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轉輪王陛下。”
日月二神面容模糊，動作或威嚴霸氣，或飄逸灑脫，在簡單地和杜康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各自轉身看向海面上正在進行的神兵煉制。
月神素手在空中一抓，立刻就有一縷月光凝氣成絲帶，憑空被祂拿到手中，之後月神雙手将絲帶編織成一個繩結，向下方一抛，之後便看也不看後續神兵煉制的結果，向杜康微微點頭後轉身回到銀色中，崩散成一團銀霧消散于無形。
日神則是随手撈起了身邊一隻火鴉，在火鴉的哀鳴聲中将它團成一團拳頭大小的火球，向下方甩手一投，随後對着杜康一個抱拳，便化爲一道彩虹之光在周身群鴉的簇擁下消失無蹤。
身邊兩個直徑一裏的巨大金日銀月，仿佛在日神月神剛才的動作中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就像兩個被水流侵蝕的球形糖果一樣，破碎出縷縷溢彩的流光，向着下方的海域散落，如同下起了一場夢幻的花雨。
望着這絕美的一幕，杜康心如明鏡，剛才日月二神并非本體前來，僅僅隻是響應自己的呼喚降臨了部分意志幫自己煉制神兵。
但現在的投資是有代價的，在獲得面闆加持，杜康臨時口含天憲的金口玉言之下，杜康已經與這二神訂立了神人之約，将在未來有相應能力的時候，給予能被二神認可的回報。
神靈也是無利不起早的東西，隻有祈求者展現出自身足夠價值的時候，才能獲得祂們的賜福。
杜康可不是光憑轉輪王一個空殼名号就能請動神靈出手的，他沒那麽大的臉面。
随着兩神的消失，杜康能清晰地感知到，面闆催發而出的口含天憲之力已經被消耗了大半，僅剩的一股可以支配萬物的概念性力量繼續向着下方洶湧而去，落入熊熊燃燒的黑日中。
嗖！
意識被猛然拉扯的回到海面上的身體之内，杜康睜眼就看到一團火球和一個繩結帶着靈光落進了黑陽中，圍繞着其中的四件物品，如同日月般旋轉，輪轉不休。
“日月煉其形體，玄冥煉其心核，這件神兵，至此已成。”
杜康從手指上逼出一滴鮮血，屈指一彈，将血液射進黑陽中，後退幾步開始等待這些物品的融合。
血液落到了玄龜龜甲上，立刻有光亮從其上形制古樸的符箓上散發而出。
這變故打破了幾件物品的平衡，以龜甲爲中心，懸浮的無形真水、萬化雷水、宙光真水依次落到了黝黑的甲殼上蜿蜒遊走，所過之處留下了複雜的扭曲紋路和鑲嵌其中的各色符箓。
在黑陽的熾燒中，杜康的鮮血與他們交融爲一體，漸漸不分彼此，融合成一個以黑色爲底色，其上分布三十六顆明珠，體表遍布符箓的華麗龜甲。
月神的繩結也在此刻落到了龜甲上，就像性質天生相克的兩件物品，龜甲在繩結散發的如月光芒中，扭曲變形，很快融化成了一灘漆黑中帶着密集符箓的粘稠液體。
接着是日神賜福的火球，它一頭紮進了這灘液體之中，爲這灘死物提供了充沛的活力。
黏液飛速蠕動起來，内部的符箓開始快速地組合變化，期間不停地有多餘的符箓被黏液噴吐剝離，有新的符箓被日、月、玄冥相合的造化之力演化而出，直到内部的符箓結構盡善盡美之時，黏液的動作才漸漸舒緩下來。
等到黑陽内的黏液徹底停止運動時，它已經自動凝結成了一方黝黑印玺的形狀，以一隻威嚴英武的玄武爲印紐，寬厚的印身上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符箓從中半露出來，顯露着玄奧的氣息，最下方的印面上則陰刻着一個大大的鎮字，三十六顆明珠鑲嵌在鎮字陰刻的凹槽中，散發着明亮的清光。
至此，這件神兵已經大體成型，隻差玄冥爲其賦予靈性了。
“玄冥玄冥，至高至靈，馨香禱祝，煉器塑靈。”
玄冥不同于已經被生靈竊取神位的日月二神，這種等級的神明一旦生出靈智，就失去了與道同在的特殊狀态，相當于位格的降格。
身爲道的一部分的玄冥，是無欲無求的，隻要掌握正确祭祀祈求的方法，但有所求，便無有不應。
真誠的祈禱脫口而出，代表着玄冥的黑陽立刻發生了相應的變化，翻騰的黑色火焰更加劇烈地燃燒起來，以玄冥鎮海印爲中心，一個火焰的漩渦頃刻生成。
原本在黑陽中漂浮着衆多被摒棄的符箓，全部被當做雜質一樣在漩渦中遠遠抛飛出來，由虛化實，掉落到周圍的海水中，帶着一連串氣泡在海中緩緩下沉。
見狀，在水下休憩的鲛人們立刻蜂擁而來，追逐着這些被神兵視爲雜質的物品。
這些符箓之所以被抛棄，隻是因爲其與神兵不匹配，并非不夠珍貴，不到百塊符箓掉到海中，相對上萬鲛人而言是真正的僧多粥少，不過片刻就被瓜分完畢。
少數幸運兒在接觸到符箓的瞬間就被其主動烙印在了陰神内，以後他們将會獲得一些不屬于鲛人的獨特能力，并将受益一生。
而此時專心煉器的杜康，沒有心情關注那些神兵廢料的去向，而是死死盯着黑炎湧動的漩渦，生怕會出現什麽意外。
在漩渦的最中心處，玄冥鎮海印玄武狀的印紐獸口大張，正在不斷吸納着這些黑炎。
象征着玄冥力量體現的黑炎入體後，玄武的眼中開始閃爍起靈動的光澤，代表着上品神兵特有靈智的賦予。
“就是現在，全部都給我澆灌進去。”
面闆提供的最後一點口含天憲之力，就這樣被杜康使用了，轉動的漩渦立刻變得更加急切，其中的黑炎被壓縮成一條條似龍似蛇的火苗，争先恐後地鑽進了玄武的口中。
最終在聲勢浩大的龍吟蛇嘶中，原本一丈方圓的黑陽全部消失一空，隻剩一枚人頭大小的印玺懸浮在原地的半空中。
吼——
玄武口中，一聲悠長高昂的鳴叫聲響起，這吼聲一起，一種鎮壓一切的力量随之向四處擴散開來。
原本微有波瀾的海面被壓得平靜如畫，漂浮在海面上的鲛人全被壓迫到了水下，如果從高空向下看去，附近連綿幾十裏的海域内，根本看不到一絲波濤存在。
而在海面之下，一隻隻鲛人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蟲子一樣，身體凝固，連眼睛都不能眨一下，如果這樣持續下去，鲛人這種水妖甚至可能會被壓死在海水中。
一隻大手将印玺抓起，控制其收斂了鎮壓海域的力量，才讓鲛人們擁有喘息之機。
不理會鲛人們脫困後的騷亂，杜康通過面闆查看它的屬性。
【姓名】：玄冥鎮海印
等級：上下品
特性：
骊龍珠陣：此陣法可召喚三十六隻颌下生有明珠的水行龍靈，每隻龍靈都擁有巅峰級大妖的實力，根據召喚者需求不同，可分别布置出困人殺敵、操雲乞雨、翻江倒海、防守抵禦等種種陣法。
玄冥納水：玄冥真水爲萬水統帥，其性至陰至寒，有以水禦水之能，可在神兵内收納儲備一江之水，必要時放出禦敵。
長生久視：煉化神兵，持有者将獲得三千年壽元的加持，神兵随身，壽元不枯。
蔔數隻偶：持有神兵者，可抵禦命運類法術低于神兵等級的測算與窺探，同時能有限地占蔔未來。（命運無常，蔔算之道即便算中也隻是偶然，以爲自己看穿命運者，往往會被命運所愚弄。）
玄武幻形：上品神兵聚則成形，散則成氣，可化作一氣收入體内，也可幻化出玄武妖軀戰天鬥地，神兵擁有相當于人類三四歲孩童的靈智，可随着自身經曆緩慢成長。
“長生久視，蔔數隻偶，這些能力可是比那些戰鬥技能還要珍貴得多，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杜康對骊龍珠陣，玄冥納水，玄武幻形這些用于争鬥的技能隻是一掠而過，并沒有急于嘗試。
反而手掌輕輕一捏，就将玄冥鎮海印捏碎成一團黑氣，拍進了自己側腰腎髒中，重新化作一枚似真似幻的小巧印玺。
原先占據左腎的黑面童子被擠到了右腎中，便氣憤地探頭探腦地觀察起這個強盜，想要伺機再将房子搶回來。
被猛地被一聲輕微的吼聲一震，就當場破碎成了一團元氣，等恢複身體之後，卻是再也不敢窺探了，顯然是接受了對方成爲自己的鄰居。
而将神兵吸納入身體的杜康，立刻感覺到有兩種關于生命和命運的概念被加持到了自己身上，雖然沒有驚天動地的動靜，但杜康就是知道有什麽東西和之前不一樣了。
以前杜康是感知不到這種高端力量的，但自從晉升爲高階修士後，他就有了一種朦朦胧胧的體會。
就和以前感知不到面闆對壽命的抽取，但現在可以一樣，都是修爲足夠高深之後，一法通則萬法通的結果。
查看面闆，自己身上果然多了兩種祝福狀态。
【姓名】：杜康（人/青鱗鲛人）
【壽命】：692年172天/1356年334天+（3000年）
長生久視：持有玄冥鎮海印，獲得三千年壽元加持。
蔔數隻偶：混淆命運，占蔔命運。
“高階的修爲再加上能夠混淆自身命運的神兵，現在，我終于有了脫離棋盤成爲棋手的資格，不知道樓十三現在還能算計到我嗎？”
濃濃的安全感将杜康包圍起來，自從知道自己被算計之後，他心中一直有一種身邊到處都是眼睛的不安感，如今總算有翻盤的機會了。
先是龍女，再是樓十三，之後又有朱媚娘，一個接一個全都将他當做了大傻子耍，現在杜康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将魚尾重新化爲雙腿，杜康一把将一直在旁邊等待的月拉到懷裏，對她說道。
“今天我很高興，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可以盡力滿足你。”
“我隻想要杜郎能夠一直愛我，别無所求。”
經曆過族人的背叛之後，月的性情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開始變得更加主動和奮進，更是想要把握住一切機會，就好像現在，她就直接握住了杜康的把柄。
“伱這個小美人，真是變得越來越貪心了。”
杜康以聞聲相聽着月内心深處的紛亂心聲，不禁心生感慨，這世界上唯一不變的東西，大概就是每個人都會改變吧，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月會變成一個和她母親一樣冷酷的鲛人。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永不退轉的心境嗎？
杜康連自己的心都不能完全把握，哪會要求别人永遠不會改變，他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柔軟。
這就是他要把握的當下，永遠放肆，永不滿足的欲望。
高空處的金日銀月已經崩散了大半，美麗的流光遍布整片天空，杜康懷抱着美人，又将心思轉向了别處。
如今已經是十一月底，時間離明年二月二的龍宮招婿已經不遠，鲛人領與碧波龍宮相距八千裏海路，杜康也該是啓程出發的時候了。
雖然杜康本體如今展翼高飛的話，全力飛翔可日飛五萬裏路程，從此處飛到碧波龍宮也不過是兩三個時辰的功夫。
但參加龍宮招婿者可沒有高階修爲者，所以杜康便打算讓自己擁有龍族血脈的兩個分身前去參加，而自己的本體則在暗處支援，謀劃龍女丈夫的位置。
睚眦道人和鎮嶽道人分别擁有睚眦和甲龍的血脈，又全都是三頭六臂法分出的分身，相互之間可分可合，杜康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以全新雙頭龍身份參加招婿的計劃。
此時鎮嶽道人還在薛家的婚船上，和新娘子把酒言歡，睚眦道人則在碧波海的中段，于被妖怪占據的混亂海域中磨煉殺心。
此刻鎮嶽道人先出發的話，半路會合睚眦道人，正好可以在明年二月之前到達龍宮。
不過在這兩個多月的空隙裏，杜康的本體倒是可以抽空做點别的事情，比如自己現在擁有了鲛人血脈，又是高階修士，爲什麽不嘗試着重新統合鲛人一族呢？
有着大族十三，小族上百，十幾萬隻妖怪，三百多隻大妖，雄踞暗礁海的鲛人一族是一股很不錯的勢力，如果能吞下他們的話，至少能節省杜康幾十年的經營時間。
鲛人需要一個強者的庇護，杜康需要人手爲自己效力，如此合則兩利的事情，杜康實在找不出一個鲛人拒絕自己成爲妖王的理由。
分身衆多的好處，就是可以兵分多路，同時在多地分别辦幾件事情。
杜康已經決定分兩路參加龍宮招婿，一路爲雙頭龍，大張旗鼓的以杜康的身份前往龍宮，另一路本體則先去收服鲛人一族，在二月二之前趕到龍宮，隐于暗中支援，伺機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