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淵城夢境,東安坊,望月樓。
望月樓樓高二十丈,分有五層,飛檐翹角,雕窗畫壁,燈火通明。
高翹的屋檐下挂着密密麻麻的花燈,燈内的燭光打在通透的紗布上,能看到一幅幅寫形風格的彩色生動春宮圖在風中緩緩轉動。
配合着清脆的叮鈴風鈴聲,聲與色一起爲這個炎熱的夏夜增添了一絲别樣的風情。
望月樓頂層的房間裏,杜康推開房門,随手殺死了兩隻在床榻上糾纏的夢鬼,之後就将手裏赤果的女人扔了上去。
充滿彈性的橡膠之軀在床上彈起落下幾下之後,才在一陣急速抖動的波瀾中最終平穩下來。
識趣的楊六站在門外根本就沒有準備進來,正當他要主動關上房門,爲杜康提供一個封閉的私密場所時,卻聽房内的杜康說道。
“你也進來吧。”
“老爺難道喜歡被人看着辦事?他什麽時候有這種奇怪的喜好了……”
心中暗暗腹诽杜康會玩,楊六提着昏迷的錢小财走了進來,将門關上後,背過身體,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杜康自然将楊六的心聲聽了個一清二楚,但也未與他一般計較,隻是暗自納悶,一向英明神武的他在手下眼中到底是個什麽形象,爲什麽楊六會有自己一見到女人就會上的刻闆印象呢?
搖搖頭将跑偏的思緒收回,杜康看着床上的女人,擡手打了個響指。
陰神上纏繞的五行封印立刻松動了一些,這讓安若雪恢複了些許對肉身的控制。
她睜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察覺到身上無物蔽體,四肢立刻下意識地蜷縮抱在胸前,想要擋住身上的春光,卻不知這樣半遮半掩、楚楚可憐反而比剛才的坦蕩更加誘人。
“嗯……嘤……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嗎?”
“隻是恰逢其會而已,但你不需要謝我,因爲我想在伱身上得到更多。”
杜康玩味地看着女人的表演,他的話讓安若雪的臉色一下子更紅了,開始扭捏地向床後方挪去。
也許是法術曾經被優化過的原因,安若雪的橡膠身體并不像一般的橡膠那樣泛黃,而是呈現爲一種象牙般的乳白色,這番扭捏的動作,配合她本就彈力十足的軀體,給杜康提供了一種新鮮的視覺沖擊感。
也許是感覺讓杜康看得差不多了,安若雪好不容易才摸到床上還鋪着一床被子,滿臉嬌羞地将自己的身體縮進了被子裏。
“公子救了若雪,我自當以身相許才能報答此恩。
隻是若雪是被當朝左相大人養大的,此番來到鄰淵城乃是身負重任。
若雪這條性命已經許給了此次的重任,在完成左相使命之前,實在是難以許給公子了。
但公子若能助我完成任務,在事成之後,若雪願在公子身邊鞍前馬後,端茶倒水。”
聽到這話,杜康的面色不禁微微一沉。
不要誤會,作爲一個正經人,杜康自然不是嫌安若雪的蔽貴,而是因爲在若雪說話的時候,他沒能聽到若雪的哪怕一點心聲。
靈眼穿透這具精緻的皮囊,果然在安若雪陰神的雪白後頸上,看到了幾枚如同蠕動蟲豸的黑色扭曲符箓。
這個小娘們身上,竟然有屏蔽心靈感知的手段。
杜康隻能在心裏暗道,不愧是大勢力培養的殺手的手段,保守秘密的措施就是齊全。
關于安若雪剛才提到的左相,杜康即便遠在偏僻的海州,也是聽過一些相關傳聞的。
大梁朝的朝堂格局是名副其實的宰相政治,宰相們執掌着被皇帝賜予的龐大權力。
根據皇帝個人的治政才能、風格和時局的更替、演變,大梁朝每一位皇帝擁有的宰相數目是不同的,最多時的梁悼帝設立有十幾人之多,最少的太祖甚至隻有三人。
如今大梁當政的皇帝年号爲【大有】,在他秉政的這些年裏,宰相的位子有多有少,升升貶貶,人來人往,到今年已經是大有皇帝登基的第六十五個年頭,現在坐在宰相位置上的還有九人。
安若雪剛才提到的左相,就是當朝百官之首的左相安忠邦,作爲拜相後在朝局中屹立六十五年不倒的常青樹,本就出身于衍州大族,并且自己是高階修士的安忠邦,是大梁權力僅次于皇帝、無生教和羅刹教教主的四号人物。
安若雪說自己爲左相辦事,加上她修習的是【橡膠術】這種權貴培養殺手喜歡使用的法術,其身份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這個女人是左相自小養到大的殺手,懷着和最近湧入鄰淵城諸多勢力相同的目的,想要潛入刑天洞天之内。
杜康又看了一眼安若雪陰神上的符箓,發現其結構已經深入整個陰神的細微之處。
雖然杜康有信心解開,但在開解的過程中,安若雪被怒炎火烘烤過的虛弱陰神可能會就此死去。
算了,心聲聽不到的話,就隻能套話了。
畢竟套女人的話,這也是杜康極爲擅長的事情。
杜康很自然地坐到了床上,将裹着被子的女人抱在了懷裏,撥開臉旁的雜亂碎發,看着這張水潤彈滑的臉蛋說道。
“原來你叫若雪,當真是人如其名,白得跟雪一樣。
左相這樣的大人物暗中派人來海州,一定是爲了事關朝政的要事,如此重要的事情,應該不會隻派你一個橡膠術剛修到中階的小喽喽來辦吧!
你一定還有同伴也身處于這片夢境裏,左相的人真的能有用得到我這種小人物的地方嗎?”
“如果公子這樣的人都算小人物的話,那這世上就沒幾個人能稱得上大人物了。”
安若雪美目一轉,順勢将腦袋靠在杜康胸膛上繼續說道。
“公子既然會出現在鄰淵城夢境,一定也是被派來打探海州虛實之人吧。
情報這個東西嘛,對不知道的人來說,自然是驚天的秘密,但對知道的人而言,就是可以交易的籌碼。
公子日後若是有收獲,願意和若雪做個交易嗎?”
在安若雪看不到的視角,杜康頭頂上,有一對蜿蜒的羊角虛影一閃而逝,口中誘導地說道。
“那你可是想岔了,我隻是偶然之下誤入此地,對你說的事情并不知情。
但說到交易的話,你可以将這次的任務告訴我,也許我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蠱惑人心的話語仿佛無孔不入的流水,灌入安若雪的耳中,流進她的心裏,讓她陰神上銘刻的黑色符箓自動運轉起來。
但五行封印早已纏繞在符箓周圍,将想要擴散的符箓逼退了回去。
“……可以将這次的任務告訴我……我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聽到杜康并不是知情者,安若雪原本下意識就要搪塞一番後,拍拍屁股離開這裏,但杜康後續的話語入耳,卻讓她突然間轉變了想法。
“告訴他也無妨,反正知道這件事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他一個,更何況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也許以後能用得着這個人呢。”
【植角法·蠱惑】
被蠱惑後的安若雪,越看杜康這張臉越喜歡,主動開口介紹起來。
“欽天監在半年前,曾監測到海州有七殺星星命降臨,預言海州中有人心存不臣之心。
世人皆知,殺破狼三星現世是亂世将啓之兆。
七殺爲攪亂天下之賊,破軍爲縱橫天下之将,貪狼爲奸險詭詐之士,一旦殺破狼齊聚,就是天發殺機,王朝鼎革,天下易主之時。
七殺星爲南鬥第六星,其星命又落在了海州,海州州牧福如海修煉的正是【太上說南鬥六司延壽度人妙經】,很多人都認爲,福如海就是那個攪亂天下之賊。
陛下诏讓福如海進京面聖,陳明事情始末,但福如海以年老壽盡爲由拒不進京,更是讓局勢變得越發混亂起來。
最近這半年來,不知有多少勢力派人來到鄰淵城,有想投入福如海麾下的,有想渾水摸魚的,還有想殺死福如海爲國盡忠的。
鄰淵城已經變成了一個攪動大梁風雲的旋渦。
左相大人心負大梁江山社稷,也派了一隊人手來刺探海州虛實,爲之後即将開啓的大戰提供情報。
我們在鄰淵城打探了兩三個月時間,打探到的都是一些擺在明面上的情報,就将目光轉向了刑天洞天。
我們使了銀子混進了鄰淵城夢境,分散開來尋找刑天洞天入口的時候,我被刑天司的青銅力士發現,被打了一炮。
還好我與公子有緣,被公子相救,否則哪有現在你我相擁暢談的機會啊。”
杜康将聽到的信息默默消化,很快注意到安若雪故事中存在的一個問題,便直接詢問道。
“據我所知,朝廷在海州的高階修士不僅有福如海,還有無生教舵主畢金鎖和羅刹教舵主路勝天。
這麽多年時間,他們就沒發現福如海的異常,并且在七殺星命降臨之後,做出過什麽舉措嗎?”
“兩教内部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但我曾聽到過相關的謠言,似乎早在很多年前,身在海州的三個高階修士,就已經共進同退,沆瀣一氣,頗有些聽調不聽宣的意味了。”
刑天秘術,七殺星命,各方勢力齊聚,自己這是來到了一個是非之地啊!
之後,杜康有問了安若雪一些左相派遣的人數,對福如海的了解,對刑天司的了解,以及她還知道哪些勢力派人來鄰淵城等問題。
捏着安若雪彈力十足的臉蛋,杜康暗自感歎這個世界的權貴會玩,橡膠術不僅可以作爲暗殺之術,用來作爲床笫之術也是極爲合适的嘛。
權貴們喜歡讓手下的殺手修煉橡膠術,不會是爲了前半夜自己提槍訓練手下,後半夜讓手下提刀殺人吧!
這些暗殺的事情,由女人做起來,确實有其獨到的性别優勢。
直到确認已經将安若雪榨幹,杜康才拿出一件衣服,讓這個被蠱惑術影響得暈暈乎乎的女人離開。
直到安若雪遠去,楊六才轉過身來。
“老爺,就這樣放她離開嗎,她會不會将遇到您的消息透露出去?”
“我已經在她身上做了些手腳,讓她回到左相的人手中,也許能有一些意外的收獲。”
杜康招招手,楊六就将手裏提了一路的錢小财遞到他手上。
“老爺,這個男孩竟然是一個低階修士,也不知是怎麽進入夢境的。您一直讓我帶着他,也不知他有什麽用?”
“自然是有大用的,我們是盡快進入刑天洞天,還是在這夢境裏變成冉遺魚,就要看他的夢魇血脈得不得力了。”
楊六聞言,隻是笑笑卻不說話。
杜康身爲一個高階修士,位格擺在那裏,自然是不可能被夢境轉化爲某種妖怪的,自己手裏又有一鍋冉遺魚燴備用,也不用擔心變成冉遺,杜康的話當然是在開玩笑而已。
這裏是夢境,夢魇作爲被夢境孕育的獨特生靈,自然會在這裏擁有一些獨特的權限。
比如說能在夢境中神出鬼沒,能大範圍操控夢鬼,大範圍改變夢境中的環境,以及感應到夢境中的外來之物。
刑天洞天的入口作爲被封印物,當然也屬于外物的一種。
雖然相對鄰淵城夢境的廣闊面積,夢魇的感應範圍屬實過于狹小,真要讓它們去找刑天洞天的入口,屬于是大海撈針。
但那是因爲刑天司裏的夢魇能力不足,如果杜康願意用舌燦蓮花相加持這種能力的話,夢魇的感應範圍足以覆蓋整座城市。
早在見到夢修一的時候,杜康就有過将他抓來當探測器的想法。
但作爲一隻大妖巅峰的夢魇,夢修一在做挖自家牆角的生意時,向來是極爲謹慎的。
它的本體從來沒有在杜康面前出現過,從頭到尾進行交易的船家,都隻是一個它自己酣眠時夢到的夢中人而已。
就算是抓住這個夢中人,等夢修一夢醒之後,夢中人也會像宿醉醒來的殘夢一樣消失,抓不到一絲痕迹。
這才讓杜康打消了出手的念頭,轉而想以玄冥鎮海印占蔔洞天入口的位置。
直到遇到錢小财之後,才有了重啓最初計劃的想法。
“小子,辛苦一下幫我個忙吧,作爲回報,我将會徹底開啓你原有的血脈。”
杜康以手掌抓着錢小财的頭顱,将昏迷中的男孩高高舉起,雙腳離開地面,把相對自己而言微弱的妖力注入他的身體。
在饑渴而貪婪的妖力吞噬中,錢小财原本分明的肉體和陰神界限,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弱小的陰神從識海中走出,迅速變大和自己的肉體重疊在一起,漸漸不再區分彼此。
濃郁的漆黑火焰狀妖氣從錢小财頭頂冒出,彙聚成一匹雄壯全身燃燒黑焰的馬兒。
咴——
馬兒口中發出憤怒的嘶鳴聲,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四蹄踏空狂奔着向杜康沖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