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黑熊精滿是讨好的話。
甯郃先是回憶了一下圖錄。
若是以慶縣爲起點。
向北三百裏,就是曆山的邊界。
要想去往曆山,還要朝西南穿行十一裏的山林。
倒是不遠,能去瞧上一瞧,轉上一圈。
也在同意黑熊精的請求後。
黑熊精是喜笑顔開,并且在之後的一路上,都是摘果子在前,打獵在後,中間還要尋找附近的縣城,爲甯郃買來一些好吃的。
這般忙前忙後的四天時間過去。
在第五天的上午。
甯郃和黑熊精就來到了這片林子外。
但剛進去沒多遠。
更深的林中就飛奔出來了四位築基妖修。
他們的道行不高,身上的妖氣若隐若現,沒法像黑熊精這般收放自如。
隻要黑熊精不故意暴露,在一些道行不高的妖修眼裏,其實和人族無疑。
以至于他們看到正向着林内走來的甯郃二人時,動作就是一頓,誤以爲碰到了凡人。
那最好還是不要吓着對方爲好,畢竟不遠處就有人族的山神。
而黑熊精見到他們從曆山方向出來,倒是好奇問道:“你們被山神趕出來了?”
“山神?”其中一位妖修聽到黑熊精所言的‘山神’二字,是一下子反應過來道:“你也是修士?”
“同族。”黑熊精咧嘴一笑,身上的妖氣淺淺散發,好似渾然不怕驅趕。
四妖看到黑熊精收放自如的妖氣,是心下一怵,知曉黑熊精道行高深,于是臉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和善笑容。
隻是當黑熊精看到對方四妖也是站在原地,一副不怕被趕的樣子,卻是更好奇道:“剛見四位兄弟施展遁術,難道不是被趕?”
黑熊精說着,又無奈的指了指自己道:“還是覺得有我老熊坐鎮,咱們就不用怕山神?”
“道兄誤會了。”另一位鷹鈎鼻的妖修笑道:“我等是才從曆山出來,而不是被趕出來。”
他說到這裏,先是抱拳向着曆山一禮,随後才又道:“曆山神在山下開堂講術,我等散修有幸去往,受益匪淺。”
“正是。”一開始的那位妖修也接話道:“方才見到二位道兄時,我還以爲二位也是聽到山下學堂的消息,所以來曆山修煉,聽曆山神講術。”
‘山下學堂?’黑熊精有些愣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難道說,這位曆山神不僅有老城隍賜予的法器,并且也在學着老城隍以往那般開設術法學堂,有教無類?
而那位妖修看到黑熊精發愣,則是抱了抱拳,先走了。
他在曆山修煉了半月,家裏怕是堆了一堆的事等他回去處理。
“那我等先告辭。”另外三位妖修看到黑熊精沒有再次詢問後,也是先後把目光看向甯郃,向着甯郃一抱拳。
當看到甯郃點頭,他們便紛紛離去。
畢竟他們在這裏的時日也不短了。
等他們都離開。
黑熊精是揉了揉腦袋,覺得山神不趕人也好,這樣今後無事時,都可以瞧瞧那法器。
今日嘛,看完就走,不耽誤道長雲遊。
殊不知甯郃目光望去,早已看到了十裏之外。
也看到遠處有座九百五十丈高的山峰,山腰正中有件金丹法器,其内土行靈氣湧動。
能看出老城隍辭去神官後,修煉的是土行一道。
并且這土靈印拳頭大小,方方正正的,但卻不是用于攻伐,而是一種更爲珍貴的修煉法器。
再用靈識望去。
甯郃輕易的看透這件金丹法器的外像,清晰看到其内刻有條條紋路,像是縮小千百倍的土行聚靈陣法。
如今這法器正作爲陣眼,相助山下四周所布的聚靈陣法,彙聚附近天地内的土行。
隻是這彙聚的靈氣太少了。
在山下陣法内修煉,和在陣法外,最多隻差一成。
遠遠不符合這法器的效果。
按照法器内的土行波動,應該是五成才對。
甯郃看到這個情況後,也把靈識放開山體附近,尋找着原因。
最後發現是這個山下陣法太過簡陋,并且很多陣腳都錯了。
要不是這件法器作爲陣眼,别說是一成了,就是一絲靈氣都彙聚不來。
看來這位曆山神是不太懂陣法一道。
甯郃思索着,也向着曆山那邊走去。
黑熊精看到甯道長離開,也是連忙跟上。
同時。
在大山下的一處空地上。
身穿土色袍子,和藹老者模樣的曆山神,正在站在一個石台旁,講述着什麽。
在他前方還有五位練氣期的人族修士,以及三位還未化形的練氣妖修。
遠遠望去,是一隻卧坐的水牛,一隻收攏翅膀的老鷹,還有一隻像是打盹的獅子。
他們如今皆是在這處靈陣内修煉,又安靜傾聽。
山神也繼續講解着一些自身關于術法的理解。
并且對于八位散修的提問,他也是耐心又詳細的回答,一副和藹師父的模樣。
但實際上,這八位修士不是曆山内的精怪與人族,反而和之前的四妖一樣,都是來自附近的城鎮鄉野。
山神也是這幾日才認識他們。
包括這山下學堂,也是三個月前他踏入築基圓滿時,覺得自身有些心得感悟,才試着創辦,想要相助更多的後輩修士。
如今山下學堂的名聲還未傳多遠。
更多傳出去的事情,是他擁有一件法器。
而此刻。
山神不時看向陣法中的土靈印,也是深深的擔憂。
他深知自己所布置的聚靈鎮有問題,隻能靠着土靈印淺淺彙聚一些靈氣,遠遠比不上單獨拿着土靈印修煉。
山下學堂的初衷與成效,被大大折扣。
但他也試着參悟土靈印中的陣法,可卻始終無法參透。
這個殘缺的法陣,就是他目前所能做的極限。
也在他一邊煩惱此事,一邊又按壓心中憂慮,繼續教導這些後輩修士的時候。
不多時,他看到甯郃和黑熊精從林中走出。
他誤以爲也是來這裏修行的修士,于是笑着向甯郃二人點頭,示意兩人輕聲落座即可。
甯郃是看向四周的陣腳,又攤出一隻手掌。
同時,山神看到地上的一塊普通石頭被來人攝起,又在半空中分爲四塊均勻的石塊。
不待山神疑惑詢問,這四塊石頭就向着四周陣腳落去。
瞬息過後。
空氣好似一窒,又在下一刻,所有修士都感覺一陣微風拂來後,四周的靈氣忽然濃厚了一些。
這風,是土行靈風。
山體陣法被修整之後,讓法器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靈氣變濃郁了?”一些修士驚訝出聲,又紛紛轉身,把目光望向了才來的甯郃二人。
但他們修爲太淺,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可是目睹全部經過的山神卻是心中震驚,沒想到這位道長舉手投足之間,就把一座聚靈陣法給布置好了!
這樣的道行他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恐怕精通陣法一道的老城隍,也不會像這位道長一樣風淡雲輕。
山神這般想着,等短瞬回神之後,也是先壓下心中驚奇,更多的是帶有敬重與感激道:
“謝道長賜靈陣之恩!”
“山神講術,對于那幾位道友而言,也是恩。”甯郃看向山神,“善賜行善者。”
言落。
甯郃向山神一拱手,便告辭離去。
山神連忙還禮,又望着甯郃離去的背影,一時心中頗有感歎,不由想起了同樣仁善的老城隍。
老城隍就是爲了吳江神的事情,爲了吳朝再出一位金丹,才特意于三年前再次雲遊,想要找一個更好的國運化蛟法。
也是念索至此。
山神覺得老城隍若是知曉道長這般高人會來吳朝雲遊,想必三年前也不會離去。
說不定這位像是來自五洲的高人,就見過類似借助國運的修煉法。
但終歸是吳江神的事。
這位道長又陌生,他從未見過,不像是吳朝的修士。
山神心思正明,不想,也不敢去麻煩這位道長。
從始至終,他都是恭敬的望着甯郃離開。
也引得附近的修士暗自猜測甯郃的身份。
可山神卻不知道,甯郃這次北去一行,就是想要去吳江看一看,瞧一瞧吳朝的江神與國運修煉一法。
同樣不知道這事的還有黑熊精。
但如今等出了山林。
黑熊精還在回味着剛才道長那般點石化陣的奇術,覺得今日走這麽一遭,不枉此行。
這可比那半山腰中的石頭法器還要好看。
于是等他回過來神以後,也忍不住的出聲道:“本以爲道長術法高深也就算了,我老熊是比不上。
做飯好吃也是可以不提,反正我老熊還是比不過。”
他說到這裏,是深深感歎道:“但真沒想到道長對陣法也有鑽研..是我老熊萬萬沒想到的。”
面對黑熊精的感慨。
甯郃也沒有理會他。
反正一會不理他,再等這問題勁過去,他自己就樂呵呵的摘果子去了。
但關于陣法的事。
甯郃還真的不是很會。
剛才的陣法,大部分都是從那個法器上看到的。
然後反推過來,知曉了山神陣法中的遺漏。
歸根結底,還是那法器太神異,裏面竟然能存在一個法陣。
而法器的鼎鼎大名,自己早在傳功玉符内聽過,也在前世的一些影視中見過。
又當今日親眼見到之後,甯郃知曉了法器雖然遠遠沒有天地冊封的法令玄妙,但也遠遠超過了尋常的附法兵刃。
想到這裏。
甯郃走在路上無事,還稍微給各類兵器排行了一下。
尋常的一類,就是江湖中人與朝堂官差所用的普通刀兵。
好一些的,是江湖中的名刀名劍。
在一些遊記中還講過,有一些名劍名刀可以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再往上,就是修士動用術法,臨時給兵器施加一些術法。
比如在平常中,火行修士可以讓刀具灼熱,偏向攻伐。
木行可以附法針具,驅除體内病寒。
隻是自己也能以法力催動木行,以樹葉爲籠,禁锢陰魂。
施展的術法不同,行屬不同,效果也是不能足一而論。
但法器又是更上的一級。
它早已和術法融于一體,在兵器法器主人的催動後,兩兩加持下效果更甚。
并且還可以讓其餘修士煉化使用,尤其也能讓一些擁有内力的武林高手使出部分威力。
甯郃回想完這些,就不由把目光望向了自己的葫蘆。
在曆時一月的五行靈氣溫養下。
自己的葫蘆也算是一種法器了。
并且比那土靈印更爲稀有。
因爲哪怕是現在把裏面的酒喝完,葫蘆也會緩慢的自行吸收四周的天地靈氣,然後再慢慢彙聚出來新的靈酒。
興許品質上遠遠沒有自己所醞釀的高,但若是落到尋常修士手裏,這已經不亞于一塊用之不盡的中品靈石。
再看向袖袋内被折好裝起來的葉筒。
上面也遺留了些禁锢的玄妙。
常人要是拿這葉筒砸向練氣期的鬼修,倒是能讓鬼修呆愣幾息。
而甯郃檢查完葉筒,之後無事趕路時,也沒管采摘果子的黑熊精,反而拿出遊記觀看的時候。
在數千裏外。
坪城的一處破院子内。
南關少俠正在盤膝修煉,運轉自身的内力。
特别是他發現自己每一次入夢,都會讓他心神清明一些,對于内力的運轉更有感悟與心得。
這或許是他見到了已逝的‘父親身影’。
雖然這身影隻有父親的樣子,但也讓他的思念慢慢放下,悲傷的心結逐漸化解,才使得心思透明,練功時事半功倍。
可是南關少俠也清晰知曉,自己能有這樣的機遇,一切都是那位仙長所賜!
并且他也暗自猜測自己心神的變化,肯定也是因爲仙長所賜的仙紙緣故。
因爲這種神清的感覺,頗有一種撥開迷霧的豁然開朗之感,讓他早已停滞不前的修爲,又在這段時間内精進了不少。
他現在算是踏入後天境界了。
接下來就是小成、大成,圓滿。
他父親就是後天大成的一流高手。
這樣的高手在人數十億的吳朝之中,也隻有五百餘位。
每一位都是各城裏響當當的人物。
其中有兩位成名已久的大成高手,就是當日與山匪合計,一同伏殺他父親的人。
南關少俠抱着複仇的心思。
也在翌日清晨,再次從夢境中醒來。
他睜開眼的第一時間,也拿來書本,把父親所講的修煉法門,一一記在桌邊的紙上,不放過任何總結修煉的機會,希望早日踏入後天小成。
先把一些幫兇除之。
尤其随着入夢次數的增多,心神越來越清明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記憶也越來越好。
片刻,将這數十字熟記之後。
他又用自身的理解,挨個批注解析。
做完這些。
他再次看了幾遍後,才一邊把這心得放于油燈上點燃,一邊思考接下來的路。
‘七日前,我在武行内展露了内力。
雖然隻展露了五成,還不到後天境界,但大師父卻說我可以出師,又安排今日把我送到城裏镖局做事。
這般也好,将來随镖局走南闖北之時,我也能打聽那些賊匪幫兇的下落..’
南關少俠盤算完今後的計劃,便推門而出,準備去武行找大教頭,然後開始在城裏的镖局當學徒。
但他自身是有内力的,加上武行的大教頭推薦。
在這天上午。
镖局的總镖頭接到這樣的江湖好手,又看是好友推薦,倒是沒讓南關少俠從打雜下手開始,而是直接以小镖師的身份,跟着镖車學習。
正好今日有镖銀要送,在二百裏外的湘縣。
距離不遠不近,可以讓南關少俠适應适應。
且在出發前。
還有一位老镖頭帶着南關少俠遊覽了镖局裏大大小小的院子,又介紹了另外幾位領隊的镖頭。
這些镖頭對新來的年輕學徒,也是和和氣氣,完全是一副看同輩的樣子。
畢竟南關少俠這麽年輕就有内力在身,踏入後天境界是必定,後天小成也在望,将來肯定會從镖師升爲镖頭。
而面對這樣平和的镖局氣氛。
如果沒有意外。
也如果沒有父仇。
再加上武行和镖局的關系,以及總镖頭與大教頭的照顧。
興許用不了幾年,南關少俠就能在镖局裏當個大镖頭,再等賺到錢,在城裏換個好院子,之後娶妻生子,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可是在實際上。
當三天後的下午,镖車到二百裏外的湘縣。
南關少俠就借口沒來過此縣,想要閑逛一番,沒想過安穩度日。
此趟镖車的領頭,也是非常照顧南關少俠,又特意囑咐他,一日後車隊就要離去,希望他在翌日上午前回來。
南關少俠離開車隊後,卻沒有閑逛,而是有目的的穿梭于賭坊與酒棧,悄悄打聽曾經泓雲寨山匪的下落。
在打聽的路上,他也是喬裝打扮一番,才開始行此事。
因爲他雖然不憧憬平凡的生活,但也不希望連累對他好的人。
并且也在南關少俠安安穩穩的提前回到镖車,往後幾日也是依此行事的時候。
在第六天夜晚。
數千裏外的一座縣邊上。
甯郃和黑熊精到了這座縣門前。
望着還未關閉的縣門,門兩側火把的映照下,偶爾經過一名腳步匆匆着急回家的行人。
甯郃又看了看上面的縣名。
‘賀安縣’
這縣裏倒是有位縣令,名爲徐呈銘,今年已有八十九歲高齡。
遊記裏有一篇書文,名爲‘徐呈銘當官,七十歲辦案不糊塗’
講的就是這位長壽縣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