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之夜,本應該隻有純粹的黑才對,但是對于幽國的宮城來說,不絕對,蠟燭照亮了值班的露台。
“護衛換班的時間,沒有改變。”乘着空隙潛入了王城,姚宗文松了一口氣。
“這不挺好的,更方便我們潛入。”賀柾表情樂觀,貼着牆,黑色的衣服像是融入了牆面。
不使用術法,悄悄的潛入,保證不被發現,一般國内有修行者坐鎮的國家,動用術法都會驚動他們。
“這樣以身犯險,值得嗎?”心髒怦怦跳,潛入這種事情,一旦被發現,神仙難救。
沒錯,哪怕知道旁邊的人是半個神仙,姚宗文依然沒什麽信心,因爲能幹出潛入這種事情,說明神仙的仙法也不能作用。
“你怕了?”賀柾略有疑惑的反問。
“我怕什麽,我死都不怕,就怕沒看到幽國滅亡,沒看幽王身死。”充滿仇恨,早已被仇恨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姚宗文眼瞳帶着血色,咬碎了牙齒。
“今天不就是來看幽王究竟是否身死嗎?”賀柾盯着宮殿的深處,已經進了内庭,眼眸掃描着每一處樓閣。
“自從上次知道他遇刺後,幽國就封鎖了消息,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情況,死了的話,那許多事情就不得不提前做了,沒死的話,他又是醞釀着什麽陰謀。”
賀柾說出今天的目的,探探幽王現在存在的狀态,死了自然皆大歡喜,沒死,那可要看看傷到哪種狀态了。
“我知道了,上仙跟緊了,這裏的巡查是最多了,再往裏就是後宮了,侍衛就少了,太監的武藝和靈敏和宮廷衛那就不一樣了。”
深呼一口氣,道理他懂,雖然和他想的不一樣,這位神仙似乎沒有傳說中的那樣高高在上,無所不能,但是對方的目的和自己是一樣的,推翻幽國,殺死幽王聶靳。
“面前就是含元殿,也是幽王就寝的地方,現在的他應該睡了。”翻越了值班的崗哨,繞過太監的巡邏,姚宗文小聲提醒着賀柾。
“你先找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我去打探情報後我們再彙合。”賀柾安排姚宗文,仗着武功高準備隻身探險了。
“上仙,萬分小心,幽王是會作弄妖法的,也不是第一次有刺客之類的,但是都沒有能奈何他。”姚宗文提醒說,這也是之前他問出值得嗎的原因,他不相信幽王這種妖孽,能被刺殺。
事實也是如此,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也就是博取皇後司琴甯的同情罷了,壓根沒有刺客,可是賀柾不僅要知道他死了沒有,還要知道他計劃幹什麽。
“我也不是去刺殺他,隻是看看他現在狀态,放心吧,我不會暴露自己的。”哪怕不用什麽法術,賀柾也有這種信心,凡間的武藝他也是頂尖。
找好了藏身地點,賀柾在黑夜的掩蓋下,慢慢靠近了含元殿,從容躲過陷阱,還有太監的視線。
由于幽王自持法力高強,所以護衛的太監也少,賀柾他順利的來到房梁上。
“廢物,一隻偏師就讓鍾明斌這家夥放棄了河山道,啊!”歇斯底裏的幽王發出不甘的呼聲。
冷臉變得無比陰沉,形如惡鬼,他的情緒發洩到了中年太監身上,讓徐厚德瑟瑟發抖。
幽國這樣四面楚歌的狀态,身爲幽王,聶靳自然萬分惱怒,任意一個方向上的攻擊他都可以輕松應付,偏偏現在四方都有壓力。
北方就不說,郦平遠是頭老虎,要拿出十分的精力應對,畢竟對方開啓的是國戰,出動的是幾十萬的軍隊,這是最威脅的部分。
這時候三匹狼就咬過來了,東邊的莊詢,咬斷了幽國的屏障,東境三道,南邊是大王子聶栩,咬斷的人口,征兵也好,工程也好,就連喂妖都需要人,現在趙國出兵是要斷他的糧倉,這讓幽王如何不惱怒。
沒有人口和山險還好說,之後奪回就好,沒有糧食,前線士兵嘩變也就近在眼前了。
“陛下,息怒,息怒,還有三道未曾丢失,我們還有機會赢回來,不是用京城軍準備一支奇師嗎?現在莊詢在東境三道倒行逆施,許多世家已經盼望王師久矣。”徐厚德磕着頭,一邊安撫着說。
聽到這裏賀柾瞪大了眼,聽的更認真了,吃瓜吃到自己家,一時間他都感慨是不是知道他在,所以故意說這些給他。
“井亭三道嗎?”聶靳坐到龍椅上,手指敲着扶手,陰晴不定。
“當地的世家大族無一不在盼望着王師到來,約定配合起事,幫助王師收複井亭三道,這可比南境兩不相幫的要好收複多了。”徐厚德恨死莊詢了,自然巴不得禍水東引到莊詢身上。
本來心胸就不怎麽寬廣,陷害莊詢不成,被清流放棄,逃到幽國,既是窮困,也是走投無路,來宮廷做了太監,他的苦難很自然的,都歸結到莊詢身上了。
到現在他依然責怪莊詢當初不可肯引薦他,到現在他也不後悔當初陷害莊詢謀取晉身之姿,他隻恨爲什麽會出現一個攪局的姜夫人,他隻恨虞王識人不明。
現在有機會對莊詢落井下石,當然不吝啬自己的言語引導幽王攻擊莊詢,本來他和莊詢就有仇。
“我看他們是被莊詢傷到利益了,丈量土地,按地交稅,他可真敢,這些人要錢不要命的人怎麽可能願意接受這種條件,自己想要迎朕回去,南境那些世家朕和聶栩他們看來也沒什麽區别,所以,誰也不站隊,上次南嶽郡王被朕殺怕了,也想通了。”
聶靳冷笑着說,東境三道世家爲什麽那麽願意回來,一副箪食壺漿的樣子,不都是爲了利益,還有南境的世家,兩不相幫的立場,造成這個原因,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奪回東境,東境多盆地,同樣産糧,也能解決北方戰場的燃眉之急。”徐厚德巴不得莊詢死。
“東境不足爲慮,東境的道郡本就易守難攻,主動出擊根本沒有地利,虞國和莊詢聰明的話,奪取滄臨道,就會守住三道消化,現在這些世家的受不了,說明他就是這樣做。”
幽王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也沒錯,也就是莊詢第一階段準備的,扼守關卡,全力消化三道的土地人口,回頭參與虞國的王位争奪。
“隻要穩定了幽國,這朕遲早都能拿回來,相反,南境的聶栩對朕的威脅,遠比莊詢大多了。
宗室朕已經殺完了,目前起事的隻有南境的聶栩,殺了他,幽國就再無能與朕争奪正統的人。
還有從南境出發去西境,比起東境去西境,能節省一半的時間,驅逐趙國,解決北方大軍的供應,南境還有一些道郡沒有投降,更好掩蓋行蹤。”
聶靳已經做出了決定,主要是他和莊詢沒有仇恨,雖然莊詢是郦平遠的女婿,但這份仇恨比起自己親哥哥那可差遠了,攘外必先安内。
“皇上聖明,奴才愚昧,沒有皇上想的深遠。”幽王作出決定,徐厚德以他在王宮裏摸爬滾打的經驗,立即贊同說。
“你要是能想明白,伱也不是奴才了,你明早去宣武耀侯右将軍進宮見朕,朕有機密向他傳授,要讓趙國付出代價。”幽王決定說,今天這個情報也讓他知道,沒有拖下下去的餘地了。
“奴才遵旨。”徐厚德心有不甘,但表面還是恭敬谄媚,對幽王的侮辱更是司空見慣。
“這件絕密,任何人都不能透露,明白嗎?”幽王語氣冷淡,徐厚德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淡淡殺意。
“奴才明白,一定守口如瓶。”徐厚德内心一禀,立即保證說。
“好了,下去吧。”
門外梁上的賀柾松了一口氣,不選擇攻擊莊詢,這樣最好,哪怕有了防備,損耗莊詢的力量也不是好事。
就當他準備撤了,把幽王還沒有死的消息傳遞出去,提醒莊詢應該做好準備,可能遭遇的各種情況。
徐厚德離開後,他看見幽王也離開含元殿,并且不要任何人跟随,那麽晚,是要去哪裏呢。
賀柾稍微猶豫便跟了上去,隔的遠遠的,吊着他的路,賀柾跟到了一座宮殿,沒什麽人看守,外表看起來就破敗冷清,應該就是人們常言的冷宮。
藝高人大膽,他也随着幽王進了宮殿,裏面的擺放的東西七倒八歪,他也沒有在意,在門口待着,盡量不與幽王在同一房間,黑暗的宮殿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幽王撬動了一扇暗門,走進地下室。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地下室入口旁,但是沒有下去,因爲看了一眼的入口,通道狹窄,僅僅足夠一人下去,他下去必定會被發現。
聽半天,聽不出什麽所以然,下面的隔音措施搞的不錯,哪怕賀柾的聽力良好,在門外的梁上都能聽到門内小聲的議論,但是在地下室門前,卻也聽不出什麽東西,他皺皺眉頭躲到一旁的柱子後。
他耐心等待,沒有多久,幽王擦着鮮血淋漓的手出來了,血迹沾染上手卷,竟然化成一縷縷煙霧。
這是靈血,躲在柱子背後的賀柾立即做出判斷,靈性生物的内裏構成是靈氣雜糅血肉,所以妖物被殺後,會蛻變成未修行大小,龐大的身軀會像是氣體脫散。
排除幽王自己,地下室一定有個靈性生物,幽王滿手的血,是殺妖還是殺修行者?賀柾的心中有無限的疑惑。
關上地下室的門,幽王沒有注意到什麽,大步離開,賀柾也沒有立即打開地下室的門,反而是在觀望,在權衡思考。
下去可能會發現一個大秘密,同時也可能暴露自己,地下室狹窄,根本施展不開。
一個半時辰過去,他撤了,因爲考慮到對方還有一位妖仙,目的也到達了,探明了幽王的死活,甚至得知幽王準備帶兵剿滅南方的親哥哥的情報,已經足夠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忌憚的妖仙就在面前在地下室被囚禁,并且被喪心病狂的兒子吸收神力。
在他離開這座冷宮後,不一會幽王重返,摸摸賀柾躲避的柱子,手指捏出五指的掌印。
深吸一口氣,幽王再次打開暗門,一步一步往下,再次來到美婦面前,美婦的肚子滿是血肉模糊的肉芽,血液已經凝固,仙人的肉體開始恢複,甚至衣服也開始自我修複。
“母後,來救你的人走了,真是可惜,剛剛吸取了你的神力,正想找個人試試呢。”聶靳嘲弄着說。
“救我?誰?”美婦的眼眉細挑,回憶自己相熟的朋友,竟然找不出一人。
“還在裝,雖然沒有施展法術,但是能讓朕感到危險的,除了你的星君朋友,還有誰?”幽王感到略微屈辱說,他是不甘人下的人。
“我和他們不熟,也就是同事而已,你不是很能嗎,爲什麽不把他留下。”美婦也很想知道誰來救自己,如果能出去,她一定要把眼前的自己的親兒子剁成雜碎喂狗。
“他要是踏入朕的陷阱,朕一定把他留下了,可惜呀,可惜。”幽王歎息說,故意引誘人到這個地方,就是想把人留下,可惜來人太警惕了。
“呵,真要是星君來了,你早死了。”美婦蔑視說,憑借血脈施展一些術法,哪怕拿了自己法力,要和正經的星君較量,也顯得不自量力吧。
“母後不也是星君,西方七宿,畢月烏,傳聞中法力高強的星君,不也是受困于此,再來什麽星君又如何。”母親的輕蔑,激起了幽王逆反的心理,直接舉了面前的美婦的例子。
“隻有等你吃了大虧,你才會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這種張揚的性格終究會導緻你自我毀滅。”
美婦做出定論,這個有仙有佛的世界,還是善良爲基準的世界,怎麽可能會有讓妖孽爲禍幾百年的情況,聶靳生錯地方了。
“朕等着,朕是天子,萬法不侵,你不是已經做了很好的例子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