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形制古樸,劍柄和劍鞘以龍陽木打造的長劍被杜康拔了出來。
五行結界的火光照耀在刃一掌寬、四尺長,脊約一指厚的清冽劍鋒上,這條冷鋒立刻反射出一片潋滟的劍光,看着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又像一片被風吹皺的水波。
但這些都隻是表象,杜康的靈眼透過劍體,看到了一條浩蕩的劍氣長河在幽暗中靜靜流淌,由萬千劍意組成的器靈,在急切的呼喚中向他傳達着親昵之意。
這把剛剛吞噬了持劍之奴的神兵,在杜康手裏顯得格外溫和馴服,完全不見一點桀骜兇狠之意。
他把玩着這把變幻萬千的長劍,以指尖彈劍脊,側耳傾聽着其中傳來的山呼海嘯般劍鳴聲,神情淡淡地說道。
“先将無用的劍奴生吞活剝,轉頭便把自己送入剛才的敵人手中,你就這麽确信能得到我的接納嗎?”
劍意長河躁動了起來,共同彙聚成一個重重疊疊的金屬交擊聲,開始回答杜康的問題。
“能得到破天劍認可的持劍人隻有兩種,一種是用來收集劍意的劍奴,一種是真正有資格執掌我們的劍主。
我們在太傅出現的瞬間,就察覺到您頭角峥嵘,囟門中有劍氣沖霄而出,直沖鬥牛星宿之間,是不出世的劍道之主,有将我們祭煉到上上品神兵之巅的滔天劍運。
您這樣的人物,合該成爲我們之主。”
破天劍的器靈似乎是一種集體意志,杜康持劍随手砍了幾劍後,感覺這把劍用着還算順手,但也對器靈的恭維不置可否。
不說杜康沒有修煉過劍道法術,穿越這麽久以來,他甚至連劍都沒有摸過,作爲一個擁有金手指的穿越者,他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劍道天賦嗎?
破天劍說這些話,不是爲了在杜康面前保全自身,就是别有用心。
已經擁有幹戚兩件絕品神兵的杜康,是真的不在乎這麽一把破劍,倒是對它這些行爲背後的意圖很感興趣,便故作姿态的搖搖頭說道。
“區區一柄上中品的劍器罷了,在本太傅的這套五行神兵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我憑什麽要收下你這種來曆不明的神兵?”
“劍是兵器,兵器造來就是給人用的,我們之所以會表現的如此不堪,完全是因爲之前的劍奴不堪用,若是由太傅親手執劍的話,我們可以輕易斬破這座五行結界。
況且,我們觀這套五行神兵雖善于布陣困敵,可直接攻伐之能就不值一提了,太傅出征涼州在即,又何必拒絕一件隻差一步就可以晉升上上品的攻伐神兵呢?”
趁着說話的這段時間,杜康已經以靈眼将破天劍從裏到外看了一遍,确認劍裏沒有被人控制的後門後,才一副似乎被說動了的樣子點點頭道。
“本太傅雖然不缺神兵使用,可看在你還算機靈,并且勉強可堪一用的份上,就許你留在本太傅身邊試用一段時間吧。
就算以後用得不順手了,用來當禮物送人,也是一件不寒摻的禮物嘛。”
說罷,他就收劍入鞘,不顧破天劍的掙紮叫嚷,随手把它丢到了餘風的懷裏。
“餘常侍,我剛才已經跟太皇太後說過了,你既已出京,這次出征就跟随在我左右,暫時不用回京城去了。
這把劍由你拿着,你小心一點,可别被它輕易蠱惑成了劍奴。”
餘風恭敬的用雙手接過破天劍,心中卻因爲被留在杜康身邊而暗暗叫苦。
杜康可是要去涼州出征的,預計将要直面數量衆多的高手圍攻,以他的小身闆加入這種規模的戰局,那不是純粹找死嗎。
而且,在靈氣海相遇之後,餘風就一直緊跟在杜康身後,根本就沒見過他和千裏之外的太皇太後打過招呼,因此餘風懷疑,太傅這是在假傳的軍令。
不過,在見識過杜康的實力之後,餘風也不敢公然質疑杜康的命令,隻能在心中憂郁不已的同時,将手裏的破天劍攥得緊緊的,防止它掙脫。
被餘風抱着的破天劍仍舊在杜康耳邊喋喋不休,他幹脆在土行天柱中走出,來到束手就擒的馮寶身邊,問道。
“我見公公你能召喚出無生老佛之化身,你是在姬赟駕崩之後轉而侍奉了念慈婆婆嗎?
并且夥同他人監守自盜,和涼州牧造反這兩件事,是否也和念慈婆婆有關?”
馮寶頭紮飛仙髻,肩披一條流光帛條,上身穿一件小巧露背抹胸,下身着一件繡花粉色長裙,身上各種靈光閃爍的金銀飾品一應俱全……
黑發如墨,目似點漆,巧笑嫣然,一身雪白的皮膚如同牛奶般白皙滑嫩,七種身色光明在身上放射,如蘭似麝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這副天女妙微清淨之相,更是讓人心中難生惡感。
馮寶同樣是修天人化生術成就高階的,長得和餘風幾乎一樣漂亮,隻是相比餘風身上的淡雅氣質,馮寶的氣質要更多一絲妩媚。
果然不愧是大梁皇室的祖傳奴婢,這些天人長得确實各有千秋,色相不凡,可惜和他們一同前來的魏公公被清風劍奴給殺了,要不然現在杜康還能更養眼一些。
好像是被杜康的問題吓到了,馮寶那雙鑲嵌在白玉臉蛋上的水汪汪大眼睛立馬擡起,驚慌的看向杜康說道。
“太傅誤會了,無生教主怎麽會和奴婢、反賊扯上關系呢。
無生教在天下分支衆多,幾乎遍布人族諸國,我們大梁的國教隻是其中一支而已,諸國有不少的無生教分支都秉承教無類之理念,就要念誦一句‘無生老母,真空家鄉’就可以借用到一些教主級存在的力量。
在剛才的戰鬥中,奴婢隻是一時情急,才暫時借用了别國一位無生教教主的偉力。
至于太傅說的投靠念慈婆婆之事,就算奴婢想要投靠人家,人家也看不上奴婢這種身體殘缺之人啊,還有您說的涼州造反之事,奴婢就更是不清楚了。”
馮寶說着話,眼淚就從臉頰上滴了下來,宛如一朵嬌嫩的梨花帶上了雨露,在姿态上很有一個失敗者的自覺。
可惜杜康對這一套不感冒,直接伸手掐住了馮寶纖細的脖子将他提了起來,并且以影子将他的身體完全禁锢後說道。
“不着急,不願意說實話的話,我們可以慢慢來,先把佛陀涅槃之火給我吐出來吧。”
杜康另一隻手化實爲虛,直接刺入了馮寶白嫩平坦的小肚子,在他腹中一陣摸索後,掏出了一團溫暖光亮的金色火焰。
這團火焰是由佛門中的壬階佛陀,在經曆由緣起之生至緣滅而死後殘餘的佛性凝聚體,從外表來看,它不顯一絲佛相,但隻要用心體會,就能感受到其中蘊含佛陀寂滅時對生的渴望和對死的豁達。
杜康無心體會這些,直接把這團火焰吃進了口中,在五行法界裏将佛火吞咽下肚。
感應到晉升條件的達成,面闆立刻彈出。
【姓名】:杜康
【壽命】:1505年215天/6737年+(3000年)
【插翅法】:
等級:丁級
技能:禦風(四重)、飛行(四重)、鳳血(四重)、百鳥朝鸾(三重)、鸾鳴九霄(二重)、餐風(一重)
進階條件:長居梧桐之側,飲醴泉之水,食練實之果,可返本還原,洗滌純化青鸾血脈,直至己階後可擁有完整的青鸾血脈。
【檢測到已吞服佛陀涅槃之火,可花費百年壽命将法術直接晉升到庚階,請選擇是否晉升?】
【是】
轟!!!
佛火直接炸裂,化作絲絲縷縷的火蛇深入到杜康的血肉陰神之中,激活那一絲随着青鸾翅膀被植入身體中的鳳凰血脈。
噗嗤!
一對青色的美麗羽翼刺破杜康的衣物,從他背後伸展出來,肆無忌憚彰顯着自己的存在。
呼呼呼——
青鸾羽翼的出現,讓五行結界中開始刮起了微風,很快又演變成狂風,風助火勢,将結界裏稍有平息的火海重新吹得動蕩起來。
在涅槃佛火的刺激補全之下,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從杜康身體各處湧現,很快由虛幻的概念化作實體,在他識海中凝聚出一隻身體上夾雜着金色佛火的虛幻青鸾虛影。
锵——
在一聲初鳴之後,青鸾從杜康識海破體而出,化作一隻幾十丈大小的青鸾,翺翔在火海上空。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結界中的朱雀,在同類的引誘下,它主動飛出了火行天柱,接近到青鸾的身邊。
青鸾擁有一身通體天青色的羽毛,尾羽極長,兩翼具許多顔色較輕或者較淺的眼狀斑紋,展翅飛翔時甚爲顯鳳華麗。
朱雀則是在與青鸾幾乎相同的形體之外,披着一身赤中帶金的美麗羽毛,尾翼上的眼狀斑紋更是承托的它格外華麗而高貴。
兩隻美麗的大鳥相互看對了眼,青鸾火鳳在锵锵齊鳴中振翅而舞,使結界内演變出一幕風火連天的奇景。
龍鳳是生而強大的生命,龍有龍生九子之說,鳳凰同樣有鳳生九雛的說法,青鸾和火鳳便是九雛中的兩種。
它們作爲鳳凰的後代,其獲得的生命形态和力量屬性雖然跟初代鳳凰有所不同,但那份鳳凰世代的傳承本質卻是永遠不會變的——那就是生生不息的旺盛生命力。
它們掌握的力量,不論是火焰還是狂風,都隻是一種外在表現形式而已。
本質上,所有的力量變種,都是由那份鳳凰涅槃不死的真意演化而成的。
在鳳鸾和舞中,杜康感受到了插翅法層層遞進的深刻變化,明白自己正在一點點接近鳳凰涅槃不死的本質。
但這個過程是漫長的,杜康便想要在這個空隙時間中找點事情去做,展翅立足于風火的中心,他用那雙變成青色的鳳凰瞳孔,看着眼前的馮寶說道。
“法術的晉升預計要花費不短的時間,我想要一邊修法,一邊和公公聊聊無生教的事。”
馮寶的身體一直被如影随形禁锢着,因此全身動彈不得,但杜康剛才的所作所爲,卻全部被他看在了眼裏。
看到這場聲勢浩大的青鸾火鳳合體,就能猜出杜康是在進行法術突破,而且大概率還是某門鳳凰之法在向高階晉升。
但馮寶從沒見過如此草率的修法之人。
别人家嘗試突破高階,哪個不是既要精挑細選一個黃道吉日,風水寶地隐秘進行,又是找到絕對信任之人幫忙護法,才會心懷忐忑地開始,哪有在他人面前當衆突破的道理。
可杜康不僅毫無準備地開始了一場法術晉升,還要一邊晉升,一邊進行一場審訊,仿佛他真的是在趕時間一樣。
這顯然有違馮寶的常識。
因此在聽到杜康要和他聊聊時,心中猛然升騰而起不安感讓他下意識就要拒絕,可身體被禁锢的他已經無法發聲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杜康,将一枚青色的玉質符箓,打進了自己識海内。
【役妖咒印】:晉升到高階的役妖咒印,不再需要受印者心中的認同,就可以強行打入别人的陰神裏,獲得衷心的擁戴。
除了改變思想的輕微代價外,受印者能夠分享到施印者部分力量和榮光,隻要施印者陰神能夠負擔,役妖咒印可以近乎無限的奴役生命。
杜康看着馮寶那張淚流滿面的俏臉,出聲安慰道。
“幹嘛要哭呢,馮公公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被施以此印之後,你不僅能保全一條性命,還能得到我真正的信任,這可是一件大樂事啊。”
刺啦——
青色的役妖咒印被烙印在了馮寶陰神上,流水似的青光立刻在七種身色光明閃耀的陰神上遊走一遍,激起一陣宛如熱油炒水般的激烈反抗。
但在杜康的支持下,青光很快将馮寶身上的七種光明壓的節節敗退,漸漸深入到陰神的内裏。
就在青光将要完全侵占陰神的前一刻,一道熟悉的金色佛光卻突然綻放開來,守住了馮寶陰神的最後一塊領土。
在佛光的最中心處,盤膝端坐着一尊面目祥和,法身彌漫着慈悲之意的佛陀,看佛像的面孔,分明就是念慈婆婆的樣子。
“念慈婆婆,涼州的叛亂果然是你在背後搞鬼。
其實我有一點很好奇,貴派修習《五經六部》這種以造反爲己任的法術,大梁的曆代皇帝爲什麽沒有殺了你,能讓你一直隐忍到今天才造反呢?”
念慈婆婆留在馮寶陰神裏的力量是有限的,在青光的侵蝕下,這道身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着,她并沒有選擇回答杜康的問題,而是開口反問道。
“有句話,我老太婆也很想問問太傅。
太傅終究隻是一個官職而已,謝宛清到底許諾了你什麽,值得你去爲她對抗一州之地的叛亂呢?
你可别說是被五蘊天魔蠱惑了,我老太婆可不信謝宛清能迷惑得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