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宓帶來的壞消息,擊碎了一切旖旎,郦茹姒神情巨變,莊詢心髒也被握緊。
“妾要回去……”郦茹姒聽到司琴宓傳來的消息,條件反射說。
“這。”莊詢突然有些遲疑。
“冷靜,冷靜,已經提醒過嶽父他了,嶽父他應該有對策,你不要沖動!”莊詢抓住了郦茹姒手腕。
“……”郦茹姒稍顯安靜,她抿着嘴,杏眼忍不住的流露出擔憂。
“妹妹,聽郎君的暫時不要沖動,看看情況再說。”司琴宓也過來勸阻說。
“去大廳等待吧,這裏也不合适。”司琴宓像是莊詢一樣,牽起郦茹姒的手。
“嗯……”郦茹姒隻能先答應下來,但是心憂如焚。
“報,南城将軍領南門守軍救護郦家,雙方在街道對峙。”傳信的進來,聽到這個消息,郦茹姒才松了一口氣。
“就說嶽父是有安排的,你且寬寬心。”莊詢出聲安慰說。
僅存的好消息後,就是無盡的壞消息。
“報,薊都南門被宮廷内衛奪了。”
“報,西門守軍與内衛打起來了,目前勝負未分。”
“報,東門守軍和宮廷内衛打起來了,目前勝負未分。”
“……”
“内衛想要控制城門,他們是在防禁軍嗎?郦家會調動禁軍入城的消息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嗎。”司琴宓輕歎,四個城門的攻防,讓一衆人臉色難看。
北門不用說,那裏是皇宮的位置,應該早就被内衛控制了。
“薊都城高,禁軍一時攻不下的,爹爹,娘親……”這一連串的消息,郦茹姒也慌了神。
“報,在郦府外的南門守軍和宮廷内衛打起來了。”
“這……”最關鍵的地方打起來,亂成一鍋粥。
内衛的做法很明确,控制四門,不允許禁軍入城,全力絞殺郦家,隻要郦平遠死了,郦家對禁軍的威信就沒了,王室的威信就會占上風。
郦家的策略,堅守,等屬于自己派系的禁軍攻城,至少四門被控,看樣子是要攻城了。
一聽南門軍和内衛打了起來,郦茹姒迸發出莫大的力氣,莊詢連帶着都被絆倒。
“你勸勸她,别忘了箴言。”司琴宓扶起絆倒的莊詢,知道現在郦茹姒關心則亂,于是叮囑莊詢說。
“抱歉,夫君,妾失态了。”郦茹姒也注意自己的蠻力,面露羞愧,然後被愁容布滿嬌容。
這些消息,被圍得水洩不通的的郦家都知道。
郦平遠放下手中的海螺,神色平靜,對于他這種級别的将領,這些事情都不足以讓他動容。
他還在想,清河王要做什麽。
從西陲邊境借由鎮西将軍述職調來五萬人輪換,想要以此争奪大位嗎?所以讓自己别阻攔他。
估計他也知道城關在自己手裏,想要自己放他入城?
他畢竟是人,不是神仙,這一次他也迷茫了。
歡悅的喜慶變得肅殺,郦平遠的嚴肅表現在臉上。
“夫君,此戰能赢嗎?”朱氏給郦平遠端了一杯茶,面露愁容,母女此刻心情相似。
“能赢,城外的禁軍是聽我的,不聽我的人也隻會觀望,承志也已經持我的印信去了營地,禁軍出動,攻城也快了,快了。”兒子出了城,女兒已經外嫁,也沒有遺憾,自己做做誘餌正适合。
“這皇帝也是心狠,我們家爲他窦家兢兢業業,伱打了大勝仗,這時候來卸磨殺驢,确實不做人,可憐我的女兒。”朱氏怨恨說,擔憂在深宮的女兒。
“我們沒事,她就沒事,除非皇帝出事,不然不會輕易傷害她的,至少在我們被拿下之前。”這點郦平遠自信說,皇帝再傻,也不可能提前開慶功宴,隻要自己平了宰相之亂。
“希望吧,我可憐的兒。”朱氏忍不住垂淚說。
“好了,好了,這次一定要讓窦家付出一點代價。”郦平遠隻能安慰妻子說。
或許他沒有想到,成王付出的代價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面對兵戎相見的士兵,皇帝依然悠然的讀着道經,腦子裏思索着戰況如何,沒辦法,關乎國運,誰這次勝了可以除去兩個心腹之患,一個宰相,一個太師,兩個都位極人臣。
兩個都隐隐約約對自己身下的寶座産生了威脅,之前兩人鬥而不破,他也找不到機會,現在宰相肯主動挑起事端,他樂見兩人争鬥,撕破臉,不死不休。
可是對誰能打赢,他沒有底,一點都沒有,他不是算無遺策的智者,隻能是借這個局。
現在最好就是丞相赢了,自己可以借着爲大将軍複仇的名義殺了丞相,沒了幽國的威脅可以好好整頓一下朝堂。
丞相似乎也找了一個替死鬼,自己的親弟弟,看來大家都不想背負殺忠臣的惡名,郦家調用私兵,算忠臣嗎?
如果坐實這一點,那就值得推敲了。
“丞相,陛下在靜修……啊。”
太監的慘叫讓成王眉頭一皺,從軟榻上下來,想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砰……”大門被打開。
“陛下,老臣救駕來遲,讓清河王害了你的性命!”一進門丞相的老臉就開始哭喪起來。
“朕還沒有死,丞相不必哭。”成王被高丞相的哭的發怵。
“怎麽沒死,陛下你馬上就要死了呀。”幾個重甲的軍士走了進來,身上的血紅說明他們遭遇了一場屠殺。
“丞相,你!”成王有了一絲驚恐,聲音發尖,難以置信。
“我的昏庸陛下,調集内衛去抓大将軍,反而被清河王帶幽軍害死了,可惡的清河王勾結幽國,商船帶兵器甲胄,商隊實際爲軍隊,趁内衛空虛,謀害了聖上,幸虧老臣機敏,命令僅存的宮廷内衛退守鳳和殿,保護了王後和太子。”
丞相的話像是刀子一樣捅進了成王的心口,成王後退半步,面露駭然:“你好狠,你好狠……”
“臣下再狠也沒有聖上狠,殺死剛剛獲得大勝還準備交權的将軍,聖上呀,兩萬的内衛這兩千人确實不好殺進來,兩千的内衛就方便多了。”
嘲諷着成王的愚蠢,丞相快意的笑着,成王覺得自己很厲害,實際上在丞相眼裏,就是一個無道昏君,昏君好呀,昏君才能搞一些小動作。
“你哪來的兩千人?你家護院也不過五百,而且還是身披重甲!”成王又驚又怒。
“剛才不是說了嗎?清河王從幽國走私來的,軍士們化作商人的護衛,趁着這次郦家二小姐結婚的成虞之好,商人多了也引不起注意。”丞相撫手稱妙。
“铠甲刀兵這些守門的士卒也不檢查?”成王憤怒,莫名其妙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能不憤怒嗎?
“聖上您的檀香可一直是幽國進貢的,娘娘們的珠寶,國公們的香案,這些是能查的東西嗎?”
丞相不介意讓成王死的透徹明白,現在能細數這個昏君的昏庸,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他雖然貴爲丞相,可他也是人。
“你勾結幽國?”成王咬碎了牙,做夢都沒想到丞相比郦平遠還早的準備造自己的反。
他雖然也覺得丞相威脅到他的權力了,更多是覺得從政治根基上,而不是軍事上。
“陛下不是早知道嗎?收了幽國的每一筆賬,臣下可都是給聖上您報備過,現在最後給您報備一次,幽國想要郦平遠的命,我想要你們三人的命。”
高丞相疑惑的看着成王,似乎覺得他在說什麽令人迷惑的問題,不過還是好整以暇,恭恭敬敬的說,就是把成王氣的滿臉漲紅。
“你想要朕的命?朕是真龍天子,你想要朕的命?”成王已經色厲膽薄了。
“不光是你的命,清河王,郦平遠的命,臣下我都要!”高丞相一拱手,笑着對成王說,在他眼裏這三人的性命已經掌握在他手裏了。
“你的心那麽大,不知道你是否吞得下清河王和郦平遠,郦平遠六七萬禁軍就在薊都外候着,已經往薊都趕了。”成王不想讓高丞相赢得那麽開心。
“還有你和清河王衛戍西境的邊軍吧,聖上。”丞相的笑容和他正派的臉型形成反差,尤爲奸詐!
“你怎麽會知道!”成王吃了一驚。
“怎麽會不知道,你們兩兄弟倒是配合的好,表面上看起來鬥得你死我活,實際上就是拿世家的力量做消耗,你們撿了便宜,慢慢把人手安排進去,一旦到了必須沖突的時候,就把郦平遠拉出來用用。”
丞相嫌棄說,顯然這兩兄弟一唱一和的做法,他早就知道,隻是陪着兩人演戲,乖乖做了冤大頭,現在要告訴成王,他不傻,隻是迫不得已,才來和他玩過家家。
“現在卸磨殺驢好了,真的太好了,臣都沒想到你真的同意動用内衛去絞殺郦家,你傻不傻,是禁軍安排你的人進去,還是邊境西軍給了你自信,昏君聖上。”
丞相哈哈嘲弄說,看着穿着道袍的豬肝一樣的臉色的成王,丞相充滿快意,他一直當成王的擋箭牌,現在擋箭牌擋箭的回報來了,這樣的場景,一輩子也就隻能享受一次。
“等内衛回來,邊軍和禁軍回來,要把你家滿門抄斬!!!”怒火充盈了成王的眼睛,他徹底失去了修道的冷靜。
“聖上,鎮西将軍你忘了,你故意不用郦家人,用了清河王的人,清河王的人,想要形成制衡,可是清河王的人就是他的人?這名單可是臣挑的。”丞相笑容憨厚,像是往日裏對待成王那般恭敬。
“你還做了什麽……”成王心裏一寒,打着了一個哆嗦。
“臣什麽都做了,薊都統管也是臣的人,除了四門之兵,還管轄萬人,現在就看哪裏内衛要打赢,随時等着支援呢,您就不要想着内衛能回來救援您了,他們也來不及,最重要的是,他出身清河道,是清河王的人呀。”
丞相的話,已經對成王不起作用,他早知道自己已經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至于邊軍,應該和郦平遠的禁軍較上勁了,不過他們可沒有你的聖旨,請不動剩餘其他不是郦平遠嫡系的禁軍圍攻郦承志,他們會鬥的兩敗俱傷,然後被您任命的禁軍指揮左使,還是臣的人發現,一并殲滅了,當然,穆将軍會讓他投降,以後留作升遷用,郦承志就不得不送他去死了。”
丞相沒有停下表達的欲望,他繼續說着自己的謀劃,對一個死人,一個敵人說這些,讓他知道他的謀劃一文不值。
“你怎麽能勾結這麽多人,朕給穆世麟還少嗎?答應升他爲禁軍指揮使!”這是成王不能理解的,自己是正統,自己才是正統!
“你說爲什麽,昏君!用青绫,給他體面。”丞相怒斥一聲,一揮手,血色染甲的軍士露出猙獰的笑容。
兩人向前,成王想要逃走,又無處可逃。
“朕是天子,朕是天子,你們不能這樣對朕。”死亡的恐懼爬滿脊骨。
“看看你的樣子,哪有一點聖天子的模樣!”示意把成王按在一面銅鏡前。
成王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頭戴混元巾,身穿青道袍,往日自诩的仙風道骨全無,驚恐的臉上隻有凡人的卑微,以及對死亡最深的恐懼。
八卦鏡不能護體,七星劍不能斬敵,自己給自己上的大羅稱号絲帛被凡人粗壯的手扯下,成了勾魂套命鎖。
“本來還想讓你穿着龍袍體面,後面想想你實不配,聖上你說爲什麽你的承諾不及臣的承諾,不僅僅是因爲臣許諾的是大将軍,更重要的是,你是哪裏來的野道,臣是宰相,你的承諾怎麽比得上臣,聖人雲:不勞其命,巽遁之,你都不願意做皇帝,大家又怎麽願意尊你爲聖天子。”
冷漠的看着成王窒息,眼睛翻白,吐出舌頭,掙紮變的遲緩最後完全喪失了掙紮的力氣,被勒死,高丞相可惜的說。
考慮着怎麽給皇帝收屍,高丞相想着要怎麽僞造現場,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不需要僞造,馬上就是皇後垂簾聽政,自己掌一國之政,用不着。
“高丞相,沒有找到清河王窦植。”在丞相沉思之際,有人進來禀報。
“婚宴上我才看到他,找,必須找到他,今天這個場戲必須有人收尾。”丞相心下一沉,暗叫不好。
“丞相,虞國人打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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