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十二月的天越發寒冷。
天空中不時落下雪花,讓周縣外的官道上落下一層薄雪。
如今也在茶攤半裏外,小江神淋着雪花走到這裏後,正遙遙望着攤裏坐着的先生。
或許是近鄉情怯。
小江神此刻覺得自己回來的理由,好像不是那麽好。
他覺得吳北紀的事情,不是很重要。
唯一重要的,好像是兄長的傳信。
可也像是不重要。
以先生的妙法,絕對能算到兄長需不需要鎮法。
小江神有些害怕,害怕一些小事還特意回來,會讓先生不高興。
又在攤内。
正在補着書籍的甯郃,當看到小江神就這樣在外面淋雪,便一邊補書,一邊傳音道:“既然回來了,不進來避雪,還在外面站着幹什麽?”
“啊?”小江神聽到先生喚他,語氣中又沒生氣的樣子,是一愣之後,就想高興的跑過去。
但他剛跑了兩步,又感覺太失禮,繼而慢慢的走了過來。
等來到茶攤内。
他先是一禮,又看了看冒着熱氣的竈台茶壺,再看了看補書的先生,等了一小會,等到先生翻頁,他才鼓起勇氣輕聲說道:“先生,我在很遠很遠的北邊見到吳北紀了。”
他說着,看到先生望來,才接着道:“隻是拿着吳北紀的人沒有學術法,這個是對的嗎?”
“何來對錯之說?”甯郃看向桌子上的書籍,“況且他能撿到吳北紀,本身即是有緣。
吳北紀未離他而去,亦是有吳北紀所承認的法。”
甯郃說到這裏,翻到書籍下一頁,“有緣法之人,何必在意術。哪怕是遇到其餘修士搶奪,吳北紀之中有我之術,也會保他一生無憂。
于此,不必在意。”
“先生的意思是”小江神有些明悟,“他隻要追尋自己所想要的法就好了?”
“嗯。”甯郃落筆填寫。
小江神明白之後,倒是疑惑解開。
于是又想到兄長交代的事,他立刻把此事也說了出來。
甯郃聽聞吳江神無需鎮法,繼而點了點頭,也就不去了。
小江神是所有事說完之後,心無雜念,再加上如今已經回家,心思又飄了起來,想起了自己的玩伴,想起了玩的心思。
這使得他一會看看茶攤,看看先生補書,一會又朝遠處的林中望一望。
甯郃看到他多動的樣子,是擡頭看他一眼,“先回去吧,他們思念你許久。”
小江神搖搖頭,雖然想回去,但先生還未收攤,他不敢動。
甯郃看到小江神這副模樣,是笑道:“回吧。”
看到先生笑了。
小江神又看了看昏沉的天色,覺得先生也快收攤了,于是也沒等,就很聽話的先跑回去了。
再按照記憶中的道路。
他很快就走到了一處密林中。
林外,就是林中小院。
隻是如今遠遠望去,院外卻多了五間小房舍。
其中在小院的左側房舍旁,一棵大樹下,那隻大灰狼正在樹下曬太陽睡覺。
兩隻松鼠在另一個房舍前你追我趕,來回之間妖風陣陣,卻控制的得心應手,不傷及院前的土地分毫。
另外一間房舍前。
百靈叽叽喳喳的鳴叫,梨花不時點點花瓣。
如今兩年時間過去,梨花感覺自己已經長大了,不好一直藏在先生的衣袖裏,怕先生不喜,所以也分了一間院落。
若是再長大一些,它覺得自己或許還會和小江神一樣,要出去遊曆。
也随着梨花它們正在玩鬧的時候。
小江神開心的跑過來,向着它們喊道:“我回來了!”
話落。
百靈話語停了片刻,随後就飛到小江神旁邊,不同于之前的鳴叫,而是一道清靈的女聲:“咱們家道兄回來了!”
灰狼也睜開睡意朦胧的眼睛,口吐人言,語氣渾厚,“道兄!”
兩隻小松鼠也停下追逐,跑到樹下向着小江神拱拱手,異口同聲的脆脆喊道:“見過道兄!”
“你們會說話了!”小江神好奇的看着他們,然後又看了看房舍前的梨花。
梨花是一道弱弱的小女孩傳音,“道兄好”
“道友好!”小江神高興的回了一聲後,又一一回禮。
“道兄!”百靈自從會說話以後,則是壓不住的話痨性子,此刻用翅膀指了指靠近小院右側的房舍,“這是伱的住處。”
“我的?”
小江神望去,看到屋内有燒制的土床,上面草墊、旁邊還有石桌,還有木闆凳,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呼—
灰狼此刻吐出了一口淺淺的灰色妖氣,“石床是我燒制的。”
“石桌是我是我。”小松鼠露出鋒利的爪子。
另一隻小松鼠則是跑進屋内,站在了另一個木闆凳上,也露出爪子。
梨花是用花瓣指了指草墊方向。
百靈是驕傲的道:“家裏的塵土都是我吹走的。”
他們說着,又指着其餘的小房屋,訴說着建造時的艱辛。
這些小房舍都是他們自己做出來的。
可也在他們準備繼續炫耀自己的功績時。
随着甯郃從林中出來,他們就換爲了慌忙行禮問好。
甯郃也像是教書先生一樣點頭回禮,又從儲物内拿出今日補好的遊記,走進了小院。
同時,幾隻小動物也都跟着甯郃來到院中,又在院内或卧、或坐。
小江神看到這熟悉的一幕,亦是跟了進來,坐在了院裏。
不多時,伴随着甯郃的誦讀,小院内一片安靜。
大灰狼他們不時露出疑惑,或是明悟的表情,仔細感受着每字中所含有的靈韻。
直到夜再深一些。
甯郃合上讀完的遊記。
灰狼才和兩隻小松鼠聚在一起,交談着剛才的所學,辯論着各自的想法。
百靈也加入進來,不時說着自己的心得。
梨花隻是在一旁仔細聽着。
小江神本來也想加入進來,但屋中卻傳來先生的聲音。
“進來。”
“是!”小江神在幾位小動物好奇的目光中走進屋内。
甯郃在椅子上一邊整理書籍,一邊問道:“在外遊曆了兩年,可有所得?”
“嗯!”小江神先是點頭,随後又搖頭。
點頭是他的境界的确提高了,但搖頭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境界爲何提高了。
甯郃看到小江神迷茫的樣子,于是吩咐道:“既然不知,那就和之前一樣,向南再遊四萬裏。”
“啊?”小江神一愣,随後就趕忙抱拳道:“是”
他說着,又看了看院外不敢說話的玩伴,有些不舍的正準備轉身離開。
甯郃側耳聽着十裏外不時響起的炮竹聲,“過完年再去。”
“是!”小江神聽聞此言,這次應聲時明顯高興多了。
随後他看到先生沒有吩咐後,再經過先生的允許,随即就出了屋内,又輕輕把門帶上。
兩隻小松鼠看到小江神出來,且還能在家待一月,是高興的跑來跑去。
灰狼則是好奇小江神在外遊曆,詢問起了路途中的事情。
小江神也未隐瞞,把所有事情都說了。
說起了見到山城武判,也見到了江神,亦是遊曆了四萬裏。
灰狼他們也聽的滿是羨慕,一邊期待自己化形的時候,也可以想道兄一樣出去遊曆,看看諸多的不同。
但一邊又滿是不舍先生,不舍小院内的玩伴。
而小江神說完這些,卻是好奇向他們問道:“先生問我心得,我也不知道有什麽心得,但幾位道友能看出來嗎?”
“心得不是看出。”灰狼聽到詢問,先是晃了晃大腦袋後才言道:“等我遊曆之後,或許能懂得道兄之事,屆時興許還能給道兄一些答複。
但如今我并未遊曆,也并未親身經曆道兄之事,于此我所說之言,隻是自诩。
不像是今日聽先生講術,我等有共同之事,可以彼此交換感悟,共讨心得。”
“也是。”小江神似懂非懂的點頭,又看向了兩隻小松鼠。
兩隻小松鼠是停止了奔跑,又搖搖頭,“我們隻是小松鼠,不懂人間之事。”
“對呀。”百靈飛到灰狼的腦袋上,“聽先生之言就好了,其他不要多想了。”
沙沙—
梨花也在一旁點頭。
小江神看到幾位道友也不知,于是也沒有再問什麽了。
直到小院内的燈火滅掉,他們也不再讨論,而是各自回屋休息、或是繼續打坐修行。
但相較于林中小院的安靜。
在數萬裏外的連綿蒼涼山中。
明亮的月色映照下。
方道士和魂修卻在這裏耽擱了一月。
不是走不出去,也不是迷失了方向。
而是此刻不起眼的兩座山峰交彙處,正有一顆拳頭大小,像水又像是晶體的奇異石塊。
它此刻處于地底百丈處,四周還彙聚着絲絲靈氣,慢慢的再向石塊靠攏。
這是一塊快要成型的極品靈石。
他們已經在這裏守了好久。
再瞧這靈石的品質,隻要其内自然形成的周天穩定、并且徹底成型。
那麽這一塊靈石,就足夠讓他們一人一魂用五年左右。
莫說靈氣消耗完以後,還會慢慢恢複。
這事,是值得等的。
畢竟一顆極品靈石的價值已經堪比一件法器。
隻是等待時難免無事。
如今,魂修在附近巡查一圈,悠悠轉轉回來以後,就找方道士聊起了平常瑣事。
聊着聊着。
他又再次望向地底靈石,“幸得機緣,讓我踏入了修行。踏入了修行,讓我能見機緣。
否則要是尋常,或是你我有一人不到圓滿之境,感受不到這靈石散發的靈氣,又怎能尋到這機緣所在?”
他說着,更是長歎,“在司内,我每月隻有一塊堪比中品靈石的陰靈石,但和道友一雲遊,走遍這數萬裏江土,倒是發現了寶貝。
依我看..”
魂修說到這裏,話語逐漸換爲鄭重道:“此緣是托道友之福,等此物圓滿,道友拿去用便是。”
“道兄言過了。”方道士聽到這話,卻搖搖頭,“若不是道兄選擇從這條路走,而是聽我之語,從另一條路穿行,我自己一人也是尋不到。
所以在我看來,應該是道兄之緣,道兄取走便是。”
“莫要推脫。”魂修亦是搖頭,毫不在意,“若不是道友執意要行蒼涼山,我也不會選這條路。”
“非也。”方道士依舊謙讓,毫無貪婪之心。
這般你一句,我一句,最後相視一笑,幹脆等靈石成型後,每當修煉時,就放于兩人身旁,一同修行。
除此之外。
一人一魂沒有想過送于大揚城府君,也沒有想過送于甯真人。
因爲城隍修煉時不需要靈石。
甯真人更是早已元嬰。
如果金丹大圓滿之前送,或許有些用處。
就像是梁河神早先不知曉甯郃的境界前,也是在城隍的相助下,覺得送靈石最優。
但如今吳朝與周邊幾朝,都知曉甯郃踏入了元嬰,更是一位五行大真人。
自成術法大周天,一人可成五行陣法,靈氣生生不息。
此刻再送的話。
這不是還禮,而是沒有修行界常識的失禮。
畢竟對于五行大真人來說,這能補充靈氣的靈石和路邊的石頭無疑。
而方道士他們雖然不知道有何禮能報恩情。
但正逢年關。
在梁城内。
數位大行商們,是在翌日一早,便商量好似的一同來到了城北的張家府邸。
等他們來到了以後,就發現門前很靜,氣氛很微妙。
尋常早就迎上來的門前守衛,這次沒有接銀子,也沒有說話,隻是輕微搖頭,像是府裏出了什麽事。
還沒等好奇的四位大行商多問,張護衛就出來了。
守衛看到老爺出來,更不敢多言,而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
而如今張護衛的臉龐也顯得圓了,再配上顯眼大肚子,妥妥的是一位大員外形象,不複兩年多前的身材勻稱。
并且如今的掌櫃與行商們,當私下裏聊起張護衛的時候,也沒人再提張掌櫃曾經是張員外的護衛了。
如今說起來。
是梁城張家,周縣張家,以此來區分兩家關系。
且與此同時。
出門的張護衛,當看到四位大行商提着精緻的小盒子,則是手掌揮了揮,示意他們先别談事。
随着他的揮手。
如今依舊瘦弱幹練的書生,正騎着一匹駿馬,跟着一輛馬車從院側前來。
等馬車來到張護衛面前。
車夫是點頭哈腰的請張護衛上車廂。
門前的兩位守衛,也是手疾眼快的上前,攙扶着張護衛上去。
同時,一位相貌普通,眼睛有些發紅的婦人,也帶着一位九歲左右的孩童出府。
到了府門口,婦人看到府外有人,又見這幾位大商和自己行禮後,也是慌忙還禮,随後就轉身回到府内,怕外人看到她有些發紅的眼睛。
孩童是小跑到了馬車前。
“昱兒,來。”張護衛一邊讓孩童上來,一邊看了看正在賠笑的幾位行商,笑道:“廂内太小,就坐不下諸位了。且我還要送我家娃娃去學堂,幾位掌櫃多包涵,等會去店裏再聊。”
張護衛說着,是壓根沒有即刻談事的意思。
因爲他一年來送不了自家娃娃幾次,晚上也很少回家,就因此事,今日早起的時候還在前院裏和妻子大吵了一架。
也止于此,府外的守衛不敢言語,自然也不敢說主家閑話。
而幾位行商聽到張掌櫃話語,亦是沒有多想,也沒敢多猜的紛紛抱拳。
“送公子去學堂要緊!”
“大掌櫃是哪裏的話?我等走着就好了!”
“張掌櫃慢行!”
幾人話落,再一禮後,就帶着禮盒向着五裏外的米行先走。
張護衛則是放下了簾子,舒服的靠在軟塌上。
孩童很聽話懂事的給爹爹倒上一杯醒酒茶,捧到張護衛面前。
“在學堂如何?”張護衛接過茶水,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孩童想起今日的争吵,卻是弱弱道:“爹爹..您..您會休了娘親嗎..”
孩童說到這裏,就忍不住的哭着道:“娘說..爹爹如今有錢了,就不要我和娘了..還會娶别的..”
“什麽胡話?!”張護衛一怒,又想到這是在外,随即就壓下聲音道:“怎麽會不要你們?”
張護衛說着,看着自己孩子抹眼淚的樣子,又笑着道:“莫哭了,一會就要到學堂了。先生和你好友見了你這副模樣,要笑話你這麽大了還哭鼻子。”
“嗯”孩童哽咽了幾下,或許是聽到爹爹要他們的承諾,繼而也不再哭了。
張護衛則是靠在了座椅上,想着良文吏、良大人,這幾日爲他介紹的一門親事、妾室。
正逢今日一吵,還不知道怎麽和妻子言。
不然真像是自己要冷落妻子。
難。
張護衛長呼一口氣,卻更不敢推辭良大人的好意。
别的不說,單因那位女子是城中一位大員外的千金,這本身就是更加融入梁城的好時機。
再加上那位大員外無子,隻有三女,此女還是長女。
良大人的好意不言而喻。
而也在張護衛想着怎麽編個理由,或者過幾日找個機會,直面言告利益得失,讓妻子和兒子放下戒備與惶恐的時候。
随着時間過去。
第三天的上午。
那位大員外府内。
良文吏高坐爲首,旁邊倒茶的就是那位大員外。
大員外今年五十有餘,也感身體日漸衰落,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長女嫁出去。
且他也知張掌櫃是一位能辦大事的人,再加上自己又是受恩于前金曹令才有了這番基業,于是經良文吏一提,大員外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畢竟有熟人與恩人弟子看着,那等自己百年之後,家業就算是沒了,起碼也能保證自己後人不會受太大的罪。
但如果皆是無義,不管,那他覺得嫁到哪裏都一樣。
大員外看的很開。
再等一茶落。
大員外就試探開口,想問問這本親事如何了,那位張掌櫃爲何這一段都沒信?
說着,他還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封信紙,裏面是媒人紅包,二百兩官家銀票。
良文吏這次沒有接,隻是說,再等等,我催催。
話落。
良文吏在大員外的相送下出了府,稍微一打聽,就在米行找到了張護衛。
隻是一提這事。
張護衛就以年關太忙爲由,先讓良文吏緩緩。
實則張護衛這幾日已經盡可能的回家,先讓家裏安穩,然後再提這事。
隻不過這屬于家事,張護衛就沒有向良文吏告知太多。
但良文吏是何許人也?
那是耳聽八方的機靈人物。
他覺察到張護衛有意,又感覺張護衛爲難,繼而就在當日下午,去了張府拜訪,并向張護衛的妻子說明了此事是他用意。
這般有大人物訴說,張護衛的妻子是信了,也了解了事情原委,好過張護衛每日三兩語的試探。
以至于張護衛今日回到家裏後,還沒接着找機會試探,他妻子就先說起了這事,并同意了這門親事。
日子也定下了。
年後開春時選個吉日。
張護衛一看事情定下,妻子也不反對,之後又如往常一樣不回家了。
畢竟在張護衛想來,住店裏方便,能省不少趕路的時間,然後可以多睡一會。
而随着時間過去。
年關也越來越近。
在大年三十的這天夜晚。
甯郃也沒有繼續徹夜擺攤,而是回往了小院,一邊誦讀,一邊等待新年的來臨。
有小動物與小江神陪着,院中也挺熱鬧的。
但更熱鬧的地方,卻是在吳江的楚縣。
此刻随着新年越來越近時。
漁村的漁夫們,正在江邊擺着宴席,還有一堆堆篝火。
孩童們都在大人的保護中,直愣愣的看着桌子上一疊疊被端上來的美食。
隻想着等年夜敬完江神,就可以好好吃一頓。
而在不遠處的江邊,南關少俠也從書界中醒來,走出了船艙。
有眼尖的漁夫看到,還向着旁邊的人詢問道:“過年了,叫那怪人嗎?”
回答他的是,“算了算了。”
可也有人端上幾碟菜,一壺酒,放在了江邊。
南關少俠劃船過去,留下幾條收拾好的魚,随後就端起酒菜,就這樣坐在船頭遙遙望着,看着篝火前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憧憬笑容。
看到有人敬酒,也回以一敬。
但論喝酒的氣氛。
此刻在北境的山下學堂中。
六百餘位修士正共聚一堂,數十位築基修士高坐爲首,相互之間品酒論道。
可中間的位置卻空着。
是留給甯真人的,畢竟學堂有如此神異,是甯真人賜法。
所以衆人都心照不宣的留着主位。
而主位的兩側,除了有三十餘位築基散修以外,還有曆山神,大揚城、山城,泠城、曆城四位府君。
他們舉手投足間香火飄散,論着各自術法。
使得整個山下都飄蕩着香火與酒水混合的奇異芬香。
學堂内的衆修士望着首位的幾位大修士論道,亦是受益匪淺。
可當快要新舊年交替時,幾位大修士都不約而同的停止論法。
他們生前爲人族,還是非常在意新年的。
且不需要沙漏,不需要時刻,也不需要計時,便能隐隐感知到新舊年交替。
但除了天地善封的修士。
在周縣内的一處府邸外。
附近沒有時刻的人家,都領着各自的孩子,還有一串串鞭炮,站在了張員外的府邸周圍。
其中在人群中有一位中年,手裏也提着一串炮竹。
當他看到相熟的人,還打招呼道:“周小哥,今年是等張員外?還是那條街的孫員外?”
“張員外。”這位周小哥搓着手,又瞭望張員外的府邸,“我前幾天找人打聽過了,張員外上個月去李縣施粥時,特意在李縣買了名匠做的沙漏。”
“李縣的沙漏是出名。”中年點點頭,“聽說城裏的大人們,都特意去李縣買沙漏。”
“就是就是。”旁邊有人接話,還晃了晃手裏的炮竹,“張員外家的準,聽張員外家的。”
也在他們讨論的時候。
不遠處的府中院内。
一位下人正時刻盯着桌子上的沙漏。
沙漏旁邊還圍了不少人。
他們不時看看沙漏,不時看看院中的張員外。
張員外正握着一位四歲娃娃的手掌。
娃娃手裏拿着一根香,表情有些激動,又有些害怕的看着眼前地上的千支炮竹。
它們都被一根引線穿了起來。
此刻,也随着下人高喊一聲“年到了!”
張員外握着娃娃的手,點燃了引線。
頃刻間随着炮竹聲響起,城内的炮竹聲也連起一片。
縣外林中。
甯郃聽到炮竹響聲,又算到新年交替後,也放下了書籍,拂滅了火燭。
小江神卻單純的念着年已過,就動了雲遊的心思,便向着熄滅燈火的小院拜别行禮。
百靈他們依舊如往般送行,隻是這次灰狼頭上站着的是梨花。
又在城内。
一座大酒樓中。
張護衛的年夜,是在一衆掌櫃的恭維下渡過。
他喝的伶仃大醉,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更莫說過年。
梁城金曹府内。
劉大人是在書房拜完神之後,叫上屋外等待的良文吏,和家人一起用餐。
又在向南七萬裏外的一處山洞中,正在睡覺的黑熊精于睡夢中撓了撓臉龐後繼續呼呼大睡。
數十萬裏外,方道士和魂修在蒼涼山打坐,還在等着這顆靈石成型。
在新舊年交替的這一刻,他們又不覺的睜開眼睛,互道了一句新年好,相視一笑,便繼續陷入修行。
在吳江下。
水晶宮内。
一衆神将的觀禮中。
于三日前化蛟的吳江神,向着天地三跪九叩,随即解去了江神令,把天地善封的機緣,留于功德不亞于他的各族善士。
亦在這一刻。
吳江境内下起了滿天大雪。
正在放炮竹的城内百姓們說,這是瑞雪兆豐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