚竿,一邊忍不住的問道:“李道友,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等魚餌皆爲雙頭蜈蚣,這魚餌也是五洲錄中爲首的魚餌。
我等是尋了東洲數十萬裏,才尋得了七十多斤。
你今日問我要,我也給你了五斤。”
恒宗主說着,指了指李宗主的魚鈎上,同樣隻挂有一截的雙頭蜈蚣道:“可是同樣的魚餌下,我等爲何隻釣了幾條魚,但你卻能釣得一百多條?
要知道今日我等垂釣之前,甯道友已經布法,使我等這次釣魚的氣運也是一樣的。”
“對!”旁邊也有一位道友望來,覺得李宗主得給一個說法。
“李道兄難道有什麽妙計?”周圍的人也一同聚來。
“我自然是有辦法。”李宗主一笑,也沒隐瞞的從儲物内拿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打開,是他這次用的妙計。
衆人望去,看到裏面雖有雙頭蜈蚣,但這些蜈蚣卻都在吃着一團泥土。
衆人看到這團泥土,又在放開神魂後,也聞到了這土中有一股奇異的香味。
略微一思,衆人就知道這蜈蚣吃了這土,最後才吸引到了魚兒。
“此土名爲‘無海千沉香’。”李宗主用手指着這些泥土粉末,“但卻不是靈土,也未有靈氣,不違規。”
李宗主說着,也未隐瞞煉制方法道:“此土的煉法爲,取北海萬丈之下的藍珊瑚,再取其旁的紅土十斤,客城内的百嶺花料三朵,一同搗碎混入膠泥碗,用清晨露水浸泡,之後曬幹,捏成團即可成形。”
“這”恒宗主一呆,“既然有如此其香,我爲何未曾聽聞過?”
“我等也未。”衆人也是一奇。
“你等定然未聽聞過。”李宗主看到衆人驚奇的神色,一時頗有傲氣道:“這是我百年前周遊海底,無意中見魚兒喜那藍珊瑚,又愛鑽那紅土,吃那紅土,所以才知曉此土奇異。
其後,諸位也知,雙頭蜈蚣本身帶香,是魚兒最喜之物。
客城的花料亦是入水即化,滿碗飄香,亦能增添飯菜香味,增添雙頭蜈蚣的香味。
這幾物合起來,又有哪個魚兒能視若無物?
且,此物我在六十八年前就已經煉成。
但尋常隻有一兩位道友與我閑釣,于此我就未曾和他人言說,也未拿出手來。
就等着哪日和諸多道友垂釣時,讓諸位道友深知我李某人的厲害。”
李宗主說到這裏,又如老師父一般,教導道:“要知一人驚訝,那不算稀奇,相反他還會把此事說出去,讓諸位提前得知,也讓我李某人少了樂趣。
可如今是一衆道友,又爲了看諸位道友歎服神色,那此時不祭出我這法寶,那又更待何時?”
話落,李宗主頗有自得的看着衆人。
這一刻,他等了整整六十八年。
“我”衆人一愣,是真沒想到李宗主滿臉大義凜然,一生快人快語,嫉惡如仇,誰曾想在這釣魚上卻使出了隐瞞百十年的寶貝?
這還真是不爲别的,就爲一鳴驚人,震撼我等諸位道友。
同樣也是這般,衆人二話不說的上前,每人都向李宗主要了幾大盒子的魚餌。
這樣一來,下次再和哪位不知情的道友釣魚,那絕對也能一鳴驚人,讓道友歎服。
但也在衆人瓜分李宗主的至寶時。
甯郃瞭望那香土,卻忽然心血來潮,放下手中書籍,看向了無邊之海的方向。
西周見聞,是好奇問道:“難道李宗主還是舞弊了?”
“舞弊?”衆人聽聞也望了過來。
甯郃沉思幾息,才言道:“在五百萬裏外的海底深處,好似有一位被困的道友。
這位道友不知多少年前路過這藍珊瑚,遺留下來了這股氣機。”
言落。
甯郃望向大地,片刻凝土隆起,一艘小船形成。
衆人聽到有道友被困,也不多言,直接上得船上。
片刻間小船一息萬裏,讓周圍的景色扭曲,無數的光影劃過。
待得片刻。
天空一片烏雲,四周妖氣與靈氣充斥,天地間灰蒙蒙一片。
衆人已至五百萬裏外的無邊之海。
這裏是無邊東海中域,距離東洲最近的陸地也有三百萬裏。
與此同時。
衆人也沒有驚歎甯仙的術法,而是各起術法,直接潛入這大海之中,想要尋那位道友在何處。
頓時,随着一衆仙者和元嬰真人的術法照亮百萬裏的漆黑大海。
這吓得這片海域的邪妖紛紛逃命。
哪怕是天空中正在巡查自身疆域的一位人族元嬰邪修,當看到這一望無際的術法光芒,亦是二話不說的逃離自家疆域,連徒子徒孫都不要了。
畢竟這般衆仙出巡,術法照亮他目所能及的七萬裏大海,那已經和天上的大日落于海中無二。
在他想來,就算是無邊之海的十九位元嬰大妖王聯手前來,那也是一息就死的事。
同樣這位元嬰邪修也是驚懼之中帶有一些疑惑,不知好端端的爲何衆仙其至?又用術法驅散天地妖氣?
不是說好給他們一個栖息之地嗎?
他們老老實實的也并沒有踏入五洲啊。
當然,他疑惑歸疑惑,卻沒有絲毫問的意思,反而是逃的更快了。
因爲他仔細想來,這般光照他目光所及的七萬裏,遠方還不知多遠。
這般能堪比天地的術法,應該不是衆仙其至,而是五洲的上蒼法主‘甯仙’來了!
聽說,甯仙前些年還破了化神,問道洞虛?
他想到這裏,索性也不跑了,反而盤膝在空中休息。
因爲他知道天地法主若讓他死,那他隻要身處這天地,那跑到哪裏都無用。
而也在這邪修不過短短百息,就想明白前因後果的時候。
在萬裏之下的海底之中。
經過百息尋找。
甯郃根據遍布附近十萬裏海域的雜亂氣機,帶着衆人來至了一處尋常的山岩海底。
這裏看起來滿是泥沙、巨獸枯骨,聳立的山岩,和附近沒什麽不同。
隻是甯郃卻發現這裏有一股天地清氣。
這清氣盤旋在一處方圓百丈的山岩上,像是保護着什麽。
甯郃伸手拂過,把清氣蕩開,歸于天地。
清氣離開之後,卻見這海底山岩一變,顯露出下方有一處百丈寬的海底深淵。
衆人未有所思,繼續向下。
這般再行千裏,到了淵底之後,四周視野一寬。
術法照亮淵底,衆人看到這裏是一處方圓千裏的平原。
周圍多有一些石柱,在正中心的位置是一處早已塌陷的巨大宮殿。
等甯郃與衆人來至宮殿前,卻發現宮殿四周的海水是淡紅色的。
這裏也被天地清氣環繞,隔絕了他們的感知。
甯郃亦是散去這團清氣,看向了前方破舊的大殿。
雲鶴則是略一感知身側的海水,就用術法撐起一個隔絕海水的百尺屏障,随後向着屏障内的衆人道:“是血,且我也知曉困于此地的道友是誰了。”
“唉”蒼山聞言一歎,也從血海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是林道友,本以爲他閉關隐去,想要悟元嬰之境,但沒想困于此地”
蒼山言落。
不僅是他,就連西周與棋道人、玄門主,以及諸位歲數在千年之上的容法之主,亦是目露懷念,踏步進入這大殿之中,準備看看被困的人是不是林道友。
如果是,那他們倒要看看誰敢困。
隻是等衆人穿過前殿,穿過倒塌的院落,走進正殿之内,卻沒有看到林道友,反而是看到了一條四百丈的蛟龍之軀。
但說是蛟龍,它頭頂卻生有鹿角,腹下生出四足,足有三爪,一身鱗片似金色水晶,渾身彌漫的氣息也足有元嬰大成。
單看此景,就能猜到它騰雲駕霧時是多麽神異。
衆人見得這神異氣息,也大緻能推算到這是五洲内未曾出現過的半龍之軀!
也隻有這般境界,這般神态,才能遠勝蛟龍之身。
隻是再仔細一觀,衆人卻發現它此刻已經生機全無,就這樣靜靜的躺在正殿之中,隻剩它的頭頂上方環繞着一股天地清氣。
這清氣之中還包圍着一顆奇異的晶石,其内有水靈光芒散出,照亮了這半龍之軀,才讓這身軀顯得栩栩如生。
那水靈,也正是這半龍的魂魄,是一條不過一尺的虛幻半龍之影。
可是此刻這魂魄卻陷入了沉睡,在晶石内靜靜漂浮,雙眼亦是緊閉,身子蜷縮成了一團,
衆人見得這一幕,卻是心思一沉,知道這魂魄難以喚醒。
因爲這半龍其實早已死去,還是天地清氣護他一縷神念,否則這魂魄也早就散去。
而也是見得這熟悉的魂魄氣息,他們才知曉這半龍就是林道友。
因爲五百年前,林道友隻是金丹圓滿的純青蛟龍之身,其樣貌氣息和這元嬰大成的金龍天差地别。
可誰曾想,再次見到林道友,卻隻留殘魂與屍身在此。
恒宗主見得這一幕,是長歎一聲,看向這魂魄晶石,“林道友與我相識三百年,而在五百年前,他說要去無邊之海閉關。
我也曾尋他,隻是遊遍五洲與無邊之海,也未曾尋到..怎想是自散法力氣機?請天地清氣加身,尋化龍之機?
就算是如今已尋得化龍之法,但神魂消耗枯竭,隻留殘魂沉睡于世”
“我聽聞他來無邊之海,亦是和幾位道友尋他好久。”李宗主少有的搖頭失落道:“唉可誰又能想到,這林兄弟會如此糊塗?
就算是尋道,尋化龍之法,爲天下水族開道,但又怎能拿自身性命爲基?
我五洲兩千五百年前,李朝的李江神林井前輩就是以性命叩關,問金丹之謎,爲天下開金丹之道,最終魂散天地,這已經讓我等痛心。
怎麽他如今這孩兒也是如此?
怎麽也和他父親一般?都以性命叩關?
他林家人爲何就不讓人省心?”
言落,李宗主走到了一旁,不想去看。
因爲他與李江神結識多年,又受李江神指點,本就亦師亦友。
亦是把李江神的獨子,林岩傾當成至交。
也是如此,當他知曉林道友在無邊之海失蹤,他才特意鎮守此處,又在這五百年來于這茫茫無邊之海中尋找。
誰曾想,時隔五百年,如今隻剩一道沉睡的殘魂,也不知能否喚醒。
早知這般,還不如不找,還不如不見。
可心下,他又忍不住的看向正在沉思的甯仙。
同樣,衆人見得林道友如此,亦是心有痛惜,可也是如李宗主與恒宗主一樣,抱有期待的看向甯仙。
甯郃是推演片刻,才看向靈石中的沉睡神魂,“他如今這縷魂魄已在夢中沉睡了四百七十餘年。
至于他是否能醒來,我會入他神魂,叩問他心,問他所念之法,問他五百年前之所行。”
言落。
甯郃手指點向魂魄晶石,用神魂探去。
下一刻。
四周的景象一變。
甯郃看到這裏同樣是無邊之海的東域上空。
隻是夢境之中的無邊之海,不再是荒涼與混亂。
天空也不是烏雲昏沉。
放眼望去,空中也無妖氣。
這無邊之海下,也不是廢墟的龍庭。
相反,甯郃看到這夢境之中的藍天白雲缭繞,海上有仙家小島,海邊有漁翁垂釣,海底亦有金碧輝煌的水晶龍宮,水族神官萬千。
又在這無邊之海的天空上,站有一位身着青袍的翩翩玉公子。
他就這樣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永遠都看不夠。
甯郃見得這公子,踏空來至他的身邊。
他感知到身後有人靠近時,也并無轉身,隻是出神的望着這美景,
“兩千五百年前,父上叩問金丹之法,爲天下道友開前路,是爲大善,我心神之向往。
可惜我資質愚鈍,修行一千五百年才堪堪金丹圓滿。
自知無法爲天下道友再開一途,卻有意爲天下水族開化龍之道。
五百年前,又聽無邊東海多有水妖作祟。
我亦是在想,若是身化海中龍族,能否教化水妖,治理這無邊東海?
由此,我散去法力,以一生善果向天地請封化龍。
亦在散去法力的刹那,我受得天地加封,爲天下再開化龍之途。
且如今,這無邊東海,亦成我所願。”
他目光炯炯有神,指着這山海秀麗,“道友且看,這無邊東海,誰說是妖魔亂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