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城在淮朝地界,位東洲的北邊。
距離吳朝有四十五萬七千裏。
但以甯郃的神行之術,哪怕是走走逛逛間,一日過去也行了二十萬裏路程。
眼前路都走了一半,可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九日。
亦在第二日的中午。
雲上。
甯郃行至三十萬裏後,沒有再次趕路,而是落于了地面,望向了前方的一個縣。
正好閑來修補的遊記也補的差不多了。
這裏離吳朝又遠,倒是可以收集一些新鮮有趣的紀事。
而這裏是哪朝哪縣,甯郃倒也沒去想。
不過這裏的口音倒是和吳朝有些差别。
此刻,當甯郃走到這縣裏,就沒有用耳朵去聽,而是用元神去感悟他們話語中的意思。
幾息過去,這書還沒見,倒是又學會了一種外朝的方言。
看來修士之間交流,有時用神念傳音,也是爲了防止他人誤會其中的意思。
但五洲上大多數的口音都是吳朝這般方正。
吳朝的口音也是來自于中州。
中州也是所有修士認同的語言。
也是想到這裏,甯郃又看向了前方攤位上的書籍。
看來想要修補這裏的書籍,是一個長久的功夫了。
因爲口音不同,其内記得字,也多是方言爲多。
這改來改去,倒是能打發不少時間。
而也在甯郃念的有趣,開始用此地的口音和一位攤主交談的時候。
在數十萬裏外。
吳朝、大揚城内。
衡大俠經曆半年時日,也從旬城來到了這裏,更是在路上編寫了一本‘百家心法’
此心法,不僅有各家的絕學精要,更是集百家之長。
這是他遊曆一年多的時間,和衆多高手探讨之後,才慎重編寫而成。
并且此刻的衡大俠,哪怕是還沒有去往吳江楚縣,也隐隐感受到自己進入了一個奇異的境界。
在這個境界内,他能感受到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息。
這氣息缥缈難尋,隻能用感知,眼睛卻看不到。
但自從他知曉這氣息之後,也知道是這氣息吸入體内,又與血肉筋骨契合後,才逐漸轉換成了武者身體中的内力。
這卻是一代奇才的武癡衡大俠,在被甯郃‘法無高低’的一言點醒後,靈智已開,在不知不覺中入了先天。
且也是踏入先天之後,他才能不依靠法眼與術法,便能感知到靈氣的存在。
隻是衡大俠卻不知曉自己已然先天。
因爲他無先天之法,靈氣也無法真正彙聚成氣旋,更無法施展血肉築基之妙,所以他還覺得自己如今仍然身處後天圓滿的巅峰之境。
他如今倒是和曾經的雲鶴一樣,依舊在想,這前路應該如何突破?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走到了前路。
無前人指引,他們都會這般迷茫自身所在。
但雲鶴是早已修得圓滿,乃五洲第一修士。
在甯郃未出現之前,雲鶴不知前路是何,那是真的是無人指點了。
在億萬裏五洲之上,億億萬人之中,他也隻剩寥寥幾位道友能談一二。
可是衡大俠卻還有念想,有吳江大公子的指引。
亦在今日,他來到最後一站的大揚城後,也沒有過多停留,就把整理出來的百家心得,交于了城中的一位好友,早已退隐江湖的李大俠。
這是爲了此行萬一出事後,他的心得沒有失傳。
也希望李大俠今後能把他的心得廣布天下,讓更多的江湖中人學之,且融合創新出新的道路。
隻是在這座府邸後院内。
古稀之年的李大俠沒有接這本百家心得,反而是好奇的看向容貌越發年輕的衡大俠道:“衡兄,你我學武是爲了什麽?是爲了長壽嗎?”
“爲了什麽?”衡大俠爽朗大笑,“那當然是..”
他說着,想言‘自然是爲了江湖第一!’
但此刻看向老去的李大俠,再想起三百年前的栩将軍。
再長壽,能長壽百年?二百年?
這三百年過後不都是一捧黃土嗎?
或許有生之年能名傳,三百年亦能如栩将軍一樣名傳,五百年或許仍然。
可千年後呢?
誰又會記得他?
那他學這武又有何用?
是爲了強身健體,還是爲了江湖第一。
是爲了三百年虛名,亦或是征惡揚善?
衡大俠第一次陷入迷茫,和一年前曆山尋仙無果後一樣。
他想知道武,是否能求千年長生?
他抱着這個疑問,喚上了幾名徒弟,出了李大俠的府邸,望向了吳江的方向。
或許陳公子、陳仙者所指引的楚縣,能給他最後的答案。
而也在衡大俠向着吳江趕往時。
第三日清晨。
在梁城周縣外。
張員外正站在縣門口,目送着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坐在馬車前方,旁邊還有兩名身材高大的護衛。
張少爺則是趴着車窗口,眼睛紅紅的,嘴裏還帶有哭音的喊着“不想離開爹爹和娘親!”
他知道他這一喊,他爹爹就會把他接回去。
過往半年内有好幾次都是這般。
他爹爹每次要把他送到他堂兄那裏,但隻要他一哭鬧,他爹爹就會不忍心‘抛棄’他。
但這一次。
張員外強忍着扭過頭去,不去看自家孩子的可憐樣子,也沒有心疼的再次接回來。
且這一行,他也沒有讓孩子的母親跟着,不然讓長輩過去,就有些喧賓奪主了。
更沒有讓孩子娘親來送,不然就是兩人哭成淚人了。
可哪怕是沒送。
張員外也能想到自家妻子在府裏暗自抹眼淚的模樣。
“唉”張員外心裏一歎,也不知道怎麽回去面對妻子,于是就看向了旁邊的一位護衛道:“李縣的米糧備好了嗎?”
“備好了。”護衛回話。
張員外輕輕點頭,“不回府了,直接去李縣。”
“這”護衛看着張員外有些蒼老與疲憊的樣子,本想讓張員外先休息休息,但最後也不敢像張護衛一樣勸,隻敢點頭道,“是”
而經過一路颠簸。
在第三日的下午。
張少爺也來到了梁城的張府内。
隻是張護衛卻沒有去迎接這位小堂弟,甚至都沒有在府裏。
護送少爺的賬房先生見此一幕,是強壓下了心頭的火氣,和前來相迎的張夫人問好。
“我家老爺有些事..”張夫人也知老家來人,還是這般有恩的關系,自家夫君不來不好,于是便提前解釋,希望周縣張家老宅的人消消火氣。
“正事要緊。”賬房先生面相上是笑呵呵的,看似也不生氣。
實則他這火也不敢在府裏發,怕将來這府裏的人爲難少爺,更怕壞了‘兩家人’的關系。
于是。
他就這樣忍着怒火,看到少爺被安置好,之後有意讓所有護衛留下。
看似是不想勞煩府裏的人照顧少爺,實際上是有事時,少爺被欺負時,就及時分出一人回來禀報。
随後,所有事情安頓好。
賬房先生就帶着一肚子火回去了。
這事,得和老爺說道說道。
而也在賬房先生往回趕時。
在城裏的一家米行後院内。
身材圓潤,滿頭虛汗的張護衛正煩心的審着一本賬目,更知道自己堂弟今日會來,但實在抽不開身。
這倒不是他如今面子越來越大,而是最近更忙了。
不僅要管理自家的米行與行商,有時也要處理一些自家妾室的當鋪。
皆因他妾室三月前爲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後,如今正在娘家裏修養身體。
且瞧他如今都厚重臉皮不要,也要把自家媳婦都送林員外府裏,讓媳婦的娘家人照顧。
就知他确實抽不開身。
更怕自家的妻妾内鬥。
但每當想起接産那日,張護衛都是心中後怕。
他妾室身子骨弱,差一些就挺不過來。
若是就這麽走了,他真不知道怎麽面對林大員外。
林大員外因爲梁城主簿劉大人與金曹令良大人的緣故,這半年來可是把他當親兒子對待。
大半家業都托付給他了。
若是出了事,不說林大員外會如何。
怕是兩位大人近來也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
說到底,這親事是兩位大人撮合的。
說不定外人閑話一說,言‘兩位大人官氣重,他壓不住,于是才害了林家小姐’
這就把他張護衛給害了。
這人與人的怨恨,說來就是一句閑話的事。
眼紅他張護衛的人又多,等出了事後,這必然會有閑話。
同樣,張護衛雖然如今身材越來越寬,生意也越來越大,但始終知道兩位大人隻要動動嘴,他立馬就會滾出梁城。
因爲他的富貴對于如今身在主簿位的劉大人來說,也隻是一句無心閑話。
而也在張護衛一邊亂想,一邊嫌屋中太小太悶,用金絲手帕抹額頭熱汗的時候。
‘嗒嗒’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老爺。”書生在門外輕喚了一聲,怕掌櫃正在屋裏休息。
但仔細聽一聽,也沒那震天響的呼噜聲。
“進。”張護衛把手帕放下,又端起放涼的茶水品了品。
上好的錦繡茶,這半杯下去就是三十個銅闆。
書生進來,則是眼疾手快的給張護衛續上茶水,又小心的說道:“老爺,給二夫人安排過去的侍女之前來米行了,說夫人在家裏坐不住,想要去當鋪裏看攤,怕您累着。”
“累什麽累?”張護衛皺眉,“讓她在家裏好生待着,入秋前哪裏都不許去。”
他說着,又看向書生,“我還以爲什麽事,怎麽又是這事?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這事莫要再提了。”
言落,張護衛繼續整理賬本。
但之後看到書生還不走,他倒是好奇問道:“是有别的什麽事?”
“是這般”書生上前了兩步,“老爺,府裏傳來消息,說您堂弟已經到了。”
“哦?”張護衛眉頭更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賬本,最後言道:“你先回府裏讓人招待着,之後伱去一趟書院,向洵老先生讨個學院的名額。
兩月前,我和還洵老先生一起喝過酒。
你這次前去,再帶一些名畫,相信洵老先生應該會給咱們面子。”
“好!”書生應是,準備去置辦。
張護衛卻又喚了他一聲,言道:“想起我堂弟,想起四年多前他抓周,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張護衛說着,又問道:“明年開春,我家娃子抓周,是不是已經提前請好了城裏的孫先生?讓他明年來至?添抓周文氣?”
“已經商量好了。”書生如實回道:“二公子滿月禮的時候,孫先生就過來了,我也私下裏和孫先生說起了這件事。
孫先生說明年定然會來。”
“嗯。”張護衛點點頭,“等過幾日不忙了,你還得出城跑一趟,去周縣外北十裏的茶攤,請那裏的一位店家。”
“是幾年前您送書的那位?”書生倒還有些印象,想起張護衛曾經拽着他買書的事情。
因爲在那日,是他貧苦人生中賺錢最多的一次。
短短一上午,就賺了三十六文!
“是那位先生。”張護衛笑着點頭,也不由回想到了幾年前的過往。
再瞧瞧如今眼前堆起的十幾個賬本。
那時真是無憂無慮,隻用每日跟着大伯跑跑腿就行。
而也在書生離去的時候。
随着時間過去。
在六月二十日的清晨。
數十萬裏外。
北河城外。
甯郃來到此處,就見到前方的城門外站着雲鶴道友。
他旁邊還有四位境界相同的修士。
看似他們是早已到來了。
同時,雲鶴等人看到甯郃來至後,也如常人般避開了來往的商販與馬車,笑着向甯郃這般走來。
等衆人在中途聚在一起,又讓開了人來人往的城前官道。
雲鶴身後的一位布衣中年便上前,豪爽向着甯郃道謝抱拳道:“多謝甯道兄化神一言,在下才有感突破!”
他說到這裏,還拍了拍身側的儲物,
“今日又得道兄托雲鶴道友送來的奇物法寶。
此恩此情,今後若有何事,道兄盡管吩咐便是!
我西周,不會露一絲怯!”
他話落,還要行一禮。
“道友多禮,你我道友相稱即可。”甯郃把西周扶起,沒讓這位修道千年的修士拜下去。
并且甯郃也知曉這位西周真人的名字由來。
去年遊曆時聽雲鶴說過。
在一千五百年前,西周曾是西洲内的一朝國師,朝号是周。
雖然周早已滅亡了千年,但西周卻一直以西周真人自居。
這也讓五洲的所有修士,都知曉千年前原來還有一個朝代名爲周。
同時,在甯郃與西周見禮後。
又在西周身側,還有一位背着神情淡漠的中年上前見禮道謝。
甯郃回禮,知曉他是棋道人。
修行了九百五十年,且每日都是這般沉思淡漠的樣子,實則在推演着他的棋術。
“見過道友。”一位沉穩老者抱拳,他是兩千年前東州蒼山内的山神,道号爲蒼山真人,本體是山靈,不是人族,也不是妖族。
“多謝道友!”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甯郃望去,是一位身材有些發福的青壯大漢。
他正是玄意門主!
修煉了一千五百年!
且一千三百年前他便結了金丹,亦創建了玄意門。
如今千年過去,其門内修士三千餘,金丹道人也有四位。
是五洲中名副其實的第一大派!
等此刻見禮完。
玄門主就頗有氣度的指了指前方的城内道:“我先去前面城裏的集市上買些菜,今日還早,菜都新鮮。”
“我吃紅燒豆腐。”雲鶴是直接報菜名,“與五年前一般,要品着辣,但卻回味香甜。”
“清蒸鯉魚。”蒼山也在這時開口,但沒什麽要求。
“一大隻烤羊腿。”西周真人咧嘴一笑,“和往年一樣,一定要量足。錢若是沒帶夠,我這裏有。”
西周真人說到這裏,又用胳膊肘搗了搗沉思的棋道人,示意該報飯了。
棋道人瞬間回神道:“黑白蓮子粥,要做成圍棋樣式。”
“好。”玄門主挨個記下,然後又看向甯郃,“還不知甯道友喜歡吃什麽菜品?”
“胬肘子。”甯郃看到衆道友這般灑脫,倒也報出了經常去旬城吃的菜品。
“肘子?”玄門主聽到這菜,卻是正色道:“道友這菜不是即刻就能做的。
要知,想吃上好的肘子,得用上我老玄特制的大料葷香,且腌制一日一夜,才能使這肘子入味。
依我看啊,道友這頓飯怕是吃不上肘子了。
隻能等明日夜時了。”
他說到這裏,又問道:“不如道友先來一隻烤羊腿?明日再嘗這肘子?”
‘嗒’甯郃抱拳道謝,不是自己做飯,這自然是客随主便。
之後。
衆人交了入城錢,就直接去往了集市。
甯郃也看到五位道友輕車熟路,挑菜的挑菜,去地下賭坊的去地下賭坊。
雲鶴則是去街西買了幾碗雲吞面。
又回來叫上甯郃,去旁邊的茶樓聽戲。
他們在玄門主買菜時,都是這般過的。
也待快中午的時候。
玄門主大包小包的提着菜到街頭。
衆人再次齊聚,又分擔一些,一同去往了城外。
等出了城。
在距離三裏外的一處林中溪邊。
玄門主真如大廚一樣,先是正了正身上的法衣,随後就在外裹上了一件尋常的圍裙,開始在溪水中清理食材。
蒼山像是老者散步一樣,悠悠蕩蕩的不時彎彎腰,撿起一些柴火。
西周和棋道人則是從儲物内拿出桌椅闆凳,還有鍋碗瓢盆。
雲鶴去打水。
甯郃拿出了青山茶,先用蒼山撿來的柴火,溫上一壺茶水。
在衆人各有分工時。
雲鶴先是灌滿了一個大水缸。
随後,他就看向了剛閑下來的棋道人。
棋道人亦是取下了身後的棋盤,擺在了空置的桌子上。
一時伴随着下棋聲響起。
西周也走到了正在下棋的雲鶴和棋道人旁邊。
坐在柴火前的甯郃無事,也把目光望去。
這一瞧,雲鶴每逢落子前都要思索幾息。
棋道人是在雲鶴落子後,就随之落下,卻又精妙好處,最少布局于五步之外。
單看這一幕,棋藝高低就顯而易見。
但西周看到雲鶴這般思索的樣子,卻是在旁邊不停的言說,“該走這步。”
雲鶴不聽,就按自己的思路走。
等被棋道人圍着,陷入了僵局。
西周又開始言道:“你看,早該聽我的吧?”
西周說着,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樣子。
要是聽他的,說不定這局還能晚輸一會。
可實際上,雲鶴是七成棋藝,西周也是七成。
兩人是不相上下。
再等聽的煩了。
雲鶴還向着指點的西周真人道:“你來?”
西周不說話了,就這樣看着。
看着雲鶴真人被棋道人從頭壓到尾。
直到雲鶴輸了。
雲鶴先是離座,又向西周擺了一個請。
西周大笑,坐在了棋道人的對面,“你我相識千年,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局我能否悔十步棋?如若可行,我就陪你下上一局!”
“請。”棋道人不僅同意,還讓西周先落子。
西周也渾然不客氣,直接大大方方的落子天元。
隻是下着下着,西周就和雲鶴一樣,被棋道人壓着打了。
雲鶴看着看着,當看到西周走錯後,是心急的提醒道:“這步不該走。”
西周則是正色道:“道友,觀棋不語。”
雲鶴看到西周不聽勸,也不多說了。
直到一盤下來,西周被殺得片甲不留。
一時間,西周也不下了,讓棋道人自己和自己下吧。
随之,西周又和雲鶴對視一眼,來到了甯郃所在的茶桌旁,擺了一盤棋,相互開始對弈。
下棋一事,自然還是要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誰知這個旗鼓相當,是相當到難分勝負。
直到玄門主做完飯,再等甯郃等人快吃完,兩人看到勝負難分後,幹脆也不下了,而是同樣開始吃飯。
一時間伴随着香味在這處溪邊蔓延,引來了不少小動物。
等一頓飯落。
品上一口青山茶,回味着玄門主的精美菜肴。
再望着這詩情畫意的林中美景,鳥兔在溪邊奔走的畫面。
棋道人又拿出棋子,默默的與自己對弈。
西周是一邊喂着小動物,一邊在一旁看着棋道人下棋。
玄門主也未解開圍裙,就直接躺在躺椅上,舒心的曬着太陽。
甯郃品着茶,望着天上的朵朵白雲,不時飛過的鳥兒。
雲鶴哼着一首千年前的中州歌謠。
蒼山在一旁靜聽。
不少小動物都圍着蒼山這位山靈仙者起舞。
不知多久之後。
夕陽西下。
小動物散去。
雲鶴也停下了歌謠,率先向着甯郃捧捧手,随後才望向衆道友,“甯道友的煉氣化神一說,諸位都已經知曉。
其,道爲兩分一說,以甯道友的道稱來看,煉精化氣、煉氣化神之言,卻更符合我輩修行、修心之道。”
“道友所言極是。”談及正事,西周的目光也從棋盤上收回,神色鄭重道:“修行即是修心,煉氣化神一說,甯道友的三萬裏雲遊之言,确實更符合問道一途。”
“是更符合我輩,但不符合他輩。”玄門主起身解下圍裙,露出玄意門宗主的正裝,“因爲魔修邪妖,卻也能得元嬰。
他等,是求得真我。
真我一說,亦魔亦道。”
“真我無對錯。”棋道人把棋子放下,又搖搖頭,“真我也無對錯。”
“是無對錯。”身爲山靈的蒼山道:“修行本就是問心,心若無正邪之分,也既無正邪之說。
若是他們覺得自身道路是正。
邪輩,也可求道。
皆因在他等想來,魔即是道。
兩千年來,我見得不少邪妖證得金丹,也亦有元嬰。”
随着歲數最大的蒼山言落。
雲鶴等人皺眉,但卻不是對蒼山的話語反感,而是覺得蒼山說的好像有理。
不由得他們又看向甯郃,想知甯道友、甯道兄,對此言有何看法?
要知練氣化神一說就是甯道友提出來的。
甯郃看到衆人望來,則是思索幾息,才言道:“我等修士皆爲探尋前路。
而五洲中修士如雲,難免會有逆行其道之人。
陰司所在,便是正天地清氣。
且我等行善之士,若發現邪妖之輩,用重法,行陰司之責,也是你我之道。
但無論是邪魔妖修、或是殘害生人的鬼修、我等皆共存于世,其之道萬千,甯某不覺有何不妥。
于此,道不同雖不相爲謀,但他之道,亦無錯。
道沒有魔之分,而是皆爲道。”
“萬千之道?”
“無錯..”
“隻論此人所行之事,不論此人所行之道?”
‘按甯道兄所言邪亦可成道?’
衆人沉思。
雖然他們之前也論過此事,但大多沒有定言,隻是當做一場閑時論道。
可如今是開前路的甯道兄所說,卻頗有一番感悟。
因爲他們自從城前見得甯道友時,就知甯道友身在道中。
甯道友所言,本就是道之言。
聽道一言,自然是感悟萬千,自然是無錯。
如果身在道中的甯道兄還說錯了,那天下就再無對錯之分了。
他們感知到這些,不由紛紛向着甯郃道謝,感激甯道友的指點。
甯郃卻搖搖頭道:“你我皆是尋道者,不分指點一說,隻願天下修士共勉,我等共尋道途萬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