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闊,缺月如鈎。
清冷的月光灑在大地上,讓遠處的積雪,近處的楊樹林都反射着慘白的月光。
杜康隻穿單薄青衫的身影從遠處的山丘走來。
楊樹林内,蕭瑟無一片樹葉的楊樹枝在冷風的吹拂下相互拍打的啪啪作響,一個身穿老舊皮甲,背一柄長劍,腰胯一把長刀的老漢挺直的站在樹林内。
冷風吹亂了他鬓角的亂發,灰白的頭發在風中飛舞,更爲他飽經滄桑的面孔添加了一絲悲涼。
杜康趕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這讓他多少有些不适,因爲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逼迫可憐老人的反派。
于是他打算說些什麽,緩和現在的氛圍。
“今晚月色好美,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月色。榮師傅,你知道嗎?我以前也喜歡穿皮甲,直到我意識到那層脆弱的防護不能真正帶給我安全,它隻能提供些許安全感,我就改穿青衫了。”
杜康的話讓榮懷寶更緊張了一些,他緊緊的握住了腰間的刀柄,開口道。
“這身皮甲是我的老夥計了,看着破破爛爛,但它救過我好幾次命,我覺得我這輩子都脫不下它了。杜公子,您是怎麽知道刀劍行的?”
“這不重要,重要是榮師傅願意将它教給我嗎?”
杜康的靈眼能看出,榮懷寶腰間的那把長刀是件神兵。隻是長長的刀鞘中隻有一截刀身在閃爍着靈光,這竟然是一把斷裂的神兵。
杜康現在要比白天在武館裏放松,榮懷寶選擇了在這裏談這件事,就意味着被杜康吃定了。
“我活了七十多年,十幾歲的時候被公子看中,做了他的百鳥衛,一做就是四十年,我早該在碧波海龍王選婿的時候陪公子死了,苟活這條性命,一是貪生,二是放不下我那可憐的孫女。”
榮懷寶口中的公子,指的是風家老爺子的親兒子。
他的情況,杜康打聽的很清楚,十幾歲就被風家老爺子的親兒子看中當了親衛,一直兢兢業業幹了四十年。
在風公子死在龍王選婿中後,風公子帶的上百個親衛隻有他一人活着回來,并帶回了風公子的死訊。
風家派人前去碧波海證實了消息無誤後,就給他安排了個養老的教習差事,讓他安度晚年。
“杜公子,您能給我個承諾嗎?”
“你要的承諾我給不了你,青兒隻是一個普通人,讓她過普通人的日子不好嗎?”
榮懷寶想要的承諾還未說出口,就被杜康堵在了嘴裏,但他還想再争取一把。
“這世道,普通人哪能有什麽好日子啊。我活了一輩子早就看明白了。隻要不是修士,伱就永遠沒有好日過,總是有些不相幹的人想來欺辱你,剝削你,隻有成爲修士才能擺脫這樣的命運。”
榮懷寶的話,讓杜康有些好奇。
“那你爲什麽不将刀劍行交給嘯風武館,這換不到一門法術嗎?”
“哈哈哈……”杜康的話,讓榮懷寶大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對嘯風武館來說,一把殘破的神兵又算得了什麽,最重要的是館主的兒子死了。館主雖然很少管事,但我們這些老人都知道,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能讓我活命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我哪敢拿着龍王選婿中的收獲,去館主面前找不自在,那不是找死嗎!”
“刀劍行竟然是一件神兵”,榮懷寶的話讓杜康眉頭一挑。這是杜康沒想到的,他一直以爲刀劍行是一門技藝。
不過榮懷寶的做法,杜康也能理解。如果自己的兒子死在了一場動亂中,隻有一忠仆幸存,自己看在忠仆辛勞一生的份上可能會繞他一命。但忠仆要是敢拿動亂中的收獲,到自己這裏來索要交換,将心比心,隻怕自己也受不了。
制造百鳥衛的插羽術,和蛇母術的蛇咒印相比,能永久性讓凡人突破肉體極限,還能讓妖兵獲得微弱的妖氣,遠比蛇咒印臨時性突破肉體極限強的多。
但有一點是遠遠不能和蛇咒印相比的,就是不能保證受術者的忠誠。
從榮懷寶的話裏就能聽出,百鳥衛和修行者是一種人身依附關系,和蛇咒印的法術依附關系大爲不同。
“我這倒是有兩門适合女人修習的法術,你可以選一門用作交換。當然,修習需要用到的材料需要你自己去找。”
杜康的回答讓榮懷寶喜出望外,他原本已經不抱希望隻是想垂死掙紮一把,沒想到杜康真的會同意。
杜康原本不想答應榮懷寶的要求,是因爲一個技能換一門法術是一門虧本生意,即便這是一個少見的技藝型技能。
但現在情況有變,一件即便殘破也能讓人掌握一個技藝的神兵,價值也足以抵得上一門法術了。
杜康将蛇母術和陰神法的法術效果、修行難度和潛力簡單地說了一遍,就靜靜等待他做選擇。
好半天後,榮懷寶才開口。
“我想要陰神法,妖蛇卵我是搞不到的。至于修習陰神法所用的幽冥散,我曾聽人說起過,是一種能讓人在極樂中死亡的毒藥,這個我能找到門路買到。”
榮懷寶說完就幹脆的解下了腰間的長刀,遞給了杜康,好像絲毫不擔心他會食言。
杜康拔出刀身一看,神兵殘留的刀身還剩兩尺,刀身帶有圓融的弧度,但又兩面開刃,這竟然是一柄似刀似劍的奇門兵器,刀柄上三個刀劍行的古篆銘刻其上。
難怪叫刀劍行,這把武器似刀似劍,與尋常的兵器樣式大爲不同。
向其灌注妖力,殘缺的兵器上,竟然自動長出了三尺的刀芒,刀芒自動凝結爲了已經缺失的刀身,其光芒并不熾烈,但杜康感覺這柄武器能輕易斬斷自己的雙歡。
這應該就是榮懷寶敢來見自己的依仗了,将刀劍行入鞘,杜康從胃囊中取出了一張記載了陰神法甲級修煉法的紙張放到榮懷寶手中。
“你敢主動約我見面,更敢将神兵先交給我,你是個有膽識的人。”
杜康說的是實話,如果換做是他,他不會選擇将保命的依仗提前交給他人,不,他甚至不會選擇孤身約見一個對自己态度不明的強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