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靜的回視着他,與之前故意賣乖的模樣有些不同,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
隻是覺得……好像卸下了某種僞裝似的,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讓他莫名覺得有些不安,眉頭微微皺起,神色也冷厲幾分。
“直呼本座道号,誰給你的膽子?”
陸桑酒沒說話,蒼冥莫名煩躁,一轉身道,“本座今日沒有心情,不想跟你談,快滾。”
說完,他繼續朝前走去,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陸桑酒平靜的聲音,她說,“我是孤凰。”
蒼冥腳步猛的一頓,心髒如同被什麽東西重重錘了一下似的,猛然回頭!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陸桑酒,陸桑酒目光平靜的看着他,緩緩道,“現在,願意跟我談了嗎?”
一瞬間,蒼冥突然就明白那種若有似無的熟悉感來自哪裏了。
可是……他還是覺得不可置信,甚至覺得這會不會隻是一場夢?
如果不是夢的話,幾百年前就死了的人,爲什麽會變成另一個人突然出現?
他一時間隻覺得腦子無比的亂,以至于他傻傻的站在那裏,半天都沒有做出半點反應。
陸桑酒也很有耐心的沒有出言催促,隻安靜的等待着。
半晌之後蒼冥才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猛然偏頭看向罰善。
罰善輕輕歎息一聲,無奈的朝他點了點頭。
不必多說什麽,這一個動作就已經給予了肯定。
蒼冥有些機械的轉過頭,再次看向陸桑酒。
曾經他做夢都想再見到她,也曾想過無數種再見到她的時候會說的話。
可是真的見到了,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覺得心口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疼的他想落淚。
半晌無聲。
陸桑酒垂下眼眸,朝罰善說道,“我想單獨跟他聊聊,你出去等我吧。”
罰善有些擔心,“可是……”
陸桑酒搖了搖頭,“還記得來的時候我跟你說的話嗎?沒事的,出去吧。”
罰善歎息一聲,終是朝她拱了拱手道,“我在外面等你。”
蒼冥一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陸桑酒,直到罰善離開,大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
“……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陸桑酒重新看向他,“如果你還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問我一些隻有我會知道的事情。”
可是蒼冥卻沒有問,他隻是努力的牽動唇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來。
“……不必了,其實我早該知道是你的,是我太笨了不願意相信罷了。”
回想之前的種種蛛絲馬迹,以及罰善對她的态度……若不是她,誰又能讓罰善幾次求他?
他眼眶有些發紅,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靠近觸碰,卻又停下了。
他想起那日酒後他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她已經知道是他害死她的了,以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那想必,也不會願意讓他觸碰的吧?
對,還是不要靠近了。
深吸一口氣,他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轉過身去背對她才問出一句,“你爲何會變成現在這樣,轉世嗎?”
陸桑酒對蒼冥實在沒有說這些的欲望,便隻是簡單回答了一句,“不是轉世,隻是機緣巧合重塑了肉身。”
“……是嗎?那真是挺幸運的。”
蒼冥的聲音有些幹澀,他在想,她這短短一句話後面,代表着的又會有多少痛處和辛酸?
他不是小孩子,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爲,擁有第二條命能是一件多麽簡單的事。
如果簡單的話,她也不會幾百年過去,才重新站在他面前了。
陸桑酒淡淡道,“被手下背刺沒死,的确挺幸運的。”
“好了,閑話就不多說了,今日我告知你我的身份,不是爲了跟你叙舊,也不是要來找你報仇的。”
“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能答應停戰。”
“我沒有更多的籌碼,唯一能加上一點的是,如果你答應停戰,我不會再追究以前的事。”
“……雖然你沒說,但我想,你午夜夢回,多多少少也曾後悔自責過吧?”
“換我一句既往不咎,就當做是給你自己解開一個心結,如何?”
蒼冥沒有回答,背對着她站了許久,才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上次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是誰?”
陸桑酒當即就警惕了,心說果然幸好沒把謝凝淵給帶來,不然這還不得當場把人給砍了?
“這跟這件事好像沒有什麽關系。”
蒼冥轉過身來看着她,“可我想知道。”
陸桑酒越發警惕,“你想幹什麽?”
看到她眼中的懷疑,蒼冥心底越發苦澀,“……你是怕我殺了他嗎?”
“放心吧,幾百年前的蒼冥可能會,但現在的我……不會做那種事了。”
陸桑酒又沉默了一瞬,但最後覺得,她和謝凝淵的形影不離,似乎也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以前蒼冥不怎麽在意她,所以沒有探究的想法,但如今想的話,稍微一查就清楚了,她繼續不肯說似乎也沒什麽意思。
于是她終于開口,“他叫謝凝淵,曾經萬佛宗的佛子,寂塵。”
對謝凝淵這個名字,蒼冥的确沒什麽印象,但是寂塵……他眯了眯眼睛,就想起當初那個救過陸桑酒的小和尚了。
當時他被萬佛宗抓了,沒有與之相處過,唯一的印象也就是被萬佛宗綁到月下宮大門前當人質那次,看到那和尚以命救下陸桑酒的一幕了。
原來,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注定不會屬于自己了嗎?
“所以,你回來之後是去找了他,而不是回西魔域嗎?”
陸桑酒知道他誤會了,但是也沒有什麽解釋的必要。
尤其她覺得以兩個人現在的關系,再叙舊實屬是膈應人了。
“蒼冥,我真的沒有時間跟你浪費下去了,答應或者不答應,給個痛快話。”
蒼冥看着她,“如果我不答應呢?”
陸桑酒直言不諱道:“不答應,那修仙界想要停止這場戰争,多半隻能是想辦法殺了你。”
他笑了一下,“那你呢……你,也想殺了我嗎?”