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也在三位長老珍惜真人的賜法,謹慎安排的時候。
時隔十日。
在千裏外的一處官道上,也正有一位腰側佩劍的青雲宗弟子策馬而行。
隻是,他本來是要回宗,但當路途徑三位青年文士,卻忽然停頓了一下。
皆因這三位文士言中說着幾件怪事。
不僅有最近傳開的神仙筆,且也有一位山匪會妖術。
修士聽到這些,是拉了一下缰繩下馬,抱拳向着三位文士道:“剛聽聞三位聊起神仙筆和山匪奇術。
神仙筆一說,我略有聽聞。
但山匪奇術是何?”
修士說着,是一副請教的謙虛樣子。
但實則他一身修爲早已練氣圓滿,又精通數門武藝,在吳朝修行界内的練氣修士中是鼎鼎有名。
基本上都知道青雲宗内有位‘洪修士’。
這般修爲,這般武藝。
以至于洪修士聽到山匪妖術的這個消息,那身爲青雲宗弟子,當代大師兄,那自然是要查明一下事情原因。
若是邪修,就除之,以免爲禍鄉裏。
隻是這三位文士看到洪修士一身江湖人士的打扮,卻以爲洪修士是爲了官府的賞錢。
于是,不擋人财路。
右邊的文士就先言道:“好像是幾日前,衙門内的捕快上山捉匪。
其中一名山匪正逃時,忽然使出一陣黑風,把追他的捕快吹到了山下。
當時很多捕快都看到了,也看到那名山匪被自己所使的黑風吓了一跳。”
“對對。”中間的文士接話,“聽說之後也無人敢追,就讓那名山匪逃了。
但之前一月也有捕快追拿過他,卻沒見他有什麽妖法。”
中間文士說到這裏,也是不太肯定這事情真假。
因爲經常聽說山裏有妖怪吃人,但等捕快真捉拿住‘兇手’,才發現這兇手是一隻大老虎。
所以什麽妖法不妖法的事情,聽一聽就行了。
隻是身在修行界内的洪修士聽聞,因知曉這世間奇異,也知所有事情不是空穴來風,繼而卻是琢磨了片刻。
再當想到一位尋常的山匪會妖術,且這山匪還是一種渾然不知自己爲何會術法的樣子。
他就覺得這事應該是真的。
因爲他第一次施展術法時,也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洪修士念到這裏,片刻間就來了興緻,感覺這山匪不尋常。
八成是得到了什麽機遇,否則短短一月内不可能踏入修行。
要麽就是得了哪位前輩的附法寶物。
洪修士想到此處,再次誠懇詢問道:“敢問此人在何處?此事在哪城?在下倒是想去會一會他。”
“你?”先前說話右邊的文人打量洪修士幾眼,看到這俠客真要去見識見識,倒是不敢說了。
怕這位年輕的俠客因自己的話語送命。
中間的修士也是搖頭不語,覺得妖怪一事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小心爲妙。
右邊的文人倒是口直心快,“聽說有人在去往禾山的路上見過他,且附近兩縣也已經貼上了告示,衙門内标了不少賞銀。
若是少俠此刻早些過去,把此人抓到,爲民除害不說,也有不少銀子能領,我看此事是一箭雙雕..”
他說到這裏,忽然被中間的好友用胳膊搗了一下。
看到好友示意。
他略微反應過來,便換言道:“附近兩縣的捕快已經去追查了,又聽說那人會妖法,我看少俠就莫要去趟這趟渾水了。”
“多謝。”洪修士抱拳道謝,随後就不待多言,便策馬向着西南方向追去。
等行至二百裏,途徑一縣。
問了幾人,找到了貼有山匪相貌的告示。
再一打聽山匪的消息,和那三位文士所言相近。
他就即刻出城,來到了中途的一處山林外。
再找了一處野外客棧,把馬兒拴在這裏。
他也不再走官道,而是直穿山林。
這般徑直過去,能省不少路途。
說不得能在那山匪去往禾山之前碰到。
而距離他三百裏外的另一片林中。
如今正有一人在匆忙的趕路。
此人正是那山匪。
隻不過此刻他的心思大半都在手裏的石頭上放着。
這石頭是他五日前在山下河裏撿的。
且撿到之後,他就發現自己的力氣每天都在變大。
雖然很少,但是能感覺出來自身比往日更有勁了。
尤其是三日前山寨被官差清繳的時候,他就依靠比以往更快的腳程,險之又險的從包圍中沖出。
特别是在之後逃命的惶恐心思中,當後方追來官差時,他還揮手打出了一記黑風。
雖然那黑風剛聚集揮出後,遇見那官差就散,并沒有傳聞中的打到山下。
可也把那官差吓了一跳,給了他更多逃命的機會。
而也是随着此事發生,他便知曉自己手裏的石頭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更不一般。
這不僅能讓他力氣變大,更是讓他會了一些神仙手段。
以至于他現在隻想快些逃跑,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慢慢練功。
等修成神仙之後,再報前幾日的仇怨。
他這般想着,念在身後的林中無人追捕,也是走走歇歇。
雖然有神物相助,讓他力氣變大了不少,但說到底他之前隻是尋常之人。
如今走上十幾裏山路,就得稍息一些。
可就在今日傍晚,他又一次找了一處空地歇腳時。
他所不知道的是。
在五十裏外的身後林中。
洪修士卻毫不停歇的向着西南邊行去。
隻不過按照兩人所行的方向,等洪修士追到附近,兩人應該是相差三裏錯過。
畢竟這林子太大了。
可也在洪修士繼續趕往的時候。
他前方的地面卻忽然湧動,現身出來了一位皮膚似山岩的中年大漢。
洪修士當見到大漢,便停下急行的腳步一禮,“青雲宗弟子洪曾,見過山神前輩!”
“原來是青雲宗道友。”山神回禮,又看向洪修士,詢問道:“道友是在追人?”
“晚輩正在追尋一位兇徒。”洪修士如實道:“聽聞此兇徒要去往禾山,晚輩才在林中借道。”
“路本身就是讓行。”山神不在意此事,反而又問,“那兇徒是拿着一塊奇石?左臉有傷?”
山神言語間,用地上的雜草爲墨,大緻描繪出那人的相貌。
‘奇石?’洪修士略微思考,雖然不知道那奇石是什麽,但這人和告示上相貌類似。
若是這樣想來,那山匪有如此奇異,應該是山神前輩言中的奇石緣故?
不然山神前輩爲何要點出這個奇石?
他想到這裏,也向山神拱手道:“正是此人,不知他人如今在何處?”
“西南。”山神指了指遠處林中,“之前便見此人有血煞在身,雖然還未入練氣,但身具氣感,已有開靈修行之勢。”
山神說着,又感歎道:“隻是此事爲人族之事,此人又是生前之人,哪怕是有血煞在身,我也不便插手多管。”
言落,山神化爲泥土又融入地面。
但一隻靈動的灰兔子卻從一旁跑來,又像人一般向着洪修士連連拱手。
它拱手落,就向着西南邊跑去。
洪修士看到山神派信者引路,也是回禮抱拳之後,快步跟上。
這般一追便是五十裏。
在那山匪打盹的功夫,洪修士就來到了這處空地旁的林中。
灰兔來到這裏,也轉身跑了回去。
洪修士一禮,就看向了遠處仍在睡覺的山匪。
再等走出山林,來到空地,朝着前方山匪急行而去。
半夢半醒的山匪剛聽到響動,就見遠處三丈外出現一位俠客。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下一息這俠客就用一把看着不凡的利劍指着自己喉嚨。
頓時,山匪覺察這俠客功夫其高,也不敢再亂動,隻剩下意識的惶恐求饒道:“這這位大俠有話好說”
洪修士卻是沒有理會,而是觀察他幾眼後,用劍劃開他的衣領,把他藏于懷内的奇石挑起,另一手穩穩接住。
再仔細一觀,上面有一些陣法符号。
雖然自己看不懂,但也知曉此物最少是築基前輩煉制,可不知道爲何會落到一位尋常的山匪手裏。
也在洪修士思索的時候。
山匪看到神物被奪,倒是一時間反應過來,想要起身搶。
洪修士卻是劍身一壓,輕易的把他又按回到了地面,“我且問你,此物是從何而來?”
‘他知曉這事’山匪看到這俠客好像是沖着神物來的,于是爲了保命,想讓這俠客拿到神物後放過自己,便趕忙說道:
“五日前,我下山去溪邊打水,看到此物在水中有青光閃動,不像是尋常石頭,便撈了出來”
他說着,趁着俠客傾聽時,一時還想要再現前幾日的黑風,試着偷襲俠客,可是此刻沒有一絲動靜。
好似随着石頭離身,那般奇異就不在了。
同樣也正是看到他氣感消失,無法動用任何術法。
洪修士才敢這般簡練的詢問他。
但此刻随着山匪訴說,且又問了幾個問題後。
洪修士倒是發現和自己所猜測的一樣。
這位山匪确實是無意間撿到石頭,而不是高人賜法。
一時間洪修士不由心中感慨一句,覺得那位留下緣法的前輩倒是心性寬廣,這般奇物就這麽随意的扔着?
也不怕落到惡者手中?壞了自己的名聲?
可想想也是,偶得機緣者内有正道修士,也有邪道魔修。
那位前輩興許隻是賜下機緣,并未分善惡之說。
但既然聽到了此人作惡,他還是要阻止的。
于是。
洪修士也未多言,當把此人的奇物收走以後,又觀察幾息,當看到卻是再無氣感時,就準備把他送到衙門。
至于陰司,還是莫去了。
此人如今不是修士,也失去了那一身蠻術,還是交于人間衙門審問爲好。
洪修士不想太多幹擾人間律法。
可要是收了奇物,此人還有術法的話。
那就得上陰司了。
且如今算算他的罪惡,告示上的罪行,他這一生欺男霸女,草菅人命。
怕是人間行刑完,逝後的陰司刑獄也跑不了。
洪修士這般想着,也不顧此人的求饒,便一路半提着他,把他押到了最近的縣裏。
也是這般一路上半押半提。
惹得一些行人紛紛朝着兩人看去。
“這是做什麽?”
“他們是朝衙門去的..”
“難道是兩人起了争執?要去見官?”
附近行人猜測着,當看到兩人是一路向着衙門走時,也沒有人來勸。
但也有記憶好的人,看着山匪臉上的疤,好似是回想起來什麽,向着周圍的人說道:“被押的那人好像是附近縣裏正通緝的那山匪!
我前些日子去那縣裏的時候,看到過街上貼的告示。”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附近去過那縣裏的人,好似也慢慢想起了什麽。
但實際上他們早就忘了那畫像上的樣子。
此刻說起這些,也是想證明自己知道些什麽,這樣才能引得衆人圍來,引得衆人看向自己。
洪修士卻沒有在乎這些,反而是在一衆‘爲民除害’與‘大俠好身手’的贊揚中,把心如死灰的山匪押到衙門前。
身後還跟着一群看熱鬧的百姓。
且也不待洪修士多言。
門前的捕快聽着這些百姓的喊聲與交談聲,也大緻知曉了七七八八,于是分出兩人上前接過被押着的山匪。
另外的人是回衙門裏報信。
“多謝這位大俠!”上前的兩名捕快一邊從洪修士手裏接過山匪,一邊還問及洪修士姓名。
面對道謝的捕快,還有官府内的賞銀。
洪修士沒有要,也沒有留姓名,就在衆人奇怪的目光中直接擺手離去了。
這不僅使得兩名捕快一愣。
連附近百姓的交談聲都是一頓。
他們沒想到還有人見了銀子不要的?
但想到一些江湖上的俠客,他們又片刻釋然。
說不得這位大俠,是位真的大俠。
就像是前兩年的那位南關少俠一樣,隻爲懲惡揚善。
而在縣外。
‘能開靈的奇石?’
洪修士出了縣以後,沒有選擇回宗門,反而是看向了手裏的石頭。
他本就是修煉中人,對這奇物倒是沒有私心。
且自身一人在世俗無牽挂,這機緣自己是用不着,宗門内的師兄弟們亦是用不到。
于是他想了想,也沒有交回宗門,反倒是根據那山匪所言,經過一日趕路,又把這石頭放回了那條河裏。
但他也沒有就此離去,相反是在半裏外的林中打坐盤膝。
雖然他不需要這緣法,想留給其餘的有緣人,可如若是心惡者得了機緣,他也想及時制止,以免前輩的機緣落在了心術不正的人手裏。
而也在他放下奇物,并且來附近林中打坐的時候。
在七百五十裏外。
安城外的官道上。
雲鶴心有所感,霎時停下了腳步,演算奇物的下落。
旁邊的甯郃也駐步看向了雲鶴。
等幾息過後。
雲鶴毫無隐瞞道:“奇物能開修行,得行修者卻不需奇物。
沒想到最後我之物卻落在了一位修士手裏,且這位修士亦把奇物送了出去。
我這道緣法,最後倒是落在他身上了。”
雲鶴又瞭望來時的方向,“我與青雲宗有些緣法。
等回去時,要在青雲宗内帶走一位弟子,作爲小道的第八位徒弟,也不知那三位道友會不會同意此事。”
“恭賀道友。”甯郃先是道賀一聲,賀的是緣法結落,之後才鄭重的回答此事,“那位修士雖和道友有緣,但身爲青雲宗弟子,這還是要聽三位道友的意思。”
“是此理。”雲鶴深有同感的點頭,又笑言道:“甯道友,小道如今倒先行一步尋得緣法者。
奇物一事,倒也稱得上是圓滿。”
雲鶴說到這裏,頗有一種事情着落的踏實感覺。
這一事放空,不用去在意一件事後,倒也求上了片刻自在。
甯郃看到雲鶴借事借物修行,見得雲鶴此刻自在的樣子,卻是感覺此法甚妙,不由稱贊道:“道友對萬千世道的修行一事,是在下不所及。
且觀道友,賜緣法是修行,借觀景是修行,練琴棋書畫亦是修行。
讓在下對修行之法感悟良多,亦知世間萬事皆是修行之法,不拘于一道。”
“僅僅是小小心術而已。”雲鶴卻搖頭,“添不得道行,隻是頗有感念。”
雲鶴說着,又看向甯郃,“相較于道友身在道中,我隻是借它法的修行之中旁聽其道。
但如今與道友同行,卻是無時無刻皆在觀道其身。
與道友同行,才是真正的妙法修行。”
“道友自謙。”甯郃搖搖頭不作多解釋,隻是虛手朝前一禮,示意繼續同行之,“雲鶴道友,請。”
雲鶴亦是笑着一禮,“甯道友,請。”
言落。
兩人相視一笑,不分先後的朝遠方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