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
方道士和魂修路過吳江,遊逛了幾日後,也未驚動任何水族,就向着朝外去往。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兩個月。
一路上,方道士不僅點醒了十餘位道友,還告知他們,正南吳朝有山下學堂,學堂爲甯郃真人賜法。
這般言告中。
方道士偶爾遇到某位修士,當聽到他早已知曉山下學堂的消息後,還好奇的打聽那兩位修士的消息,想要問問他們是否安好。
說來已經是一年半未見了。
這般打聽下。
方道士和魂修也漸漸的從北徑趙朝,最後出了趙朝後,逐漸偏向了東南的方向,來到了吳朝東邊的一國。
且也在兩月後的這天。
六月初九的這日上午。
齊朝的邊境上。
方道士和魂修兜兜轉轉的,倒是在一座深林内,遇到了一名和那兩位修士相熟的人。
此人是一位練氣圓滿的術法修士。
隻是一開始三人遇見時,還多少有些防備,畢竟這裏是邊境山林。
但随着交談,又随着魂修自報身份,與亮出陰司法令的印記後,這戒備也慢慢變成了自然随性。
聊着聊着。
方道士也漸漸知曉了那兩位修士的大緻行蹤。
聽這位修士說,他們好似是繞着吳朝遠遊,遊完吳朝一圈後就會回去。
得知這個消息後。
方道士和魂修也向着那位修士道别。
隻是等那位修士離開。
方道士也沒有繼續去尋找那兩位修士了,反而向着正東的方向行去,準備離開此朝地界,也遠離吳朝東邊的此朝。
魂修見此,是一邊好奇的跟上,一邊詢問道:“如今得知了那兩位道友的下落,咱們怎麽不去找了?”
魂修說着,是渾然不明白。
“爲何要找?”方道士卻搖搖頭,“若是尋他們,我與道兄需要繞追吳朝四周之國。
且繞追之後,最終也不一定能追上。
若是這般,還不如一開始就在山下學堂等他們。
索性,也不去尋了。”
“唉,我當是什麽。”魂修失笑道:“反正也無事,不如追上瞧瞧。”
他說着,看到方道士沒應聲,不免好奇問道:“難道你還有其餘事?”
“是有。”方道士看向了東邊,“庭謅前輩曾遊曆到了七萬裏外的豐朝磐城,和磐城府君是故交。
如今我境界已穩固,有些自保之力,所以我準備去那裏看一看,去陰司内拜祭庭謅前輩。
若是那兩位道友也是向東,倒可以試着追一追,還上一些修煉心得,報曾經二位道友對我的指點之恩。
但如今,先暫緩吧。”
“七萬裏?這麽遠?”魂修朝着遠處張望了一下,“這來回少說要一年。尤其按五洲圖記載,路上會途徑兩萬裏的蒼涼山,那裏荒蕪人煙。
如果你我直穿而去的話,還要再備上一些辟谷丹。”
“正是。”方道士點頭,又真心勸道:“此行太遠,時日太長,道兄還是先回去吧,以免府君擔憂。”
“這是什麽話?”魂修不喜,“爲兄當初說帶你遠遊,如今怎麽能先回去?
再說了,如今去往蒼涼山的路上,途徑各城陰司時,我也能依仗師尊的名号,借來幾顆辟谷丹。
可若是你?怕是要拿東西去換。”
魂修說到這裏搖搖頭,可神情是認真道:“當然,這幾月過去,真人的名字已經傳遍了吳朝四周的修行界。
若是你說出真人的名字,這的确比我府君弟子的頭銜管用。
但如今在外,一切還是小心吧。”
言落,魂修就率先向着東邊走。
方道士想說什麽,最後隻是抱了抱拳,就擡腳跟上。
而也在一人一魂時而用術法趕路,時而又恢複靈氣,如常人那般步行時。
随着時間過去。
在第五日的清晨。
相距數萬裏外的象縣内。
此刻,陳書生正在一張桌前細品着米粥。
這米粥也隻是尋常的米粥。
陳書生卻吃的很懷念,像是回憶起什麽一樣。
“那位就是陳家公子..”周圍的食客也是小聲交談,沒敢打擾這位主簿之子。
但這攤裏的常客也很奇怪,不知好端端的,爲何這位陳公子就在一年半前,忽然來這粥攤吃早飯了。
如果一次兩次,倒可以覺得是這位公子哥忽然換了胃口。
像是這樣偶爾去小攤上吃飯的公子哥也常見。
畢竟山珍海味吃慣了,興許就想嘗嘗他們尋常人家吃的東西。
可是在這一年半中,無論刮風下雨,這位陳公子每日都來吃這米粥,這就讓人很奇怪了。
于是還有一些小道消息再傳,傳陳公子在一年半前的昏迷一月中,是不小心睡壞了腦子,才導緻行事大變。
不然這小小的粥攤上有什麽好吃的?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陳書生就是在那一月的昏迷中,實則三年的神異夢境内,才養成了這吃粥的習慣。
并且陳書生也是在縣裏找了好幾家攤子,才找到了這家和夢境内味道有些相似的粥攤。
隻可惜,這相似也隻是有一點點相似。
因爲吳朝的稻米泛一點麥芽甜,他們這裏的米則是帶一些沙沙幹澀感,更适合大紅椒的肉湯汁澆飯。
陳書生通過廚師的人生經曆,倒是大約能分辨出這兩種米的差别。
且還有幾世農夫經曆,讓他隐約覺得他們這裏的田地和吳朝的田地不同,所以才種出了不一樣的稻米。
至于再細緻一些,記憶太模糊了,他隻是大約知曉自己的夢中片段,卻很難把那些學識融會貫通。
但每次的入夢,都會讓他的閱曆更加豐富。
起碼如今看到街上路過的行商,看到他們所攜帶的物件,陳書生能一口叫出它們在吳朝内的名字。
而對于縣裏傳的那些傳聞,什麽睡醒後行事大變。
陳書生也早就知曉。
不過他隻是付之一笑,對此毫無理會。
且在如今。
陳書生吃完米粥,結賬之後,也如往常那般出縣在四周閑逛。
他每次吃完飯,都喜歡這般遊逛一圈。
并且他如今也很聽父親的話,沒有跑遠。
因爲相距二十丈外,就有四位身材強壯的府中護衛在遙遙跟着他。
如果要遠行,也得先和護衛說一下,然後由一人回府彙報,三人挨近護着他走。
陳書生覺得那樣太招搖了,就随便在附近轉轉吧。
夜時入夢才是真正的遊曆與自由。
可也在陳書生于官道外散步的時候。
他前方忽然有一道青色身影由遠及近。
仔細望去。
陳書生就驚訝的看到這身影前一息還在五十丈外,下一息就來到了三十丈。
還未回神。
他一丈外的前方,就出現了一名身着青色長衫的俊逸少年。
少年正是循着氣機而來的小江神。
他如今到了這裏,也是好奇的打量忽然止步的陳書生。
陳書生卻是驚吓之後,誤以爲是武林高手,繼而抱拳行禮道:“見過這位少俠!”
“少俠?”小江神看了看陳書生,卻看不出一絲術法痕迹,繼而誤以爲陳書生比他的境界高,便好奇道:“你是能看透我習有術法,看透我練氣圓滿的境界,然後才叫我少俠的嗎?”
‘術法?’陳書生一愣,又偏頭看了看遠處的護衛,當看到他們無動于衷,好似沒見到自己身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時間陳書生心裏就是一慌,知道自己碰到了修煉中人!
這位修士定然是施展了一種術法,讓其餘人覺察不到這裏的變故。
“你爲什麽不說話?”小江神看到陳書生發呆,倒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陳書生忽然見到眼前虛影,是被吓的後退一步。
但在之後,他看到這位修士眼中赤誠,并無惡意。
并且如今仔細觀察下,這位修士反而是給他一種親近的感覺,就像是在哪裏遇見過?
可是這種親近的感覺,也讓他強壓下了心裏的害怕,小聲回道:“小生并無習得術法,之前看到少俠輕功絕妙,才以爲少俠是江湖人士..”
“啊?”小江神更爲好奇,又在陳書生不敢亂動的僵直下,圍繞他打量一圈,“不該啊。”
小江神說着,又舉起指頭算了算,“吳北紀離開已有一年多了,爲何你沒有習得術法?難道是你太笨了嗎?”
小江神說到這裏,再次看了看陳書生,覺得陳書生能一下猜出他是修士,那也不像是很笨的樣子。
‘不是尋常修士..是那位仙家來人..’陳書生聽到小江神一語道破神書,卻是不敢回話了。
再聽這位小仙人的話語,難道是要收回神書了嗎?
陳書生心裏想着,縱然有萬般不舍,但如今主家來至,哪怕主家不是仙人,隻是尋常人家。
這于情于理,拿人東西,都是要還的。
陳書生想到這裏,也直接從懷中拿出随身攜帶的吳北紀,并真誠感激道:“謝仙家賜小生機緣,讓小生這一年來遊夢了朝外,體悟到了不一樣的生平”
陳書生說到這裏,手指滑過書籍,臉上也露出了回憶的神色,回憶着夢中的一切,想到了過往的生平。
從一開始的私塾先生、到行商平民,還有近來的慶縣名廚。
百種人生如走馬觀花般的交織下。
他一時感悟良多,也慢慢的放下了不舍,雙手把吳北紀遞出道:“如若仙家有什麽吩咐,小生定然極力相報!”
“啊?”小江神看了看吳北紀,又在陳書生驚訝的目光中推給了他,“你給我吳北紀幹什麽?”
“難道仙家不是收回仙緣?”陳書生疑惑,“我并未習得術法,浪費了此仙緣。”
小江神搖搖頭,“我隻是來看看你,如今看完你了,我就要回去了,我還要去吳江。”
小江神說着,又提醒道:“隻要你不把遊記交給其他人,那麽其他人是不能搶奪你的遊記,除非他能打過書靈,也能遮掩先生的推算。
好了,再會。
吳北紀再會。”
話落,小江神就向着正南的方向行去。
陳書生望着遠去的小江神,是片刻反應過來後向着小江神離去的方向一禮。
至于不習術法的事情,到底對與不對。
陳書生不知道,隻是論心而行,覺得自己已經求得了自己所要的法。
至于他的法對不對。
小江神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收書一定是不對的。
可是又見吳南紀的方道兄學法,自己與玩伴也在先生的遊記講術中開靈。
于是他想來想去,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告訴先生,然後由先生定奪對錯。
詢問此事時,還可以看一看先生。
小江神想到自己終于可以回家,是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走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